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紐扣

第68章 紐扣

飯吃了一半, 桌上氣氛越來越熱鬧。

雖說有岑念念和司徒硯在,但這終究還是外聯部的聚會,再加上兩位會長對外形象一向都是平易近人, 所以大家也只是拘謹了一會兒, 很快就暴露了本性, 包廂內的動靜甚至都傳到了走廊上。

方艾嘉對此早就見怪不怪了, 正拉着岑念念在說悄悄話, 時不時地給司徒硯抛個話題,嫌棄他太過安靜。

“司徒你別一聲不吭的, 好歹說句話。”

司徒硯語氣無奈地問:“你的問題我哪一個沒有回答?”

“那也不能光靠我問吧?”方艾嘉振振有詞地回答:“你好歹主動一點, 這可都是你的學弟學妹們呀。”

岑念念出來打圓場說:“艾嘉你就別逗司徒了, 他本來就不愛聊天, 你又不是不知道。”

“什麽不愛聊天,是不愛跟我們聊吧?”方艾嘉語氣“陰陽怪氣”地調侃說:“我怎麽看你跟聶晟在一塊的時候就挺愛聊的?”

她話還沒說完, 手機便響了,方艾嘉低頭看了一眼, 立馬接通電話。

“喂,你在哪兒呢?”

“沒吃完, 還早得很呢, 你要不要過來?”

“……行,我把地址發給你。”

方艾嘉三言兩語便結束了通話,因為場面太過鬧騰, 所以并沒有多少人聽清她的對話。

但是司徒硯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并且立刻從對話內容推斷出通話對象是誰。

等方艾嘉一挂掉電話, 他佯裝随意地問:“有事?”

“沒啊, 是知慧打來的電話。”方艾嘉毫無察覺,大大方方地對話內容都說了出來, “她那邊已經吃完了問我們結束沒有,我說還早呢,讓她趕緊過來。”

這下衆人都聽了個清楚,一聽是徐知慧要過來立馬聊開了。

“學姐要來嗎?太好了!”

“對了,學姐她跟誰去吃飯了?”

江可凡回答道:“就是剛才那個邵學長,還有一個學妹,邵學長就是這個學妹幫忙叫來的。”

“哦,怪不得。”

大家聊着聊着,話題就不自覺地轉到了邵亦非的身上,比起其餘校友,大家對他的興趣明顯更大。

“邵學長好厲害诶,我從小就佩服成績好的人!以前還不覺得,但是成績好的人真有氣質不一樣!”

“我好喜歡聽他說話,很有條理,而且給人感覺就是能聽進去。”

“我也是诶!”

“要是能一輩子做學術研究也挺酷,不過感覺得耐得住性子的人做才行。”

“也對诶,我估計是不行了,我可受不了這樣的生活。”

幾人正聊着,方艾嘉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司徒硯比自己設想地反應還要快,不等方艾嘉行動,他的目光就已經看了過去。

只是這次的動靜是短信并不是電話,方艾嘉只是拿起看了一眼,便把手機放了下來。

司徒硯只得收回目光,剛剛翻湧而上的情緒立刻陷入落空的境遇,他并不知道現在這種感覺是怎麽回事,只能下意識地将其歸結于對于徐知慧的關注。

自從知道徐知慧不來後,自己的思緒就已經無法集中。

平常參加這種活動,他還能耐着性子應付兩句,但是今天卻是一句話都不想說,心裏不停地在思索為什麽這麽重要的活動她沒有參加。

直到剛剛聽到她要過來的消息,這股郁結就像是濃霧遇見了曙光,瞬間遁地,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這種變化就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可時間似乎過得格外慢,甚至比剛才還要難熬。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他時不時地會朝門口看上一眼。

岑念念發現了他的小動作,低聲說:“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

他和岑念念搭檔了一年,對方很清楚他并不喜歡這種場合,遇到合适的情況都會幫忙制造機會讓他離開。

“沒什麽事。”

“哦,那是覺得無聊了時吧?”岑念念開玩笑地說:“這都快兩年來,你怎麽還是應付不了艾嘉呢?”

司徒硯笑了笑,他當然不是應付不了,只是不想把時間放在毫無意義的争論裏。

“噔噔……”房門忽然被敲響。

屋內的動靜戛然而止,衆人不約而同地停下,看向房門。

下一秒,徐知慧推門而入,手上還提着兩個紙袋,笑眯眯地和大家打招呼:“不好意思我來遲啦!”

“學姐你總算來了!”

“快坐快坐!”

衆人熱情地招呼着徐知慧,叫來服務員在方艾嘉的身旁添了把椅子。

方艾嘉沖她招了招手:“來來來,坐我這兒!”

徐知慧應聲過去,同時将紙袋放到了一旁的桌上,解釋說:“我來的時候路過一家甜品店,感覺裏面的東西很好吃,所以就買了一些給大家當甜品。”

“謝謝學姐!”

“學姐,有草莓味的嗎?”

“有的,我每種口味都買了一點,你自己找找看。”

已經有人迫不及待的開始挑選,分起東西來。

徐知慧坐下剛喝了口水,聽到方艾嘉問她剛剛的飯吃的怎麽樣。

“挺好的,吃完我就過來了。”

“那邵學長呢?”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送學妹回家了,我一想時間還早,你們應該還沒結束,所以就給你打電話。”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和邵亦非、孟嘉月的晚餐進行得很愉快,而且她還從邵亦非那裏得到了不少有用建議,要不是孟嘉月對這樣的談話不感興趣,她還打算多聊一會兒。

不過早點結束也沒事,正好她可以過來看看。

“對了,我跟邵學長約好了,如果明年有機會,他還會參加的。”

“不錯不錯,你吃飽沒有?這家菜也不錯的,你嘗嘗看。”

方艾嘉對于徐知慧自然是一百個滿意,恨不得是把所有菜都捧到她面前,讓她挨個嘗嘗。

徐知慧也是盛情難卻,雖然已經吃飽了,但還是拿起筷子象征性地吃了幾口。

不過很快她就真的飽了,放下筷子加入了和大家的聊天。

雖然忙碌了一天,但是大家都精力充沛,情緒飽滿,連吃帶聊又折騰了一個小時,最後以方艾嘉提議才結束了聚餐。

衆人坐着電梯來到地下停車場,商量着要怎麽回家。

來的時候為了圖方便,大家是拼車一塊來的,現在要是再等自家車來接送,未免也太麻煩了,于是大家就商量着讓帶車來的人送順路的人回家。

方艾嘉輕車熟路地點了幾個和她同方向的人,“你們幾個跟我走吧,我送你們。”

接着她又問徐知慧:“你是怎麽來的?”

“學妹送我來的。”

徐知慧環視一周,方艾嘉的車已經滿了,有空位的人和她又不順路,她正思索着,方艾嘉便說:“那就讓司徒送你回去。”

徐知慧聽了立刻看向司徒硯,對方也是爽快地答應下來,溫聲對徐知慧說:“那就跟我走吧。”

“好的,謝謝學長。”徐知慧麻利地走到司徒硯的身旁,剛才聊天時對方一直沒怎麽說話,她都差點忘記對方也來了。

司徒硯回了句不客氣,接着又把剩下兩個還沒安排好的兩人也叫了過來,她們這車就算是滿了。

衆人就地告別,徐知慧跟着司徒硯上了車。四個人坐車自然得有個人坐在副駕駛,不等大家商量,便有個新人主動說要坐前排,大概是覺得跟學長學姐坐同排會有壓力。

等大家上車後,司徒硯問了大家的地址,之後便排了個順序,用商量的口吻問徐知慧能不能先送其餘兩人,她自然表示沒意見。

随着汽車開動,汽車裏顯得過分安靜,徐知慧就随便找了個話題聊了起來,有她帶頭,其他人也很快加入其中。

等氣氛聊上去後,徐知慧便降低了說話的頻率。

因為她實在是太累了,從今天早上開始,幾乎就沒有停下來過,精力耗費實在是太大。現在好不容易找到個舒适的環境,汽車又行駛得平穩,她靠着車窗,很快便有了睡意。

一開始她還想着不能睡着,但她轉念一想,自己是最後一個,到她家起碼都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稍微睡一下也沒什麽。

她又瞥了眼身旁兩人,大家都在聊天并沒有注意到她,所以她才能放下心來,決定稍稍眯一會兒。

不過她太輕視自己的睡眠質量,剛閉眼沒多久就真的睡着了。

又過了一會,其餘人正聊着,司徒硯忽然出聲提醒他們小聲一點。

“小聲點,有人在休息。”

二人這才發現徐知慧已經沒了動靜,立馬降低了音量。

等徐知慧醒來時,只覺得車裏安靜極了,談話聲已無處可尋,車裏播放着舒緩的音樂,副駕駛已經空了。

可下一秒,她已經無暇去觀察周圍的情況,因為她發現了一件非常離譜的事情。

自己不是靠着車窗睡的嗎!!

為什麽現在變成靠在別人肩膀上了?就倒下的連方向都變了!

徐知慧壓根不敢動彈,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人發覺了,這情況也太尴尬了。

現在後排只剩下兩個人了,那不用想都知道這個肩膀是誰了。

司徒硯為什麽不一開始就推開她,教養這麽好的嗎!

徐知慧暗中腹诽着,同時思考着破局的方法,如何才能假裝不經意地換個方向。但她對自己的演技沒什麽信心,如果真的要裝睡的話,感覺會更丢人呢。

正在她緊急進行頭腦風暴之時,忽然聽見司徒硯用刻意壓低的音量問她:“醒了?快到了。”

她甚至覺得司徒硯的語調很溫柔,自己一定是睡迷糊了!

可當她意識到自己時靠在別人肩膀上時,就已經開始控制力道,避免自己把重心放在對方身上,所以現在她現在處于一個相當別扭的姿勢,半邊身體使不上力氣,半邊身體拼命使勁。

這樣的情況恐怕再堅持個幾分鐘,她就得抽筋了。

最後在丢臉和抽筋之間,她還是選擇了前者。

“已經醒了,不好意思我怎麽靠到這邊來了。”徐知慧嘴上胡亂應答着,正要起來,可頭發像是勾住了什麽東西,随着她的行動,連帶着頭皮受到牽扯,突如其來的痛感讓徐知慧倒吸一口涼氣,瞬間不敢動彈。

至于什麽丢臉、出糗的想法全然抵不過剛才這一陣疼痛。

“別亂動。”司徒硯立即告誡徐知慧,低頭查看情況,但被徐知慧的頭發擋住了視野,只能伸手将頭發撥開。

當他的手指觸碰到柔順的發絲時,微微一頓,他克制着呼吸,盡量不讓徐知慧察覺到異常。

所以他的動作極為小心,在一番探索後總算搞清楚了情況,原來是徐知慧的頭發纏住了他肩膀上的裝飾扣。

“是頭發勾住了扣子,你等等,我幫你解開。”

司徒硯只能單手操作,因為進程十分緩慢。

随着動作,徐知慧身上的氣味鋪天蓋地的朝他漫了過來,是一股淡淡的香味,迫使他的心跳都跟着變快了幾分。

他努力維持着臉上的平靜,車內的空調一直在運轉,可稀薄的冷氣似乎起不了作用,也緩解不了額頭隐隐泌出的薄汗。

司徒硯的動作雖然很小心,但徐知慧還是能察覺到,甚至對方的手指偶爾會不經意地擦過她的耳朵。

徐知慧并不是含羞,只是她幾乎沒有和異性有過這麽親密的接觸,所以出于本能地開始在意對方的動作。

兩人本來就離得近,司徒硯的呼吸聲可是清晰可聞,聽着極富規律的呼吸,她莫名地有些緊張,盡管她也不知道這股情緒的源頭在哪。

車外的景象越來越熟悉,這種不安感更是達到了頂峰。

“要不……”徐知慧實在是受不了這種折磨了,她保持姿勢不動,伸手去摸索手包,從裏面掏出一把剪刀丢給司徒硯:“直接剪頭發算了吧。”

司徒硯明顯愣住了,語氣聽上去有些古怪:“你随身帶剪刀?”

徐知慧也覺得這個場景很荒誕,解釋說:“我怕現場有急用,所以就帶了一把。”

她包裏不僅有剪刀,還有膠帶、別針這樣的常用工具。

緊接着司徒硯接過剪刀,叮囑徐知慧千萬不要動,然後一陣摸索,将她的頭微微擡起,确定好位置後,才拿起了剪刀。

“咔嚓。”

剪刀的聲音幾乎就在她耳邊響起,徐知慧嘗試着移動了一下,在确定自己恢複自由後,連忙起身第一反應就是去摸頭發。

雖然說她現在年輕,頭發多,但是每一根同樣很重要!

不過她摸了一下并沒有發現明顯的斷層,看來司徒硯剪得還是很有技巧的。對方看到她的動作,一邊把剪刀還給她,一邊說:“我沒有碰你的頭發。”

“啊?那你是怎麽做到的?”

司徒硯伸出另一只握拳的手,攤開後掌心裏躺着一枚紐扣。

徐知慧這才反應過來,不一定要剪頭發的,剪紐扣也是可以的,只是她當時頭腦發懵,一心想着趕緊結束這個尴尬狀态,壓根沒有多想。

“你看我,一着急都忘了還有這個辦法了。”她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還得麻煩你回去處理一下。”

“沒關系,一點小事而已。”

徐知慧很想問問司徒硯自己睡着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但她又不敢開口,生怕挖出什麽承受不了的尴尬事實。

徐知慧偷偷看了一眼司徒硯,此時司徒硯這種有事不開口的性格優勢便展露出來了。

只要她不問,只要他不說,這個事情就可以當作不存在。司徒硯的口風有多緊,她是可以放一萬個心的。

表面的和諧怎麽能不算是和諧呢?

正在她胡思亂想時,忽然聽到司徒硯在喊她的名字,她下意識地應了一聲。

對方問:“你想當會長嗎?”

“當然。”徐知慧不假思索地回答着,自從方艾嘉跟她提起這件事後,她便時不時地會琢磨一番,因此回答幾乎是一種本能了。

“那你打算怎麽做?”

“憑表現?我相信大家會有一個公正的評價。”

雖然抱團攀關系在哪裏都會存在,但學生會的整體氛圍還是不錯的,起碼大家都是一心為了學生會而努力。

相信在大方向上,部長們都是拎得清的,更何況會長還是司徒硯,實在是沒什麽好擔憂。

所以她看着司徒硯,表情從容,神态大方地說:“我也相信自己能夠有能力做好。”

看着對方自信的笑容,司徒硯只覺得掌心越來越燙,快要拿不住那枚紐扣,心中也閃出一個大膽的念頭。

“我可以幫你。”他語氣淡然,仿佛提出這個建議的人并不是他。

至于以前他定下的原則,也早就置之不理,就好像這道門檻原本也沒有在徐知慧身上生效過。

“幫我指的是……”司徒硯的提議也讓徐知慧感到很不可思議,畢竟對方的表現一向都堪稱是端水大師。

今天方艾嘉說着自己已經內定了,她還在想司徒硯說不定今後為了避嫌還得做點補救措施呢。

沒想到現在竟然會這麽說?

“會長、優秀畢業生,只要你想……”司徒硯擡頭看向徐知慧,漆黑的眼瞳裏閃爍着奇異的光,像是來自黑暗的邀請,“什麽都可以。”

“那代價呢。”徐知慧輕聲問。

司徒硯從來不是一個樂于自我奉獻的人,這一點徐知慧非常清楚。

他也許會為了司徒帥犧牲,但她又有什麽資格跟親弟弟比?至于什麽她很特別這種想法還是不要自作多情了。

之前她幫助司徒硯也是出人為關懷,并沒有一定要得到回報的想法。

“我相信你現在展現出來的能力已經足夠擔當會長,但你對自己的潛力一點也不好奇?如果全力以赴又會是什麽樣的結果?”

司徒硯說得緩慢,咬字吐氣都仿佛帶着鈎子,“我很好奇,想看看你能做到什麽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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