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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我總覺得李春蟬沒安好心。”左止元看着面前堆着的四堆簡歷摩挲着下巴,滿臉困惑,“她這是……向我們示好?但未免也太殷勤太跌份了吧。”
剛才談出了一個看似非常美好的結局——在輕描淡寫中瓜分完了褚凡君所有的份額。
但讨論畢竟只是讨論實際操作起來誰知道會是怎麽樣?
饒聽南站在窗前,俯視着大樓外的人群眉毛緊緊蹙起聽見左止元的疑惑,輕聲開口“她肯定是有問題,但我現在還看不太出來。”
一旁懶散坐着的裴良夜輕抿一口茶笑咪咪地看着饒聽南的背影,“原來還有饒助理看不太出來的事啊。”
饒聽南背着她癟癟嘴,随即很快恢複了高冷和淡定,轉身看着裴良夜,微微挑眉“看來裴總有些高見。”
“饒助理以前在唐傾,認識的共事的都是有血性有沖勁的年輕人,大概沒怎麽和這種在成熟公司體系混了半輩子的老狐貍打交道”裴良夜攤了攤手,“所以看不出來李春蟬包藏的禍心在所難免。”
左止元頭疼地揉揉太陽穴。
又來了又來了這兩個人又互相嗆起來了。
怎麽一說話就夾槍帶炮的滿是火藥味兒呢?
可偏偏自己還拉不了架——這兩個人似乎都非常樂意和對方打打嘴仗。
思索了一會的左總最終還是決定看戲。
饒聽南似乎不生氣緩步走到了裴良夜身前居高臨下的俯視她“我相當樂意聽一聽裴總的分析。”
裴良夜不疾不徐地吹了口茶水又輕抿一口,慢吞吞放下杯子,手指敲打着桌面,“她只是在我們面前刷好感度而已,而且即便我們知道她的目的,也根本無法改變結局,還必須承她這個情。”
饒聽南聞言,眉毛深深皺起,過了好一會,才緩緩舒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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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
一旁看戲的左止元一臉懵逼。
诶,不是,你明白什麽了?我怎麽不明白 ?
是我漏聽了嗎?
“只是,真的無法改變結局嗎?”饒聽南拖來椅子,坐在裴良夜對面,帶着疑惑發問。
“我覺得很難,”裴良夜攤手,聳聳肩,“即便抓住了饒助你說的那些時機,我們也吃不下這些份額。”
“停!打住!”左止元用力揮揮手,“這裏有沒有哪位大善人照顧一下小傻瓜啊喂!”
兩人對視一眼,失笑。
“你來解釋?”饒聽南挑眉。
“你來吧,我補充。”裴良夜攤手示意。
“也行,”饒聽南點點頭,将椅子搬得離左止元近了些,開始了引導式提問,“左總,經過剛才的碰頭會,您現在對李部是什麽态度?”
左止元歪着腦袋想了想。
“唔,覺得雖然她好像有些問題,但是好像還是和我們站在一邊的吧。”
“您這麽覺得,那李春蟬的目的就達到了。”饒聽南搖搖頭,“實際上,她并不和我們在一邊,但也并沒有站在對面。”
她的手比劃了一下,“她站在中間,開開心心地攪着渾水。”
左止元依然一臉懵逼。
饒聽南笑笑,繼續耐心解釋着,“她通過在您面前表忠心賣掉褚凡君這一舉動,在您面前狠狠地刷了一次好感,同時,她一定會通過各種渠道旁敲側擊地将會議結果偷偷洩露給褚凡君,從而引起褚凡君對您的惡意。”
“但我們偏偏還不能和褚凡君說明情況,因為的确是我們先動的手,李春蟬頂多算最後落井下石了一把。”
左止元倒吸一口涼氣。
聽起來很恐怖的樣子。
“其次,正如剛才裴總的悲觀估計,我們的根基太淺,是吃不下這麽多份額的,”饒聽南指了指左止元面前厚厚一沓簡歷,“這些份額終究還是要吐一些出來,所以褚凡君不至于顆粒無收。只要在這其中李春蟬再向褚凡君稍微賣個好,就能将褚凡君綁上她的戰車。”
“綜上所述,”裴良夜緩緩開口總結,“李春蟬最後這一個搬空褚凡君的行為,是雙面刷好感,卻又挑撥雙方關系,自己最後還得了實惠。”
“可即使我們察覺到了她這層意思,也不能不承認她确實在向我們表示善意,這才是最讓人難受的地方。”
別人手裏拿着支匕首,腆着張笑臉向你問好,你明明知道她會捅你一刀,卻偏偏沒法防備。
“聽懂了,”左止元緩緩點頭,感慨着,“你們這些玩戰術的心真髒。”
“哎,這是陽謀,”裴良夜感慨一聲,“畢竟是摸爬滾打了半輩子的老狐貍了啊,從她做出這舉動開始,我們就沒法應對了。”
饒聽南皺着眉點點頭,又搖搖頭,“還是有辦法的。”
就是要瘋狂按計算器計算得失,在最後的分贓大會上給褚凡君一個滿意的答案,一切挑撥自然不攻自破。
可如果要向褚凡君讓利,剛才将李春蟬喊上來的意義是什麽呢?
“我也覺得,明明有辦法啊,為什麽沒法應對?”左止元敲敲桌子,看着自己愁眉苦臉的“左膀右臂”,一臉稀奇,“我們趁着她還沒透出去消息,再把褚凡君喊上來,再演一次剛才的劇本不就行了?”
什麽?
饒聽南裴良夜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滿目震驚。
怎麽會有這麽不按套路出牌的選手?!
“你們看,我剛才在李春蟬面前找吞掉褚凡君份額的理由還找不到,可對于褚凡君來說,吞掉李春蟬份額的理由是現成的!她識人不明,用了黎正淳,組織上不信任她了啊!”左止元拍着桌子,有些激動。
“可是……”裴良夜皺着眉,“李春蟬這邊我們是用黎正淳威脅她讓她吐出份額,褚凡君那邊我們怎麽威脅呢?”
“也是現成的理由啊,”左止元一攤手,“吶,他上次在會議上說的,分公司現在存在鋪張浪費的情況。我們推進節約運動用了一次這個理由,但也只是讓他列個節約運動的計劃出來,還沒懲罰他知情不報不作為呢,這不,懲罰就來了?”
“理論上可以,但是有點牽強,”饒聽南點點頭,捏着下巴思索着,“況且一直用一個理由要挾他,可能會起到反效果。”
“那就再添一個,反正他小辮子挺多,”左止元手指劃拉着文件嘩嘩響,理直氣壯地說,“他縱容他弟褚剛以彈性工作制為借口貪污加班費,我們目前來說也只是阻止了這一行為而并沒有懲戒,現在是不是也可以拿出來說一說呢?”
饒聽南愣了愣,随後輕嘆撫掌。
“完美。”
這樣,把褚凡君再喊上來一次,劇本裏角色互換,李春蟬最後那一個惡心人的行為自然就是做了無用功了。
“但是……左總,”裴良夜有些遲疑,“這樣的話,我們實際上是肯定拿不了現在這麽多份額的。”
之前定的目标是就着一個人薅羊毛薅到底,肥其餘三家。現在是褚李兩個人都只薅一點點,自然不可能有之前那麽多的收益。
“可是,裴總你剛才也說了,悲觀估計,我們是吃不下這麽多份額的,讨論裏占了上風又有什麽用呢?最後我們吃不下的份額不還是要讓出去嗎?”左止元認認真真說着。
“之前定計劃是因為只薅一家,份額能吃到這麽多不要白不要,可是現在薅兩家,還不如這次就定一個我們吃的下的額度,再在他們倆面前賣個慘,以後還能拿着這事情說道說道。”
饒聽南毫不猶豫舉手表态,“我沒有任何意見。”
思索了一會的裴良夜也緩緩點頭,開口道:
“讓張秘通知褚凡君吧,不,讓饒助通知,他不要上來,免得讓李春蟬察覺,直接視頻會議吧。”
于是,對這些計劃一無所知的褚凡君懵逼地加入了視頻會議,過了一個小時,又滿面春風地退出了視頻會議。
過程有些驚險,但結果令他相當滿意。
當聽到李春蟬拐彎抹角傳的消息時,他有些不屑地搖了搖頭。
“李春蟬這是在挑撥離間呢,自己被坑了也不知道。”
這還歸功于饒聽南發來的信息,給整個計劃打了份補丁。
【褚部,李部大概會找您說些奇怪的話,您就不要輕信了。我們先找的她談話後找得您談話,又有黎正淳事件在先,您應該知道誰在我們心中更有分量的。】
褚凡君志得意滿地點點頭。
“李春蟬喲李春蟬,黎正淳這件事可是把你坑慘了。”
他不緊不慢地給李春蟬回了條消息。
【知道了。】
辦公室的李春蟬看着這不鹹不淡的一句話,微微皺起眉。
好像有什麽地方出了岔子,又好像沒有。
轉眼間就到了午餐時間,饒聽南伸了個懶腰,離開了助理辦公室座位的文件山,溜溜達達去找左止元約飯。
剛走到秘書辦,看到吭哧吭哧搬桌子回來的小陳,她微笑着點頭致意,“辛苦了。”
“不不不不……不辛苦!”小陳慌忙立正站好,大聲回複。
噢噢噢噢我偶像和我說話了!救命!過年了過年了!
饒聽南訝異地看着大嗓門響徹整個秘書辦的小陳,哭笑不得,“不用這麽認真。”
這孩子,怎麽還帶結巴的呢?
“你們左總呢?”她探探腦袋,發現總裁辦公室空空蕩蕩的,于是扭頭問剛從外頭進來的張秘。
“啊,左總剛才出去了,讓我給您帶句話,我正要去通知您呢,”張秘在助理辦公室沒找到人,看着溜達到秘書辦的饒聽南,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樣,“她說中午有些事得回去一趟,讓您不用擔心,記得好好吃午餐。”
饒聽南眉毛皺起,心中有了絲不詳的預感。
什麽事要瞞着她辦?她可是左止元的私人助理!
私人到住一起的那種!
她心中升起了濃濃的警惕,看着張秘,“裴總在嗎?”^
“你找我?”裴良夜懵逼地從外頭走進來,“在外頭就聽見饒助的聲音了,怎麽了嗎?”
饒聽南看着還在公司的裴良夜,輕呼出口氣。
還好還好,左止元不是和裴良夜出去的。
“你們左總呢?”裴良夜也探頭探腦向空着的總裁辦公室看去,“我來找人吃飯的。”
張秘微微挑眉。
左總可只讓她給饒助理帶了話,裴總那邊沒讓帶話的。
但她還是老老實實地照樣轉述,只是将屬于饒助理的“不用擔心,記得好好吃午餐”給略去了。
“啧,”裴良夜咂咂嘴,看着站在一旁的饒聽南,低聲嘟囔着,“要不是你在這,我還以為左總和你吃飯去了呢,抛下我這個孤家寡人。”
秘書辦零零星星坐在工位上的幾位頓時拉長耳朵提高警覺。
新鮮刺激的瓜!
饒聽南撇撇嘴,挑剔地上下打量着裴良夜,不情不願地開口,“所以,一起嗎?”
裴良夜回以審視的目光,最終勉強點點頭,“走吧,食堂。”
臨時組成飯搭子的互相看不慣兩人溜達着去了食堂那層,宛若鯊魚經過魚群,所過之處人群退散,就連最後兩人找了個靠窗位置坐下後,周圍三圈都沒人敢落座。
“這是怕我嗎?這感覺真新鮮。”裴良夜攪着意大利面,好奇地看着周圍偷偷摸摸往這邊看的人群,“你和小元都來了快一個月了,不至于是怕你吧。”
“難說,”饒聽南叉了一口沙拉嚼着,“畢竟我們之前沒來過食堂。”
“哦?”裴良夜扭頭看她,“那你們之前午餐怎麽解決?”
“出去吃,領導買單,”饒聽南耳朵一熱,輕咳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周圍,“附近吃一圈了。”
“哦對了,我卧病在床那兩天,她回來做飯的。”
裴良夜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她現在是單身狀态。
就好像街邊的一只狗,好端端走着,突然被人踹了一腳。
“可你這家夥偏偏還不領情,”她吐槽着,忿忿不平地用力攪着面條,“小元對你可沒得說,就差沒把你供起來了,連我都沒吃過幾次她做的飯!”
饒聽南挑眉,唇角笑意擴大,繼續迅速解決沙拉。
“你中午就吃一盆草?”裴良夜用力攪完意大利面,嫌棄地看着她碗裏的東西,“等會小元問起來,估計又會叨叨你,不,她才不會說你,只會委委屈屈地看着我怪我沒照顧好你這個病患。”
“我其實對那些小面包很有興趣,看起來聞起來都不錯,應該很香,只是手傷了,不好拿。”饒聽南慢條斯理地說着。
“……那我去幫你拿點?”
“謝謝裴總。”
裴良夜強忍着翻白眼的沖動,起身,看着如鳥獸散的衆人,目不斜視地去了西點區,各式小面包都拿了一份,又挑了最甜的甜點,順道帶了回去。
“吶,給你的,拜小元所賜,知道你嗜甜。”裴良夜 遞過去,坐下,遲疑了一會兒,“說起來,今天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小元這樣。”
饒聽南擡頭,好奇地看着她,“怎樣?”
“她拍着桌子指點江山,和我們說‘為什麽不再找一次褚凡君呢?’的時候,”裴良夜抿着唇笑了笑,面上夾雜着驚訝和欣慰,“講道理,我一開始以為來分公司至少是一個地獄級別難度的副本。小元不知道管理公司,你在一旁攪混水,外頭還有褚凡君李春蟬虎視眈眈……”
“沒想到吧,左止元很厲害,”饒聽南挑起甜點的一角,輕笑着說,“她很有天賦,腦子裏還有不知道多少靈機一動一拍腦袋就能想出來的鬼主意。”
比如那次天馬行空的考勤制度更改,比如巡視途中提出來的回馬槍,再比如今天“再找一次褚凡君”不就好了。
“或許,她和我們差的只是經歷而已。”饒聽南輕嘆着,“左氏有這麽個繼承人,不孬。”
“她甚至很有大局觀,不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裴良夜聳聳肩,“這在我看來很重要,有些人擅長沖鋒陷陣,攻必克戰必勝,但只能是将才。懂得妥協和退讓的,才是帥才。”
“你好像在內涵我,又好像沒有。”
“沒有內涵你,”裴良夜擺手,“你是左董欽定了要好好培養的人才,優先級甚至高于我。”
“不過,你也确實讓我驚訝,”她将意大利面攪成團團,卻放下了叉子,“我以為分公司這邊最大的阻力會是你。”
外在的敵人,終究比不上內部的叛徒。
所以她對饒聽南打起了十成十的警惕。
結果卻發現,除了節約運動之外,沒再看見饒聽南搞小動作的痕跡。
她不信饒聽南的小動作可以瞞過她的眼睛,所以只有一種可能——饒聽南從良了。
“哈。”饒聽南輕笑一聲,也放下了叉子,苦澀地搖搖頭。
“我只能說,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改變了主意不再報複你們左董,左止元一定是唯一的原因。”
“你說的是‘如果有一天’,也就是說現在還有搞小動作的打算。”裴良夜不動聲色地看着她。
“沒錯,”饒聽南坦然承認,“只是這幾樣事我覺得沒必要而已,我和左止元利益一致。”
“你不生氣?”她看着平靜的裴良夜,微微挑眉。
“不,來之前左董預警過了,說你一定會恨死了他,我也完全能理解。”裴良夜将意大利面團團送入口中,淡定說着,“不過我建議你好好想想左董和你第一次見面說的話。”
饒聽南皺皺眉。
“左家對于你和小元的戀情确實有些不滿,尤其是你們分手後,但真正實施了報複行為的也就只有我一個——也就是那次在布魯塞爾大會上難為了一下唐傾。”她猶豫了一會兒,終究是遲疑地開口,“你有沒有想過……左董其實是為了你好呢?”
饒聽南驟然放下叉子,語氣冰冷。
“你不會是要說些‘年輕人經歷一些人生的挫折和失敗是為了你好’之類的話吧?”
“我就知道……”裴良夜嘆了口氣,搖搖頭,“肯定不是,我讨厭毒雞湯。”
“好好觀察吧,等你真的想到答案的那天,大概是不會怪他的。”
“到那時,我也才能好好祝福你和小元了。”
她低下頭不再說話,饒聽南微微皺着眉,思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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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算是風平浪靜,也算是不歡而散,下午則無事發生,饒聽南平平靜靜的就捱到了下班時間,眼見着時針刻度一到,她就利索地收拾東西起身,用廢棄的文件紙包好兩朵玫瑰放進包裏,溜達着去找左止元。
“回家回家都給我回家休息,不準加班,報告沒寫完明天再寫,”走到秘書辦門口,正看見左止元正在轟人回家,嘴中仿佛在唱着詠嘆調,“我勤奮的通訊秘書啊,加班要打報告,你交報告了嗎?快回去!”
她叨叨着,一轉身就看見了饒聽南,頓時眼睛都笑得眯了起來,小跑過來,順手接過饒聽南的包,“走吧。”
“诶诶,小心點,裏面有東西。”
“有什麽?”
“……那兩朵花,我怕把花瓣弄掉了。”
兩人并肩而行,留下秘書辦捂着嘴痛哭将狗糧塞滿嘴的八卦頭子。
不到一分鐘,裴良夜也拎着包走過來了,看着收拾東西的八卦頭子,挑眉,“你們左總呢?”
“剛和饒助一起走了。”
八卦頭子打量了一下一臉無語的裴總,稍加思索,迅速如同倒豆子一般将剛才香甜的狗糧向裴總如實道來(添油加醋)和盤托出。
“說的很好,下次別說了。”裴良夜聽着聽着又想掐人中了,搖搖晃晃拎着包,自己一個人孤獨的走遠。
她步行回到暫住的酒店,坐在沙發上,摸了摸口袋,手指碰到了一張硬卡片。
取出,正是那張沒有名字的卡片和攝影展門票。
“品位看起來不錯,倒也不是不行。”她喃喃自語,摩挲着下巴。
她已經很久沒有空窗期超過一周的時候了,反正現在遠離左董和夫人,左止元看起來也不需要自己操心太多,似乎……也不是不可以談一段。
尤其是……她一般才是釣人的那個人,現在驟然有人來釣自己,突然有種莫名其妙的新鮮感。
“什麽時候?”她翻看着門票,“周六下午麽?”
她思索了一會,将門票放進錢夾中,打開手機在備忘錄上添加了一段行程,随即癱倒在沙發上,用抱枕蓋住腦袋。
“嘶,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也忘了給自己拿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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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小陳把剩下的玫瑰都發出去了,有給良夜姐留一支嗎?”左止元坐在空行李箱上,看着将小心翼翼将玫瑰從包裏拿出來放進花瓶的饒聽南,突然想起了什麽,擡頭問她。
“應該……是留了的?”饒聽南也有些不确定地回想着,随後搖搖頭,“不知道,不過她應該也不太在意這個吧。”
裴良夜看起來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樣,誰能想到居然是一個從來沒有空窗期的風流人物?
這種人,想來應該是不會缺人送花的。
“那你就錯了,”左止元聳聳肩,“她上次被人送花,還是……幾年前,不,快十年了吧,就算不喜歡,多多少少也會在意些。”
饒聽南正擺弄着玫瑰呢,聞言,有些驚異地擡頭。
“她不喜歡別人送花,在一起後都會直接告訴對方不要送花的,更何況她以前在老爹身邊做助理,也沒什麽人敢這麽大手筆地直接把花送到老爹辦公室,今天純屬是因為不知道是誰,沒法子,只能收下。”左止元回憶着,無奈搖搖頭。
“我知道是誰送的,”饒聽南聞言,突然笑了起來,向左止元眨眨眼睛,“要我告訴你嗎?”
“我也知道,”左止元沒好氣地騎在空行李箱上轉圈圈,“還不是蔡世宜那個混蛋玩意,我就說她怎麽突然吵着鬧着要來我秘書辦,還找個幌子說什麽鍛煉自己,我看就是不知道從哪個渠道打聽到了良夜姐要來我這兒,才心懷不軌地和我說這個。”
今天看到的那個鬼鬼祟祟的熟悉背影想必也是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偷偷摸摸從香江溜到廬城來的,也不和自己打個招呼。
“對,你上次還說她饞裴良夜很久了,所以我一下就想到了她,”饒聽南看着花瓶中的兩朵幹花和兩朵鮮豔欲滴的玫瑰,“你會讓她進分公司嗎?”
“怎麽可能?”左止元毫不猶豫地搖頭,面色有些苦惱,“哎,我太熟悉良夜姐了,別看她對待家人挺好,對待工作也很上心,但是,對待感情,她……又海又渣。”
倒不是劈腿那種渣,而是純屬玩弄感情那種。
“怎麽說呢?”她腳尖輕點地面,讓旋轉的行李箱停了下來,趴在辦公桌上看着饒聽南,“我覺得她其實很久沒正兒八經談一段了,每次那些所謂的女友也就能新鮮一個多月,上了三個月的都少,膩了就分,分的那叫一個徹底絕對毫不留情。”
“你說吧,有的呢本來就是兩邊都沒上心,也就算是好聚好散,但有的想不通啊,哭鬧懇求什麽都有,但她不會回頭的,就好像以前的溫存都是些笑話。”↘
“不走心只走腎麽?”饒聽南若有所思。
左止元點點頭。
饒聽南想起了把她忽悠到酒吧的那位好友。
也是一樣的薄情,一樣的風流,一樣的……孤獨。
“蔡世宜畢竟是我閨蜜,我夾在她倆中間,要是真鬧出些什麽事,我也不好說什麽。”左止元長嘆口氣,“還是從根子上就切斷這種可能好了。”
“至于那個攝影展就無所謂了,良夜姐有分寸,不會撩撥這些大家族出來的人。分公司這邊,沒有我點頭,蔡世宜也是不可能進來的。”
“你說的對。”饒聽南點頭表示肯定,随後,有些遲疑地看着左止元。
“裴良夜,是受過情傷麽?”
左止元沉默了一會,無奈地點點頭。
“看出來了。”饒聽南嘀咕着。
“好了,不說她的事了,”左止元敲了敲空行李箱,突然輕笑起來,眯起眼睛,宛若一只暗戳戳使壞的小狐貍,“收拾收拾,我幫你搬東西,客房我已經整理好了。”
饒聽南臉一僵。
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早上剛答應的搬到樓上客房,晚上面前就坐着了一個摩拳擦掌撸起衣袖的左止元。
當事人現在就是十分後悔。
早上怎麽就直接擺爛了呢?好歹多堅持一下嘛。
“這……這麽快的嗎?”她幹巴巴說着,“我沒怎麽準備好,要不明天?”
左止元搖搖頭,手指擺了擺,“饒聽南,君子一言驷馬難追啊。”
“我不是君子,我是小人。”
“那對待小人就無需客氣了,我自己動手來吧。”左止元站起來,打量着書房裏屬于饒聽南的東西,摩拳擦掌。
“算了算了,我自己收拾。”饒聽南認輸,無奈地起身收拾東西。
其實也沒有多少東西,就兩大箱子拿都沒拿出來多少的衣物,一箱子她收藏的各式各樣的眼鏡,還有一些散亂的文件。
左止元一手一個行李箱,歡脫地噠噠噠跑上樓,一眨眼就跑完了兩趟,身後的饒聽南垂頭喪氣,懷裏抱着散亂的文件,手中還緊緊拿着那個花瓶——裏面有四支玫瑰,兩朵幹的,兩朵新鮮的。
她順着左止元推開的客房門進去,看着面前大開的櫃門,愣了愣。
“當當當當,”左止元挺直了胸膛,指着打開的櫃子,一臉驕傲,“我今天中午跑了趟家居市場去買的喲。”
那赫然是一個眼鏡收藏 架。
原來今天中午突然一個人跑回家是為了這個。
饒聽南驟然覺得鼻子有些酸,于是用力眨了眨眼睛。
“這裏還有放手表的,雖然你現在把表都賣了只剩一塊,但我相信你未來還是會收藏的。”左止元又抽出一條櫃子向她展示,随後打開她裝眼鏡的那個小行李箱,唠唠叨叨,“我先給你放進去,其實我早就應該給你安排上了,這些漂亮的玩意兒都放在行李箱裏像什麽話,也不方便拿。诶,對了,是不是就是因為這個?我看你幾天都沒戴了。”
“不是,而且……不,不用了,”饒聽南看着将一副副眼鏡放進收藏架的左止元,試圖阻止,“反正……我過幾天就要走了,到時候還要收回來,多麻煩。”
她以為這句話足以讓左止元生氣,或者至少是失望,從而知難而退。
結果左止元依然興沖沖地擺放着眼鏡,頭也不回,“那等你走那天再說,我不嫌麻煩,到時候再幫你收就行了。”
饒聽南麻了爪。
這這這,油鹽不進啊。
“這個好看,”左止元挑出一副無框圓片眼鏡,扭頭看着她,開心笑着,“頭低下來點。”
饒聽南手裏還攥着花瓶,聞言癟癟嘴,苦兮兮地微微屈膝。
左止元小心翼翼,将那副眼鏡架上了她的鼻梁,手指順着金屬鏡架落在了她的鼻梁上,指腹的軟肉碰着她的肌膚,又順着向後,撩開了細軟的發絲,探到了耳根。
明明只是正常的碰觸,饒聽南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腿都微微發軟,渾身上下動彈不得。
左止元的指尖大概有着某種魔力,游走過的地方仿佛有電流竄過,肌膚都發燙。
“好看,明天就戴這副上班吧。”左止元歡快活潑的聲音不知道何時也慢慢低沉下來了,手停在饒聽南耳後,喉嚨微微滾動。
紅着耳朵的饒聽南,委屈地像個包子似的饒聽南,鏡片反射下淺棕色瞳孔濕漉漉的饒聽南……
真是,想讓人吻下去。
她的聲音裏也帶着某種難言的意味,“真是的,像極了……”
“像極了什麽?”饒聽南聽見自己的聲音帶着些抖。
“像極了衣冠禽獸,”左止元抿抿唇,勉強收斂了自己的那些會把人吓跑的心思,手指離開了饒聽南的耳朵,接過她手中緊攥着的花瓶,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我真的很喜歡你戴眼鏡,看來以後還可以多買點。”
饒聽南耳朵又是一紅,嘴硬道,“不必左總費心了,我自己可以買。”
“對啊,我就是說你自己可以多買點,”成功套路了饒聽南的左止元笑得和一只小狐貍似的,“難道饒助理想要我給你買嗎?也不是不行嘛。”
“不……不必了。”
左止元麻利收拾好一箱子的眼鏡和其他雜物,又打開了另一邊超大尺寸的行李箱,收拾着裏面的衣物。
“不不不,這個,左總真不用了,”饒聽南急忙阻攔,“我到時候拎着行李箱就走的。”
“你怎麽老說要走的事。”左止元有些不滿地皺皺眉,扭頭看她。
饒聽南一怔,随後心中有些複雜的欣喜。
對,就是這樣,生氣吧,憤怒吧,最好能吼我幾句,然後失望地走開。
“我都說了,走是走那天再說的事,現在歸現在。”左止元拉開衣櫃,将衣物一件件挂好,嘴裏念叨着,“你看看你這件大衣,在箱子裏待了多久了,都有折痕了。”
饒聽南捂額,心中泛起了種奇怪的想法。
好像……左止元不排斥自己離開?
某種異樣的情緒頓時充斥了她的心髒,盡管理智和邏輯告訴她這不可能,但左止元對于她三番兩次強調“我要走了”這一情況的熟視無睹,讓她心中酸酸的。
呸,你不是想走嗎?酸什麽。
“對了,有件事得告訴你。”左止元利索地收拾好東西,又領着發呆的饒聽南走到牆邊,指了指那道隐蔽的聯通門,打開,露出了其後自己的卧室,“這是主卧和客卧的聯通門,一般是開着的,你要是想關上也可以。”
饒聽南嘴角抽了抽。
“您之前可沒告訴我還有這個。”
“我現在不是告訴你了麽?”左止元看上去理直氣壯極了,聲音卻有些底氣不足,“而且……你要是想鎖起來也是可以鎖起來的嘛。”
饒聽南癟癟嘴。
“左總,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您手上應該有這道聯通門的鑰匙吧。”
“額……是有的。”
“以我對于門鎖的淺薄了解,即便門是鎖上的,有鑰匙也是可以開門的吧。”
“……是可以,”左止元抿抿唇,輕咳一聲,“要不……我把鑰匙給你?”
饒聽南挑眉。
“您有幾副鑰匙?”
滿懷鬼胎的左總終于無奈地低下了腦袋,手默默伸出來,掌心躺着兩片鑰匙,一片新一片舊。
“本來只有一把,今天中午又多配了一把。”她低聲嘟囔着。
“只配了一把嗎?”
左止元手僵在半空,無奈地摸摸口袋,從口袋裏再掏出一把嶄新的鑰匙,恭恭敬敬上交。
饒聽南不動聲色。
左止元沉默了一會兒,又摸摸另一邊的口袋,掏出兩把,放在手心上。
饒聽南捂額。
本來就只是詐一詐,結果詐出來這麽多。
“……算了,你都收着吧,門也不用鎖了。”她沉默了好一會,看着面前低垂着腦袋的左止元,終于嘆了口氣。
“反正,如果你想進來,收你多少把鑰匙都沒用,防小人不防君子嘛,我相信你。”
哼,防小人不防君子?鬼才信!
以她對左止元的了解,今晚左止元要是不偷偷摸摸溜到自己這邊來,她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到時候偷偷摸摸溜進來的左止元要是被自己逮個正着,就有合情合理的理由再搬下去,甚至是提早搬走了!
饒聽南滿意地想着。
左止元也是一臉驚異和感激,收起了鑰匙,殷勤地做出邀請,“饒聽南,你要不要來我房裏看看?”
饒聽南默默退後半步。
“不……不必了。”
-------------------------------------
入夜,饒聽南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可能是因為又換了個新環境,可能是因為這張床過于柔軟,也有可能是因為心中某種暗戳戳的期待。
反正,她總覺得聯通門另一端有動靜,似乎是有些什麽窸窸窣窣的響動,但是豎起耳朵一聽,又什麽都沒有。
“防君子不防小人,”她喃喃自語,“左止元,你可不是君子。”
一點了,饒聽南沒睡着。
兩點了,饒聽南翻了個身。
三點,饒聽南坐起來,苦惱地揉了揉腦袋。
難道真的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左止元根本就沒這個想法?
不,我不信!
氣鼓鼓的饒助理幹脆穿上了厚厚的鯊魚睡衣,輕手輕腳地搬了把椅子,坐在了虛掩着并沒有關上的聯通門旁邊。
左止元休想跑!一進來就要被自己抓個正着!
饒聽南,你要清醒!
饒聽南,你要保持理智!
饒聽南,你要……呼呼呼……
饒聽南靠着牆睡着了,腦袋一點一點的,宛若小雞啄米,越來越低,身子重心也慢慢偏移,向虛掩着的聯通門栽過去。
睡得香甜的左止元翻了個身,嘴中呢喃着什麽。
突然,一聲巨響傳來!
她猛地驚醒,吓得從床上跳起來,懵懂地四處張望,順手抓起床頭櫃上的水杯,瞪大眼睛。
聲音是從聯通門那邊傳出來的。
那裏似乎有黑乎乎一團影子。
燈開,她愣愣地看着饒聽南連帶着椅子撲倒在地,雙眸緊閉,睫毛不斷顫動。
她擡頭确認了一下。
這裏是我房間啊。
這是什麽情況?
“饒聽南?”
“別管我。”饒聽南聲音滄桑,依然不願意睜眼,耳朵卻紅透了。
“您讓我一個人呆會兒。”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哈哈,大家快來一起來嘲笑這只饒貓貓
(注意內容提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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