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壞心眼

第006章 壞心眼

許是因着這一世打定主意要重新來過了,顧潆這天晚上睡得竟格外的安穩。倚春卻和她相反,可以說是一眼沒合。等到天剛亮,她便起來了。

不一會兒,前來給顧潆上妝的嬷嬷和丫鬟也來了。

這上妝嬷嬷是淮安侯老夫人特意請來的,來之前,淮安侯老夫人特意囑咐她,今個兒這妝容,怎麽不起眼怎麽來,萬不可讓人往妩、媚想了去。

這些日子裏,京城關于這位顧家大姑娘的流言蜚語,這嬷嬷自然是聽聞了的,是以心裏哪裏能不明白老夫人的用心,老夫人這是生怕今個兒大婚時大姑娘太過顯眼,再惹了人指指點點呢。

可畢竟是大婚的日子,信國公府那邊聽說迎親的儀仗,排場,丁點兒都不差的。這換作哪一個貴女,不得體體面面的出嫁。偏偏顧大姑娘,還要故意遮掩了容貌。想着這些,嬷嬷都有些同情顧潆。

尤其此刻,看着坐在梳妝臺前的顧潆一身大紅色繡鴛鴦嫁衣,雖未施粉黛,瞧着卻是眉目如畫,雍容華貴。

這上妝嬷嬷不由暗暗一驚,不管是外頭的流言蜚語還是淮安侯府的态度,讓她已經做了心理準備,這顧家大姑娘該是那種嬌滴滴眼神怕是都勾、人的美人。她怎麽會想到,眼前通身上下無一件佩飾的顧潆,明眸皓齒,眼神淡然,哪有半分的不正經。反倒是給她一種沉穩大方的感覺,就是和外面那些侯夫人國公夫人相比,也不落了下陳呢。

嬷嬷這樣想着,再看看眼前這屋裏無一絲喜慶,可顧大姑娘卻像是丁點兒的自憐都沒有,反倒是落落大方,不由的她覺着這顧大姑娘該是個有造化的人。

一邊感慨着,嬷嬷忙穩了穩心神,緩步走上前,恭敬的對着顧潆欠了欠身,笑盈盈道:“大姑娘,奴婢幫您上妝。”

這樣的态度,一旁的倚春別提有多驚訝了。要知道,自打她們入府,府中從上到下,沒有一個人對自家姑娘如此友善的。

和倚春的驚訝不同,顧潆更多是覺着諷刺。

上一世大婚這日,也是這個嬷嬷來給她上妝的。可那個時候的自己,剛剛哭過,對着這嬷嬷時也是一副小心讨好的樣子。

可即便是自己主動示好,這嬷嬷還是傲慢而又不屑的開口道:“大姑娘,您是知道外頭的流言蜚語的,今個兒這大婚日子,老夫人的意思是您這妝容不宜太過出挑,更不可讓人聯想到嬌、媚二字。是以,一會兒奴婢怎麽畫,您便全依着奴婢。”

上一世的顧潆心裏本就忐忑,聽了這話之後更是羞愧難當,哪裏敢反駁半句。而等到她嫁過去之後,大婚這晚,等到陳硯青挑開她的蓋頭時,她愣是沒有半點兒勇氣看向陳硯青。

回想着這些,再看看眼前這嬷嬷陡然轉變的态度,顧潆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上一世她過的那般悲慘,其實不全是別人的錯,甚至可以說,她才是那個罪魁禍首。她先入為主的覺着自己低人一等,需要小心翼翼的過日子,這樣才不至于讨了信國公世子還有信國公府滿府人的嫌棄。

可自己若不在意這些了呢?

這一輩子,自己只想圖個舒心,她再不想和上一世一樣,做小伏低膽戰心驚過日子了。

想明白這些,顧潆看着嬷嬷滿臉的堆笑,只輕輕點了點頭,道:“嬷嬷既是祖母特意差人請來的,必不會有任何的差錯的,是嗎?”

顧潆的語氣平和而又淡然,可落在嬷嬷耳中,卻心裏猛地一咯噔。

若非她确定她和淮安侯老夫人談話時顧潆并不在場,她都要懷疑顧潆是不是早已經知道了淮安侯老夫人要故意折辱她。

不過她也來不及細想,只恭敬道:“大姑娘,您是要嫁給信國公世子做世子夫人的,奴婢如何敢敷衍您,自然是要好好給您上妝的。”

顧潆聽着,嘴角卻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不一會兒,嬷嬷便給顧潆上好妝了。瞧着鏡子中的顧潆一襲大紅嫁衣,雍容華貴,嬷嬷忍不住啧啧稱贊道:“大姑娘,奴婢也算是見過京城諸多貴女的,可和您這般耀眼奪目,竟是沒有呢。”

“今個兒晚上,世子爺怕是要被您給迷、暈過去了。”

嬷嬷原是奉承的話,可說完之後,她猛地意識到自己失言了,畢竟外頭關于信國公世子和顧潆的婚事,大家都覺着信國公世子是被迫娶了顧潆。

既如此,今晚還不定會是什麽情況呢。

顧潆卻沒有任何的感傷,一副渾然不在意的樣子,對着鏡子中的自己笑了笑,心中暗暗道:“顧潆,你可以的,這一世你一定可以做出改變的。”

一旁,倚春看着自家姑娘光彩耀人的樣子,眼睛不由紅紅的。

不過沒等她開口,卻見外頭有丫鬟進來提醒道:“大姑娘,時辰到了,該過去給老夫人請安了。”

這丫鬟忒瞧不上顧潆,所以進來傳話時也一副高高在上不願意的姿态。

可下一瞬,等她看到眼前一身華服的顧潆,還有顧潆直直朝她看來的眼神時,竟是心裏猛地一緊,還未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她竟然放低姿态道:“姑娘,奴婢是說您該過去給老夫人請安了,若是過了時辰,老夫人那裏怕是要怪罪的。”

顧潆彎了彎唇角,沒有說什麽,扶了倚春的手便往淮安侯老夫人院裏去了。

此時的淮安侯老夫人院裏,全然沒有一絲喜氣,氣氛反倒是前所未有的壓抑。

小孟氏更是,壞心眼對着老夫人道:“母親,您一會兒可得好好教導大姑娘,否則若是她做錯了事,丢的可是我們淮安侯府的臉面。”

說着,她特意拿了兩本女戒女訓出來,出主意道:“母親,媳婦也不是故意為難大姑娘,只是大姑娘畢竟是徐家養大的,往日裏是個什麽樣的做派,媳婦不敢暗自揣測什麽,可總不至于太體面的。”

“所以,您拿了這女戒女訓給她,讓她日日警醒自己,莫要做出什麽不體面的事情來。便是在信國公世子爺面前,也不好讓人覺着她狐、媚性子的。畢竟,這若勾的世子爺沉、迷那事,國公夫人豈不怪罪我們。而且傳出去,又像什麽話。”

小孟氏其實是故意給顧潆上眼藥的,她怎能不知道信國公世子性子清冷,這些年甚至有傳出他不近女、色,怕是不行的傳言。她便是見不得顧潆小人得志。尤其昨晚,她故意讓徐嬷嬷去敲打顧潆,沒想到顧潆竟然變了一個人一般,徐嬷嬷回來時,氣的臉都白了。

小孟氏聽着徐嬷嬷受了這樣的委屈,可不覺着顧潆是仗着自己要嫁給信國公世子了,自恃身份了。她哪能忍的了這氣,必是要借着老夫人的手,讓她今個兒受盡羞辱的。

淮安侯老夫人早些年不是不牽挂顧潆這走失的孫女,畢竟是她嫡親的孫女,小的時候她也是抱過的。可誰讓她命不好,被徐家那樣的人養大呢?

這若是尋常人家,也就罷了。哪怕是鄉野匹夫人家養大的,粗鄙些,教導教導規矩也就是了。可于女子而言,最重要的名聲,甚至是名節,顧潆可以說是沒有一個不讓人指摘的。

淮安侯老夫人心痛的同時,也只能狠心對她嚴加教導了。其實即便是沒有小孟氏故意上眼藥,淮安侯老夫人也準備提點提點顧潆的。畢竟,這有關淮安侯府和信國公府兩府的名聲,她斷不能因着一時的心軟,就任由顧潆胡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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