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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第 21 章
蘇橋傻不拉幾的圓睜着眼睛眨巴, 正琢磨那‘小小的約會’是什麽意思,殊不知已經被池醫生揩了油。
“诶!?”她後知後覺地捂着被捏紅的臉蛋,退開一小步驚呼:“你吃我豆腐!”
“你才知道啊, 我特別喜歡吃豆腐, 什麽小蔥拌豆腐、麻婆豆腐、家常豆腐...”池珏笑她大驚小怪,湊近了身子又捏了捏另一側的臉蛋, “最喜歡吃的就是小熊嫩豆腐~”
霞紅飛上蘇橋的腦袋,要是兩只耳朵能噴氣, 她就是整條街上燒得最紅最靓的煙囪頭。
“才...才不給你吃小熊嫩豆腐...”她結結巴巴的抗議完全丢了氣勢, 故作賭氣跨步離開,可沒走兩步路又蔫吧地回身拉住池醫生的手腕,“別別別走散了。”
池珏惡趣味地學着她磕磕巴巴說話:“別別別走散了。”
蘇橋像只炸毛的小奶貓, 呼哈呼哈:“哎呀你好煩哦, 還學我!”
身後嬌俏的身影有樣學樣:“哎呀我好煩哦, 還學你!”
蘇橋拿她沒轍,只能落敗地嗔怪:“池醫生!”
“蘇警官!”逗‘小熊’這種小把戲屢試不爽,池珏跳着步子與她并肩同行。
“不鬧了不鬧了,帶你去吃好吃的。”蘇橋的寵溺盈滿實誠的憨傻,拽緊那纖柔的手腕便不肯輕易松開。
池珏當然懂得捧場的重要性,連連附和:“好啊好啊~”
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蘇橋找到自己經常打包的炒粉攤, 邀功:“就是這家,味道包你滿意!”
“不滿意怎麽辦?”
“不滿意那就請你吃小熊嫩豆腐。”
喲, 笨蛋腦瓜子開竅, ‘小熊’還學會舉一反三了?
池珏欲要伸手再捏捏蘇橋的臉蛋, 耍賴皮:“那我不滿意。”
“你還沒吃呢!”蘇橋靈活地躲開那只纖白又邪惡的手,朝着老板點單:“老板, 一份幹炒牛河一份肉絲炒粉。”
“蘇警官,老樣子嗎?”老板對蘇橋的口味了如指掌,瞧見她帶了生面孔便樂呵道:“給你窩倆煎蛋。”
“這多破費啊。”蘇橋不好意思地薅薅腦袋:“今天口味清淡點,肉絲炒粉不要辣。”
“咱倆還講什麽客氣?”老板嗓門粗犷,寒暄的聲音都是靠吼,他熱鍋燒油娴熟地倒下食材,“找位置随便坐啊,一會兒就好。”
蘇橋領着池珏尋到相對人少的角落,怕她接受不了大排檔的環境,抽着紙巾反反複複擦拭桌面,“環境看起來不咋地,其實挺幹淨的,你別介意啊。”
“我要是介意就不會跟你逛夜市吃小吃了。”池珏不認為自己是挑三揀四的人,随即摁住她的手:“別擦了,桌子都快被你擦禿嚕皮了。”
“你們醫生不是最講究衛生嘛?什麽吃飯前要酒精噴一噴,吃飯後也要噴一噴,摸了什麽東西也要噴一噴。”
“你是說這樣嗎?”池珏笑看‘小熊’天真的模樣,索性配合她的期待,還真從款包裏取出一支便攜式免洗消毒液,“把手伸過來。”
“對對對就是這樣。”蘇橋乖巧地伸出手,等着池醫生的消毒:“對嘛,這就對了嘛。”
池珏就着消毒液認真搓着‘小熊’的手,寵溺地誇贊:“愛幹淨的小朋友是不是要送一朵大紅花啊?”
“我才不是小朋友!”蘇橋正小聲抗議,老板适時地送上油香撲鼻的炒粉。
池珏抽出一次性筷子迫不及待地嘗上一口,鍋氣十足的幹炒牛河令她口舌生香,便又忍不住地吃了一口。
蘇橋兩眼撲閃着期待誇贊的光芒,“怎麽樣,味道不錯吧?”
“還不賴。”池珏下意識的給予好評,可又覺得自己這樣說就吃不了小熊嫩豆腐,急忙改口:“嗯,還是有點不滿意。”
“你多大了,還耍賴!”蘇橋抗議。
“我3.5歲呀,這不是你說的嘛?讓我再捏一捏就不賴皮了~”池珏還是得償所願地捏到了她的臉蛋,“不逗你了,味道是真不錯,下次你還帶我來光顧好不好?”
“只要你想吃,随時樂意陪伴。”蘇橋回答的很認真。
食客們的歡笑聲回蕩在防風雨棚裏,人間煙火的氣息彌散在每個角落,這才是生活理應具備的味道,平樸熱鬧又不乏瑣碎的樂趣。
心意相通又小心翼翼的二人,在笑意傳遞的眼神裏偷藏着喜歡。
有時候浪漫可以很接地氣,就好比此時此刻,一份十幾元的炒粉比盛放的弗洛伊德玫瑰更令人回味。
滿足的離開炒粉攤,夜已深。
蘇橋本想送池珏回停車場取車,卻被她搶先提議:“每次都是你送我回家,不如這次讓我送你吧?”
“不用這麽麻煩的,難不成怕我遇到壞人?”蘇橋嘴上打着哈哈,實則她是抗拒的,積蓄在骨子裏的自卑驟然作祟,她不想讓池醫生見到自己的生活環境有多糟糕。
和南城區的精英小區相比較,這片地帶魚龍混雜,處處都在嘲笑蘇橋,她和池醫生的階級是無法逾越的鴻溝。
“你就當是我認路,要是哪天心血來潮了,就跑去你家蹭飯吃~”池珏知道蘇橋在抗拒什麽,她不介意的,甚至對周身的一切報以愛屋及烏的心。
“我家住在巷子裏,黑不溜秋的,多少有些不安全,哪怕沒有壞人,你光是平路走都容易絆到腳呢。”
“是麽?聽起來像是大型密室逃脫呢~”池珏挽住她的胳膊晃悠:“就帶我走一走嘛,飯後消消食散散步,這是合理要求。”
蘇橋不知,淡泠的池醫生幾乎用上了這輩子積攢的所有主動和嬌吟。
她實在拗不過這嬌聲嬌氣的執着,叉着腰籲嘆:“真拿你沒轍呢。”
穿過人潮喧嚣的正街,蘇橋矗立在回家必經之路的巷口。
潮濕牆面上吊着最後一口氣的路燈,每每閃爍都像是拼盡了全力,微光照不亮前路。
打退堂鼓的蘇橋繃着神經,隐沒在陰影裏的面龐也耗光了所有的勇氣。
“要不就送到這裏吧。”她注視着幽暗的巷子,第一次覺得從小長大的地方像極了深淵巨口,正吞吐着她的窘迫和無奈。
“怎麽了?”池珏下意識挽緊她的胳膊。
蘇橋展開慘淡的微笑:“太黑了,等會兒你一個人出來,摸黑不害怕麽?”
這些天她沉浸在虛幻的臆想裏,當帶着池醫生出現在自己生活了小半輩子的地方,竟有種被扒光的羞恥感,羞恥源自于她的貧窮無法與之相配。
她暗自嘲笑,像過街老鼠的自己,根本給不起任何有關于物質的保障,奢望一場戀愛成了絕頂的笑話。
“我不害怕,是你在害怕。”池珏轉身站在她的面前,目光在閃爍的路燈下明亮又篤定,“你在害怕什麽呢?”
“我...”
“你牽着我慢慢慢慢地走,然後講一段有趣的小故事,路便不難走了。”
池珏的溫柔潤物無聲,她所謂的路更像是蘇橋坎坷的人生,猶如眼前蜿蜒曲折的小巷,局促狹窄寫不盡的破敗,但痛苦不是無止境的,總有一個勇敢的人不知疲倦的想要驅散它。
扣住‘小熊’的手,她的指腹摩挲着那微涼的指尖。
夜闌下的幽巷,高低不平的石板路蕩起零落的腳步聲。
“你想聽什麽故事呢?”蘇橋不知是在哪一刻回握住那柔軟的手,溫熱的觸感席卷了心窩。
這是了解‘小熊’的好機會,池珏擅長平鋪直敘但又不會冒進:“你從小就生活在這裏?”
“打我記事起就住在這裏了,夏天的時候,我經常打着赤腳和左鄰右舍的小孩在巷子裏打鬧,常常摔得青一塊紫一塊,但一點都不疼。”
回憶童年的蘇橋是輕松的,惹來池珏溫婉的輕笑:“想想都覺得很快樂呢。”
“是啊,回憶裏的盛夏滿是西瓜的味道,香甜又清新。”蘇橋咂咂嘴,突然很想大吃一口西瓜,“那時候我經常蹲在巷子裏啃西瓜,經過的大人會逗我,說不吐籽小心肚子裏面長西瓜,我吓得跑回家哇哇大哭。”
“哈哈哈,讓我想一想哇哇大哭的小熊是什麽樣子。”池珏很有畫面感,她的想象裏,小小一只的蘇橋肉嘟嘟的,穿着松松垮垮的背心,臉上挂滿了西瓜汁,本來開開心心的又被吓得手足無措,實在太逗了。
“難道你小時候沒被這樣吓過?”蘇橋天真地揚起下颚思考,但又覺得以池醫生的家境,不至于讓她不知道吐西瓜籽這回事。
“我麽?我的童年很枯燥,甚至不會有人這樣跟我惡作劇。”池珏神色黯然,她不大記得自己小時候有過什麽值得回味的快樂,可以說是蒼白乏味。
記憶裏,偌大的房子空蕩蕩的,談不上有家的味道。
和長兄、小妹之間的親近,局限于用餐時的幾句恭敬,更多的是來自于父親的比較與數落。
哥哥池承修比她大好幾歲,有着與生俱來的經營天賦,被視作家族未來的繼承人,父親會花心思親自栽培。
妹妹池瑾是家裏的老幺,母親傾注了更多的關愛和寵溺,父親對她的驕縱會報以無限的包容。
她更像是夾縫裏野長的草,不受重視不被關注是常态,在過去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她把自己活成了隐形人。
在成長的路上,除了自己,沒人是她的引導者,于是她走上了從醫這條路理想大道,但也被父親視作成叛逆的路。
似乎在父親的眼裏,自己的選擇更像是一種期盼得到關注的幼稚行為。
事實上,如今的成就足以讓池珏脫離家族的資本,照樣能過得風生水起。
因為她深知,唯有屬于自己的,誰都搶不走。
“為什麽會枯燥呢?”蘇橋嘀咕,她不太理解童年怎會跟枯燥這個詞挂鈎,那理應是人生裏最絢爛的好時光。
池珏不以為然:“總有學不完的禮儀,講不盡的大小規矩,時常被長輩各種攀比,組成了我談不上有趣的童年。”
于她而言,如果那時候有人對她說,不吐籽肚子裏就會長出西瓜,她一定會越過所謂的規矩,然後心驚膽戰的偷偷嘗試。
可那時候的自己太過乖順,以至于像個活在冰冷家庭裏的提線木偶。
不會有人關心她快不快樂,只會被反複說教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池醫生的語氣充斥着無法消弭的悵然,蘇橋便不再追問,未來那麽長,可以像尋寶一樣的探究她的過往,不必急于這一時。
池珏不想毀掉好不容易織起的輕松氛圍,她憧憬着‘小熊’那樣的童年:“還有什麽好玩的小故事嗎?”
“我想想...有了!”蘇橋打了個響指,故事還是關于這條巷子的,“我小時候特別皮,把鄰居家的貓抓來剃光了毛,被人告到外婆那裏去了,她拿着雞毛撣子在巷子裏追着我打。”
池珏再次被逗笑,擡手捏着‘小熊’的鼻子用力揪了揪,“你小時候好皮呀!”
“哎喲,痛!”蘇橋揉着鼻子輕喚,久違純粹的開心溢滿了她的面頰。
“那後來被外婆逮住了嗎?”
“當然!追了好幾條巷子,最後被逼進死胡同給逮着了。”
池珏拍手叫好:“該打,誰叫你手那麽欠?”
“你以為只是被打一頓嗎?”蘇橋哀怨嘟哝,剛好走到了樓下,她指了指面前的水泥牆面:“就是這兒,被罰站了一下午。”
“罰站又不過分,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欺負小動物。”
“何止是罰站!外婆當着人家主人的面把我剃成了猕猴桃,那時候幼兒園放暑假,帽子戴了很久呢,都捂出痱子了。”
“哈哈猕猴桃?!你外婆還挺生猛的~”池珏捂嘴忍笑,忍得太艱難,惹得肩頭止不住的顫抖。
“外婆說這就叫以牙還牙,說等小貓的毛長齊了,我的頭發才會長出來,這事兒我記一輩子!”
“被長輩正确引導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池珏是羨慕的,羨慕蘇橋在無憂無慮的年紀裏幸福成長。
“我家住七樓,老房子沒電梯挺難爬的,就送到這裏吧。”蘇橋總不能一直讓池珏站在樓下聽自己講故事,夜裏天更冷,不舍分離也只能藏于心底。
“行,回家早點休息。”池珏欣然點頭,道別的話說得幹淨利落。
“你一個人真的OK嗎?”
“我又不是小朋友,不會被拐走的,快上去吧。”池珏輕輕推着蘇橋,将她塞進了樓道口。
彼此松開的手顯得無所适從,寒意穿過指縫漸漸涼透了暧昧的氛圍。
她們都在怪罪這條漆黑曲折的小巷,為什麽不能更漫長點?
蘇橋半抻着腦袋,在黑暗裏尋找着那一抹漸行漸遠的纖瘦背影,直到腳步聲從耳畔消逝。
她慢條斯理地爬着樓,每一步都顯得尤為沉重,總是猶豫不決地回頭張望。
她赫然聽到心底有聲音在嘶吼,你怎舍得讓池醫生獨自穿行在危險的巷子裏?
去追吧,大膽一次,哪怕一次。
前所未有的慌張像無數只觸手,悄無聲息的侵襲着她的神經。
她呼吸一滞,好似身後的小巷真的會妖魔化,會吞噬她心心念念的人。
心猛然懸起令她恍惚的失重感,那是害怕被具象化的感受。
下一秒,她飛身沖下樓梯,連帶着鼻息都失了節奏。
伸手不見五指的幽暗裏,飛奔的身影晃出無人知曉的淩亂。
池珏不緊不慢的前行,被孤獨裹挾時,她恢複了冷冷清清的模樣,襯着周身破敗的景色,多了幾份自我保護的疏離。
身後傳來的腳步聲讓她心口一緊,嘴上逞強說着不害怕,真要是遇到什麽危險她也是束手無策的。
最先感受到強勁有力的觸碰是在腰上,堅實的臂彎幾乎将她整個人給撈了起來。
冷靜的池醫生沒有驚呼,在轉頭的一瞬,她嗅到了消解緊張的熟悉味道,洗衣液和陽光的氣息給足了安全感。
蘇橋也沒想到,自己會大膽得将池珏的腰緊緊環住,她反複解釋着:“我還是不放心,我不能把你一個人丢在這麽不安全的地方,你已經把我送到家了,現在換我送你回去吧。”
“小熊不聽話。”池珏的嗔怪充斥着莫大的寵溺,她無奈地笑但又順應了這份保護。
“不聽話的是小熊,又不是蘇警官。”蘇橋打趣後又義正言辭:“再強調一次,你對犯罪是真的一無所知。”
“好好好,是我一無所知,只能勞煩蘇警官當護花使者~”池珏拗不過,便回應着重新牽住她的手,“牽緊點,萬一我摔跤了就賴你。”
蘇橋趁着視野漆黑一片,她毫無保留的放肆大笑,指尖順從的扣緊令她向往的手掌,“那我真得牽緊點,不然就攤上了。”
折返而行的兩道身影比來時顯得親密。
池珏幾乎是半靠在蘇橋的胸前,她為這份親近找足了借口,貼緊點路才會更好走。
“拍攝宣傳視頻的事我沒跟你說,你不怪我?”
被陡然提問,蘇橋急忙搖腦袋:“你那麽忙,記不起這種事挺正常的。”
“我原本想到了拍攝現場給你小驚喜,可轉頭一想,交警總隊的人肯定會告訴你,哦哦,落空了。”
那俏皮的語調在蘇橋的精神世界輕巧躍動,這次換做她學着池醫生的語氣:“哦哦,落空了。”
池珏擡手薅了一下她的腦袋,“不許學我。”
“只興你學我,不興我學你?看不出來啊,你這麽霸道。”
“沒大沒小,我是姐姐。”
“姐姐不應該讓着妹妹嘛?”蘇橋抗議,順便緊了緊自己的手,生怕池醫生鬧脾氣甩開她,“走,帶你去個好地方。”
池珏順着‘小熊’疾快的步伐,詫異:“這麽晚,你想帶我去哪兒?”
蘇橋迎着巷口外街市的光芒,賣了關子:“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
伫立在五色彩燈閃爍的小店門口,池珏哭笑不得。
門外兩側搭着卡通人物的立牌,進進出出的都是一群群小年輕。
她不可思議的側頭看向躍躍欲試的‘小熊’,“這就是你說的‘好地方’?”
蘇橋正活動着手腕筋骨,俨然一副勢必要大幹一場的模樣,“對啊,沒人不愛夾娃娃吧?”
說着,迎面走出來一對小情侶,男生的斜跨包上系滿了大大小小的戰利品,女生手上也抓着倆毛絨娃娃,臉上寫滿了意猶未盡。
池珏覺得自己不太映襯這類景色,扶額打趣:“你好幼稚哦。”
“是誰吵着要小熊公仔的,還怪我幼稚?”蘇橋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埋頭就往店裏面沖。
走到自動販賣游戲幣的機器前,她一邊掃碼一邊大放厥詞:“今天我就圓你的夢。”
池珏對夾娃娃不感興趣,她的注意力全然放在‘小熊’的身上,索性斜倚在機器旁調侃:“你想怎麽圓我的夢?”
“之前經過這裏時,我特意進來看了一下,那臺機器裏面就有交警小熊公仔,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品,反正先撈着再說嘛。”
蘇橋指着角落裏的一臺娃娃機,看來她早就踩好了點,只是一直沒有機會達成這番成就,今天倒是要抓住好時機,怎說也要表現表現。
池珏順着方向看去,還真有她心心念念的交警小熊公仔,瞬時眼睛都亮了,随即搶先一步走去把位置給占上。
蘇橋捧着一籃子游戲幣,對她而言今天花了很多錢,接下來的日子收斂點也沒什麽大礙,主打的就是一個讨池醫生開心就好。
池珏盯着她瘋狂往機器裏投幣,打趣:“你能行嗎?”
“小看我?”蘇橋皺皺鼻子,朝她扮了個鬼臉,“游戲電動我很拿手的。”
事實上,娃娃機并沒有賣她面子,抓起來的小熊晃悠兩下又掉了回去,投了二十幾次機會,結果抓了一場空。
池珏見她越抓越沒底氣,整個人都快蔫吧了,索性頃身打量抓娃娃的夾子,又瞅向離出口最近的那只小熊,“要不...我幫你?”
蘇橋歪着腦袋愣愣地看向她,暗罵着自己怎麽關鍵時刻掉鏈子?
目光裏的池醫生有着學霸光環的加持,猶如算出了某道難度極高的三角函數題,此刻胸有成竹的想要教會她如何正确解題。
池珏伸手自然覆向她的手背,這高深莫測的女人總是能找準合理的機會,肆無忌憚的拿捏着‘小熊’的方方面面。
“先把夾子晃起來,這樣就能調整三個邊的角度,不要對準小熊的腦袋,而是要夾住它的胳肢窩和大腿內側,形成三角形起到穩固的效果,至少能加大成功率。”
池珏握住她的手在搖杆上來回晃動,按照理論一頓操作,确定好角度後又抓起她的另一只手,毫不猶豫地點向确認鍵。
蘇橋全神貫注地盯着她的側顏,明明是在開小差,但表現出連連點頭的認真模樣。
她哪兒還有更多的心思去關注能否成功,池醫生睿智的眸光在她心底掀起陣陣漣漪,一浪蕩過一浪。
周身的世界黯然失色,唯有池醫生還是那一抹蘊着不染塵埃的聖白。
再當收回目光看向娃娃機時,夾子牢牢抓着小熊送到了出口。
蘇橋驚呼:“真...真抓着了!”
她連忙蹲身把娃娃給取了出來,習慣性的用手使勁捏了捏腦袋。
池珏故作小氣,急忙奪過來愛惜地揉了揉娃娃被捏皺的臉蛋,“別弄壞了,這可是你送我的第一個禮物。”
“也不算是我送的吧,明明是你自己夾起來的。”蘇橋洩氣,她才不要這名不正言不順的功勞。
“誰說不是你夾起來的?游戲幣是你買的吧,剛剛是你的手扶着搖杆的吧,也是你點的确認鍵吧?”池珏把所有功勞堆在蘇橋身上,順勢把娃娃捂進懷裏,實在愛不釋手。
蘇橋臉上飛起一團紅暈,池珏的溫柔似一拳拳棉花打在心上,酥酥癢癢的甜。
她不禁摸着鼻梁骨,犯嘀咕:“我發現只要咱倆湊一塊就挺幼稚的,你不像嚴謹的池醫生,我也不是嚴肅的蘇警官。”
池珏被蘇橋的比喻逗笑,懷裏的娃娃被抱得更緊了,也許她真正想要擁抱的是眼前人,但理智與禮貌讓她不得不選擇借物抒情。
“天真點不好麽?我已經很久很久沒像現在這樣,為一次小小的成功而感到莫大的快樂,這種快樂很純粹,不會牽扯利益,也不會思量做的對還是不對。”
是啊,原來滿足感與成就感是不需要金錢鋪墊的,這是人生一樁小确幸呢。
“這下圓夢了,不會再跟我記氣了吧?”蘇橋領着池珏走出小店,“你打算把它放在什麽地方?”
“當然要放在枕頭邊,聽說小熊是床的守護者,它會舉起利劍驅散每一個夢魇。”
池珏是浪漫的,這種浪漫不符合她的年紀,也許她的心裏還住着孩童時期的自己,那樣的自己在童年時倉促的學會成長,反倒忘了如何保持童真,直到遇見眼前的人。
“那...有沒有一種可能,你懷裏這只小熊見到夢魇時,舉起的不是利劍,而是一根酒精測試儀,它會對着夢魇說:你過來,吹一口氣。”蘇橋比劃着測酒駕時的姿勢,連語氣都是有模有樣的正經。
池珏被這冷幽默氣得發笑,揪了一把她的胳膊,“你好煩!”
“诶唷,襲警屬刑事犯罪,把你抓起來關小黑屋。”蘇橋一把撈住她的手,觸感微涼,便往自己的褲兜裏揣。
“你欺負我!絕交一分鐘。”池珏佯裝生氣想要把手抽走,但捱不過那有力的鉗制。
“生氣啦?”蘇橋半側着身子打量她氣鼓鼓的模樣,好可愛啊!
她也萌生了想要吃池醫生嫩豆腐的邪念。
“......”
“你好小氣哦!”
“.....”
“哎呀,不興這麽耍脾氣的。”
“.....”
“距離咱們絕交結束還剩30秒。”
蘇橋嗡嗡嗡,吵得池珏腦袋疼:“我才發現你這麽聒噪。”
“诶,你破功了,你跟我說話了,說好的絕交一分鐘呢?”
“蘇橋,我覺得外婆滿巷子追着你打,打的次數還是太少了,你是真的皮!”
“要不給你一個報複的機會,你也滿巷子追着我打,當然,你得追得上我才行。”蘇橋确實皮,她得意地晃着腦袋,似在嘲笑池醫生那單薄的身子骨經不起折騰。
“哼,再絕交一分鐘。”
見池珏又不搭話了,蘇橋賣乖的哼哼唧唧:“別生氣了嘛~別生氣了嘛~”
犯錯小狗狗耷拉耳朵搖尾巴.JPG
*
蘇橋駛着凱迪拉克穿梭在滿是豪車的地庫,這條歸家的小道她已輕車熟路。
熄火後,車載音響裏舒緩悠揚的鋼琴曲戛然而止。
她松開安全帶,匍匐在方向盤上側頭欣賞閉目休憩的池珏。
窗外的微光襯着那張線條柔美的面龐,因困乏而顯得愈加恬靜,像極了故事裏的睡美人,化在她的眼底便成了皎白月色的溫柔。
此刻,她只想和池珏在這狹小的* 空間裏靜靜的待一會兒,好以回味今夜充實的約會。
萬般不舍打擾這份安寧,卻又不得不親自攪破所有的美好。
“到了,趕緊回家睡吧。”蘇橋輕輕點了點池珏的鼻尖,語調裏揉滿了濃郁的寵溺,又有些心疼她白天那麽忙,還陪着自己瞎折騰到大半夜。
“嗯...到了麽?”池珏睡眼惺忪,柔若無骨地斜倚在窗邊,以為誤入了某個香甜的夢境,唇角揚起懶懶的笑,“小熊抱抱~”
蘇橋被這聲酥耳的低喚驚擾,眼看着池珏展開胳膊摟住自己的脖子,她重心不穩地撲向了那松軟的懷抱,嘴裏發出驚詫的悶哼:“唔...”
池珏被胸口襲來的沉重揮去睡意,這才發現自己正抱着‘小熊’的腦袋,還是以一種令人羞恥的埋.胸姿态。
“你車開得太穩,每次我都熬不住的想要睡一會兒。”她迅速将慌亂藏匿,松開手坐直身,将耳畔散落的發絲晚于耳後。
“怪我咯?”蘇橋也很慌,但她學不會掩藏內心,所有的情緒都寫在臉上,以至于這聲回答帶着某種輕顫。
與此同時,在二人不會注意的視角裏。
安嘉欽的臉隐沒在擋風玻璃後的陰影裏,她雙手扶着方向盤,鷹銳的目光落在不遠處互動的身影上。
她在車庫守了一夜,努力編織着重歸于好的詞彙,甚至反複排練如何撕碎自己的傲慢,只為了求得池珏的原諒。
她想到過很多結局,也許是自己期待的和好,也可能是再次被拒絕,又或者是無疾而終的拉扯,可獨獨沒想到,自己守來的竟是池珏和別人親密的擁抱。
身旁的蒙代爾玫瑰在此刻凋零,所有幻想的期盼也随之枯萎。
她微歪着腦袋,愛而不得漩生出濃烈的恨意将疲憊取代,或許是憤怒亦或是嫉妒,她反複摳着手背,直到皙白的皮膚上浮現出一道道血痕。
她咬緊後槽牙,嘴裏發出輕微的咯吱聲,吞咽的痛苦化作鋒利的尖刺梗在喉間,疼得蹙緊了眉頭。
另一邊。
各懷心思的二人下了車,走向電梯間時氣氛陷入尴尬,似乎都在回味着剛剛那說不清原委的摟抱。
滋味是甜的,卻又是無處安放的。
當電梯門打開時,池珏的步伐顯出幾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依照對蘇橋明裏暗裏的攻勢,她本該是游刃有餘的,奈何此刻只剩慌亂與懊惱。
她想對這份喜歡保持絕對的純粹,而不是随随便便的投懷送抱,只在在彼此說出喜歡前,理應保持微妙的距離感。
讓一份感情變得彌足珍貴,需要做到有分寸,今天的自己險些失了分寸。
蘇橋眼見着門快合上,在彼此拔絲般的目光快被截斷時,她還是主動開口,一如既往的道了聲輕飄飄的‘好夢’。
奈何迎來的卻是池醫生淡淡的揮手,連回應一聲晚安都成了奢望。
沒想到,今夜的快樂最終是以沉默的道別收場。
與此同時,一抹颀長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身後,步調極輕,輕到猶如午夜飄蕩的鬼魅。
蘇橋轉身離開時,險些與之相撞,好在身手敏捷的她側身靈活避開。
于安嘉欽而言,情敵相見應該是分外眼紅的,但她可不是什麽低級的情感動物,自然不會将任何情緒寫在臉上。
只是她的神色太過于陰鸷,周身也散發着驚擾人心的氣場。
她虛眯着眼睛将蘇橋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心底得來的評價全是诋毀,如此平平無奇的人怎配得上站在雲端的池珏?
那揣着惡意的眼神實在明顯,好似在笑看跳梁小醜一般。
她挺直背脊走進電梯,轉身面對還沒離開的蘇橋時,她習慣性的微微歪了一下頭,舉止的細節裏溢滿了莫大的嘲意,大概是在嘲笑池珏的眼光差勁,難道餓壞了就得饑不擇食?
蘇橋抿直唇角,對那挑釁的眼神不予理睬,只覺得對方的戾氣太重讓她直覺不适。
等走出電梯間,她又疑慮地停下了步伐。
作為資深刑警,看人識心是最基本的技能,洞悉微表情是分析情緒的捷徑,就好比池醫生那令人喟嘆的縫合術,是一個道理。
那陡然出現的陌生女人,就算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只在交錯的眼神間,已然引起她的懷疑。
和池珏分別的短暫時間裏,沒有別的車輛駛入車庫,這便能說明,那陌生女人一直逗留在停車庫。
想到這裏,她機警的折返到電梯間,按下電梯鍵的同時,她的目光死死的鎖定在樓層上升的顯示屏上。
她希望自己是多慮的,凝住呼吸直勾勾地盯着樓層數的變換。
當電梯停留在池珏所住的20樓時,她的心随之驟然一頓。
一梯兩戶的格局,讓她迅速評估出兩個極端的結果,要麽是回家的鄰居,要麽是蹲守目标已久的人,這樣的定論成了薛定谔的貓。
蘇橋敏銳的直覺鮮少出過偏差,她惶然地反複摁着電梯間,自責于為什麽不把池珏安全送進家門。
*
池珏走進家門正準備換拖鞋,看向空落落的雙手愣了一瞬,這才反應過來,慌亂的逃離讓她忘記帶走心愛的小熊公仔。
她無奈地拍拍額心,縱使困意席卷了每一根神經,但心裏還是堅持着再跑一趟為妙。
畢竟沒有小熊的陪伴怎會有一夜的好眠?
也許在失眠時,她會對着小熊聊天,把那說不出的情話,還有送不出的晚安吻,通通留給它。
若是幸運,說不定它會把一片心意悄悄送進蘇橋的夢裏。
轉身推開門,她步伐輕盈地走向電梯,幻想的美好在電梯門展開的一瞬被狠狠擊碎。
安嘉欽雙手交握在身前,依舊是一身純黑色扮相,她垂眸冷冷盯着腳尖若有所思,額前的劉海擋住了小半邊眼睛,陰郁的情緒全然寫在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上。
池珏微啞,她隐隐感受到狠重的戾氣正從狹窄的空間瘋湧。
安嘉欽沒有急着走出,而是緩緩擡眸對上她的目光,繃緊的腮幫随着咬合而微微凸起,似乎在強忍着身體裏撕扯牢籠的困獸。
“你怎麽來了?”池珏嗅到了某種危險的氣息,繼而警惕的後退一步。
“我不能來麽?”安嘉欽順着她的撤步,逼迫的氣勢掩藏在輕松反問的語調裏。
“很晚了。”池珏惜字如金,寥落的三個字更像是無情的驅趕。
當她再一次後退時,背脊襲來牆面冰涼的阻擋。
循聲,安嘉欽嗤然一笑牽扯着後脊顫動,最終爆發成極盡癫狂的大笑,笑得直不起腰。
她驟然又收住失控的情緒,冷嘲:“你知道很晚了,不也跟着小情人在外面浪蕩了這麽久才回來麽?”
她突然很心疼自己,心疼自己彌足珍貴的愛意在池珏眼裏微不足道,更心疼獨屬于她們的那些年如今成了不值一提。
她步步逼近,直到将池珏徹底攔在自己胸前,倏爾擡手一把鉗住她的下颚,“你的口味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低廉?”
池珏被狠狠扼制在牆邊,下颚被捏得太疼惹來眉心的緊蹙。
這樣的安嘉欽是她未曾見識過的嘴臉,陌生且變态,她的眼裏閃過脆弱的惶恐,但很快又被冷靜取代。
她完全可以反駁,可以謾罵,可以嘶吼,但偏偏選擇了沉默,一句話都不願施舍給眼前瀕臨發狂的人。
安嘉欽在無聲的冷漠裏被狠狠折磨,眼尾蕩起寂寥的緋紅,咬牙切齒:“但凡你找個比我優越的人,我都不會像現在這麽生氣。”
池珏翕合着唇瓣,但終是扯起漠然的冷笑,依舊選擇不做回應。
安嘉欽挨不住這般冷暴力,雙手抓住她的肩頭,搖晃着拉扯着,聲嘶力竭的咆哮:“什麽人都可以,為什麽偏偏我不行,你告訴我為什麽,為什麽...說話啊!”
‘叮——’
電梯門應聲緩緩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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