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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7章

若不是剛才一時沖動, 梁硯商估計也并不會來電影院湊這個熱鬧。

電影院觀影并不是他喜歡的娛樂方式,在公共環境和陌生人看一個纏綿悱恻的故事,他很難體驗到放松和愉悅。

所以盡管他很努力地去嘗試投入, 總還是會分神到別的事情上。

他知道喻京奈拉住了他的衣袖,也看到她的昏昏欲睡。

旁邊那顆腦袋不受控制地向下點, 感覺好幾次要向前傾去,又被喻京奈憑着最後僅剩幾絲意識拉回來。

梁硯商有些自責, 方才不該做那樣幼稚的事。

從昨天到今天輾轉奔波, 他應該多體諒喻京奈一些。這樣想着, 梁硯商打算把她叫醒帶她回家, 然而還未有所動作, 那顆柔軟的腦袋就落在了他肩膀上。

梁硯商有瞬間的僵硬,不過他沒動。

座椅寬大柔軟, 喻京奈歪着腦袋, 無意識地往梁硯商身上靠。

女孩子的呼吸清淺平穩,溫熱氣息散在耳側,讓梁硯商胸腔處漲了下。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微微收緊, 骨節蜷縮處有些青白。

喻京奈拽着他的衣袖, 用的力氣不小, 生生攥出些褶皺來。還沒等梁硯商想好如何應對, 喻京奈的手指已經開始往他腕處抓。

察覺到喻京奈手上動作的時候,梁硯商偏頭看了眼,手掌随即攤開向上攏,從而接納喻京奈迷迷糊糊的入侵。

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 讓她親近他, 觸碰他。

喻京奈睡得有點迷糊,抓着個東西就不放, 還硬生生往裏面擠,十指相扣就是幾秒鐘內完成的事。

旁邊的人呼吸綿長,梁硯商的視線移到喻京奈的睡顏上,目光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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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段看起來有點卑劣,不過那有什麽關系呢,他們是夫妻,怎麽樣親密都可以。

此刻喻京奈的手被梁硯商抓着不放,跑又跑不掉,聽他這麽一說,還要擔心萬融影院的監控頭有沒有留下她輕薄梁硯商的“犯罪證據”。

反正整個影院都是萬融的,讓眼前這個萬融老板删個她睡覺時的監控記錄不過分吧。

對于喻京奈服軟的小把戲,兩人心照不宣,梁硯商揶揄,“不用鈔能力也沒人敢躲在這個影廳的監控後面偷看。”

“況且你這麽厲害,誰敢随便拍你。”

聞聲,喻京奈朝梁硯商幹巴地假笑了兩聲,“我看你挺敢的。”而後,她把自己和梁硯商十指相扣的那只手舉起來,“不然現在铐着我幹嘛。”

手心和膠水糊了似的,怎麽都松不開。

喻京奈盯着梁硯商,不提剛才的夢,也不提自己的夢游行徑,倒打一把,“難不成舍不得松了?”

光線昏暗的電影院,大屏上的字幕還沒滾動完,片尾曲也是電影那股暧昧柔情的調子。

四目相望,喻京奈在幾秒鐘後感到些不自在。

不明亮的地方最容易滋生欲望,喻京奈感受到梁硯商手指清瘦的骨骼,還有平緩的氣息。淡漠的神情并不能掩蓋他五官英俊,環境使然,那樣平靜的目光都有了幾分缱绻之色。

稍不注意,容易被對方蠱惑。

喻京奈不自覺地抿了抿唇,另一只手掐着靠墊,突然就噤了聲。

片刻,梁硯商緩緩松開手掌,姿态矜貴端方,面不改色,說出來的話也好似找不出分毫錯處,“我們是夫妻,你如果有需求,我沒有不滿足的道理。”

喻京奈:“……”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怎麽聽着那麽不對勁。

被他的直白回應噎了一嗓子,喻京奈卡殼了下,而後不甘示弱地反問回去,“什麽需求都行嗎,那可不見得。”

聞聲,正低頭看腕表時間的梁硯商重新把視線移回喻京奈身上,默了三秒鐘。

“你說說看,搞不好我會答應。”

“……”

喻京奈也就那麽随口一說,她哪兒來那麽多需求。

腦子裏浮現出一張男人背手下跪的畫面,喻京奈突然有點心虛。

好離譜的夢,那怎麽可能是梁硯商。

然而此刻的梁硯商表情肅然,好像真的在等她的答案。

還真是個老古板,喻京奈在心裏叫嚣,怎麽口嗨的玩笑話都聽不懂。

喻京奈不想把這個話題進行下去,反正電影也看完了,也沒有繼續待下去的必要,她從身後摸過包就想往外走。

然而,半邊身體剛離開座椅,腰上橫亘過來一條手臂攔住喻京奈的去路。

下一刻,整個人受力向後,喻京奈沒站穩,身體東倒西歪地跌坐下去。臀下硬邦邦的,是梁硯商的大腿肌肉。

氣氛微微凝滞,梁硯商眉眼間掠過絲淡淡的怔忡,變故顯然意料之外。

喻京奈扶着梁硯商的膝蓋,視線不動聲色偏向他,低聲控訴道:“誰讓你突然拉住我。”

不多時,在對方疑惑的神色下,梁硯商抽出了挂在座椅扶手上的包包鏈條。

若是喻京奈方才就這樣起身離去,估計會被這根鏈條扯得更加狼狽。

既此,喻京奈暫時放棄追究梁硯商突然拉拽她的事情。

就在這時,一只手掌突然握住喻京奈後頸。喻京奈一愣,緊接着,手掌微微使力,壓住。

梁硯商的臉在喻京奈眼中迅速放大,距離縮短,在鼻尖相觸的前一秒鐘停下。

呼吸糾纏在一起,不分彼此。喻京奈的掌根抵住梁硯商的肩頭,背後的長發有幾縷輕飄飄落在梁硯商的襯衣上。而後,喻京奈聽到梁硯商問:“這就是你說的需求嗎。”

耳中,梁硯商的聲音像是蒙了層灰撲撲的霧,厚重且遙遠。電影字幕滾動結束,屏幕黑了下來。影廳兩側出口的壁燈開着,雖然算不上多亮堂,至少能識人辨物。

梁硯商眼中出現了喻京奈熟悉的情緒,和在梁家老宅把她壓在牆上時一樣。

胸腔處的跳動聲擾得喻京奈耳朵疼,像交響樂,從心肺處直擊到四肢百骸。

防備被攻陷之際,喻京奈按住梁硯商,臀下坐得很實,“你剛才不是說,萬融影院的攝像頭能把整個影廳拍得清清楚楚嗎。”

“……”

用梁硯商的話,反将一軍。

突然起來的念頭被硬生生斷掉,梁硯商下意識瞥了眼頭頂攝像頭的方向,猛然有些懊惱。

眼下的姿勢尴尬,喻京奈忽而想到什麽,“奶奶要的打卡照片怎麽辦,我剛才睡着了,都沒看到……”

“沒事,我拍了。”

“喔。”

再次沉默下來。

就在這時電話響起,拯救了瀕臨凝滞的氣氛。

喻京奈從梁硯商身上下來,幾步走遠順便按了電話的接聽鍵。

“——喂。”

“奈奈,哪兒呢?”喻京熹懶散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

“今兒晚上厘桉,來蹭飯嗎。”像是算到喻京奈有拒絕的可能,對方又補了句:“謝辛樓今天回來,是姐妹就幫我敲詐一筆。”

“……”

挂了電話,喻京奈扭頭,就見梁硯商已經起身。

然後,喻京奈朝梁硯商揮了揮手機,“我們的第一次約會,電影之後是不是該吃個飯,我請你呀。”

-

厘桉最上層VIP區,唯一的長桌上已經坐了幾號人。

謝辛樓出差回來組局,喻京熹非要拉上喻京奈一起。也不知道他們夫妻又鬧什麽幺蛾子,讓喻京熹産生了要宰謝辛樓一頓的念頭。

然而請客吃飯也就是謝辛樓動動手指頭的事兒,能敲詐什麽。估摸着也是喻京熹找她當擋箭牌,從而不搭理謝辛樓的手段。

至于為什麽叫上梁硯商,純粹是喻京奈缺個司機。

對于和喻京奈的第一次「約會」,梁硯商感到突然又非常鄭重。若不是喻京奈提醒,梁硯商還不懂這原來就是「約會」,以前他沒有和別人做過,想來作為夫妻,以後是要和喻京奈多做的。

只是這次未免太草率了些,他一點準備都沒有。不過既然已經答應,那他就不能敷衍着來。白天天氣熱,梁硯商只穿了件薄薄的襯衫。夜裏晚風清爽了不少,餐廳內還有空調,梁硯商下車時還專門從後排拿上了西裝外套。

見着他的動作,喻京奈疑惑道:“這麽熱的天你穿西裝幹嘛?”

梁硯商嚴謹地扣上西裝紐扣,溫聲答:“晚上溫度還好,而且,第一次總要正式點。”

喻京奈:“?”

什麽第一次?正式什麽?正式第一次讓他和謝辛樓連襟相見?

“喔。”好像有點太嚴肅,不過如果是梁硯商倒也正常。

跟随服務生進門上樓的時候,喻京奈報了謝辛樓的名字。梁硯商步子一停,擡眼朝喻京奈看過去,“謝辛樓?”

梁硯商看向餐廳的招牌,腦子裏突然湧入段記憶。

早上沈岱好像發消息給他說了晚上有局,就在厘桉。支離片段拼湊成完整畫面,梁硯商注視着喻京奈,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麽,恍然大悟後的多種情緒彙聚成一團,齊齊往胸腔處沖去。

喻京奈聞聲回頭,“是啊,謝辛樓你認識吧。”喻京奈笑盈盈地朝梁硯商眨眼,完全沒察覺到梁硯商誤會了什麽,“有人請我們看完電影後,又有人請我們吃飯,是不是很不錯?”

虧她還能興致勃勃地把這「約會」給梁硯商複盤一次。

每多說一句,梁硯商的氣壓就低一分。

他還以為…只有他和喻京奈兩個人。

明明知道是自己先誤會,可梁硯商卻莫名還是有團情緒在胸腔憋着,說不好是失落還是被戲弄的狼狽。

深深呼吸一下,梁硯商把那些不像自己的東西抛出去。

“嗯。”梁硯商點頭,聲音淡淡,“是很不錯。”

聽上去有點不誠心的回答,不過喻京奈也沒在意。

今晚的頂層只有一個位置,空調足,格外的冷。喻京奈剛上去就打了個哆嗦,不由自主地搓了下手臂。

小動作落在梁硯商眼裏,他握了下喻京奈的手,冰涼。

梁硯商皺眉,“這裏太冷,我讓服務生把溫度調高點。”

“等等等等!”喻京奈攔住他,“我不熱,別人還熱呢,不用,一會兒适應下就好了。”

喻京奈并不想搞特殊待遇。

明白喻京奈意思,梁硯商思索了片刻,他解開紐扣将它脫下來,用西裝外套蓋住喻京奈纖瘦的肩膀。衣服寬大,輕易遮住她的身體。

“穿着吧。”

話落,轉身朝裏面走。

梁硯商出現的時候,宴逐青陰陽怪氣得最大聲,“這哪裏來的新婚燕爾的小夫妻,我以為你們正如膠似漆呢。也不知道誰早上斬釘截把飯局拒絕得幹脆,現在到的倒是比組局的人還準時。”

沈岱也笑着搭腔,“看來還是謝辛樓有面子,我們開口是請不到沈老板的。”

“我看啊不是謝辛樓有面子,有面子是那位。”宴逐青探頭往梁硯商身後瞧,揶揄道:“還是喻小姐有話語權。”

梁硯商正煩着,并不想理睬這倆人,不過仍是下意識回頭尋還未跟上來的喻京奈。

而此時喻京奈的姍姍來遲,是因為在入口處撞見了喻京熹。

姐妹倆在門口偶遇,喻京熹自然是看到了不遠處的梁硯商。知道兩人今天剛從松檀山回來,喻京熹平靜一晚上的心湖被這從天而降的八卦暫時掀動了些波瀾。

“怎麽把你老公也帶過來了?”喻京熹朝喻京奈挑了挑眉毛,打趣的意思頗濃,“合着你們下了松檀山直接來的?”

“也不算直接。”喻京奈糾正,“中間還在電影院睡了一覺。”

喻京熹:“……”

尾聲剛剛落地,喻京奈擡頭,看到梁硯商正回頭尋她。男人五官淩厲,尤其在這種深夜,更顯的有幾分惹眼。

直到尋清喻京奈在哪裏,梁硯商緊繃的面孔才得以輕松下來。他沒再多說什麽,率先落座留給她們姐妹倆說話的空間。

見二人這反應,旁邊原本打算看戲的喻京熹分外驚訝,目光在她身上的西裝外套上來回掃過,“你們進展不錯?感情好成這樣?”

喻京奈的思緒被這聲說不上質問的質問拉回來。

不過很快便反駁着,“誰和他感情好了,你少睜眼說瞎話。”

“又是披衣服又是眉目傳情的,夠黏的你們。”喻京熹明顯不信。

喻京奈喉嚨一哽,險些答不上來。

“我們那是專業的。”

“什麽專業的?”

“專業表演面子夫妻。”

“表演???”

“不是你說要裝一下恩愛嗎,現在梁硯商可入戲呢。”

入戲到拍個照都要真親過來。

喻京熹哭笑不得,“我什麽時候讓你裝恩愛了?”

“......”喻京奈回憶了下,好像是沒有直說,不過确實給了她靈感。

反正都是要讓家裏的長輩放心,兩個人雖然沒有感情,不過互相配合一下也無傷大雅。

喻京奈擺擺手,“這不重要,你和謝辛樓沒有感情不照樣恩恩愛愛過得好好的。”

“我那是——”喻京熹适時打住,“少轉移話題!”

“你這麽和梁硯商裝恩愛,他自己知道這事兒嗎?”喻京熹提醒她,“別你自己裝爽了,到時候騎虎難下。”

“他會不知道嗎?”喻京奈想了想,“我們互相配合得很好啊,需要裝的時候恩愛一下,不需要的時候他都不和我說話的。”

當然,除了進行夫妻親密關系維系的時候。其他時間,他們一概不熟,梁硯商看起來根本沒有話題和喻京奈聊,又怎麽會真動什麽感情。

喻京熹怎麽聽怎麽不靠譜,“我看梁硯商那個樣子,可不像是輕易會和人逢場作戲的風格,你悠着點。”

對于喻京熹的話,喻京奈不以為然。

梁硯商能對她産生什麽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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