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 15、15生日

15、15生日

房間安靜。

你不是別人, 這五個字，聽得清晰分明。

像一股暗潮将棠冬胸腔內的隔膜憑空頂起，可這浪潮很短，甚至不足以叫她接一句話來打破這份隐隐在滋生暧昧的安靜。

她覺得那是自己多想了。

她當然不是別人, 她是他同吃同住卻毫無血緣且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妹。

算不得別人。

卻也不會是別的什麽了。

或許有那麽一瞬, 心底産生了巨大的不平與失落, 像驟然從高空下墜一樣難受，可她從未擁有過那種蓬然向上的人生, 日積月累, 她習慣了這種所求不得，事與願違。

甚至她的身體裏有規避這種難過的機制。

自我洗腦着，這是正常的, 是該習慣的，過分奢求才是不對。

她覺得此時此刻, 自己應該知足，她如今居于安處，享着從他那兒分來的優渥人生，并沒有無所依憑地下墜。

她只是, 不能往上夠一夠去碰他而已。

可已經離他很近了。

也應該知足。

小時候, 跟爺爺奶奶在鎮上住, 周圍有人種大片油菜花, 一到春天, 奶奶不讓周凜白出門跑，說路上有瘋子, 淨趕着春天在外頭霍霍事兒, 婦女小孩遇上了沒好果子吃, 那時候小, 他問為什麽瘋子就在春天出來，他爺爺說了一句話。

“春天到了，好多花開了，花粉裏有刺激性物質，人情緒起伏大，容易失控不正常。”

春天容易失控不正常，現在想想，可能有道理。

周凜白覺得，剛剛他好像就失控了。

他不該說那樣的話，彼此間的沉默，好像無形間拉遠了一段距離，容這些生硬流逝的每分每秒如巨石一樣擱置其間。

打小聰明，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身邊有朋友早戀，他一早見過，只要多想一想就會明白，這樣的情況下，女孩子無關害羞的沉默代表着什麽。

不喜歡，有時候也不一定要用拒人千裏的方式表明。

一個人伸手，另一個人不接，那麽縱然咫尺之距，也是千裏之遙。

可他很不願意想這些，甚至想逃避，強行翻篇似的，嘩一聲，直接把卷子放到兩人中間。

“這題是這樣解的，我把步驟寫得很細，你看一下還有哪裏不懂。”

這種尴尬留有餘溫，讓隔日早上兩人在餐桌上無意對視，都跟被燙到似的，下意識閃避開目光。

只聽着孫若在桌上跟周延生說着，周凜白生日怎麽過，之後不久下個月初，棠冬生日也在家裏過，叫她不要回同福苑那邊。

周延生醉酒時常感嘆要是有個女兒就好了，雖是沒血緣的外甥女，棠冬住過來，周延生也過了一把有女兒的瘾，棠冬替他泡茶，替他摘身上的小紙屑，細微小事，叫他更覺得小棉襖就是貼心。

要是在外頭吃飯遇見老友，對方問棠冬是誰，他親昵地攬着棠冬的肩說：“我外甥女，跟我親女兒一樣。”

周延生見棠冬面色為難，欲言又止，便笑着說：“就在這邊過生日吧？好不好啊棠冬，姨夫到時候叫人給你定一個好幾層的大蛋糕！”

“謝謝姨夫。”棠冬咬咬唇，“可是，我媽媽……”

孫若知道她擔心什麽，倒一杯牛奶，鎮在她手邊，同她說：“沒事，你媽媽要是想起這樁事，我來說，就說你們這個學期有會考，學習緊張，小生日沒什麽好過的，不方便兩頭跑。”

棠冬“嗯”一聲，與孫若對視，彼此其實都清楚，溫家不一定能記着棠冬生日。

從小就是這樣的，有人提，或記起來，就随便過過。

不記得，沒過也就算了。

孫若跟周凜白說：“阿白生日在前頭，也訂一個大蛋糕回來吧，阿白喜歡什麽樣式的？”

周凜白對生日，對蛋糕，都不感興趣，弄得越繁瑣，他越覺得煩，脫口說：“不用了，蛋糕吃多了膩，訂個小寸就行了。”

話落，看着對面的棠冬，想到剛剛是周延生先提議給棠冬買好幾層的蛋糕，孫若立馬就說也給他訂一個大的。

可能是想一碗水端平。

他說蛋糕膩，拒絕了，以棠冬的性格肯定也不會要。

生日蛋糕這種儀式感，他十歲生日周延生就給他訂過一個十層的。

棠冬可能沒擁有過。

他猜的一點沒錯，棠冬随即就張口：“那我也——”

周凜白先一步搶了她的話說：“我的意思是，我們生日近，蛋糕吃多了膩，沒必要都定大的，浪費，我訂小的就行，給她訂那種好幾層的吧。”

周延生很認可，拍拍周凜白的肩說：“好兒子，能理解爸爸賺錢不容易了，現在都能考慮到浪費了，爸爸真欣慰。”

說完跟孫若講，就這麽辦。

孫若做人後媽，難免考慮得更遠更多，溫聲說着：“阿白也訂大的吧，到時候吃不掉，送給鄰居們也不會浪費的，生日一年就一回，總要像樣過。”

周延生知道她擔心什麽，一攏她的肩說：“本來就是窮養兒富養女，沒人說什麽，就照阿白說的辦吧，棠冬是小姑娘，小姑娘自然要更寵一點。”

周凜白生日那天是周五，不放假。

一中晚上也有晚自習，晚飯時間短，來不及慶祝，晚自習回來又太晚了，周延生下午就要出差。

于是将切蛋糕吹蠟燭的儀式，放到中午過。

生日當天中午，剛吃完飯，棠冬還沒來得及把準備好的生日禮物拿出來，孫若就接到一通學校打來的電話。

棠冬的班主任是個女老師，電話裏卻是男聲，請孫若來學校一趟。

孫若看着棠冬拿着包裝好的生日禮物從樓上下來，孫若一向尊敬老師，即使不認識對方，心有疑慮，說話也客氣禮貌：“不好意思啊老師，請問我家棠冬是闖什麽禍了嗎？怎麽是您而不是她班主任給我打電話呢？”

周凜白吹完蠟燭，正切開蛋糕，聽此，沒有繼續分蛋糕，棠冬惶惶地走過來，問他：“怎麽了？什麽老師給小姨打電話？”

周凜白也不知情。

孫若卻在聽到老師的答複後皺緊了眉。

那男老師說：“溫棠冬同學沒有闖禍，是有兩個男生因為溫棠冬闖禍了，倆人在學校附近的小餐館打架，都受傷了，三言兩語講不清楚，還是您帶着溫棠冬同學來學校一趟。”

事出突然，老師也有點亂，解釋完才想起來自我介紹。

“其中一個男生叫蘇凱，我是他班主任，您應該認識蘇凱吧？”

孫若連忙應：“認識認識，蘇凱是我鄰居家的孩子。”

挂了電話，孫若有些六神無主，電話裏沒時間細問，現在她一會兒擔心蘇凱是不是傷得重，一會兒擔心是什麽原因導致蘇凱因為棠冬跟另一個男生打架。

孫若簡單說了電話裏的內容。

周延生說要一起去處理，孫若不讓，說不知道處理起來要多久，別耽誤了他待會兒的飛機，周延生又沒去過學校，孫若去過好幾次了，學校她熟。

得知因為棠冬，蘇凱跟另一個男生打架，周凜白第一時間看向身邊的人：“學校有男生欺負你？什麽時候的事，你怎麽不告訴我？”

這話問得很急。

棠冬也一臉迷茫心焦，可她連連搖頭：“沒有，沒有男生欺負我，女生也沒有。”

這個學期棠冬的校園生活很平靜美好。

上個學期剛分到文科班，她還有點內向，不怎麽言語，現在跟班裏同學關系融洽許多，吳露都說她這學期變得愛笑，也開朗不少。

孫若匆匆忙忙上樓，換了衣服下來。

周凜白問：“阿姨，有沒有說另一個男生是誰？”

棠冬幾乎跟他同時問：“蘇凱傷得不重吧？”

孫若頓了頓，随後一并說了，那個男老師沒在電話裏詳說，具體怎麽一回事都還不知道。

周凜白卻像已經不在意答案了，他側目看了一眼背上書包的棠冬，忘記了今天是他生日，忘記了桌上蛋糕還一口沒吃。

“我跟你們一起去學校。”

孫若說：“哪用得着你處理，還不知道怎麽樣呢，別耽誤你學習了，我先帶棠冬去學校，你在家裏休息一會兒，待會兒再去學校吧。”

蛋糕已經切成八等份，桌上盤子叉子散開，蛋糕盒上的長絲帶一半在桌上堆積，一半掉落拖地，本來應該歡樂熱鬧的場面，被這通電話打亂秩序。

像涼了的席面，越隆重越顯狼藉。

棠冬看着難受，一顆心如同分裂一般，一邊擔心學校裏的情況，一邊擔心周凜白中斷的生日。

孫若正扶着玄關櫃換鞋，也催着她，棠冬猶豫一下，卻是先跑回客廳，從桌上拿起自己的生日禮物，遞到周凜白面前。

好歹要把這步完成，跟他說句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

“我跟小姨去學校了，你先和姨夫還有素姨小成哥他們一起吃蛋糕吧。”

匆匆趕到學校，進了辦公室，孫若了解到情況。

中午蘇凱在學校附近的小餐館吃飯，半開放式的小包廂，緊貼一扇隔斷，賀鳴跟朋友坐在隔壁。

賀鳴說話非常有特色，夾着笑，透着顯擺，蘇凱跟他也就是打過幾場球的關系，網吧碰見，對方主動打招呼，蘇凱就點個頭應一下，連朋友都算不上。

蘇凱聽大壯說過賀鳴，不是什麽好鳥。

本來沒什麽事，隔壁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名字。

棠冬。

賀鳴朋友先起的頭：“你們班那個班花，叫什麽來着，什麽棠冬，怎麽追到現在都沒動靜，賀鳴你這把不行啊？”

“你懂什麽，這叫對症下藥，循序漸進，像她這種女生一上來就搞猛的，就完了，懂嗎，我先跟她當朋友，再跟她的朋友當朋友，我已經約好了，五一約她跟吳露一塊去唱歌。”

“她答應了？”

賀鳴笑得勝券在握：“我們現在是朋友，她當然會答應，我說了還有班裏其他人。”

“靠，這麽多人，你玩個屁。”

“到時候支開就行了，或者騙她喝點酒，機會是創造出來的，學着點吧。”

賀鳴朋友發出猥瑣笑聲：“你初中是不是就是用這招搞大那個蓉蓉肚子的？”

“什麽蓉蓉？哦，我不要的那個，她跟溫棠冬怎麽比啊。”

“切，到時候得手，玩膩了，還不是一樣，我還不知道你！”賀鳴朋友哼了兩聲，随即說，“說實話，我沒沾過這種乖乖女，這把你厭了，給我呗？我可聽說了啊，之前那個蓉蓉，你也讓你技校那個朋友——”

“砰——”

蘇凱摔了筷子，起身走過去一拳給人打到桌子上，面碗倒了，湯汁澆頭散滿桌，四周有人聞動靜尖叫。

“打架了！有人打架了！”

蘇凱的班主任也在附近用餐，很快趕過去，不然兩個人身上的傷還要更重一點。

賀鳴的朋友不是本校生，看到老師過來就跑了，在辦公室，蘇凱班主任讓他把那人喊回來。

“你別以為你班主任今天去省裏培訓，你就能躲得掉，這個時候講兄弟義氣呢，等你父母過來我會跟你父母談！”

孫若聽完蘇凱說的起因經過，春夏之交的好天氣，後背蹿起一陣冷汗，看着不遠處叫賀鳴的男生。

“你還是學生，放古代都是要喊讀書人的，怎麽能這麽壞心呢？誰家姑娘不是爸媽精精細細養大的，你怎麽能使這種壞招！陰點子！”

面對鄙夷的目光，賀鳴忍不住惱羞成怒：“我只是跟朋友說說！開玩笑不行嗎！我又沒真做什麽！”

賀鳴個子高，一下瞪眼吼起來，挺吓人，孫若握着棠冬的手都緊了緊，正想不顧形象罵過去。

門被推開，一道聲音搶了先。

“你應該慶幸你沒對她做什麽，否則你今天別想豎着離開學校。”

蘇凱跟周凜白不是一個班，但月考次次年級第一的人，學校沒有老師不認識。

剛剛蘇凱跟賀鳴怼起來，蘇凱班主任發火，學校是你們吵架的地方！這會兒他也應該出于為人師表的職責，說周凜白一句。

但他一下驚訝住了，下意識看向那個站在小姨身邊文靜又漂亮的文科班小姑娘，擔心事态會更複雜。

“周凜白？你怎麽來了？這又關你什麽事啊！”

“阿白，你怎麽這麽快來學校了？”

那自然是沒聽棠冬的話，沒吃蛋糕，也吃不下去，讓小成送他過來，直奔辦公室。

在門口聽了七七八八。

孫若解釋，她怕老師責備周凜白：“老師，這也是我家的孩子，他們兄妹關系好，阿白可能是擔心妹妹受委屈才過來的。”

賀鳴震驚，但沒人管他。

蘇凱班主任看過蘇凱，溫棠冬，周凜白。

“三個都是你家的孩子？”

孫若頓了頓說：“算吧，阿白是我丈夫的兒子，小凱住我們家隔壁，他爸媽常年不在家，爺爺奶奶身體不好，不好多折騰老人家，我們幫着照應。”

說完孫若狠狠剜了賀鳴一眼，挪回視線來，态度堅定。

“老師！必須要嚴辦！這個太惡劣了，還是個高中生怎麽能做這樣的事呢！絕對不能姑息放縱！”

賀鳴又欲張口，可能還是想辯解只是說了但沒對棠冬做什麽。

周凜白盯着賀鳴，直接冷呵一句：“閉嘴！”

蘇凱離得近，見他居然還有嚣張餘焰，直接扇過去一巴掌，快準狠，葉雯看了都要大呼自己的絕技被偷師。

“你他媽再哔哔！人渣！你再盯着棠冬看試試！”

蘇凱班主任頭疼不已，亮嗓喝止：“松開！松開！辦公室也是讓你們罵人打架的地方！都不怕處分是吧！”

聽到蘇凱最後一句，周凜白下意識把棠冬拽到身後，擋着，護着。

而棠冬聽到處分，一下着急：“蘇凱！蘇凱！你別，別打！”

蘇凱聞聲才松了賀鳴的領子，走到周凜白面前，跟他身後的棠冬說：“沒事，我不怕處分！”

蘇凱在班裏成績中下，平時惹事卻一流，哪個班主任都聽不得學生說這種話：“你不怕處分？那你怕什麽！天不怕地不怕要捅破天是吧？”

蘇凱不服地指賀鳴，撂話說：“反正今天我打他，我就是不怕！”

蘇凱班主任的情緒已經三連竄，他平時管蘇凱也吃力，但蘇凱能屈能伸，嬉皮笑臉，皮一點，老師氣過了也就算了，也不讨厭這樣的學生。

看棠冬小力扯蘇凱衣角，兩人姿态親密，班主任這時由着情緒就說：“怎麽了，溫棠冬是你娃娃親啊！”

蘇凱見縫就鑽：“是啊，所以我打他也是師出有名，打死了也是該！”

“小凱！”孫若提醒一句，随即跟吹胡子瞪眼的班主任說，“老師，孩子們關系好，頂撞您是不對，您別太介意了，小凱就是太生氣了。”

蘇凱班主任舒了一口氣，用勁指指蘇凱，叫他注意一點。

本來應該兩班老師一起處理，偏偏十八班班主任今天去了省裏，現在只能先等賀鳴父母來。

想到父母，難免覺得待會兒來的也不是什麽善茬，否則不會把孩子教成這樣。

蘇凱班主任家裏也有個小女兒，聽到這樣的事，也覺得膽寒發指。

瞧賀鳴并沒有一點慌張悔過的意思，忍不住說：

“你看看，同樣都是我們一中的男學生，人家兩個就知道保護女生尊重女生，你看看你！”

蘇凱忍不住說話提醒，表情挺嘲谑的。

“老班，他可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咱們一中教不出來這樣的學生。”

棠冬扭頭小聲：“什麽意思啊？”

周凜白接着話說：“他好像只是在一中寄讀，學籍不在一中，所以嚴格來說他不是一中的學生。”

蘇凱精辟總結：“就是人笨，花錢進來的。”

賀鳴立時一臉漲紅愠火。

辦公室裏的對峙沒持續多久，門第二次由外推開。

踩着高跟鞋的身影闖進來，趾高氣昂說着：“寄讀怎麽了？寄讀犯法？一中收了我們家那麽多錢，教我兒子是理所應當！”

女人走到賀鳴身邊看他眼角額頭的外傷淤青，變戲法似的，一下成了溫柔母親，心疼問着，“寶貝兒子，還有哪啊，哎呦怎麽這麽重，疼不疼啊？”

蘇凱學她剛剛的語氣姿态，扭着脖子，神采飛揚的。

“一中收了我們家那麽多錢……”蘇凱盯她手上，一臉無辜問，“那你們家應該挺有錢的呀，幹嘛背假的愛馬仕？”

孫若沒忍住，噗嗤笑出一聲，很快又端好長輩姿态。

賀鳴的媽卻是一下跟炸了似的，鼻孔出氣，什麽姿态也忘了，結巴道：“誰，誰說是假的！你個小孩子懂什麽愛馬仕！”

蘇凱連忙道歉：“不好意思阿姨，我見過真的，剛剛心直口快一下說出來了，您不會生氣吧。”

棠冬眼裏溢着笑，看着蘇凱。

就像蘇凱在周家客廳跟她講學校八卦那樣，周凜白垂眸，眼裏是棠冬。

沒辦法協商好，孫若不接受任何理賠道歉，就一條，要賀鳴離開一中。

年級主任趕過來，當初賀鳴就是走他的門路進來寄讀，其中油水自不必多說，賀鳴的媽給他使眼色，他試圖端着公正，說折中勸解的話。

“要不這樣，學校終歸是教書育人的地方，讓學生迷途知返也是老師們的責任，就讓賀鳴調到別的文科班，這樣就影響不到溫棠冬同學了。”

棠冬眼裏剛流露出抗拒，周凜白就開了口，語調冷硬地反問回去：“您确定不影響嗎？幾個文科班都在一塊！甚至是一個樓層，麻煩您公正一點，不然我要求其他校領導來一起協商。”

即使是年級第一，也是學生，年級主任覺得面上無光，權威折損，推了推眼睛，眯起眼睛說：“你怎麽跟老師說話的！還有沒有把老師放在眼裏？”

蘇凱接着話，嘀咕說：“老師也分好壞，壞老師不要放在眼裏，這都不是高中知識點了，小學老師就教過，要明辨善惡。”

年級主任大光其火：“我說一句，你們頂十句！像學生的樣子嗎？”

氣不能不撒，柿子挑軟的捏。

主任叉着腰，立馬轉頭去訓斥蘇凱班主任：“秦老師，你平時都是怎麽教學生的！一個兩個思想品德——”

他怒氣正到頂盛，話音一下被截斷。

孫若端着姿态看向那對母子，話卻是對年級主任說的：“這位主任！您是不是弄錯了主次？您難道不應該問這位賀太太，是怎麽教兒子的？這個辦公室裏，思想品德有問題的，到底是誰啊？我家幾個孩子，一個仗義出手，沒有錯，一個只是要求學校公正，更沒有錯，還有一個差點成了受害人——”

賀鳴的媽張嘴就要說，差點就是沒有。

孫若嫁給周延生後，改了不少暴脾氣，沒少提醒自己周家現在是體面商人，她要向葉雯媽媽學習當好賢內助，不能折了丈夫在外的面子。

可這會兒，顧不得，直接用嗓門用眼神壓過去：“不要跟我說沒做！什麽沒做！一旦做了，這對女孩子來說是一輩子不能彌補的創傷，你兒子就是拿命賠也賠不起！”

孫若進門時，蘇凱班主任還覺得她是個好脾氣的家長，生了氣跟老師說話也是客氣的。

現在覺得真是一家子，跟說“別想豎着出去”的周凜白，說“打死了也是該”的蘇凱，一個路子，話裏要命。

蘇凱适時挑明：“賀鳴是沒對棠冬做成什麽，但他初中不是害過一個蓉蓉嗎！這難道不是犯罪？”

誰能聽別人說自己兒子犯罪，賀鳴的媽理虧也要聲高：“鳴鳴初中才多大？只是小孩子不懂事，什麽犯罪，別胡說，再說我們已經賠過那家錢，也幫那個女生辦了轉學了，別人早不追究了，要你們多管閑事！”

一通氣吼出來，也沒考慮護子心切說漏多少。

孫若冷笑一聲：“那就是說，事情屬實，”接着望向年級主任施壓，“這樣的學生還能留在學校嗎？如果其他家長知道，會不會擔心自己女兒在學校的安全？”

“我們寄讀是交過錢的！你們沒權利趕人！章主任，你說句話呀！”

争執不下之際，門第三次被推開。

一中的校長走了進來。

當場一錘定音。

校長跟孫若保證，這種有惡劣事跡的學生，學校絕不姑息！一定嚴懲！

“寄讀是給沒考上一中的學生，提供感受良好學習環境的機會，而不是為學校帶來害群之馬！”

校長是真有攝人氣魄的。

蘇凱都不敢出聲，只側頭，靠近周凜白，用氣音說：“你爸那個網球場沒有白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