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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陸凜從懷裏掏出一年前的那張休書,當着謝清微的面撕個粉碎:“謝清微,從現在起,你還是我的夫人。”
……
“你分明想我。”陸凜的聲音低啞,像石頭磨過沙礫,讓人後脊酥麻。
“美人兒,你說……我是不是比父親好?”
謝清微閉着眼,對陸凜的話不予理會。
陸凜不滿意謝清微的反應,不斷地在他耳邊宣示主權:“你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謝清微睡着前,聽見陸凜說:“你明日去給女兒喂奶吧,女兒都沒吃過你的奶。”
第二日,謝清微在陸凜懷裏醒來,擡頭就是陸老将軍的靈堂,他慌亂地坐起來穿衣服。
陸凜被驚醒,看見謝清微在穿衣服,忍不住調侃:“你怕什麽?怕父親從棺材裏跳出來打你?”
謝清微連忙伸手捂住陸凜的嘴:“少爺這話可不能說!”
陸凜故技重施,趁機親了一下謝清微的掌心,謝清微燙到似的抽回手。
兩人穿好衣服去洗漱,謝清微想避嫌分開洗漱,卻被陸凜拉住了手,光明正大地走在府裏,“正好讓府裏的人都知道,你本來就是我的夫人。”
謝清微感覺異樣的眼光追随了他一路。
他甚至感覺到旁人的眼光化成了一柄劍戳着他的脊梁骨。
陸凜看出來謝清微的顧慮,反而問他:“你丢下我和女兒去跟着父親的時候,你認為府裏的人怎麽看你?”
謝清微垂眸不說話。
陸凜又問:“跟我在一起委屈你了?”
謝清微依舊沉默。
陸凜惱道:“你委屈也得受着,這是你欠我和女兒的。”
謝清微抿着唇,沉默着。
今日該陸凜守靈,兩人洗漱完畢後,陸凜拉住謝清微,在他耳邊說:“去給女兒喂奶。”
謝清微身子顫了一下,擡眸看向陸凜。
陸凜道:“你生了她,給她喂奶是你的責任。”
謝清微動了動唇,說:“是,少爺,奴才會去。”
陸凜皺着眉,想糾正謝清微的稱呼,卻沒有開口。
于是,謝清微去往女兒的屋子,他一直都知道女兒住在哪裏,卻從來都沒有看過女兒。
謝清微敲了敲門,奶娘問是誰。
謝清微報了名字,奶娘給他開了門。
奶娘對謝清微的到來并不感到意外,仿佛早就知道他會來一般。
謝清微一進屋,就聽見孩子的哭鬧聲。
奶娘說孩子經常哭鬧,一天要哭個五六次,她可愁了。
謝清微走近了,看見搖車裏小小的孩子,說來也神奇,孩子看到謝清微,立馬就不哭了,瞪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他。
奶娘也嘆:“公子是生育小姐的人,難怪小姐看到公子不哭了。”
奶娘又對謝清微說:“你可以抱抱他。”
謝清微不确定地問:“我可以嗎?”
“當然可以。”
奶娘說完,教謝清微抱起了孩子。
謝清微覺得這孩子真的好小,小小的一團,嘴裏還吐着泡泡,孩子睜着大眼睛看謝清微,竟是咯咯笑了起來。
這是謝清微第一次來看這個小生命,從前與其說他不想見,倒不如說是羞于見,生而不養,他怎麽敢去見?
從未見過,卻能如此親近,這是血脈相連的力量。
此刻,謝清微十分感謝這個小生命給予他的厚愛。
在奶娘的教授下,謝清微嘗試着給孩子喂了奶,孩子喝完奶,在謝清微懷裏甜甜地睡了過去。
接下來的守靈,陸凜沒讓謝清微去,讓謝清微照顧女兒,謝清微便陪着女兒吃睡,直至陸老将軍下葬。
這晚,謝清微剛給女兒喂完奶,便看到陸凜進來了。
謝清微輕輕攏起衣服,對陸凜說小點聲,孩子睡了。
陸凜悄悄走過來坐到床邊,親了一下謝清微的臉,看着女兒的睡顏,心裏一片柔軟。
謝清微心驚膽戰的,生怕陸凜把女兒吵醒,陸凜忽然伸手,把孩子從謝清微懷裏抱走,放在了搖車裏。
陸凜把孩子放好後,轉過身看到跟過來一臉擔憂的謝清微,一把将人打橫抱起,走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間,将謝清微放在床上,抵着謝清微的額頭問:“這幾天跟女兒相處得怎麽樣?”
謝清微說:“還好。”
陸凜又問:“以後還丢下女兒嗎?”
謝清微想到女兒小小的那一團,頓時說:“不會了。”
陸凜道:“這可是你說的,不要食言。”
謝清微說:“不會食言。”
陸凜蹭了蹭謝清微的額頭,聲音低啞:“寶貝,你現在是不是應該補償我了?”
謝清微感覺得到陸凜想要幹什麽,他順從地閉上眼睛。
……
陸凜問:“父親有沒有吃過?”
謝清微感覺到刺痛,睜開眼,看見陸凜眼裏的深沉,別開眼,說:“少爺若是介意,可以放開奴才。”
陸凜頓時感覺心裏紮了根刺,用力抱緊了懷裏的人,說:“我不會放開你。”
第二日,謝清微在陸凜懷裏醒來,二人洗漱完一同去看了女兒。
謝清微欲解開衣服給女兒喂奶,看了看在旁邊眼睛一眨不眨的陸凜,有些臉熱:“少爺,可否轉過去?”
“你身上哪裏我沒看過?害羞什麽。”陸凜這樣說着,倒是轉過了身去。
謝清微給女兒喂完奶攏好衣服就被陸凜攬過肩頭摟在懷裏,親了親他的額頭,說:“清微,你知道這一幕我想了多久嗎?”
謝清微低頭看着懷裏眼睛笑成月牙的女兒,心緒有些複雜,他心裏一直藏着一件未了之事。
這日,陸凜去上朝,謝清微進了陸老将軍住過的屋子,陸老将軍剛下葬,下人還沒來得及打掃屋子,屋子裏的陳設跟在世的時候一樣。
陸凜下朝回來,卻不見謝清微的蹤影,他滿府尋找也沒找到,下人們也都沒看見謝清微去哪了,只說看見謝清微進了陸老将軍的屋子,陸凜去陸老将軍的屋子認真查看,沒看見什麽東西被動過。
轉眼已過了三年。
陸凜在科舉殿試的名單裏看到一個名字,殿試完畢,他去了新科進士們的瓊林宴。
宴席上觥籌交錯,陸凜拿着酒杯徑直走向一個人:“狀元郎,可否賞臉與本将喝一杯?”
那人看着他,神色複雜,“能飲将軍的酒,是在下的榮幸。”說罷,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陸凜亦将杯中酒飲盡,看着那人問:“狀元郎這幾年過得可好?”
那人說:“尚可。”
陸凜還要說些什麽,那人卻轉身去與旁人攀談起來。
陸凜看見那人先離席了,便跟了上去。
他看到那人坐上轎子,他提氣上房,用輕功跟了一路,直到那人進了屋子,他才跳下去,欲聽裏面動靜時,聽到裏面人說:“将軍跟了一路,想必是還有問題要問在下吧,那便進來吧。”
陸凜便不客氣地推門進去了。
看到裏面站着的人時,三年的思念恍若化作實質,幾欲上前擁抱,卻生生克制住腳步,他聲音沙啞:“為何要走?”
謝清微閉了閉眼,說:“因為……我想追求我的夢。”
陸凜不解:“你的夢?你的夢是什麽?考科舉,中狀元?加官進爵?功成名就?”
謝清微看着他說:“陸凜,我記得你問過我一個問題,你問我,當初為何要跟着你父親。”
“現在,我可以告訴你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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