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暗示

第62章 暗示

徐知慧又忙了一會兒, 見事情也差不多了,便對司徒帥說:“你一個人應該能搞定的吧,那我先走了?”

“啊?”司徒帥的臉上寫滿了困惑:“你這就要走了?”

“不走, 就是出去看看。”徐知慧比較好奇外面會是什麽情況。

司徒帥一聽, 便痛快地答應了。“班長那你去吧, 這邊都交給我了。”

人家畢竟是客人, 他也覺得讓徐知慧幹活兒不太合适。

徐知慧說了一句“加油”便離開了廚房, 在返回客廳的路上她碰到了好幾個正打算離開的客人,都是她沒見過的陌生面孔。

路過時她還聽見了幾人的交談。

“我們等會去哪兒?”

“先別想那麽多, 趕緊走吧, 要是等下電來了, 想走都走不掉了。”

“哈哈, 你怎麽還是那麽膽小,就算提前溜了, 你爸媽又不會對你怎麽樣的。”

“你說得倒輕巧,扣的可是我的零花錢!”

等她到了客廳一看, 發現人數肉眼可見地少了不少,而蛋糕還在廚房呢, 說明已經走了一些人了。

看來剛才她遇到的情況并不是個例, 不少人都是因為家裏的緣故才被要求參加活動呢。

她停在了出入口附近,正在用視線搜尋司徒硯在哪兒,下一秒卻聽見遠處的方艾嘉喊着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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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跑哪兒去了?找你半天了。”

眼見學姐召喚, 徐知慧只能放棄找人先過去, 過去一看, 她發現方艾嘉身邊的人變了個樣。

之前還是外聯部的幹事, 現在卻成了各個部長。

“怎麽了學姐?”

方艾嘉也沒在意徐知慧沒回答自己的問題,而是直截了當地說:“我們正盤算着要怎麽處理這事呢, 說說你的想法。”

“處理指的是停電這事兒嗎?”

“停電這事兒我們怎麽處理,你看這裏哪個人像是會電工的?”

有人被方艾嘉的話逗樂了,不合時宜地笑了一聲,立刻引來了方艾嘉的怒視,“這有什麽好笑的,我倒寧願你真會呢,起碼還能有點用。”

對方瞬間失去了笑容,老老實實地認錯:“咱們說正事吧。”

徐知慧大概猜到了方艾嘉的意思,便問:“學姐你不會是想再給會長找個場地辦活動吧?”

要真是這樣,估計司徒硯得後悔死了,折騰了這麽久但還是沒逃掉。

“那我可沒這麽大的本事,我們是在商量要不要下周給司徒補辦一場,起碼點蠟燭,吹蛋糕的流程不能跳過嘛。”

“挺好的呀。”徐知慧除了附和,好像也沒什麽別的事情可做了。“不過想瞞住會長應該挺難的吧?”

司徒硯幾乎所有課餘時間都待在學生會,其餘人要是想瞞着他做點什麽,的确有些難度。

“是啊,所以想找你幫忙。”

“啊,我嗎?”徐知慧指了指自己,一臉懵得問:“我能做什麽?”

“你先別怕,你聽我說,首先我們跟他太熟了,很容易被看出破綻來的,你是學妹,肯定更好說話一些。”

方艾嘉循循善誘道:“再說你最近不是一直在負責校友訪問日的事情麽,你看你忙了這麽久,郵件都給他抄送了這麽多封,是不是當面跟會長彙報一下?你也不能太老實了,做了工作得彙報啊,不然其他人怎麽知道你做了呢!”

對方就差明晃晃地暗示徐知慧,快去用這個當借口拖住司徒硯了。

徐知慧又怎麽會聽不懂呢,她嘆了口氣問:“大概要多長時間?”

方艾嘉和其餘人商量着:“開完會之後我們把會議室稍微裝飾一下,還要派人去餐廳拿蛋糕,一個小時應該夠了吧?”

“夠了夠了,到時候讓李子奇跑着去,他跑得快!”

“你糊塗了吧,跑過來蛋糕不就颠壞了嗎?”“

“我看糊塗的是你吧,他不能跑着去,走回來嗎?”

方艾嘉立刻叫停了兩人,語氣果斷地對徐知慧說:“就一個小時,你行不行?”

“我盡力吧。”

方艾嘉将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語氣肯定道:“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你一定可以。”

“學姐,我對自己都沒有你對我有信心。”

“那說明你還不夠自信,打起精神來!”方艾嘉輕喝一聲,伸手拍了拍徐知慧的後背:“這次要是成了,你就是頭功,當上會長也就指日可待了!”

這……也是能說的嗎?

徐知慧的視線立即瞟向了周圍的部長們,卻發現大家反應平常,全是一副司空見慣的表情,可想而知方艾嘉平常一定沒少說。

想到這裏,徐知慧只覺得肩上一沉。

她不僅感受到了方艾嘉寄予的厚望,同時對方又把手放回到她的肩上了。

“努力啊!”

“明白了,一定完成任務。”

方艾嘉滿意地點點頭,接着又和其餘人商量起來其他分工,徐知慧旁聽了一會兒,幸好方艾嘉沒打算讓全體人員參與進來,只是讓高三生都要到場。

他們和司徒硯同屆,一起做過幹事,關系自然要更好一些。

又過一會兒,工作人員便推着裝滿蛋糕的小推車進來,準備給來賓們送蛋糕。

直到這時,徐知慧才終于看到了司徒硯。

對方快步上前,走到推車邊上親手分發蛋糕,并且給每一位來賓道歉,态度極其謙恭,讓人根本挑不出錯來。

想想也是,本來是生日的大好日子,結果活動辦不成,壽星還在挨個給人道歉,其餘人還能說些什麽?

很快推車來到這邊,司徒硯看了衆人一眼,接着将蛋糕先分給了女生,同時伴随着誠意十足的致歉。

“抱歉,耽誤你的時間了,謝謝你今天能來。”

“沒事啦司徒,開心點,生日快樂哦。”

“對啊對啊,其實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祝福,你們說對吧?”

“沒錯沒錯,生日快樂啊司徒,祝你事事順利,天天開心。”

司徒硯一一謝過大家的祝福,接下來輪到了徐知慧,他将盒子遞到徐知慧手上,除了道歉之外,又特意加了一句感謝。

“謝謝你的幫助。”

“不客氣,學長你剛才忙了這麽久,應該也累了吧,等下要多多休息哦。”

經由徐知慧這麽一說,其餘人這才知道,原來司徒硯剛剛是去忙活這些了,不由感慨起他的上心。

看到眼前這一幕,徐知慧也是心情複雜,司徒硯做了這麽多事情,肯定不會有人猜到停電就是他自己幹的吧。

寧願花這麽多時間善後,也要中止這場活動,她從中感受到了司徒硯的決心,也許這是一場無聲的反抗,雖然有些出乎意料但也理所應——司徒硯從來就不是循規蹈矩的人,他向來是按着自己的原則行事的。

“既然這樣,那我就先告辭了。”徐知慧忽然提高音量,對還在給別人分發蛋糕的司徒硯說。

不等司徒硯回答,方艾嘉就出聲挽留她:“幹嘛這麽早走呀,難得大家都在聚在一起聊聊也行啊,有沒有電都一樣。”

“但是覺得會長等下肯定有不少事情要忙吧,我聽司徒帥說叔叔阿姨不在家,剩下的事情都要靠會長來解決,我還是別留下來添亂了。”

衆人一聽也覺得徐知慧說得有些道理,他們想着反正周一還要給司徒硯準備驚喜,現在走了,說不定到時候的驚喜感會更強?

于是也有不少人響應徐知慧的號召,紛紛提出告別。

司徒硯的反應也是十分微妙,他平靜地說:“那我也不留你們了,今天的情況的确複雜,真的不好意思。”

“好了好啦,大家同學一場,你搞得這麽客氣幹什麽,那我就先走了。”

“我也走了,周一見。”

“好的,周一見。”

等大家行動起來之後,卻發現原本第一個說要走的徐知慧反而沒有走。

迎着衆人不解的目光,徐知慧淡定解釋說:“我去跟司徒帥打個招呼。”

這才有人想起,徐知慧和司徒硯的弟弟是同班同學,自然也就不奇怪了。

司徒硯聽後便說:“他還在廚房。”

“好的,那我去跟他打個招呼。”

徐知慧便去找了司徒帥,告訴他:“這回我是真的要走了。”

她把自己帶頭把學生會的人都引走的事情說了一下,這應該也是她唯一能幫到司徒硯的事情了。

人的心理很微妙,如果大家都在,那麽離開的人就會有心理負擔,但是當留下來的人成為了少數後,感到有負擔的便會是他們,這樣人才能撤的快。

司徒帥聽後,對徐知慧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他虛心地向徐知慧請教:“那班長,我要做些什麽好呢?”

“我給你的建議就是積極參與善後,讓你哥想幹嘛幹嘛,另外就是今天事情什麽都別提。”

不過徐知慧嚴重懷疑司徒帥會藏不住事,“要是真的藏不住了……總之你別把我賣了。”

就讓她當一個做好事不留名的幕後好人吧!

司徒帥聽出了徐知慧對她的不信任,尴尬地撓了撓頭,在跟他哥撒謊這件事上,他的确是是沒什麽信心的,但是不出賣兄弟基本原則。

所以他信誓旦旦地向徐知慧承諾說:“班長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把你抖出去的!

徐知慧言簡意赅地說了四個字:“行,我信你。”

沒有什麽比這四個字,更容易激起司徒帥的責任感了。

告別司徒帥,徐知慧出了廚房。廚房到大門的路是不路過客廳的,她站在路口想了想決定直接離開,還是不要給司徒硯增添社交負擔了,比起安慰,對方現在可能更需要的是可以自我消化情緒的獨處環境。

打定主意後,她正準備轉身離去,司徒硯的聲音卻突然在她背後響起。

“徐知慧。”

她轉過身,看到司徒硯正好從客廳走出來,于是迎了上去。

“會長,我想着剛才已經跟你打過招呼,所以就沒有回去,免得給你添麻煩。”

司徒硯走到徐知慧的面前,斂去了剛剛久居不下的笑容,用平靜中的帶着些真誠的語氣對她說:“今天麻煩你了,謝謝。”

“會長,你好像已經跟我道三次謝了,實在是太客氣了。”徐知慧用開玩笑的語氣說着。

“是嗎。”司徒硯的聲音溫和,但卻帶着一絲沙啞,應該是剛剛說過太多話的緣故,沙啞也導致尾音微微顫抖,“那就讓我再謝一次。”

“真的不用客氣啦,那我就先走了。” 見到對方這樣,徐知慧反而有些無所适從了,甚至不敢再看下去,于是打了招呼就急忙走了。

而司徒硯則是目送徐知慧離開,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範圍才轉身離開。

他從未對過生日這件事感興趣過。

自打他有記憶起,過生日好像就變成了一種形式的表演,原本感情冷淡的父母會假裝恩愛,在人前上演家庭和睦的戲碼,而他則要接受所有長輩的審視,被迫進行各種展示。

等他再大一點後,展示演變成了一種更複雜的社交儀式,他需要在賓客面前扮演父母期盼的形象,盡管內心再抗拒,但他卻越來越熟練。

他早就明白了一點,根本沒人是為了慶祝他的誕生而來,這一天和其餘的三百六十四天沒有任何區別。

所以當父母今年告訴他,需要舉辦兩場生日宴時,他的內心沒有一絲波動。

父母聲稱是為他着想,一場是為了整個司徒家舉辦,另一場則是為了他而舉辦的。他們嘴上這麽說着,手上卻毫不手軟地給所有家裏有适齡子女的熟人發去了邀請函。

明明他早就習慣了這一切,但此時此刻還是覺得荒謬得不行。

同時也知道,自己什麽都做不了,即便大發雷霆,明天依舊要繼續。他自以為可以掌控一切,但其實什麽都做不了。

當人消極到極點,總會産生一些瘋狂的念頭。他自然不會放任自己出于這樣的狀态,于是便想到了做些事情轉移注意力。

于是,他想到了破壞。

他從來沒有破壞過東西,當然情書除外,他一直認為那些情書本身就是不該存在的東西,畢竟情書裏的那個司徒硯從來就不是自己。

破壞的念頭一旦出現,就像落地的種子生根發芽,也像陽光下的陰影如影随形。

一想到黑暗可以吞噬所有問題,他不再猶豫。

可當他真的切斷電線的那一刻,卻發覺自己的內心十分平靜,好像自己并沒有想象中那麽輕松,也沒有感覺到解脫,陰影沒有被釋放,只是暫時被遏制住了。

他只是陷入了虛無的放空時間,僅僅只有幾秒鐘,之後他便開始思考如何處理接下來的問題。

他叫來了司徒帥,沒想到卻碰到了徐知慧。

對方的反應絲毫不出他的意料,她會積極幫忙,也會冷靜地安慰自己,積極樂觀地就像是太陽一樣,無時無刻不散發着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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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這時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徐知慧,不僅是擔心對方會破壞計劃,同時心裏就是生出了一股沒來由的抗拒感。

他拒絕在這裏,以這種形式見到對方。

但出乎意料的是,徐知慧并沒有積極地幫他想善後辦法,相反她是第一個提出要走的人。

如果不是有她帶頭的話,相信方艾嘉肯定不會那麽快離去的。

不管徐知慧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她都幫了自己一個大忙,所以司徒硯在忙完事情之後又特意出來找徐知慧,又向她道了一次謝。

這一次沒有外界幹擾,在與徐知慧對視的瞬間,他似乎感受到了什麽。

她并不像其他人一樣流露出同情或者安慰的神情,相反十分平靜,就像是什麽都已經知曉了一樣。

再聯想到對方之前的一系列行為,他不是沒有預感,只是不願去想這種可能。就好像一旦接受了這個事實,他碩果僅存的秩序世界也會崩塌殆盡。

所以他不敢想,也不去想。

晚上,管家将登記好的禮物和名單都送到了他的房裏。

名單就放在了他的手邊,但他卻沒有拿起來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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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身開始收拾東西,明天他和聶晟相約去外地看演出,并不是多想去看,他只是想找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喘口氣。

在那裏沒有人認識他,他也不需要再扮演司徒硯。

簡單地收拾過後,他随便拿起了一本書看了起來,随着書頁翻動,他逐漸感受到自己情緒的平複。

下午的事情就像是一瞬間的情緒波動,現在回想起來,那些感覺似乎都開始變得模糊,甚至不如徐知慧知道真相這件事帶給他的波動大。

他按照往常的習慣看書,洗漱,準備入睡。

但是今天他比平常晚睡了一會兒,因為他知道12點一到,聶晟就會給他發來生日祝福,每年都是如此,對方也是為數不多會講究這個儀式的人。

畢竟絕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實生日是哪天,請柬上從來不會說明,而他也懶得糾正。

他也沒想過阻止好友的行為,因為他覺得不能因為自己對于生日的消極看法,就剝奪別人對生日的快樂,所以每年他都會等來聶晟的一條短信,然後再回上一句謝謝,久而久之,這好像都成為另一種意義上的形式。

十二點鐘一到,手機準時地響了起來。

已經微微有些困意的司徒硯拿起手機,掃了一眼祝福便條件反射地開始編寫回複。

他正要發送,手機卻又抖動了一下,提示他又收到了新短信,其中聶晟的名字出現在了通知欄的第一行。

如果這是聶晟發來的,那麽第一條又是誰?

[會長生日快樂,祝你和聶學長玩的開心!]

當看到徐知慧三字出現的那一刻,他不由得呼吸一滞。

心跳也出現驟停,之後才重新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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