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跑為上策
第010章 跑為上策
南瑤家的客廳看上去有些簡樸,除卻沙發和茶幾以及一個餐桌兩把椅子,什麽都沒有。原本應該用來懸挂電視的牆壁上光禿禿地留下了一小塊顏色明顯不同的印記。
楚年坐在沙發上,如坐針氈,看着南瑤打茶幾底下的盒子裏拿出了碘酒和創可貼,忙不疊地說:“謝謝……我自己來。 ”
“我先給你擦幹淨。”南瑤跪在地上,小心地幫楚年清理着傷口,溫和的表情令楚年挪不開眼。但楚年的視線最終還是停留在了南瑤的頭頂上,因為南瑤比她高一些,之前她從未注意到南瑤的頭上有一塊硬幣大小的斑禿。
她有些不自然地別過臉去,萌發出一種窺探他人隐私的尴尬。斟酌再三後主動詢問道:“南瑤……姐,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八了。”南瑤給她吹了吹膝蓋,“還疼嗎?”
“不疼。”楚年默默打量着她,發覺她的眼角有細微的魚尾紋,頭發中也夾雜着不少白發,不由心生唏噓。
南瑤給楚年上完藥,就急匆匆地洗過手去了廚房,不忘回頭喊一句:“我得趕緊做飯了,我今天包餃子,做完你帶走一些。”
“不用。”楚年在她打開冰箱的時候探頭看了一眼,裏面只有幾枚雞蛋和一把菜。
南瑤一刻不敢停,跟陀螺似的熟練地和面、剁餃子餡,不時擡頭沖楚年羞澀地笑笑。
楚年挽起袖子:“我來幫你吧。”
“不用不用……”南瑤慌忙拒絕,見楚年很是生疏地剝着蒜,不禁笑出了聲,“你還沒結婚吧?”
楚年點點頭:“我還在上大學。”
南瑤有些羨慕地喃喃道:“我當初……本來也要上大學的。”
楚年立刻捕捉到了話題點:“為什麽不上了呢?”
南瑤無奈地嘆息一聲:“我被劇團看中了,去當了芭蕾舞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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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楚年頗感意外,“你會跳芭蕾舞?”
南瑤點點頭,語氣難掩自豪:“我曾經是領舞呢!我還拿過國際大獎。”
楚年目瞪口呆,心道南瑤既然有這般才華,是怎麽混到這麽個地步的。
許是看出楚年的詫異,南瑤不自然地低下頭,将鬓發掖至耳後:“後來……生病了就不跳了……“
生病了?楚年心裏犯起了嘀咕。她很想問問南瑤得了什麽病,卻又覺得這樣不太禮貌。到底把話咽了下去。
而就在這時,被冷落了許久的悠悠溜達了過來,在南瑤的小腿上蹭了蹭,熟練地翻起了垃圾桶。
“哎呀。”南瑤慌忙把它抱走,“悠悠餓了呀?”
楚年有些尴尬地揪住了狗耳朵:“剛在家裏喂過它,沒想到還挺能吃的。”
南瑤似是想起了什麽,跑進卧室,打床底下勾出半包狗糧:“這個你拿回去吧,原本就是給悠悠吃的。”
楚年頗感意外地接過狗糧:“謝謝。”
她萬沒想到南瑤居然還給悠悠買過狗糧。雖然這狗糧包裝看上去有些廉價,但南瑤這種每次買菜只買一頓的人能勻出錢來買包狗糧,可見她對悠悠喜歡得很。
“我之前看見你喂過悠悠。”楚年頓了頓,“你很喜歡狗?”
南瑤撫摸着悠悠,面露不舍:“談不上喜歡吧……只是覺得它很可憐。”
“可憐?”楚年又揪了揪悠悠的耳朵,“這家夥很聰明呢……”
“之前有人用煙頭燙它。”南瑤說着扒開了悠悠後背上的毛,“它被燙得很慘,又被繩子拴着,跑不掉。”
楚年神色大變:“啊?!”
南瑤嘆息一聲:“之前不知是誰拿了個鏈子把它拴在了樹上。我問過周邊的商販,都說它是流浪狗,沒見它有主人。所以我給它解開了。可不知為什麽它一直沒走,總是在那棵樹下徘徊。”
楚年下意識地摸向悠悠的後背,這才摸出那塊圓圓的疤痕來,不禁鼻尖一酸把它抱了起來:“我都不知道……”
時間一晃到了晚上7點。南瑤最終包了三十個水餃,給楚年裝走了十個。楚年百般推拒,還是被南瑤找了個塑料袋裝好了水餃,又給她拿了瓶碘酒和一包創可貼。
“不用這麽麻煩的……”楚年局促地拎着袋子。
南瑤笑呵呵地說:“沒事,你快點回家吧。呃,有點晚了。”
楚年只得牽着悠悠離去。南瑤好像對她有些戀戀不舍,一直送到了電梯口。楚年踏入電梯,看着南瑤在門外向她揮手,莫名有些難過。她倆是樓上樓下的鄰居啊,又不是不會再見面了,幹嘛這麽熱情呢?
回到家後,楚年把水餃給悠悠分了五個,又煮了點面條就着一起當夜宵吃。她忘記買調料了,面條煮得清湯寡水,但南瑤的餃子做得地很入味,芹菜肉的,薄皮大餡,吃得她有點想掉眼淚。
她想家了。雖然她不記得家人了,但還是想家了。她幻想着能跟家人其樂融融地坐在一起,吃着象征團圓的餃子。她應該跟她的父母長得有近似之處吧?應該一看就是一家人吧?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該多好。
悠悠吃完了餃子過來蹭楚年,想讨個抱抱。見楚年坐在桌旁掉起了眼淚,前腿搭着她的肩膀站起來蹭着她的臉蛋。
“笨蛋小狗。”楚年摟着悠悠順順它的背脊毛,“之前被欺負了呢……是因為那群壞人嫉妒你聰明嗎?一群狗都不如的家夥。”
悠悠似乎聽懂了,搖晃着尾巴叫了兩聲表示贊同。
夜幕降臨,楚年癱在床上看向房門,悠悠則在地上玩着紙團,一人一狗閑得五脊六獸,卻不敢出門探險。
“雖然恐怖片裏大多數劇情都是在夜間,但是咱倆還是不要作死了,你覺得呢?”楚年一邊說着,一邊揪悠悠的尾巴玩,“你要是會說話就好了,咱倆還能唠唠嗑。”
悠悠不小心把紙團扒到了床底下,鑽進去叼了出來,沾了一身的灰,嗆得直打噴嚏。楚年咦了一聲,趕緊把它帶去廁所拿濕抹布擦幹淨。
床底下怎麽這麽髒,之前打掃的時候好像漏掉了……楚年坐在馬紮上,瞥向床底。那個空間很低,黑黝黝的,令她總覺得藏着點什麽東西。
這個可怕的念頭随着她給悠悠擦毛的時候逐漸放大,以至于令她腳心發涼,把還沒擦幹淨的悠悠摟在懷裏:“悠悠,你剛剛進去的時候底下啥都沒有吧?”
悠悠茫然地回答:“汪?”
“好狗狗,你确定底下啥都沒有吧?”
“汪汪?”
楚年把悠悠揉出了火星子,心想早知道再學一門對外狗語了,她猶豫了半天,拿起掃帚緩緩走向床鋪,迅速用掃帚在床底下過了一圈,确認沒什麽可疑的遮擋物才松了口氣,然後開始往外掃垃圾。
然後,她就掃出了滿滿一簸箕的灰土。
“卧槽這科學嗎?!”楚年瞠目結舌地望着那堆來源不明的灰土,“我這底下成火葬場了?!”
這話剛說出口,她就渾身一哆嗦,忽然想起她現在可是在“鬼宅”裏。所以這灰……
是有人燒死在這裏了嗎?燒得如此得勻稱連個渣都不剩了?
楚年默默放下了簸箕和掃帚,沖那坨灰鞠了一躬:“對不起,無心冒犯。”然後抓過手機,夾起狗,拔腿就跑!
楚年跑出了火箭頭的氣勢,從五樓走樓梯竄出來一氣呵成,然後坐在了小區的長椅上,把狗往旁邊一放,鄭重地說道:“兄弟,我們睡外面。”
悠悠的耳朵一只擡起,一個耷拉着,并未發表什麽意見。但是在看見楚年幹脆躺在了長椅上時,它默默地離去,默默打旁邊的一堆廢品裏扒出一張報紙,叼了過來。
楚年默默接過那報紙,蓋在了肚臍上。
一人一狗躺在長椅上看天,夜空的星星不少,似乎不會下雨。氣溫也不算低,他倆确實能在這對付一宿。
“悠悠,你說人活着為了個啥呢?”楚年突然感慨,“你說我會不會掙紮到最後,還是被噶了呢?”
悠悠沒回答她,蜷縮在椅子底下打了個呵欠,倒是只作息規律的小狗。
楚年自然睡不着,盯着高樓發呆。她下來時太急了,忘記關房間燈了。而整棟樓亮燈的人家不算少,起碼得十幾戶。
所以,他們是“存在”的嗎?
楚年越想越糊塗。如果說12棟沒人住了,那麽這些亮着燈的是鬧鬼了嗎?還有南瑤明明住的801,她為什麽會說是806呢?這些莫非都是線索嗎?
好奇怪,想不通,腦子不太夠用。先拍個照。
楚年對準公寓樓拍了照,記錄下亮燈的人家的位置。又提心吊膽地翻開了相冊,想着如果相冊裏出現了奇怪的東西,那她真的可以當場安息了。
好在照片看上去沒什麽異常,楚年又擡頭望着高樓,忽然覺得很是別扭。
目前種種跡象表明,她這是穿進恐怖游戲裏來了。但是除了那晚的“撞鬼”,與南瑤的接觸,鄰居的碰頭,乃至跟王霞交談,一直都是正常裏帶着古怪……
王霞?!
楚年猛然坐起,驚得悠悠也跟着擡起頭。
對啊,那天是王霞報警,李朗來把她帶走。李朗見過王霞,也進過這棟樓!而且既然他能接到王霞的報警電話,那王霞不可能是鬼!
而且南瑤自己跑去警局報案,李朗看的見她,她也不可能是鬼!
所以,這棟樓并非只有她楚年一個人能進!也不只是她能跟這樓裏的居民往來!
好混亂,怎麽回事?
火災,封樓什麽的是謠傳嗎?不應該啊!
難道李朗也是鬼……不對啊,他不是去過超市嗎!
楚年百思不得其解,而就在這時,她突然聽見一陣叫罵聲自上空傳來。聲音很含糊,但因為小區很安靜,一直回蕩不停,能聽出是一男人在咆哮着什麽。
“X的,你還帶X回家X……”
楚年順着聲音來源擡起頭,無法确定是哪一家,就拿起手機打開照相機放大了看,赫然發現八樓最東戶的客廳亮着燈,依稀能看見一男子正站在窗戶旁指指點點,然後掄圓了胳膊狠狠打了下去。
楚年心頭一緊。
那個位置……是南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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