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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三日月宗近停下手中的動作, 向站立在奴良鯉伴身側的鬼燈颔首示意。

鬼燈會意, 向奴良鯉伴道了聲別, 随即朝着另一側白澤走過去, 他還有些事情要找白澤——既然來了天國桃源鄉, 那順道也可以将公務一并辦了。

奴良鯉伴臉上勾勒出一絲淺淺的笑意，擡起步伐走進三日月旅館走廊上的三日月宗近。雖然他在圖鑒上見過這一位刀劍付喪神, 但這也并不代表着對方會認識自己。盡管奴良鯉伴心中充斥着疑慮, 但他也沒有開口詢問。

他在三日月宗近的聲旁坐下來, 接過三日月宗近遞過來的茶盞。

“我是奴良鯉伴。”他随意地提起了自己的姓名, 熟稔地像是許久未見的老朋友。

“哈哈哈，我知道，主君。”三日月宗近捧着茶盞啜了一口, 藏有新月的眼眸和善的彎起，如同賦閑在家的老爺爺一般，“很好奇不是嗎？”

他偏過頭，帶着難以揣測的笑意放下茶盞，平靜無波向旅館內部投去視線：“進去之後，你就會明白的。”

奴良鯉伴站起來, 低聲道謝。他沒有過多的詢問, 只是按照三日月宗近所說地，緩緩步入了旅館的內部。

三日月宗近瞧着奴良鯉伴的背影，低聲道：“主君，可不要忘了和我這名老爺爺簽訂契約啊。”

他在這裏已經渡過了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主君是他唯一能夠回到本丸的機會。他從雲姬大人那兒聽說過主君的相關信息, 方才短暫的接觸也使得三日月宗近大致上對自己未來的主君有了一些了解。

隐匿的冷漠從眼中褪去，新月的清輝從新沾染上平和的暖色。

奴良鯉伴走進旅館，第一眼便瞧見堂內站着一位身形嬌小的少女。說是少女，卻也不對，用女孩來形容或許要更為恰當。

小女孩兒看着不過十歲左右的模樣兒，然而奴良鯉伴并不會因此而小看她。從小女孩兒的身上，他不僅沒有感受到半□□為孩童應有純稚，倒是透着股與面貌不符的滄桑。

小女孩兒也看見了進入旅館內的奴良鯉伴。她踏着小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到奴良鯉伴的面前，仰起頭露出禮貌的笑容，道：“初次見面，我是真水雲雫。”

奴良鯉伴可以肯定，無論是第一世還是第二世，乃至于現在的第三世，他都沒有聽說過[真水雲雫]這個名字。他蹲下身，直視着真水雲雫：“奴良鯉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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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水雲雫點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她繼續說到：“雖然奴良君對于我的名字感到陌生，那麽[雲姬]這個名字呢？”

“奴良君應當有從櫻花妖或是狐之助他們口中聽到過一二吧？”

雲姬、櫻花妖、狐之助……這些關鍵詞很快就讓奴良鯉伴意識到眼前這位小女孩兒就是狐之助口中的那位抛棄本丸的前一任審神者。

奴良鯉伴沒有隐藏自己細微的情緒波動，真水雲雫明白奴良鯉伴已經知道自己是誰了。她一點點掩去自己臉上并不真心的笑容，靜默半晌才再度開口，顫音暴露了她此時并不平靜的內心：“那是我的錯。”

她垂下眼，看起來并不想提及她抛棄本丸的那件事。可所有事情的開端便源自于此，她必須開口，盡管那樣看起來像是她在為自己尋找借口。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抛棄本丸、抛棄他們。”真水雲雫說到，她只是想要讓現任審神者的主公明白，自己離開本丸并非她所願。

“在萬年櫻處墜入時空的縫隙之後，我以為我會在時空亂流當中死去。”

“但是我沒有。”真水雲雫捏住了自己的衣服下擺，骨節泛白，“我不僅活下來了，而且還因此短暫地闖入進名為[穿越管理局]的地方。”

她說着突然笑起來，伸出手往奴良鯉伴的身上一點，一團金燦燦的光球從奴良鯉伴的身上被拉出來，漂浮在真水雲雫和奴良鯉伴兩者之間的空隙當中。

“這只氪金系統，便是穿越管理局的産物。”

真水雲雫的小手揉捏着光球，一邊複又抛下一則足以撼動奴良鯉伴內心的消息：“你會穿越，這是必然的。”

“你是被穿越管理局所選中的試驗品，原先是要穿越到主世界裏進行[附身替代]的穩定性試驗。但同時也因為你是試驗品，所以你不會知曉你會穿越的緣由。”

“氪金系統也只是為了監視你從你身上獲取數據而存在的。”

奴良鯉伴沒有接話，眼中似有燭火明滅不定的閃爍着。他靜靜地等待着真水雲雫接下來的話語。

“但是他們失敗了，他們以為你和氪金系統同時湮滅在了還未穩定的時空通道裏。”真水雲雫說到，“直到前不久你出現在主世界，他們再度檢測到了系統的訊息。”

真水雲雫從光團中分離出一小塊裹着黑色不明物體的東西，握在掌心狠狠的碾碎：“不知道什麽原因，他們看不見我，所以我更改了他們的數據，将你送往了相對較為平和的平行世界。”

“但因為時空裂縫的再度産生，我只來得及給氪金系統制造了一點兒小麻煩。”

她将光團推回到奴良鯉伴的身體裏，面對着奴良鯉伴的眼神，安撫地拍了拍奴良鯉伴，安慰到：“放心，我已經将定位功能從系統當中取出來了，氪金系統将正式為你所用。”

“但相對而言，當中的時空幣已然清空。如果你想要從系統商場當中換取某樣商品，則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用金錢所兌換的時空幣再進行購買也是可以的哦。”真水雲雫眨眨眼，試圖讓氛圍變得輕松一些，“但是金錢是換不回來生命的。想要死而複生，就只能夠一命換命。”

“那……如果想要回到我作為奴良鯉伴所在的平行世界呢？”奴良鯉伴嗓音幹澀，極力地壓抑住自己波動的情緒，“我應該怎麽做？”

真水雲雫沉默了下來，最終還是開口回答了奴良鯉伴的問題：“那是不可能的。”

“你應該也知道，氪金系統是無法換取世界上已經不存在的事物的。”她嘆了口氣，小臉蛋上的表情變得晦澀起來，“如果那個時候，我能做的徹底一些就好了。”

“請不要這樣看着我，奴良君。”真水雲雫移開了視線，“雖然我在不斷的穿梭中已然渡過了千萬年，但我也不是神明。”

“我……差不多已經快到時間了。”

奴良鯉伴睜大眼，驀然看着真水雲雫像是失了色的畫，變得蒼白而無力起來。

“我至今所慶幸的，便是在穿越管理局中改變了你的趨向。”真水雲雫淺淺的笑着，“我去過由你改變的未來，也去過被穿越管理局所掌控的未來。”

“拜托你了，奴良君。”

真水雲雫的眼神漸漸空洞起來，力量逸散開來，在空中消散。她輕輕地阖上眼，身體向後倒去。

“你不想再見見狐之助他們，告訴他們你沒有抛棄他們，解釋下原因嗎？”奴良鯉伴皺起眉，伸手抓住了真水雲雫。

真水雲雫睜開眼睛，空洞的眼裏似乎有了一點光亮。她輕聲說到：“這本來就是我的錯。”

“我沒有資格也沒有時間跟他們解釋了。”

“畢竟就連我……也不過是穿越管理局的試驗品，被安插進時之政府，成為審神者。”

“只是我不是一件合格的試驗品。”真水雲雫笑了笑，“還是一件不聽話的試驗品。”

“你想知道的所有，我都會留給你。”話音剛落，真水雲雫的身軀便崩散開來，化為光塵消散。

三日月宗近打開旅館的移門，光線通過門扉照進來，明亮一堂。

奴良鯉伴仍舊保持着拉住人的姿勢，臉上露出極力忍耐的神色——畢竟是千萬年的記憶，要他這麽一個只有幾百來歲的小家夥來接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只碧蝶停留在奴良鯉伴的指尖，微微扇動着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