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過招
第014章 過招
正院
昨個兒夜裏兒子并未留宿後院,消息一大早就傳到了窦氏耳中。
聞着這消息,窦氏這心裏多少是好受了些,頗為得意道:“我的硯青最是穩重自持,哪裏是那小賤人能肖想的。她這會兒該接受現實了吧,昨日那樣嚣張,都敢欺負到寶茹頭上,擺起世子夫人的譜,我看她該怎麽收這個場。”
一旁,陳寶茹一大早便過來給窦氏請安了,所以,第一時間也知道了二哥昨晚未和顧潆圓房的事情。這會兒聽着母親的這番話,她忍不住幸災樂禍道:“娘,一會兒我們可有的笑話看了。這大婚之夜卻未能留了二哥在房裏,可不得惹了人指指點點。這若是換作別的新婦,只怕難堪至極,躲在房裏偷偷哭呢,哪裏還敢抛頭露面過來給您請安。”
陳寶茹說着,腦海中已經忍不住閃現出顧潆一會兒過來時,難堪而又楚楚可憐的樣子。
可這還不算是最難堪的。她倒要看看,一會兒母親賞了折冬折夏去顧潆身邊侍奉時,她羞愧委屈卻又無法拒絕的狼狽樣。
不過昨日顧潆那樣得罪陳寶茹,她生了一夜的悶氣,又如何能只看看顧潆的笑話就算了。她早就想好了,今個兒便要狠狠教訓教訓顧潆,讓她知道她哪怕是嫁到信國公府,也不是府裏的正經主子。
而要讓她知難而退羞愧難當,就不得不提及二哥私庫的那些東西了。
這些年,二哥得祖母疼愛,另外宮裏也時常有賞賜下來,所以就是連陳寶茹有時候都極其羨慕二哥私庫中的東西。
可顧潆嫁過來之後,依着規矩這私庫該交給顧潆這世子夫人掌管的。可陳寶茹如何會樂見顧潆這般得意。尤其她昨日還得罪了自己,她斷不能讓她掌了這私庫的。
可這事情,她不可能和二哥開口,二哥那清冷的性子,即便是不喜顧氏,可顧氏是他八擡大轎娶進門來的妻子,這方面他不可能不給顧氏體面的。
所以,這事情也只能讓母親來提。母親畢竟是當婆母的,若不給顧氏私庫的鑰匙,亦或是即便給了她私庫的鑰匙,可平日裏每一分開銷每一分進項都得過來回禀給母親,如此,顧氏這世子夫人豈不愈發成了笑話。
這樣想着,陳寶茹直接便把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母親,這顧氏若是個本分人也就罷了,可她自幼被徐家養大,定是個見錢眼開的性子。您若真的讓她掌了二哥的私庫,誰能說得準她偷偷拿了多少東西呢?而且,她那般名聲,哪裏來的自信敢真的當這府裏的世子夫人,母親可千萬不能真的擡舉她。您只有時時刻刻給她立規矩,時常提點她,才能讓她自慚形穢,半步都不敢行差踏錯,如此才不至于真的連累了我們國公府的名聲。”
陳寶茹的言語間滿是對顧潆的厭惡和低看。在她心裏,便是那寧遠侯府的嫡女沈妙,也未必配得上自己二哥。她顧潆憑什麽,憑什麽敢真的占了這世子夫人的位子。
窦氏聽女兒提及這事兒,嗤笑一聲道:“茹兒你便是不提,我心裏也早有打算的。這小賤人若是個恭順的,那我也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這些年你二哥私庫的事情,我也一直未過問的。可她丁點兒恭順都沒有,還敢對你這小姑子不敬,我就更得給她顏色瞧瞧了。”
“她若能在我的敲打下戰戰兢兢老老實實過日子,那我便權當她是你二哥屋裏的一個擺件,這世子夫人的位子她占着她就占吧。可她若不知悔改,不懂恭順聽話為何物,那我就要讓她看看,這信國公府的世子夫人是不是那麽好當的,讓她知道什麽叫做步履維艱。”
見母親和自己想到一塊去了,陳寶茹別提有多解氣了。
這時,只見有丫鬟進來回禀道:“夫人,世子爺和世子夫人過來給您請安了。”
說話間,便見陳硯青和顧潆幾乎是并肩走了進來。
見狀,窦氏瞬間氣急,這顧氏但凡是個賢惠恭順的,也該乖乖跟在自己兒子後面戰戰兢兢進來才是,怎麽能和兒子并肩走進來呢?
想當初,即便是她嫁給國公爺,往大長公主殿下跟前去請安時,也未敢和她這樣嚣張的。
可即便是動怒,窦氏也不好在兒子面前失去任何的賢惠和大度。陳硯青自幼養在大長公主殿下身邊,這些年雖每日都少不了往她這裏來晨昏定省,可除此之外,兩人母親情分其實并不深。
也因此,窦氏不好讓兒子看到自己惡毒而又醜陋的面容。
這樣想着,她強忍下心中的不悅,一副慈愛的樣子看着陳硯青道:“今個兒一大早又去練劍了吧。你也是的,這天漸冷了,也該多睡半個時辰,再去練劍的。”
顧潆和窦氏上一世當了一世的婆媳,又豈能不知道窦氏這樣說,一是故意晾着自己,二是故意讓自己羞愧難當。
畢竟,這尋常人家新婚之夜,兩人折騰一晚,哪裏還有閑情或者是力氣去練劍的。
顧潆更想到上一世,自己也是這個時候過來給窦氏請安,上一世她和陳硯青是圓了房的,她剛進門便見窦氏眼中對自己難以掩飾的厭惡。那個時候,她害怕極了。畢竟那個時候自己聲名狼藉,窦氏肯定覺着是自己勾、搭了陳硯青。
想到兩世全然不一樣的走向,可窦氏卻依舊痛恨厭惡自己,顧潆突然覺着挺諷刺的。上一世她怎麽會害怕窦氏這個婆母呢?她根本不敢當着陳硯青的面明目張膽為難自己,最多只敢借機敲打自己讓自己自慚形穢罷了。
可偏偏,自己上一世就被吓破了膽子,而且越發覺得自己配不上陳硯青,日子過的愈發戰戰兢兢,生怕惹了窦氏的不喜。即便是等自己生下兒子,被窦氏抱到身邊養着,她也未敢反駁。
可重生一世,她只覺着自己日子過的太憋屈了。窦氏因着不喜自己,便要搶了自己兒子養在身邊,這做法和陳硯青當年被養在大長公主院裏有什麽區別。
窦氏因着當年的事情,暗地裏沒少對大長公主殿下心存怨怼。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卻用同樣的法子抱走了自己的孩子。
想到這些,顧潆心中不由有些憤憤,擡眸便朝窦氏看去,緩緩開口道:“母親,您無需擔心世子爺的身子,從明個兒起,兒媳會提醒世子爺,多添件衣服的。”
話音剛落,屋裏所有人都齊齊朝顧潆開來。
跟在顧潆身後的倚春吓得險些暈過去。她也不知道自家姑娘哪根筋錯了,竟敢這樣回國公夫人。
倚春即便是個愚笨的,可也是能聽出窦氏方才那番話實則是諷刺自家姑娘沒留住世子爺呢。國公夫人不就是讓姑娘羞愧難當嗎?
可姑娘卻這般接了國公夫人的話,這一刻饒是倚春也有些不明白了,自家姑娘是真的沒聽懂國公夫人的嘲諷之意,所以才率性而為呢?還是說,姑娘實際上是裝傻充愣,故意和國公夫人對着幹呢?
窦氏也沒想到顧潆竟然會這樣回自己,她心裏瞬間滿是怒意,眉頭更是緊促。
一時間她竟也難以分辨出,顧潆方才那句話,到底是故意惡心自己,還是說只是因着她太傻,才敢這樣回自己。
可不管哪一個,都讓窦氏險些沒有喘過氣來。
若她是裝傻,那自己這兒媳婦可見不是個任人拿捏的。
可若她是真傻,窦氏總覺着自己的命真的太苦了,她便是有心教訓顧氏,那也得她按着正常人的反應來才是啊。別她擺了婆母的譜,顧氏倒好,根本沒接收到她的敵意,就如一拳打在棉花上一般。
一旁,陳寶茹也有些捉摸不透顧潆了,可她沒有窦氏沉穩的性子,她更多覺着是顧潆故意和母親對着幹。
所以,沒等窦氏反應過來,便見陳寶茹沖上了前去,不滿的對着顧潆道:“二嫂,你這是做什麽?這哪家的新婦入門第一次往婆母身邊請安,沒等婆母允許你說話,你就搶話的。不愧是商戶家養大的,這般沒規矩。”
上一世陳寶茹不喜歡自己,可即便如此,她到底害怕陳硯青,是以只要有陳硯青在場,她都一副乖巧的模樣。而等到私底下,她便對自己極盡羞辱,根本沒把自己當做嫂子。
這一世,她這樣急着跳腳,可見是自己昨個兒夜裏把她惹急了。
可顧潆丁點兒都不害怕,她倒是慶幸自己昨日得罪了陳寶茹,如此才讓她現了原型。
而如顧潆所料,都無需她開口表示不滿,陳硯青便冷了臉開口道:“來人,帶了二妹往祠堂跪着,另外派了教導嬷嬷好好教她學學規矩,看她日後還敢不敢這樣驕縱,不敬長輩。”
其實陳寶茹說出那番話的時候已然有些後悔了,可她話已經說出來了,她只當二哥再是重規矩的性子,也會念在自己和他一母同胞的份上饒過自己的。
所以聞着二哥竟讓她去祠堂跪着,還要請了教導嬷嬷教導她,她瞬間就紅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二哥,你怎能這樣對我。”
窦氏也沒有想到事情會到這般地步,她和唐嬷嬷對視一眼,唐嬷嬷雖覺着陳寶茹太沉不住氣了,可還是出言緩和氣氛道:“世子爺,這大喜的日子,何須這樣興師動衆,傳出去了倒叫人說是世子夫人和三姑娘鬧不和,讓人指指點點呢?”
什麽髒水都往自己頭上潑!顧潆幾乎要氣笑了。
唐嬷嬷這麽說,不過是借此逼着自己替陳寶茹求情,可她為什麽要同意呢?
她不可能和上一世那樣窩囊,那樣任人擺布了,所以她愣是半個字都沒有說。
窦氏也沒料到她是這樣的态度,她不由想起昨個兒顧氏也是這樣,在兒子訓斥寶茹時,顧氏也未出來緩和氣氛。
這怎麽會這樣呢?
若昨個兒只是私下裏,顧氏那樣做也就罷了。可今日她往自己身邊請安,這但凡是個聰明的,都該借着替小姑子求情,來讨自己這個婆母的歡心吧。
這顧氏莫不是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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