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第094章 第 94 章

一晃神就到了十二月底。

聖京的天氣一日比一日寒冷, 新雪迎冬,寒風已至,接連而落的幾場大雪橫掃聖京,天地一片雪白。

天氣太過寒冷, 聖京的百姓都換上了最厚實的冬衣, 家家戶戶都燒起了爐子。

幽幽炊煙燃起, 青雲直上,直抵蒼穹。

宮中的火牆也暖暖燒着,即便只穿襪子踩在地上都不覺得冷。

正殿之中溫暖如春, 沈初宜身上穿着寬松的襖裙,正坐在羅漢床邊讀書。

她衣着簡單, 并不厚重繁冗, 坐在暖閣裏正好。

下午西去的斜陽落在她肩上, 不溫暖, 卻足夠溫柔。

細碎的鬓發在她耳邊顫動,猶如蝴蝶振翅, 引人心馳神往。

窗邊, 博山爐燃着沉水香, 香煙袅袅,纏繞着白瓷瓶中的臘梅枝, 肆意地嬉鬧。

沈初宜這幾日就要生了,她哪裏都不能去, 雪天路滑,就連請安都停了。

只能在宮裏做女紅或讀書。

長春宮後殿的西暖閣寬敞明亮, 沈初宜用的還是自己那張拔步床, 擺在西暖閣中正正好。

屋裏陳設自然比以前要精致古樸許多,正殿寬敞, 隔窗寬大明亮,屋脊高深,琉璃燈高高懸着,夜裏點亮時照的殿閣亮如白晝。

正殿住起來就是比偏殿舒适。

Advertisement

她正讀書,肚子裏的小家夥就翻了個身,沈初宜放下書本,垂眸輕輕撫摸肚子。

唇邊是溫柔笑容,她很期盼孩子的到來。

進入十二月後,沈初宜的肚子就非常明顯了。不過黃茯苓盯得緊,她只有肚子略顯得大一些,整個人看起來并不臃腫。

甚至那張瓜子臉也只略多了些肉,瞧着更溫婉可人,一點都不會覺得胖。

“小殿下又動了?”

舒雲端着一碗黑芝麻酪進來,放到沈初宜手邊。

“娘娘餓了就墊墊肚子,距離晚膳還有一會兒。”

沈初宜應了一聲,就聽到外面傳來說話聲。

沈初宜眼睛一亮,她扶着舒雲的手起身,就要往外走。

一道窈窕纖細的身影一閃而入,一把扶住了沈初宜。

“哪裏要你迎。”

步九歌冷着臉說:“回去坐好。”

沈初宜就笑了一下,道:“好。”

等兩人坐下,步九歌就盯着她的肚子看。

“今日有動靜嗎?”

過了十二月底,沈初宜的臨産期到來,步九歌就一日比一日緊張。

也恰好兩人同在一宮,她每日下午過來看一看,也能陪沈初宜說話解悶。

沈初宜摸了摸肚子,似乎在聽孩子的說話,她唇角帶着笑,已經有了母親般的溫柔。

“沒呢。”

沈初宜拍了一下:“這孩子還挺沉得住氣的。”

步九歌被她逗笑了,眉眼彎彎,瞧着比往日要靈動許多。

她平日裏慣常冷着臉,只有對沈初宜和陳才人的時候,才偶爾會柔和眉眼。

除此之外,宮裏其他所有人都得不到她的好臉色,包括皇帝陛下。

沈初宜看她,想了想,還是關心道:“前日成國公夫人入宮來,精神可好些了?”

成國公夫人是步九歌的母親,入宮這一年,成國公夫人一直陪着成國公在榆林,年末才入宮來看望女兒。

沈初宜昨天沒敢問,今日看她倒是挺高興,才問一句。

步九歌嘆了口氣。

“瞧着還行,給我帶了些自己做的帕子荷包,還給我尋了不少書,都是孤本,非常難尋。”

“還好家裏還有二哥和小妹,要不然日子就難熬了。”

成國公夫人也是可憐。

她同成國公年少夫妻,青梅竹馬,感情恩愛和睦,無奈長女身體孱弱,早早夭折,長子又為國捐軀,白發人接連送黑發人,如何能好過?

步九歌再不願意入宮,不想被這深宮內院束縛,為了家族和親人,她也不會自私。

長姐故去之後,她就是家族長女,她肩負起作為長女的責任。

“你多勸一勸,趁着國公夫人在聖京,就多叫入宮中說說話,總歸能好一些。”

步九歌就道:“多謝你關心。”

沈初宜笑笑,沒說話。

她道:“給你瞧瞧我做的小肚兜。”

沈初宜從身邊的笸籮裏取出一個巴掌大的小肚兜,上面沒有繡紋,用了最柔軟的青絲綢,摸上去又軟又滑,一看就很舒服。

最上方的系帶處沈初宜系了個平安結,算是這小肚兜上唯一的巧思。

步九歌放在手裏看了看,笑道:“你這手藝還是這麽樸實。”

“孩子用,樸實一些好。”

步九歌想了想,說:“我原本還想做件孩子衣衫給你,不過做了幾針就做不下去了,還不如給他挑幾本啓蒙書,等他大一些就能讀了。”

沈初宜:“……”

不虧是步大才女,孩子還沒生呢,課業就安排得明明白白。

“多謝步姐姐。”

私底下,沈初宜還是叫步九歌步姐姐。

步九歌就道:“同我還客氣什麽。”

兩人說着話,外面就傳來熱鬧聲,沈初宜回過頭,就看到蕭元宸自己掀起珠簾,彎腰進了寝殿。

他進來正要說話,擡頭就看到了步九歌,冷淡道:“步昭儀也在。”

沈初宜清晰看到步九歌對着他冷冷看了一眼:“見過陛下。”

步九歌起身,很迅速行禮,道:“臣妾告退了。”

還不等沈初宜反應過來,步九歌就麻利地走了。

沈初宜:“……”

沈初宜完全沒機會攔住。

以前步九歌同蕭元宸從沒碰上過,今日是蕭元宸意外回來早了,兩個人才碰上了面。

她從來不知兩人關系這樣……不好?

沈初宜扶着桌子要站起來,蕭元宸過來扶了她一把:“起來走動走動也好。”

這是太醫交代過的。

今日天氣好,天朗氣清,萬裏無雲,蕭元宸是特地回來陪她在院子裏散步的。

沈初宜點點頭,舒雲取了鬥篷給她穿好,蕭元宸就穩穩環着她的腰,帶着她往外走。

剛一出門,冷風撲面而來,沈初宜把手放在唇邊,輕輕呼了口氣。

冬日的聖京格外寒冷,即便是晴朗之日,也讓人發自內心覺得寒冷。

一團白霧慢慢升騰起來。

蕭元宸也呼出一口白霧,問:“冷嗎?”

他說着,給她整了整鬥篷,把她渾身上下都裹得嚴嚴實實才放心。

沈初宜搖搖頭,說:“冬日整日在屋裏也不好,還是要出來透透氣。”

蕭元宸目光下垂,看着她的眉眼,聲音不由溫柔幾分:“今日可還好?”

沈初宜走路很慢,她身上披着鬥篷,臉頰凍得有些紅,看起來像個慢慢移動的胖兔子。

有一點平日裏不曾見過的可愛和幼稚。

蕭元宸自顧自笑了一下,就聽沈初宜說:“挺好的,今日孩子也很老實。”

蕭元宸嘆了口氣。

“那就等等看吧。”

他其實是有些着急的,沈初宜已經到了臨産前夕,若是早一日生産,孩子能小一些,生産會輕松許多。

可若一直拖着,等到過了月份,就有些麻煩了。

雖然沈初宜這一胎沒有大礙,太醫也一再保證,但蕭元宸還是無法安心。

不過他自己心裏焦急,面上卻不顯露出來,依舊是溫柔平和的模樣。

沈初宜聽到他嘆氣,就道:“馬上就要新年了,新歲佳安,萬象更新,陛下可不能嘆氣,新年要好意頭。”

蕭元宸就笑了一下,說:“好,都聽純嫔娘娘的。”

兩個人在回廊裏安靜走了一圈,沈初宜才好奇問:“陛下,你同步姐姐……是否有些太過生疏了?”

蕭元宸腳步微頓,沈初宜戴着風帽,看不清蕭元宸的面容,卻能感受到他的停頓。

她一時間有些遲疑。

“臣妾是否說錯話了?”

這樣說的時候,沈初宜的語氣裏只有疑惑。

蕭元宸垂眸看向她額前的碎發,心中有些說不出來的沉悶。

那種說不出來的滞郁再度襲來,讓他不知要如何回答沈初宜的問題。

他忽然意識到,從去年至今日,整整一年時光裏,無論是隐秘不足為外人道也的那些歲月,還是光明正大的寵妃日子,沈初宜從來都不會為其他的宮妃不愉難過。

她不會別扭,不會痛苦,甚至不會同他撒嬌,讓他一定要留在身邊,哪裏都不去。

這些旁人會做的事,沈初宜從來都沒做過。

可她的愛意那樣明顯,她的眼神騙不了人。

蕭元宸總是這樣一遍遍告訴自己,當年那個祈求他平安的荷包,後來用紅線緊系的結發,一樁樁,一件件,都清晰表明沈初宜的情誼。

蕭元宸不得不承認,自己在這日複一日的濃烈感情裏淪陷了。

心動猝不及防,可心動就是心動,一旦那顆心會為一個人劇烈跳動時,感情就收不回來了。

尤其中秋那一日,當沈初宜失而複得那一刻起,蕭元宸的心就再也收不回來。

他以為自己做的足夠明顯,愛重如此深厚,沈初宜可以不用那樣小心翼翼,她可以随心所欲而活,可以想說什麽便說什麽,想抱怨便抱怨。

然而都沒有。

可時至今日,沈初宜依舊按部就班過她的日子,她會撒嬌,會玩笑,會安靜陪伴在他身邊,哪怕只是坐着,臉上的笑容都沒有少過。

可她從來都沒有對其他宮妃說過半個不字。

她似乎天生就是完人,不會嫉妒其他妃嫔,總是很坦蕩同她說其他妃嫔的事。

這可能嗎?

蕭元宸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平生第一次,他膽怯了。

就如同當初沈初宜那句我的孩子一般,他不敢問出口。

那時沈初宜也是臉上帶笑,可她說出我的孩子的時候,沒有一絲遲疑。

說明從心底深處她一直這樣想。

她從來沒有說過我們的孩子,或者我們的寶貝這樣的話。

從前,如今和今後,他都不在她的生活之內。

也如同她每次撒嬌誇他,用詞永遠都是一成不變的陛下真好。

以前蕭元宸感動于她的真誠,感受到她誠摯的真心,可如今想來,這又何嘗不是敷衍?

用最簡單最重複的詞彙,反反複複誇獎他,也是一種不願意費心的表現。

蕭元宸忽然沉默了。

他從未體會過心痛的感受,今日所有的酸澀一股腦湧上來,幾乎要淹沒他的心房。

原來他是那樣清晰感受到了問題所在。

只是他一直不敢面對而已。

蕭元宸作為男人,自然不會斤斤計較這些小事,可事到如今,他心裏還是悶得疼痛。

細密的針就那樣刺在心裏,鮮血直流,卻又無力治愈。

他看着沈初宜有些遲疑的神情,不明所以的疑問,忽然彎下腰,直視她的目光。

他忽然想要不管不顧一回。

“初宜,你是想朕同她生疏,還是不生疏?”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