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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3章 第 53 章

倒是難得, 一心天下國事的皇帝陛下,竟然對她還有幾分了解。

沈初宜眨了一下眼睛,有些遮掩地垂下眼眸,似乎不敢去看蕭元宸。

“哪裏有什麽不适?今日能來暢春園, 妾自要好好打扮一番, 不枉陛下待妾的愛重。”

這話說得真是恰到好處。

蕭元宸卻伸出手, 用折扇的一端輕輕挑起她尖細的下巴。

算起來,她有孕已過三月,卻依舊細瘦娉婷, 就連臉頰都未多一次贅肉。

每次看到她,蕭元宸都想叮囑她好好用膳。

沈初宜被擡起頭, 只得顫着脆弱的眼睫, 擡眸看向了蕭元宸。

蕭元宸目光深邃, 直透人心。

他神情冷淡, 并未開口,可那一眼卻包含無形的壓力, 讓沈初宜不得不開口。

“妾在來的路上……夢魇住了。”

蕭元宸垂眸看着她, 片刻後收回手, 牽着她繼續往前走。

他的手溫熱有力,給了她無限溫暖。

“你不是個膽小的人。”

蕭元宸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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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宜沉默片刻, 才開口:“妾夢到了之前在永福宮的時候。”

沈初宜苦笑一聲:“我以為我已經都忘了。”

有些話不用多說,三言兩語就能引人深思。

蕭元宸腳步不停, 他牽着她一直往前行去,路過冬青小路, 繞過怪石嶙峋, 最後來到一片桃花樹前。

此時已過春日,桃花已謝, 然滿樹綠葉依舊茂密,帶來一陣陰涼和爽利。

八角閣樓隐沒在林間,露出翩跹一角。

蕭元宸站定,垂眸看向她,眼神晦澀難明。

他一字一頓告訴她:“顧庶人今已行刑,自缢而亡。”

沈初宜瞪大了眼睛。

她似乎很是驚訝,又有些驚慌,甚至還有一絲掩蓋在驚慌之下的悲憫。

在所有的情緒裏,唯獨沒有喜悅。

這一刻,沈初宜甚至覺得寒冷刺骨,她沉默着,臉上沒有絲毫的放松和歡喜。

眼眸中的怔愣和悲憫卻又是那麽深刻。

蕭元宸慢慢垂下眼眸。

他也不知心裏是什麽滋味,原本以為她會歡喜,會如釋重負,會笑着握住他的手,告訴他:“這就好。”

可這都沒有。

她就這樣平靜麻木站在面前,不悲不喜,寂靜無波。

她為何不高興?

對于顧庶人,她是否有其他心思?

那麽對于他呢?

再一次,蕭元宸發現自己看不透沈初宜。

這一瞬間,兩人心中百轉千回,思慮萬千。

慢慢的,蕭元宸臉上浮現出溫和的笑容來。

他長臂一展,就把沈初宜整個人抱進懷裏,讓她一如往日那般,柔弱地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沈初宜下意識環住他的腰,依偎着他,不肯分離。

此刻,那股說不出來的沉悶仿佛才消散。

沈初宜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她閉了閉眼睛,很快就低聲道:“也好。”

“這一次,我真的能放下了。”

蕭元宸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動作溫柔親昵,可眼眸中卻是淡漠的,看不出任何情緒。

兩人就這樣相擁片刻,蕭元宸才道:“去看看桃花塢吧。”

這是真正高興的事。

蕭元宸微微松開沈初宜,低下頭,這才看到她紅着眼眶。

他不由問:“怎麽要哭了?”

沈初宜吸了吸鼻子,看起來依舊乖巧可憐。

“妾心裏是有些歡喜的,也有些悵然,”沈初宜聲音低沉,她仿佛是在自言自語,“畢竟曾經也算是朝夕相處。”

猝不及防聽到顧婉顏自缢的消息,沈初宜一時間沒能擺出最好的應對态度,方才蕭元宸的那個擁抱看似溫暖,卻也讓沈初宜覺得冰冷。

她一直都知道,蕭元宸是個戒心很重的人。

他是皇帝,天底下只會信任自己。

她的遲疑和猶豫,她的悲憫和沉痛,都不應該表現在蕭元宸面前。

她似乎只需要高興。

而現在,沈初宜就給了他最想要的結果。

果然,看到沈初宜表現出喜悅,聽到了這一番解釋之後,蕭元宸的神情明顯柔和下來。

沈初宜握住蕭元宸的手,道:“陛下以前可來過桃花塢?”

蕭元宸颔首,牽着她往桃花塢行去。

桃花塢安靜坐落于一片桃花林之間,四面環着高大的竹籬笆,推開院門進入,入目就是燦爛的花海。

葡萄藤爬滿了涼亭,帶來滿目新綠,院中一顆高大的海棠樹枝葉茂密,嶄新的藤秋千挂在樹枝上,随着微風輕輕擺動。

一棟二層小樓坐落于花海之中,古樸典雅,嶄新別致。

沒有宮殿的厚重,又無精致華美的裝飾,卻返璞歸真,當真應了沈初宜那一句話。

獨門小院便好。

沈初宜再一次瞪大了眼睛。

這一次是實打實的喜悅。

蕭元宸也微微勾起唇角,笑意直達眼底,道:“去看看吧,你會喜歡這裏。”

沈初宜好似忘記了自己還有身孕,她如同花蝴蝶一般撲進花海中,跟個孩子似得。

舒雲也顧不上蕭元宸,追在沈初宜身後:“小主,您小心着些。”

沈初宜圍着桃花塢裏裏外外轉了一圈,才終于回到蕭元宸的身邊,主動挽起蕭元宸的手:“陛下真好。”

熟悉的誇獎再度襲來。

蕭元宸垂眸看了看她,見她臉蛋泛紅,眉宇間都是喜色,方才那種蒼白和病弱都消失不見,這才道:“進去看看吧。”

待進了桃花塢,沈初宜反而不着急參觀了。

她陪着蕭元宸坐在軟椅上,一直挽着蕭元宸的手不願意松開。

蕭元宸也不着急走,就安靜陪着她看窗外缤紛花海。

兩人安靜了一會兒,沈初宜才低聲說:“方才妾見到了白選侍。”

“她真的很美。”

五個字,卻意味深長。

蕭元宸微微揚起眉,垂眸去看她眼睛。

這一次沈初宜卻躲閃了,偏過頭不叫他看。

“妾哪裏比得上她。”

這一句說的酸酸澀澀,仿佛夏日裏的青梅,讓人一口下去忍不住眯起眼睛。

“沈才人這是吃醋了?”蕭元宸問。

沈初宜的耳根都紅了。

“沒有。”

她嘴硬。

蕭元宸摟着她,大手在她小腹上摸索,帶起一陣酥麻。

“初宜,你不必吃醋。”

蕭元宸一直很喜歡沈初宜的名字,也喜歡這樣喚她。

沈初宜紅着臉,低着頭,讓人看不清她的情緒。

她只是說:“宮裏的娘娘們各個都是世家貴女,唯獨我不是,去年此時,我還大字不識一個,如今越是學習,越覺自己不足。”

沈初宜聽起來有些自卑。

“若是我,也不會喜歡這樣的自己,何況是陛下呢?”

蕭元宸愣了一下。

沈初宜在他面前總是笑眯眯的,她的笑容真摯而坦誠,眼眸中的依戀和喜悅不似作假。

她從來沒有彷徨懦弱過。

若她真是膽小怯弱的性子,也不會掙紮求生,努力博取如今的尊榮。

他竟不知,她心底深處還如此自卑。

蕭元宸輕輕撫摸着她的腹部,給她最真摯的安慰。

“初宜,這世間不會有兩個一樣的人,你就是你。”

蕭元宸從未安慰過人,此所言倒是真心。

沈初宜點點頭。

她脖頸纖細,後頸上還有細碎的絨毛,皮膚白皙細膩,看起來纖細而脆弱。

“是我自己着相了,”沈初宜忽然道,“既然知道自己不足,我須加倍努力,一日不行,就十日,十日不行就百日。”

沈初宜仰起頭,認真看向蕭元宸:“我總能越來越好。”

蕭元宸心中掀起一片漣漪。

他的心從來平靜,心湖從不會泛起絲毫波瀾,而此刻,沈初宜簡單的一句話,她那堅定的眼神,卻成功在他心間吹起微風。

微風拂過,自然心湖波瀾。

蕭元宸低下頭,用自己的額頭去碰她的。

“嘭”的一下,蕭元宸道:“你會越來越好。”

沈初宜又紅了臉。

她仰起頭,在蕭元宸臉頰上輕輕親了一下,然後才說:“給陛下做的荷包,妾已經做好了。”

沈初宜從袖中取出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帕子,小心打開,裏面是一個巴掌大的如意荷包。

沈初宜的手藝都是跟着尚宮局的姑姑姐姐們學的,因時間不足,繡活非常一般,甚至可以稱得上粗糙。

她于繡功上沒有天分,但針腳細密,一針一線都是用了心的。

這荷包是藏青色的,上面繡了一朵祥雲,造型古樸,結實耐用。

蕭元宸接過荷包,放在手裏端詳。

沈初宜忙解釋:“妾可是很用心做的,是不是比之前那個好?陛下不許不收。”

蕭元宸輕輕攥住小荷包,對沈初宜道:“大有進益。”

沈初宜松了口氣,終于高興起來。

暢春園實在宜居,兩人就這麽安靜靠坐在軟椅上,就連心都跟着安靜下來了。

片刻後,沈初宜才開口:“陛下,妾不是不高興。”

沈初宜嘆了口氣。

“顧庶人那樣待妾,又欺君罔上,欺上瞞下,她死了,妾是應當高興的。”

“可若沒有她,也沒有妾的今日,待到妾二十五離宮回家,從此同陛下幾成陌路。”

“陛下天人之姿,妾不過蒲柳草芥,如何能幻想陪伴天顏。”

“到了那時,陛下或許都不知道宮裏有妾這樣一個默默無聞的宮女。”

這是實話。

“所以,得知她的死訊,妾大抵只是松了口氣,不悲也不喜。”

“從此與她再不相幹。”

沈初宜說到這裏,苦笑一聲:“以前妾不是這樣的性子,現在倒也多愁善感起來。”

蕭元宸溫熱的大手一直牢牢覆在她小腹上。

他沉默片刻,才道:“孕期都是如此,你不用太過介懷,高興就笑,難過就哭,人之常情罷了。”

他難得解釋了一句:“因你說做噩夢,朕才想告知與你,竟不知還有諸多心思。”

他本來只是想讓她高興,讓她忘記過往那段悲痛的記憶。

卻沒有想到,沈初宜并不高興。

有這一番解釋,兩人似乎都解開了心結。

蕭元宸陪着沈初宜又坐了一會兒,才起身道:“你好好休息,下午朕再讓黃茯苓過來給你請平安脈。”

沈初宜忙起身,道:“恭送陛下。”

她亦步亦趨陪着蕭元宸行至籬笆院門處,蕭元宸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她。

在沈初宜驚愕的眼眸中,蕭元宸低下頭在她的額頭上印了一個吻。

“朕就住在雲麓山栖,”蕭元宸指着邊上的重檐閣樓,“有事直接讓人去禀報。”

————

等沈初宜送走蕭元宸,回到桃花塢的時候還有些愣神。

舒雲跟上前來,幫她卸下釵環,輕輕揉捏有些僵硬的脖頸。

“陛下怎麽未住長樂無極?”

沈初宜疑惑地問。

舒雲想了想,道:“奴婢方才問春鳶,春鳶道雲麓山栖是暢春園的書齋,清幽安靜,四周的屋舍很少,除了桃花塢,最近的只有鳳凰臺。”

“另外距離栖鳳園也不算遠,大抵是為了孝敬兩位太後,陛下才選了這裏。”

這倒是很令人意外。

想到宜妃心心念念的琳琅閣,沈初宜不由笑了一下。

“有時候,倒也不必太過執着好壞。”

舒雲颔首,她頓了頓,才道:“方才小主同陛下怎麽了?”

在桃花塢的門口時舒雲等人距離較遠,不知他們說了什麽,但氣氛瞧着不是很好。

沈初宜一貫都知道怎麽哄蕭元宸,舒雲沒見過其他妃嫔,卻見過曾經永福宮那位同陛下相處。

與她們小主如今模樣是大不相同的。

尤其是陛下,舒雲的确能感受到他待小主是不同的。

沒有那麽淡漠,沒有那麽威儀,甚至多了幾分柔情和親近。

以前的顧庶人就算想要同陛下撒嬌,也絕對不會挽着他的胳膊,乖乖巧巧靠着他說小話。

所以方才那一幕才讓舒雲心生警惕。

沈初宜輕輕拍了一下她的手,風輕雲淡:“無礙。”

舒雲對她極為信服,她說無礙,舒雲便放了心。

“這就好。”

沈初宜微微睜開眼眸,平靜看着窗外百花燦爛。

“陛下同我說顧庶人薨了。”

這話一說完,就連舒雲都愣住了,一時間不知要如何回答。

似乎過了許久,舒雲才說:“這樣啊。”

沈初宜應了一聲,才說:“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大抵叫陛下看出我心中不喜,氣氛有些尴尬罷了。”

舒雲則問:“小主為何不喜?我以為小主會覺得歡喜的。”

沈初宜垂下眼眸,安靜許久才道:“物傷其類,兔死狐悲罷了。”

舒雲有些愣神。

沈初宜看了看她,才解釋道:“我并非認為自己同顧庶人是一樣的人,她做的那些事太髒太壞,死有餘辜,但她終究也是這幽幽深宮裏,最終被惡意和野心吞沒的那一個。”

哪有人天生就是壞人呢?

沈初宜的聲音很輕,猶如一縷青煙,只有舒雲才能聽清。

“我們都是這繁華宮闱中的芸芸衆生。”

沈初宜的話很深,舒雲自覺聽懂了,卻又不知自己是否抵達了沈初宜的心底深處。

舒雲忍不住開口:“小主,永福宮那麽艱難,我們都沒有自怨自艾,堕落作惡,她非我,我亦非她。”

“小主不必過分憂心。”

舒雲的話,讓沈初宜豁然開朗。

此時,真誠的笑容才慢慢浮現在她臉上,給那精致美麗的芙蓉面更添幾分明媚風情。

沈初宜握住舒雲的手:“舒雲,多謝你。”

她長長舒了口氣。

“是我自己想太多了,”沈初宜道,“大抵是因為夢魇,心思浮動,這才失去了分寸。”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怎麽就胡思亂想,說了那麽多錯話。”

沈初宜自嘲一笑。

舒雲手上輕柔,聲音也很溫柔:“小主只是因為有孕,變得多愁善感罷了,小主這樣好,以後定會榮耀加身,榮華富貴。”

沈初宜長舒口氣:“是,你說得對。”

“既已陰陽兩隔,從今往後再也不想她。”

等放松下來,沈初宜才領着衆人參觀桃花塢。

桃花塢一共有兩層,一樓為堂屋、花廳、茶室、小書房和小卧房。

二樓則是兩間卧房、暖室和一間小書房,書房外面是寬敞的露臺,露臺上擺放着花草和躺椅,看起來便很舒适。

主樓之後是一排整齊的廂房,舒雲等人正好一人一間,住得很是寬敞。

沈初宜看着就笑了:“倒是比宮裏要好得多。”

舒雲道:“外面的花草每日都有宮人打理,這時節種的都是最漂亮的花,春鳶還說小主若有格外喜歡的,可以告訴她,她禀報趙姑姑更換。”

沈初宜就道:“不用了,這樣已經極好。”

轉了一圈,沈初宜覺得有些累,如煙便道:“小主先睡一會兒吧,方才春鳶說要等到日中三刻這邊的禦膳房才出膳食,小主還能再睡半個時辰。”

沈初宜也不勉強。

她簡單洗漱更衣,換上家常的常服,上了二樓卧房安然睡下。

帳幔慢慢合攏,沈初宜看着上面的葡萄纏枝紋,慢慢沉入夢鄉之中。

這一次,她未再做夢。

來到暢春園的第一日,一切都很舒适。

中午用過了豐盛的午膳,下午沈初宜就領着衆人布置桃花塢。

因一早就安排沈初宜居住,桃花塢上下都被打掃一新,屋頂的琉璃瓦也都換成了新的,家具陳設也都選了清一色的紅木,看起來整潔又敞亮。

即便是暢春園中偏小的宮室,可桃花塢即便只算主樓也比長春宮的後殿大,一眼望去蒼穹寬闊,白雲悠悠。

難怪以往的帝後妃嫔都愛住在暢春園,同逼仄的長信宮相比簡直是天上地下。

沈初宜帶了不少書本過來,當她推開書房的竹門,卻看到裏面的書架擺放整齊。

仔細看去,裏面的書籍大多是史書和啓蒙讀物,另外有農耕、紡織以及游記。

這幾種書是她曾經在懋勤殿選過的,布置桃花塢的人相當用心了。

沈初宜心情甚好,她今日也睡足了,下午便在書房裏讀書。

一直到晚間時分,沈初宜都過得很平靜。

不過晚膳之後,她正在花園裏散步,就聽到外面傳來請安聲。

沈初宜探頭看去,就看到蕭元宸大步流星走來。

沈初宜笑着上前,對蕭元宸利落見禮:“陛下怎麽過來了,可用過晚膳了?”

蕭元宸點頭,見她眉目染笑,不由道:“黃茯苓如何說?”

沈初宜就陪着他慢慢在花園中散步。

“黃醫正說我無礙,孩子也很好,陛下大可安心。”

蕭元宸便說:“無事就好。”

兩人走了一會兒,沈初宜就開始絮絮叨叨說今日都忙了什麽,看了什麽,着重誇獎了一下書房的藏書。

“也不知是誰布置的書房,書籍選得真好,都是妾想讀的。”

蕭元宸似笑非笑看向她。

沈初宜有些難以置信。

“陛下?是您?”

蕭元宸頓了頓,倒是沒有攬工。

“朕的确讓姚多福上心,你若是要賞賜,就去賞賜姚多福吧。”

沈初宜笑了。

“陛下可真坦誠。”

說着話,沈初宜就問:“陛下,今日妾瞧見睿太後娘娘似是有些暈車,面色不甚好,娘娘可有礙?”

蕭元宸道:“母後無事,下午已經讓劉文術瞧過了,這是老毛病,以前也如此。”

沈初宜點頭,沒有再多言。

蕭元宸今日心情本就很好,搬來暢春園避暑,政事上又無人煩他,加上佳人在側,自是幸福美滿的。

現在聽着沈初宜絮絮叨叨,他自己慢慢安靜下來,許多浮躁和煩悶都被她細碎的聲音牽走。

這一寬心,他難免回憶往昔。

蕭元宸倏然握住她的手,道:“朕帶你看個東西。”

說着,蕭元宸領着她一路來到桃花塢後院,繞過宮人們住的廂房,入目是一片濃密的竹林。

在竹林深處有幾棵老桃樹。

蕭元宸牽着沈初宜的手,領着她來到其中一棵桃樹前。

蕭元宸仰着頭,眼眸裏有些懷念。

“這桃樹早年就有,當年母後第一次帶我來暢春園,我們就住在此處。”

蕭元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有多留戀。

“那時候母後還是惠嫔,尚未生下元棠,當時在桃花塢伺候的姑姑說,後院的桃樹是特地為母後載種的,如此算來,已經有二十年光景了。”

蕭元宸伸手摸着那棵樹,忽然笑了:“我那時候年紀小,不太懂事,聽到這話就趁着無人時,跑來這裏在樹上刻了一行字。”

沈初宜很是驚訝:“陛下還做過這樣頑皮的事?”

蕭元宸笑了笑,他繞着那棵最高大的老桃樹轉了一圈,最後在樹幹頂端找到了那一行字。

“在這裏。”蕭元宸懷念地伸手撫摸一下。

二十載過去了,字跡早就不清晰,樹幹也肆意生長,只留下斑駁的字跡。

沈初宜比蕭元宸矮了大半個頭,她墊腳也瞧不見寫了什麽。

這讓沈初宜有些着急:“陛下,妾瞧不見的!”

蕭元宸難得笑出聲來。

他微微彎腰,雙手在沈初宜腰上一環,手臂一用力,很輕松就把她抱了起來。

沈初宜下意識驚呼一聲。

當意識到蕭元宸穩穩抱着她時,沈初宜臉上一紅。

“陛下也不說一聲,吓壞妾了。”

蕭元宸托着她的腰,把她往上舉了舉:“瞧見了嗎?”

沈初宜這才仰起頭,在樹幹粗糙的紋理中,看到了歪七扭八的四個字。

“母子平安。”

那是年少時的蕭元宸,對母親和妹妹最誠摯的心願。

沈初宜只覺得手腳溫暖,一陣暖意流淌過心間,讓她眼底都漫上水汽。

“陛下真是孝順。”

沈初宜都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如此哽咽。

蕭元宸把她放到地上,手上卻不松開,依舊環着她纖細的腰肢。

他讓沈初宜靠在自己懷中,兩個人一起看這棵歷經二十載依舊生機勃勃的桃花樹。

蕭元宸在沈初宜耳邊道:“初宜,你也會母子平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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