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合卺酒

第009章 合卺酒

在陳寶茹看來,顧潆真的可惡極了,尤其想到她有這麽一個嫂子,日後在貴女圈子裏,必定有人借此看自己的笑話,她就更恨不得顧潆現在就去死。

她越想越氣,這時外頭有嬷嬷聞着屋裏的動靜,忙走了進來,勸着她道:“二姑娘,外頭那麽多賓客,而且前院那邊宴席該也要散了,您這再鬧騰下去,讓世子爺知道了,可就不好了。”

這嬷嬷自然不會胳膊肘往外拐,向着顧潆這個剛入府的世子夫人。

陳寶茹平日裏被窦氏寵壞了,這會兒哪裏能聽得了勸,幾步走到床榻前,越發變本加厲,指着顧潆道:“哪裏是我故意鬧騰了,你看看她,渾身上下哪裏配得上二哥!”

上一世,顧潆只記得自己憋眼淚憋得很是辛苦,她一個新婦,不讨人喜歡。這個時候如何敢得罪了小姑子。所以,她半字都未敢替自己辯解,好在她頭上蓋着紅蓋頭,她所有的屈辱和羞愧,也都掩蓋在了紅蓋頭下面。

可這一世,她不要再這樣委屈自己了。

沒等嬷嬷上前再勸陳寶茹,顧潆竟是直接掀了頭上的蓋頭,冷冷朝陳寶茹看去:“二姑娘,我竟不知哪家的小姑子能和二姑娘一樣,在兄長的新婚之夜故意過來撒潑的。這若傳出去,豈不壞了二姑娘的名聲。”

上一世,顧潆自覺身份卑微,從來都是小心翼翼的讨好陳寶茹這個小姑子。可哪怕是她給出了所有的善意,陳寶茹見着她時也是極盡羞辱,仿若看世間最肮髒的東西一般。

可此刻,她不會任由陳寶茹這樣羞辱自己了。即便所有人都說她上不得臺面,她也得把腰杆挺直,不能做先怯場的那個。

被顧潆這樣質問,陳寶茹不知為什麽,竟是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一瞬間,屋裏的空氣都凝滞了一般。

要知道,新婚夜哪個新婦的紅蓋頭不是等着未來夫君掀起,可這顧潆,竟然如此不知忌諱直接掀了蓋頭。

不過陳寶茹畢竟被嬌寵壞了,下一瞬便回過神來,只見她眼裏滿是怒火狠狠瞪着顧潆道:“你竟敢惹我!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竟敢在我面前擺長輩的譜!”

在陳寶茹看來,這滿京城哪家的新婦不得讨好未來的小姑子啊,尤其她還得母親嬌寵,而顧潆又有那樣不堪的過往,她不得更是使勁渾、身解數讨好自己,在自己面前做小伏低。

所以對于顧潆絲毫不知畏懼,猝不及防的回擊,她可不就惱羞成怒,越發口不擇言了。

“你當真以為自己嫁進了門,日後便是這府裏的主子了。我告訴你,二哥娶你不過是權宜之計,遲早會休掉你的。”

畢竟沒有受過這麽大的氣,陳寶茹甩下這些話之後,猶自眼眶發酸,尤其眼前的顧潆一襲大紅嫁衣,頭上的鳳釵在燭光下是那樣的熠熠生輝,還有她那眼中的鎮定和淡然,讓陳寶茹愈發的氣急敗壞了。

她幾乎是失去神智一般,瞧着桌上擺着的合卺酒,幾步上前直接就把酒杯甩在了地上。

噼裏啪啦的聲響中,原先勸着她的嬷嬷也明顯慌亂起來。

這若二姑娘對顧潆有些口舌之争也就罷了,畢竟,這門婚事外頭也并不看好,即便是傳出去,衆人也不至于真的因此對二姑娘指指點點。

可這直接摔了合卺酒,鬧騰至此,這嬷嬷都不敢想,這若傳出去,哪家敢娶二姑娘啊。

見着眼前一地的狼藉,顧潆卻是輕輕勾了勾唇角。她方才便是故意刺、激陳寶茹的。一來是陳寶茹實在惹人厭惡,二來,今個兒大婚之夜,她其實并不準備和陳硯青圓房的。

這一世她雖沒有選擇,再次嫁給了陳硯青,可她不至于不知羞恥的真的再和他做真正的夫妻了。

因着這個,方才往信國公府來的路上,她一直都在想,到底什麽法子能拒絕不和陳硯青圓房。

可她想破腦袋,似乎都沒有一個合适的理由。

直至她想到了陳寶茹這個小姑子。

她這麽一鬧騰,可不就給了自己利用她的機會。

見嬷嬷眼中的慌亂,再看看滿地的狼藉,陳寶茹也終于回過神來,自己到底做了什麽蠢事。可沒等她想好該怎麽收場,卻聽一道極其清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是發生了何事?”

陳寶茹自幼得窦氏嬌寵,可即便如此,對于陳硯青這二哥,她其實多少是有些敬畏的。一來,陳硯青自幼就是養在祖母身邊的,二來陳硯青性子清冷,她這個當妹妹的有時候也是望而生畏。

這會兒,被二哥這樣質問,陳寶茹感覺自己身子都在發抖,她想要辯解,可幾次想要開口,卻只是一陣哽咽。

她再是有本事,也不可能颠倒黑白,說這滿地的狼藉是顧潆所為吧。

陳硯青方才在屋外已經聞着了屋裏的動靜,這會兒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他更是冷了眸子。

一旁侍立的嬷嬷忙朝顧潆使眼色,這嬷嬷只盼着今個兒晚上的事情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就只能朝顧潆求救了。

在她看來,顧潆若是個聰明的,就該大度一些,站出來緩和氣氛。如此,世子爺能念着她的好,也能讨好了陳寶茹這小姑子。

可讓嬷嬷沒想到的是,顧潆竟是絲毫都不準備替未來小姑子解圍,頗有一副讓陳硯青看着辦的意思。

這顧家大姑娘莫不是個蠢的,她今個兒強争這口氣,就不怕落在世子爺眼中,她不知進退,失了大度嗎?

何況,還有國公夫人在呢。若世子爺真的因着今個兒的事情懲罰了二姑娘,日後這婆媳關系,這顧大姑娘難道真的不準備給自己留後路了?

這樣想着,這嬷嬷強撐着嘴角的笑容,替陳寶茹找臺階道:“世子爺,二姑娘并非故意的,方才她不過是小孩子心性,才做了錯事。”

說完,便要示意另一個嬷嬷再去拿了合卺酒過來。

可沒等嬷嬷離開,便聽陳硯青冷冷開口道:“顧氏既已入了國公府,那便是我的妻子,所以我想問問二妹,你是對我這當兄長的有什麽不滿,才敢在我的大婚之夜,這樣胡來!”

陳寶茹哪裏聽不出二哥言語間的怒氣,可她委屈極了,她若非覺着顧潆配不上二哥,又怎麽會鬧騰這麽一出。

可二哥非但不念她的好,竟還當着顧潆的面,這樣教訓自己。

想到二哥絲毫不顧及自己的臉面,陳寶茹豆大的淚珠便落了下來。

不過沒等她訴委屈,便聽陳硯青冷冷又道:“來人,送二姑娘回去。”

在場的嬷嬷都知道陳硯青說一不二的性子,即便是有心替陳寶茹說幾句話,這會兒也只能怯怯的拽了陳寶茹出去。

只是等到屋裏只剩下陳硯青和顧潆兩人,屋裏的氣氛竟是變得比方才還詭異起來。

陳硯青這些年不近女、色,并沒有和女子親近的經驗,所以對着明顯受了委屈,不願意多言的顧潆,只覺着一陣頭痛。

燭光搖曳,顧潆和陳硯青上一世做了一世的夫妻,自是知道他的心思。不過顧潆并不準備讨好他,反而是她要借着今日這氣氛,把話放在臺面上來說。

只見她緩步走到擺了大紅喜燭的案桌前,拿起銀色雕花小剪輕輕剪了剪燭芯,半晌之後,才回眸看着陳硯青,徐徐開口道:“世子爺,方才多謝你替我解圍。”

“只是二姑娘因何鬧騰這麽一場,我心裏多少是有數的。可外頭那些流言蜚語,我不想替自己做任何的辯駁。世子爺若是有心了解我,日後應該會知道這些流言蜚語到底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聞着顧潆的話,陳硯青的眸子變得有些幽深,他有些不敢相信,顧潆會主動提及這些流言蜚語。

可莫名的,他的心跳了一跳。他自幼長在信國公府,因着爵位的事情,大房和二房勾心鬥角,可即便是如此,大家也都戴着虛假的面具,誰也不會真的戳破那層紙。

他以為,顧潆嫁過來之後會對所有的事情三緘其口,畢竟這才是最聰明的選擇。

所以,他真的有些不可置信,顧潆竟然會如此坦誠。

看着陳硯青微怔的樣子,顧潆卻是松了一口氣。上一世,她選擇對那些流言蜚語閉口不提,反倒是把日子過的戰戰兢兢的。可現在,她滿身的輕松。

她雖拿捏不準陳硯青的态度,可看他并未動怒,她知道自己賭對了。

她不要再戴着枷鎖過活了。

想明白這些,顧潆對着陳硯青又道:“世子爺方才在席上定是被灌了不少酒吧,不如先讓丫鬟侍奉您去休息。”

新婚之夜即便夫君喝了酒,那也該是新婦在旁侍奉的。所以,陳硯青可以斷定,顧潆這句話是有拒絕和自己圓房的意思。

陳硯青從未和女子相處過,可即便如此,驟然被這樣拒絕,他面兒上多少還是有些難堪,有些錯愕。

不過半晌他便壓下了心裏的暗火,方才陳寶茹鬧騰那麽一場,若換作自己是顧潆,也會壞了心情吧。

這樣想着,陳硯青轉身便往書房去了。

一旁,倚春吓都要吓死了,急忙拽了拽自家姑娘道:“姑娘,您瘋了不成?這哪有故意把姑爺往外擋的。”

在倚春看來,新婚夜若被人知道姑娘沒有和世子爺圓房,只怕不出明日京城所有人都會說,世子爺厭棄自家姑娘,所以才不願意和姑娘圓房。

看着倚春害怕的樣子,顧潆卻是心裏一片平靜。她不在乎大家看自己的笑話,她們愛看就讓她們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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