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章

第 34 章

程愫只感覺一股酥麻從下方蔓延至軀骸，受到刺激後本能性地躲開。

偏偏他還在一本正經地解釋：“有雪花。”

程愫垂眸，道了句“謝謝”。

他知不知道，那樣溫熱的指尖遇到霜雪，會帶來怎樣的燒灼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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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彥白晚上向來食欲一般，程愫心裏裝着事情，也沒什麽心思吃飯。

可是車已經開上了，那就必定要有個目的地，程愫略微考慮，想起來個地方。

“要不去陵大附近吃吧，那裏有個美食廣場，我大學的時候和舍友經常去那邊吃飯。”

主要是，溫彥白向她分享了回憶，程愫也想把自己的過往分享給他。

那段沒有他任何痕跡的歲月，程愫也想使之染上他的色彩。

停好了車，他們并肩走着，來來往往有不少學生，或步行或騎車，穿梭而過。

他們的打扮略微格格不入，程愫忍不住扭頭笑着對男人道：“彥白，剛剛經過的那個男孩子，發型特像你高中的時候。”

碎發擋住眼睛，當時普遍流行這種，現在再回看，稍微有點非主流。

溫彥白微微勾起唇角，“你看那邊，那個紅色羽絨外套的女孩子，像不像你？”

馬路那邊對向走過來一個女生，一邊走路一邊不時拿起來書看兩眼，封皮上寫着《微積分原理》幾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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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愫忍俊不禁：“我哪有那麽誇張。”

她抱臂，故意板着臉，沉下語調，難得露出點俏皮，“不好意思，不是你的問題，而是我不想談。”

模仿完之後，尴尬才後知後覺，她抽出一只手揉了揉被凍得發紅的臉頰。

溫彥白看向她：“果然是你。”

程愫視線偏離：“什麽是我？”

溫彥白：“當時你在偷聽。”

程愫有些不忿：“就一條路，你們站在路中間，還不讓人經過了？”

她是開玩笑的語氣說的，沒打量聽到什麽正經的回答。

溫彥白頓了片刻，似在艱難地回憶，然後說：“我沒答應她。”

他補充：“一直都沒有。”

程愫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麽。

短暫的大膽後，依舊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碰到他哪道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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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繞着陵大校園走了一圈，最後程愫帶溫彥白來到一家中餐館。

接待的阿姨多打量了幾眼，才認出來程愫，熱情地給他們安排了一個裏面的位置。

她把菜單推到他眼前。

“這家小館味道不錯，每次到了飯點都是滿座。”

現在由于天太冷了，學生不少不多，但也幾乎把店裏的座位坐滿。

溫彥白随意點了兩個素菜，程愫也沒太大胃口，又點了一個相對清爽的葷菜，正準備走過去把點菜單遞給老板娘，她卻往這邊過來了。

老板娘放下兩杯溫熱的飲料，“嘗嘗，我們店獨家秘制的蜂蜜柚子茶，只有冬天才供應。”

程愫連忙道謝，溫彥白也點點頭示意。

老板娘掃視了眼兩人，忍不住笑得燦爛：“哎呀，我前幾天還和我老公說呢，今天就碰到你們一塊來了。”

程愫面帶疑問，就聽老板娘繼續道：“小夥子又變帥了，好幾年沒過來了吧？”

溫彥白：“嗯，确實是。”

什麽情況？

程愫一臉問號，溫彥白之前也來過這裏吃飯嗎？

老板娘笑得更開心了：“小姑娘也是。好久沒來了，看你已經畢業了，工作了哈？”

程愫點點頭：“是的，都畢業好幾年了。”

老板娘：“怪不得，哎呀，怪不得……”

正好菜炒好了，老板娘幫他們上完菜，還維持着一臉甜蜜的笑容，對他們說了句“慢用”，就離開了。

程愫看着對面的男人熟練地燙着餐具，忍不住遞過去問詢的眼神。

她盯他看太久，溫彥白輕咳一聲，遞給她筷子，“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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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近元旦，電視臺正是最忙碌的時候，除了文娛頻道的聯歡晚會，還有臺裏內部組織的晚會，甚至各地電視臺紛紛來借人。

程愫一睡醒就接到了王琬的通知，《展信佳》特別篇交由她錄制，整整四期，能趕在春節之前錄完。

至于聯歡晚會，王琬問了程愫的意願，那意思是如果程愫樂意，有這個上去的機會。

程愫斟酌再三，說明自己能力不足，暫時錄好手上的節目就可以。

挂電話前，王琬提點了她幾句：“臺裏有些風言風語，你別往心裏去，做好自己最重要。無論在娛樂圈還是在咱們這一行都是這樣，你要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麽。”

程愫溫聲道：“好，謝謝組長。”

到了單位，正好在門口碰見林青青。

這段時間程愫比較忙，也沒怎麽和她碰面，林青青抱着個箱子，看見程愫招招手：“阿愫！好久沒看見你了。”

程愫有些吃驚，“你打算去哪？”

林青青撓撓後腦勺：“哎呀，本想着事情塵埃落定再跟你說的，那個，我換工作了。”

程愫皺眉：“為什麽啊？你不是最近在外景組幹得還可以嗎？”前幾天林青青朋友圈還發了和張啓玉他們去海城采訪的合照。

林青青：“我打算回荊城電視臺了，我媽有個老同學正好是副臺長，遞了簡歷對方看過後，非常歡迎我回荊城電視臺。”

程愫聞言展眉：“那太好了，恭喜啊！”

程愫想起什麽：“确定日期了嗎？楚傑那邊工作也跟着你動吧？”

林青青微笑着撩了把頭發，語氣輕松：“害，我們分了。”

程愫：“……對不起，青青。”

林青青勾搭上她的肩膀，拍了拍：“好姐們，道什麽歉啊，是我甩了他，不是什麽傷心事兒！”

林青青道：“我現在反倒一身輕松，回荊城家裏已經給安排好相親對象了，也是荊城當地人，比楚傑有錢一百倍！”

說完她別開眼，也沒在這個話題上停留太久，兩人随便聊了幾句，程愫就趕到臺裏忙去了。

對着稿子練習的時候，程愫後知後覺，也許剛剛那不是錯覺，林青青偏頭時眼角的那抹紅。

肯定還是痛的吧，從大學到工作，将近十年啊。

-

《展信佳》正式開始錄制。

這次節目形式不再是紀錄片式專訪，而是主要集中于室內場地，通過邀請嘉賓到現場、撥打電話、接通電話，和觀衆連線的方式，傾聽一個個故事，從而靠攏本期的主題。

程愫錄到第二期的時候，看了節目策劃書，上一期談“從孕育、新生中脫胎的愛”，本期主題是“那些年少時的遺憾與愛而不得”，第三期是“相守相離的命題”，最後一期講“此生雪落共白頭”。正好對應了人一生的四個階段、一年四季。

程愫覺得這個策劃很有巧思，導演跟她在錄制前也溝通過，一定要能和嘉賓、觀衆共情，從而調動更多人共情。

第二期錄制前，她調了會兒情緒，甚至還偷偷在西服側兜裏放了眼藥水，防止一會兒太緊張導致情緒不到位。

實在是年紀大了，沒那麽感性了。

……

本期的特邀嘉賓是陵城大學社會心理學的教授徐琴，是一位很儒雅的女士，程愫提前和她做了溝通，徐老師和藹地拍着她的肩膀：“我女兒就跟你一樣大。”

之後程愫自己念稿子的時候，助理寧方圓才悄悄告訴她，徐老師的女兒兩年前得白血病去世了。

程愫怔然，這種情緒一直伴随她到舞臺上。

鋼琴伴奏輕緩抒情，念完開場白，程愫開始等待大屏上抽簽搖號，等待進入下一環節稿件展示。

耳返裏傳來導播的話：“注意，注意，讀信環節做适當更改，變成主持人和嘉賓交替互動展示點評……”

導播又重複了一遍，程愫站在鏡頭外，接過寧方圓緊急遞來的稿子，穩了穩心神。

徐老師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信箱，拿出2號信封。

是一位在異地工作的妻子寫給丈夫的，回憶兩人分居兩地的時光，她用包含感情的聲線讀出來，讀到動情的地方自然而然地落下眼淚。

程愫扶了扶耳麥，走到舞臺中心，新一輪抽簽後，拿出7號信封。

“寫給十四年後的你……”

是一位還在讀高中的學生寫給十四年後的自己的信。

徐老師點評完後，又輪到徐老師讀信，這個環節馬上就能結束了。

程愫站在另一個機位，傾聽徐老師讀信。

“時光郵局來信。……我想過很多次，怎樣去形容你？堅韌？抑或是擁有強大的內核？很多年的一個午後，你帶着盛夏的氣息闖入我的視野，從那一刻起我從未停止過對你的注視……”

“一起度過的四季，唯獨少了春天。我無數次想過，錯失的煙花，還有新年的第一場雪，如果我們不曾散落在遙遠的兩地，是否能齊聚在一片天空下共同仰望？”

程愫低頭翻了翻手裏的稿件，按說抽中的稿件都是提前計劃好的，可是從一到十號，唯獨缺少這封特殊的信件。

徐老師繼續念道：“……我不願翻閱過往，沒有你的日子太過晦暗，習慣了注視着亮光，我又怎甘心重新失去視覺？”

“致——我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