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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雖然徐江說的是玩笑話，但不可避免地讓行州回想起了過去的自己。

那個時候的自己，對所有人都充滿了防備，陰沉跋扈，渾身是刺，哪怕是在最朝氣的年紀，穿着整齊的校服，卻沒有那麽多陽光的味道，反而像每天在陽光照射不到的臭水溝裏踽踽獨行的爬蟲，努力靠冷眼挺直驕傲的脊背卻難掩狼狽。雖說那樣的自己逼退了很多暗中的麻煩，但要說自己有多開心，倒也沒有。

然而那個過去，離現在，也只是過了兩年而已。

之後的兩個多月，行州一直在閉關拍戲，《鋒芒》的預告播出後行州又小火了一把，話題不斷被提起，而在那短短的三十秒預告裏，行州也不過出現了10秒而已。內行人都知道這肯定不止是因為男主的運氣好，也包含了高層的暗箱操作。

更了解的人知道，這一切都是托了趙容玉的福，她最近終于放棄了拒絕潛規則的自我的堅持，找個了有權有勢的金主，她之前的團隊換成了一個更加會做事會營銷的團隊，對她的宣傳和包裝也上了個檔次。

《鋒芒》這部電影則是這個事件的收益者，而《鋒芒》的主角行州更是。

這一切背後的暗潮洶湧一直在劇組閉關拍戲的行州是不太了解的，雖然他這段時間有了一定的名氣，但還沒有火到出門要僞裝一番的地步，他每天拍戲，晚上有時間則去附近的小吃街逛一逛，喝幾杯小酒，生活倒是比以前做練習生的時候惬意的多。

“老板，再來兩罐啤酒。”行州招呼道。

“好嘞！”

“咕嚕咕嚕”一罐啤酒下肚，行州開始覺得沒意思，于是打包了桌子上剩餘的食物，手裏拎起剩下一罐啤酒離開了夜市。

H市靠海，走個十分鐘便走到了海邊公路，行州擡手往嘴裏灌了最後一口啤酒，而後把啤酒罐捏扁再扔進垃圾桶裏，還沒走一步路，一輛亮眼的紅色跑車嗖的一聲從眼前飛速駛過，帶起一陣短促的勁風掀起了他的衣角，還沒等行州反應過來，後面三輛不同顏色的跑車緊随其後，像是在進行着什麽賽車比賽一樣，車內人極度興奮地歡呼着，後面的跑車的車窗大開着，駕駛的人大笑着對他招了招手，“嘿！帥哥！”而後又飛速離開了。

行州沒有理會這個小插曲，穿過馬路在沙灘上随便找了塊岩石便坐在了上面，滾滾的海浪掀起又退去，帶來一陣夏日的海風，清涼又帶着一絲鹽味，吹起了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身體逐漸覺得黏膩的同時，心卻不知不覺間變得開闊了。

遠處的石頭臺階上，幾個學生模樣的男男女女悠閑着彈着吉他，支起麥克風打頭唱歌的是一個穿着朋克風外套的胖小子，胖小子是個低音炮，低沉磁性的嗓音吸引了許多路過的人停下腳步，将他們圍成一個圈，像一個小型的街頭演唱會。

“我希望你，

是我獨家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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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在心底，

不管別人說的多麽難聽……”[1]

陳小春的情歌在他的嘴裏唱出來好像更快樂了，一曲終了，他對着麥克風對大家說:“有誰想上來唱歌嗎？給大家上來亮一首！”

不一會兒還真有幾個人自告奮勇上去唱了幾首，一旁的吉他手為他們伴奏，他們唱的不算好聽，有些甚至走調的厲害，但是點燃了周圍的氣氛，歡聲笑語不斷從這個小圈子裏傳出來，像磁鐵一樣吸引着更多路過的人。

行州手掌撐在岩石上，耳邊聽着那邊的喧鬧，雙目幾乎放空，對着海邊一塊塊矗立的石頭發呆。

“那個……請問、請問你是行州嗎？”

一個溫軟的女聲在一旁傳來。

行州回過神來，轉頭看去，只見兩個年輕的小女生背着書包，一個正怯生生地看着他，下巴微微往後縮，眼神難掩羞澀，另一個則雙眼放光地盯着他，像是在看着什麽稀罕物一樣。

待他轉過頭後，兩個女生的眼睛微微睜大，怔愣地看着他，嘴也不自覺地張開了，行州在心裏感到好笑，沒想到居然有人能認出還不算真正出道的自己，不過為了她們的下巴着想，他還是開口了:“是哦。”

兩個字浸着笑意，輕飄飄的，稍不留神就被海風吹走了，女生卻感覺有一股電流悄悄地鑽進耳膜，在心口震的酥酥麻麻的。她們在一瞬間全紅了臉，稍微大膽的女生眼神變得更亮了，急忙從書包裏翻出紙和筆，“你可以給我們簽名嗎？”

行州接過紙和筆，腦海裏回想着之前學的藝術簽名，在紙上快速簽下了兩個字。女生興奮地接回簽名，随即又說:“可以握握手嗎？”

另一個女生依舊紅着臉，聞言神色有些尴尬地用手肘碰了碰她的腰，“德容……”

“沒關系。”行州笑了笑，向前伸出手，換來女生迫不及待地握上去。

握手完畢後，行州低頭看了看手機，對她們說:“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哦，好……”

這裏離住處還是不近的，行州拿出手機給徐江打電話，然而只聽到忙音，行州耐下心來等待，卻始終等不到接通，突然，一輛眼熟的紅色跑車從遠處駛過來，在離他不足三步的距離處停了下來，緊随其後的三輛跑車也不得不跟着它停了下來。

“何少，怎麽突然停下了！”一個燙着紅色莫西幹頭的青年從後一輛跑車的車窗後伸出頭來，不滿地對着前面嚷嚷着。

行州皺眉放下手機，準備越過他們去別的地方打車。可沒想到他才剛走兩步，那輛紅色跑車的車窗卻搖了下來，車內的人對他招了招手，“帥哥，兜風嗎？”

莫西幹頭也注意到了他，“诶，這不是剛才那個帥哥嘛！”

還不等行州拒絕，紅色跑車車主盯着他的臉看了一會兒，又問:“你長的這麽好看，是明星嗎？”

莫西幹頭在後面嗤笑了一聲，“何少，什麽好這一口了？”

何少眼神也不給他一個，副駕上的美女卻忍不住了，纖手握住何少的胳膊，嬌嗔地催促道:“何少……”

何少側過頭，看她撒嬌的模樣，目光卻時不時落在窗外站着的人身上，嗤笑了一聲，“你，下車。”

美女一愣，“什麽？”

“我說，下車。我們結束了。別讓我再說第三遍。”說完解開了車鎖。

“何、何少，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美女急切地問道，眼神盡是慌亂與尴尬。

“怎麽，嫌我給你的錢不夠多？”何少譏諷道。

後面的莫西幹頭看情況不對，連忙下車過來把美女拉下車，“美女，做人啊，就是要識趣，別讓自己太難堪。”

猝不及防看了一出好戲的行州抽了抽嘴角，正好徐江的電話也打了過來，行州便當着他們的面接了電話，“對，我在濱海大道上……嗯，過來接我吧。”

挂了電話後，他狹長的雙眼彎了彎，眼裏卻像落了雪，帶着絲絲冷淡的寒意，“有人來接我了。”

何少盯着他的臉，眼裏閃過一絲陰霾，良久，終是沒說什麽，哼笑了一聲，開車揚長而去。

“诶诶诶！何少你等等我啊！”莫西幹頭對着車尾大喊，“這比賽還繼不繼續啦？！”

徐江開車過來的時候，行州正在靠着海邊的樹，一邊手插着褲兜，另一邊手指夾着香煙，煙蒂的光在昏暗的路燈下明明滅滅，袅袅升起的煙霧模糊了他冷淡的面容。

他站在那裏，微風輕輕拂過他額前的碎發，似是感到了困倦，他的眉睫微微下垂，幾乎要伴着星光入眠，又像是十分清醒，冷靜地看着遠處匆忙路過的行人，聽着摩托轟隆從身旁駛過。

“行州！”徐江情不自禁地叫了一聲。

非常突兀的聲音，驚擾了頭頂上在樹枝栖息的夜鳥，行州的睫毛顫了顫，眼珠子轉了轉，煙蒂上的灰燼盡數落下，他将煙熄滅，扔進了垃圾桶，沉默地坐進了副駕上。

“困了嗎？”徐江問，他打開了車裏的音樂，婉轉的女聲非常溫柔，是行州平時喜歡聽的音樂。

“有點。”

“我剛剛在和你嫂子聊天，提到了你，她說讓你時間去家裏吃頓飯，诶，你嫂子的廚藝還真不賴，不是我吹，很多大廚都比不上她呢！”

行州笑了笑，“好，有時間我一定去嘗嘗。”

作者有話要說：注[1]：歌是陳小春的《獨家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