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章

第 39 章

到滇城的第二天，程愫和記者團隊前往發生滑坡的縣鄉。

走到萍江縣的時候，半路又下起了雨，隊裏給成員發着雨披。

清晨山間溫度比較低，車子在國道上走了一段，途經一個區域，雲霧越來越低，雨勢還有增大的趨勢。

雨刷不停地掃着玻璃，開車的司機建議：“雨有點大，在山裏走很危險，到了前面服務區就先停吧。”

大家一致同意，畢竟這地方偏遠，走出幾十公裏才有一個站點。

車子又開出去一段距離，山路越來越泥濘，路過一個陡坡時，後排有人突然大喊：“快停車！泥石流來了！”

司機正集中注意力開車，聽到示警看了眼窗外，連忙踩了一腳剎車。

前方不遠處，泥沙混合着水流迅速從道路一側的山坡奔騰而下，沖垮了公路的欄杆，往不遠處山谷間湧去。

司機：“路被封死了，不能動了。”

說着，擋風玻璃被一塊碎石狠狠地砸了一下，他擦了把額頭滲出來的冷汗，“哎呀，糟了，運氣太糟了。”

車裏衆人大氣不敢出，只能原地等待這股泥沙過去。

副駕的攝像記者默默打開攝像機，不忘記錄這一幕。前後三三兩兩的車子也和他們一樣被困在這裏。

所幸泥石流不成很大的規模，來得快去得也快。

“往前開，往前開一點！那裏有人！”

後排有人降下車窗，大叫道。

Advertisement

“河裏有輛車側翻了，被卡在一塊石頭那裏！裏面還有人！”

大家簡單商議了一下，救人最重要。

幾個男記者下車沖過去，程愫見狀，也拉開車門。

司機建議：“你個年輕姑娘家還是別去了，太危險了。”

程愫略一猶豫，幾個同事挽起褲腳，面對湍急的水流，有些望而卻步。

看了一會兒，她還是拉開了車門，往河邊走去。

有同事看見她，驚訝：“你怎麽來了，快回去，一會兒說不定還有落石。”

透過那輛受困的車輛後排玻璃，依稀可見兩個孩子，不停地在拍打着車窗。

有男同事打着報警電話，雨勢隐隐有加急的跡象。

“來不及了，先嘗試下能不能把車門打開！”

過來幾個路人，也來幫忙。

衆人砸着玻璃，卻沒注意到車門另一側開了個縫，小女孩掉了出來，沒站穩，迅速被水流攜帶着往下走。

站在後面的程愫發現了，第一個念頭就是，救人。

……

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緊緊抓着小女孩的衣服，身子浸泡在冷水裏。

所幸流速并不快，而且水位只到她腰間，石塊将她們阻在了一個離岸不遠的位置。

同事和路人們紛紛跑過來，扔給她一條繩子，很快程愫胳膊被人拽住，拉了上來。

“太驚險了，吓死我了！”

“要是沒那塊石頭就麻煩了，這個流速雖然不那麽快，但你們兩個女的體力很快就沒了，沖到下游去就完了！”

“程愫你也是，太沖動了……”

有人用毯子圍住她，聽着衆人七嘴八舌，程愫感覺全身止不住地發抖，一陣陣地發冷。

小女孩的父母家人都被及時救了出來，不停地跟程愫道謝。

她勉強點點頭，還是忍不住牙齒打顫。

“快點回車裏，快點上車，救援等會兒就來了！”

程愫眼前隐約有些發黑，剛剛在冷水那麽一遭，她感覺小腹隐隐有股暖流伴随着絞痛竄過。

例假提前了？

走了幾步，她後知後覺，小腿處的傷口疼痛無比，似是被劃了一道口子……

-

萍江縣的醫院裏，程愫強忍着疼痛，露出小腿的傷口，護士給她縫了幾針。

不是太深的傷口，所以沒必要打麻藥，程愫擁着被子，整張臉顯得格外蒼白。

帶隊的蒲虹平跟臺裏打了電話報備情況，今天的天氣預報不是很準，導致半路突發情況，而且程愫為了救人受了傷，行程只能暫時擱置。

幾個男同事聯系了救援隊，跟他們一起深入現場，蒲虹平留下來照顧程愫。

打完電話，蒲虹平在病床前坐下來，嘆氣：“你啊，也太迷糊了，自己特殊情況也不記得，就這麽冒冒失失下去救人。”

程愫打着點滴，躺在床上笑得有些虛弱：“我例假應該是提前了，偶爾會有不準的情況。”

她道：“我當時沒想那麽多，大家注意力都在大人身上，孩子突然掉出來誰也意想不到，我正好離得近。”

“沒事，其實水沒多快……”

蒲虹平打斷她：“得了吧，你那麽瘦，手裏還帶着一個，再慢的流速都有危險。”

靜默了一會兒，蒲虹平給程愫掖掖被子：“我跟你家裏人聯系過了，你姑姑說馬上過來，我跟她說不用了，你已經安全了。”

程愫道謝：“謝謝虹平姐。”

蒲虹平：“為了救人，手機錢包身份證都掉了。放心吧，你回去單位肯定給你補助。”

想起什麽，蒲虹平道：“你跟最近傳聞中的一點兒也不一樣，像你這樣漂亮卻不嬌氣的女記者，太罕見了，手指頭都能數的過來。”

程愫：“……您過獎了。”

其實生活上她一向糙慣了，如果不是作息習慣比較健康，她也需要定期醫美、保養什麽的。

……

吃了清淡的病號餐，程愫躺在床上靜養。有同事幫她去弄新手機的事了，一下子她就成了大家的團寵，這樣還讓程愫挺不适應的。

小憩了會兒，她隐約有人在說話。

是蒲虹平，她有些受寵若驚地站起來：“領導好。”

程愫擡起沉重的眼皮，病房裏來了一行人，穿着公務黑夾克，醫院的主任、院長也都過來了。

這麽大陣勢，讓她一下子就清醒了。

為首的男人國字臉，眉正目闊，很是親切地慰問道：“程愫是吧。你好，我姓劉，現任萍江縣的書記。”

……

來的人地位不低，書記、縣長都來了，接連慰問過程愫後，又進來了一批她的同行，做了簡單的采訪。

人走後，蒲虹平在外面待了好一會兒才進來，看程愫的眼光有些不一樣了。

“程愫，剛剛臺裏大領導也來了電話，問你的情況。”

“你……”

蒲虹平欲言又止，組織着語言。

程愫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苦笑：“虹平姐，我也不清楚。如果我有背景，也不會出現那樣的傳聞。”

蒲虹平看她的眼神變得小心翼翼起來：“那些傳聞都被澄清了，放心吧，你只管安心靜養，早日回你原本的工作崗位。”

程愫內心也暗自納悶，也不是很大的一個事，她也沒什麽名氣。

怎麽就傳得這麽快？還驚動了大領導？

蒲虹平看了她周圍擺着的各種果籃：“我給你洗點水果去。”

程愫：“不用不用，虹平姐——”

她的話音戛然而止，望着蒲虹平已經出門的背影，程愫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還真讓她不習慣。

-

蒲虹平回來，坐在床邊給程愫削着蘋果，兩人閑聊。

“你是陵大畢業的嗎？”

程愫點點頭，蒲虹平笑：“我是陵城外國語大學畢業的，和你學校離得不遠。”

“我有個外甥，現在就在陵大讀研究生，學計算機的。”

蒲虹平把切成塊的蘋果遞給程愫，道：“他随他爸爸那邊，小夥子個兒很高，一米八二，人長得也精神。聽說在學校裏還是個什麽……合唱團的總指揮，去奧地利參加過比賽呢。”

蒲虹平笑道：“追他的女孩可多了。”

程愫：“是很優秀。”

蒲虹平頓了頓，壓低聲音：“你……應該沒有男朋友吧？”

程愫早就覺察出對方的想法，笑着擺了擺手，拒絕了蒲虹平再次遞來的水果。

“虹平姐，我目前沒有男朋友，但是……”

蒲虹平眼睛一亮，剛要說什麽，這是，病房外突然嘈雜起來。

兩人都向房門看去，隔着一道門，院長的聲音清晰可聞：“您稍等一下，我找人來陪同您……”

“不用了王院長，房號是208嗎。”

“對對對，就是這間，人沒事，各方面狀态都好，受了點小傷……”

“好的，那就好。诶……等一下……您等一下，少爺……不對，小溫先生！”

男人冷若冰霜的聲音傳來：“……不用你跟着，我自己進去。”

腳步越來越近，程愫心有所感似的，悄悄提起一口氣。

下一秒，房門被一下子推開。

程愫擡眼，看見男人，衣服濕淋淋的，立在門口。

他喘着氣，一只手撐着門框，直勾勾地看着她。

那一刻，程愫以為自己眼花了。

直到男人一步一步向病床走來，雙眼微紅。

她才确信，眼前出現的這個人，是溫彥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