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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不先打開看看嗎?”池旭刻意忽略他的問題,将有些份量的紙袋遞了過去。
剛才來送東西的是他哥的秘書,他哥因為工作原因,已經急匆匆地飛回燕市了。
先前電話裏說的就是這件事。
荀星河有點意外,“我的?”
“對,給你的。”池旭不知想到了什麽,嘴角揚起一抹弧度,又補充一句,“特意給你買的。”
兩人的對話和之前在館子裏的時候一模一樣,只是說的話颠倒了一下。
荀星河忍俊不禁,把東西接了過來。
包裝是純色系,沒有顯眼的logo,褪去最外面那一層後,裏面的東西無比眼熟。
那是他吃飯的家夥。
巧的是,他現在拿在手裏的,和他下午在門店看中的,居然是同一款。
摩挲着嶄新的數位板,荀星河口中緘默,心情有些複雜。
學設計的事,是他為了滿足小朋友好奇心随口說的,沒想到會被人這樣放在心上。
他手裏這玩意,多半是池旭的手筆,今天就算傅悅時沒有找上門來,池旭恐怕也打算給他找點事情做一做,免得他在床上躺成一個廢人。
不過比起這些,荀星河更在意的是剛剛離開的那個男人。
池旭很熟悉對方,對他的出現也絲毫不意外,很可能就是不久前說想要見自己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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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兄弟倆對彼此都有點……客氣?
“怎麽了?”池旭見他情緒忽然低落下來,心中忐忑,“不喜歡嗎?”
荀星河擡起頭,換上一張若無其事的笑臉
管那麽多幹嘛,別人家的家事,和他有什麽關系?
“沒有。”荀星河很快否認,用一種玩笑般的語氣指着手裏的東西說道,“這玩意兩萬多,一個手機才不到五千。”
第二個還是打折的。
“你豈不是虧了。”
池旭垂在身側的兩只手不安地揉搓起來。
兩萬塊錢對他哥來說當然不算什麽,但荀星河家裏剛破産沒多久,如今稱的上是窮困潦倒,會多想也是在所難免的事。
他怕荀星河把這認作是施舍。
“你還是拿回去吧。”荀星河忍痛把東西往前一推。
他剛把房錢付清,不想又憑空欠下什麽。
這種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次數一多,分手的時候就說不清了。
池旭察覺到荀星河的意圖,一把摁住他的手,“就當是你送我手機的謝禮不行嗎?”
“不是說了,手機是用來抵房錢的,你不欠我。”荀星河一筆筆賬算得清清楚楚。
“房錢”兩個字,讓池旭覺得很不舒服。
如果說晚飯前那次是玩笑的話,那現在聽起來就像是極不走心的搪塞。
他有種說不清的直覺,他和荀星河之間好像還存在着某種隔閡,再親密的關系,都只能止步于此。
“你怎麽說都有理。”池旭看着不大服氣,“買都買了,退回去我哥也不會要的。”
荀星河反問:“那你想怎麽樣?”
小朋友突然漲紅了臉,避開他的視線,“你要是不想白拿……那什麽……也不是不可以。”
他中間兩個字說得含糊,荀星河沒聽清楚:“什麽?”
天地良心,他是真的沒聽清。
結果下一秒,池旭一條腿擠進他膝蓋中間,長臂将他整個人圈住,臉上卻一副被調戲了的模樣,艱難從嘴裏吐出兩個字:“肉償。”
好家夥。
荀星河足足呆愣了五秒鐘,才反應過來他家純良到有些古板的小朋友說了什麽。
他饒有興趣地捏住了池旭線條明朗的下颌骨,倏地笑了起來。
池旭沒動,由着他動作,然後被湊上前來的荀星河扯咬了一下耳垂。
暧昧的氣息從耳畔穿透到全身,連呼吸都是熱的。
“先叫聲師兄來聽聽。”
他聲音缥缈,像只惑人的海妖。
池旭喉結上下一滾,吐字略顯滞澀:“……師兄。”
白天那些下三濫的龌龊想法在這聲毫無保留的“師兄”二字中頃刻土崩瓦解,化作一地柔軟,一下又一下,拂在了心尖上。
荀星河忽略心裏的異樣,憑感覺将引起矛盾的罪魁禍首擱到茶幾上,随後手腳并用,主動纏了上去。
“讓你叫就叫,也不問問為什麽,怎麽這麽聽話?”他說話盡是氣聲,半是調侃,半是引誘。
池旭呼吸不穩,理智倒還尚存,稍作思索就想到了某個可能性:“哥也是樊大的學生?”
“真聰明。”荀星河哄小孩似的在他嘴角嘬了一下。
荀星河已經摸到了沙發縫隙裏的存貨,按照以往的經驗,接下來的事會逐漸變得不可描述,結果池旭不滿地皺起眉頭,冒出一股不知從哪裏來的酸勁。
“她們也是這樣叫你的?”
她們?
荀星河動作一頓,又是愣了好半晌,想起給他帶路的兩個小姑娘。
這可就冤枉了。
而且現在重點是這個嗎?
他不輕不重地在池旭小腿骨上踹了一腳,“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幹嘛,你到底來不來?不是說肉償嗎?”
池旭抿着唇不說話。
荀星河“啧”的一聲,猛地發力,瞬間反客為主,将二人的位置掉了個個。
“還是說,你今天想讓讓我?”
他跨坐在池旭腿上,一只手鑽進池旭衣服下擺,眼裏閃爍着躍躍欲試的光芒。
荀星河肖想這件事不是一天兩天了,只可惜這小混蛋不知道是吃什麽長大的,力氣大得吓人。
數次反抗無果後,他幹脆躺平。
反正在下面也有在下面的樂趣。
池旭還在生不知道哪門子的悶氣,聞言張嘴在他脖子咬了一口,而後憤憤道:“你想得美!”
-
這份頗為燙手的禮物荀星河最後還是收下了。
池旭擺明了一副貨物出手概不退換的态度,何況債償也償了,再不收下,他家小朋友這口氣指不定得憋悶到什麽時候去。
荀星河收禮收得忐忑,跟傅悅時要電腦卻毫不客氣,樣樣都是頂配,不比那塊板子便宜。
而傅悅時大概是想讓他幹活的心太迫切,答應得無比爽快,沒兩天就帶着東西親自上門安裝來了。
“荀星河!開門!”
上午九點半,池旭家的大門被傅悅時拍得震天響,動靜之大,活像來要債的。
他掐着表,拍十來下休息二十秒,叫門叫出了一種科學實驗般的嚴謹。
如此循環往複五分鐘後,荀星河這才頂着亂糟糟的頭發出來開了門,臉上是肉眼可見的暴躁。
“拍什麽拍,我還沒聾!門拍壞了你賠嗎?”
傅悅時适時給他展示了一下自己通紅的手心,“大少爺,是我想這麽幹嗎?不暴力點你起得來?”
沒人出來罵他擾民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荀星河毫無愧疚之意,兩手環抱于胸前,倚着門框不耐道:“你來做什麽?”
“來給大少爺您裝電腦。”傅悅時拍了拍身邊的大紙箱子,“勞駕幫個忙,一起擡進去。”
到底是自己要用的東西,荀星河勉為其難,屈尊動了動手,完事又一屁股坐下,大爺似的指了指窗臺下的空桌,“安那就行。”
這地方原先就是空着的,如今正好用來安置工作臺。
不過他一直老神在在事不關己,桌子還是池旭主動替他挪過去的。
傅悅時沒急着動手,先把這不大不小的地方左右看了一圈,“小情人今天不在?”
已經半躺下來的荀星河忽然掀開眼皮,目光不善地看着他,“你到底是來給我裝電腦的,還是來看人的?”
傅悅時是會裝電腦沒錯,但這不是一個公司總裁翹班大老遠跑過來的理由。
“這不是順便的事嗎?”他托了下鏡框,一身凜然正氣。
荀星河嗤了一聲,沒有和他在這個話題上做過多的糾纏,“幹你的活去。”
裝電腦的一個多小時裏,荀星河見縫插針地又睡了個回籠覺,醒來時傅悅時正坐在客廳唯一的一張單人沙發上準備點煙。
“把煙給我放下!”荀星河瞬間清醒。
這一聲着實把傅悅時吓了一跳,煙也跟着掉到了地上。
“荀星河!人吓人會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看着他劫後餘生般的神情,荀星河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了,難得放軟了語氣,“你在這裏留一地煙味,回頭他該以為是我幹的了。”
“他?”傅悅時笑了一下,一臉的揶揄,“你那小情人?”
“滾蛋!你今天是故意來埋汰我的吧。”荀星河罵完,起身走到窗邊,背對着他打開窗戶,結果撲面而來的熱浪又迫使他把窗戶關上了。
“艹!”他低咒一聲,回過頭來就翻臉不認人下了逐客令,“沒事的話趕緊回去,我一會兒出門,沒工夫招待你。”
傅悅時看了看外面毒辣的日頭,又看了看渾身寫着不耐煩三個字的荀星河。
“這大熱天的你要去哪?我還想讓你收留到太陽下山呢。”
“說的好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荀星河和他二十多年的交情,放個屁都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麽。
無非是想見一見他藏了三個月的神秘的小情人罷了。
可傅悅時不是個好奇心重的人,也很少置喙他的私事,這次卻一反常态,各種旁敲側擊不說,還打着裝電腦的旗號找上了門來。
荀星河想不通緣由,問了對方大概率也不會說,索性保持沉默,由着他慢慢猜去。
傅悅時将撿起來的煙揣回兜裏,慢裏斯條地放下襯衫袖子,“我只是出于對朋友的關心罷了,畢竟這麽大太陽,很容易中暑的。”
朋友。
荀星河因為這兩個字笑了一下。
他這人向來沒什麽朋友,酒肉朋友倒是不少,樹倒猢狲散,如今也不剩什麽了。
好在還有個傅悅時。
想到這裏,荀星河神色柔和了幾分,接着毫不猶豫将人推到了門口,揮了揮手,“傅總,慢走不送。”
“等等。”傅悅時眼疾手快頂住門板,有些哭笑不得,“最後一句。”
荀星河眉頭一挑,手上卸了力道。
“星河,我沒有幹涉你私生活的打算,但不管是作為朋友還是站在合夥人的立場上,我都希望你能過得好一點。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傅悅時突如其來的認真,讓他有點不知所措,嘴唇翕張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最終只好點了點頭,以致看上去有點敷衍。
“知道了知道了,我心裏有數,快滾吧。”
離開前傅悅時又想起什麽似的回過頭來,“你一會兒去哪?需不需要送你一程?”
“不用了。”荀星河大咧咧一擺手,“我去樊大圖書館陪小朋友自習,就這幾步路送什麽送。”
傅悅時:“……”
你最好心裏真的有數。
作者有話要說:
《心裏有數》——荀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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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