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夜莺

夜莺

等陳艾卅買完米粉到宿舍,已經将近七點了,今天他沒和童寬說回來吃晚飯,本來是想給他一個驚喜的,可沒想到童寬這會兒卻不在宿舍裏,陳艾卅沒由來地有些失落,他把炒米粉放到了童寬的桌子上,想拿起手機問問他什麽時候回來,可又覺得自己沒什麽立場,于是作罷。

可這晚上接近九點了童寬還沒回來,陳艾卅開始擔心了。

上次童寬沒及時回來,是在宿舍裏碰到了李非,他還記得童寬在李非手裏整張臉快透不過氣的樣子,已經很晚了,童寬會去哪兒呢?他本來是想一個電話直接撥過去的,猶豫了下還是給他發了微信。

陳艾卅本來打的是,“在哪兒呢,很晚了。”可這話一出來陳艾卅就感覺有些不對勁,像盼着他回來似的,又好像等他等了很晚,思來想去還是保持住了大哥的人設,就打了兩個字過去。

“人呢?”

童寬倒是很快回複了過來,“超市呢卅哥,理貨。”

懸着的心落了下來,這小子總算讓自己放心了一回。

理應是要洗澡睡覺的,陳艾卅不知怎麽的打了個嗝,覺得晚上好像吃得有點飽,可目光又落到了童寬的桌上,這一碗炒米粉是不是涼了,宿舍裏沒法用微波爐,可超市裏有,這炒米粉今晚不吃的話就會壞了吧,給童寬把炒米粉送去的念頭起了就怎麽都壓不下去了,在洗澡和外出之間的猶豫中果斷選擇了後者,又安慰自己說就當飯後散步了,就算回來得晚和校管打個招呼進宿舍區應該沒什麽問題,心裏頭的坎兒過完了,陳艾卅的鞋已經穿好了,他右手食指勾着炒米粉的塑料袋耳朵,只拿了鑰匙和手機,就出了宿舍門。

初秋的夜裏有一些涼,這股涼意貼在短袖袖口裏露出來的胳膊上,晚上的空氣帶着些青草樹木的味兒,聞着還有些上瘾,陳艾卅用力吸了兩口,好像要把這股清晰都灌進肺裏,也不知怎麽回事,越接近超市,越覺得心癢,明明是梧桐該落葉的時節,總覺得有絮在空氣裏飄。

教育超市裏的燈早就關掉了,在夜色裏也看不清那門頭到底是什麽顏色,就只有左邊一盞昏昏的路燈亮着,在左下角照出了半圈紅色,綴在整個夜裏,特別紮眼。超市外的那棵梧桐此刻見不着青灰和乳白相融的樹幹,只有比夜空更深色的黑,像一個巨大的魔爪,沖着四面八方伸展,連平日裏覺得大片大片的梧桐葉,都成了黑色的羽翼,一陣風吹過,好似要把這課梧桐樹連根拔起,直直紮進陳艾卅的心裏才能纾解難耐的、鑽進了骨頭縫裏的癢。

關燈了,打烊了,陳艾卅沒有直接朝着正門走過去,而是慢慢走到了邊門這,邊門留了一條縫,縫裏只有黑,什麽都沒有,陳艾卅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朝裏面望去,這才想起來童寬的臺燈已經拿回了宿舍,可倉庫裏本來也應該有燈,理貨的話,為什麽不開呢,這話一反過來想,陳艾卅就更好奇了,不開燈的話,是沒在理貨嗎,童寬到底在不在這?

手指輕輕挑開了門縫,大一些了,能容一個人進去了,陳艾卅輕手輕腳地往裏走着,拎着炒米粉的手不禁攥緊了,生怕它磕到什麽鬧出聲響,陳艾卅的心都提了起來,他不知道在做什麽,可他就是想往裏走,想看看這黑暗裏到底有什麽。

喘息聲傳來的時候,陳艾卅瞪大了眼睛,明明在黑暗裏什麽都看不到,但童寬紅着臉的樣子突然就跳到了眼前,薄薄的唇、紅潤濕漉,他突然渾身抖了一下,明明應該馬上離開的,但他這會兒跟着了魔似的,又往裏挪了一步,他發現竟然自己想聽得再真切一點,甚至心裏頭有一股陌生的怒意湧了上來,他想看看童寬到底是和誰在倉庫裏做這檔子事。

可辨別了快一分鐘,陳艾卅還是沒有聽到另一個人的聲音,連不一樣的呼吸都沒有,只有童寬一個人不穩的氣息。又過去了兩分鐘,他聽見了童寬的嗚咽聲,應該是咬着嘴唇發出來的,像是沒有抑制住溜出來的聲音一樣,陳艾卅的眉頭也擰緊了,到底他在和誰……難道又是……

想到這裏,陳艾卅又往前走了幾步,前面就是貨架了,地上散亂着各種硬紙板,再往前走一定會被童寬發現的,只好偏了偏腦袋從貨架邊上朝裏看過去——

先是看到了掉在地上的手機,屏幕朝下,但背面開着手電筒光源。

接着先入眼的是童寬一直穿的運動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米白色,接着是白色的襪子,襪筒就正好到腳踝那兒,腳踝骨圓圓一小個,但被從下往上的光源上打着還是在最上方落下了淺淺的一層陰影。

童寬的腿敞着。

小腿肚被手機的閃光燈照亮了,後膝彎曲的地方有一條好看的弧線,陳艾卅又多探了些腦袋,到底是好奇還是窺探,他不想去思考了,再往上是童寬的一條白色五分褲,這會兒本來應該要在腰這裏綁着的松緊帶落到了大腿上,分開的雙腿并沒有繃直褲腰,反而像挂在左腿上似的,陳艾卅這會才明白,童寬的右腿不在褲腿裏。

再往上,陳艾卅就看得不真切了,手機閃光燈到底有限,他看到了童寬平坦的小腹,即使應該是坐躺着也沒什麽贅肉,童寬的身下是上次沒收走的床,牆上由手機燈光照出來的童寬的右手,有節奏地上下挪着,這個頻率好像也在撓陳艾卅一樣,一下下地、把陳艾卅腦子裏的剛剛的憤怒一點點清空,又換了點別的進去。

沒有別人,只有童寬。

心裏剛剛有些放松,可童寬又一聲忍不住的喘把他的心思拽緊了,好像整個人被提了起來一樣,他從沒問過童寬來自哪裏,但每次和他說話都是乖巧的、摻着些活力,這會兒的乖巧成了耳朵裏的纖細,活力變成了燒紅了的燒火棍,一路從眼前燒到胸口裏,這些喘息,在壓抑的時候,更讓人浮想聯翩。

陳艾卅往後退了退,沒再繼續看童寬,他只是在做一件男生之間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這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責怪自己驚奇的同時,陳艾卅還是退到了門邊,他覺得他不能走,他不想讓別人發現現在的童寬,要是再來個有心人,肯定又會往學校論壇上送。

他從裏頭把防盜門往回拉了拉,拉回了原來的縫隙。

陳艾卅就這麽靠在門邊,像守衛一樣為童寬站崗。

童寬的呼吸太亂了,抑制不住的喘息速度快了起來,飄出來的嗚咽聲像夜莺一樣,從倉庫的裏面往陳艾卅這裏飛過來,他幾乎想用手去接住,他甚至開始想象童寬現在的樣子,從下往上,剛到了童寬的鎖骨這,陳艾卅就自控地停住了。

瘋了嗎!!

我在幹什麽?!

我在想什麽!?

他只不過,只不過,只不過在——

倉庫裏頭的聲音更急了,閃光燈的亮沒有從裏頭透過來,空氣裏應該是有粉塵的,應該還有些硬紙板的粗糙味道,怎麽此刻全都聞不到了,他弄不清這濃重黑色裏裹挾的泛着甜膩的清新薄荷味是哪裏來的,好像是随着裏頭的聲兒一起傳過來的,跟浪一樣,每響一聲,氣味就更濃郁一些,層層疊過來,幾乎要把陳艾卅淹沒。

他想逃,可他更不想走。

他絲毫不相信自己的定力。

身體的反應比吃烤肉那次還要明顯。

幸好沒開燈。

幸好沒人發現他。

裏頭的人好像在攀一座高山,喘得都快斷了。

好像要到山頂了——

站着的陳艾卅心跳跟打鼓一樣,又快又重。

“哈……卅哥——”

一記悶雷砸到了陳艾卅腦袋裏。

童寬發現自己了!?

不可能。

剛剛那個距離都沒發現。

答案呼之欲出,陳艾卅卻亂了。

“我是喜歡男生的,卅哥。”

陳艾卅才知道,童寬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其實是在提醒自己。

他是喜歡男生的,而自己就是男生。

自己幫他一次又一次,根本沒把他這句話當回事。

以前在宿舍裏也撞破過室友做這檔子事兒,大家都心照不宣,挺正常的,都是年輕人,誰沒那點心思。

陳艾卅也不知道這次有什麽不一樣,但就是不一樣,說不出來,咽不下去的不一樣。

嘴裏渴,心裏癢的那種不一樣。

越想越渴,越撓越癢。

手裏的炒米粉似乎有千斤重,陳艾卅就快拿不住了。

他推開門走了,想了想又把門縫恢複到了原來的樣子。

假裝他沒來過一樣。

這種心思起了幾乎沒辦法壓下去,滿腦袋的欲念,剛剛的秋風刮在身上已經感覺不到涼了,變成了刮胡子的剃刀,刮過去一陣,破了的危險就多一分。

陳艾卅一個人走到了上次擁抱童寬的花園裏,把炒米粉放到了石桌上,自己坐上了石凳。

他打開手機想聯系斯昀,他不知道此刻想證明什麽。

看着自己在對話框裏打出的那一句話,陳艾卅簡直想扇自己一個巴掌。

“陪我睡一覺。”

他已經對童寬起了兩次反應了,那他是不是也喜歡男人呢?

他腦子裏努力地在回憶以前與女生的糾纏,長發、滑膩的肌膚、柔軟的觸碰、火熱的濕潤……

可再怎麽思考,都被那一句在腦子裏久久回蕩的“卅哥”截住了。

陳艾卅仰起頭,皺着眉,胸腔裏有一股火,宣之不出。

憋死了、憋死了……憋死了!!!

今夜沒有月,燈也熄滅了,整個花園都是暗的。

他删掉了落在斯昀對話框裏的幾個字,又罵了自己一句。

接着拿出了塑料袋裏的筷子,就這麽在暗色裏,大口大口吃掉了那碗已經涼透了的炒米粉。

祈求這股涼意把邪火順下去。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