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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6章 第 36 章

“你究竟要給我惹出多少麻煩才肯罷休?”池祈年将手中的杯子狠狠砸到了地上。

滿地支離破碎的殘渣, 和池珏的心一樣散。

他氣得站起身指着池珏的鼻子,低吼着:“你安叔叔走得早,這門親事是他臨終囑托, 嘉欽母親這些年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就等着她回國和你把訂婚儀式辦了,你們在一起好好的, 如今說變就變,一句有喜歡的人就扔下爛攤子不管不顧, 你究竟怎麽想的?”

池珏冷笑, 習慣了父親總是将所有的錯歸咎到自己身上,就好像她真的很無理取鬧。

可父親會包容很多人,唯獨包容不了她這個從未受寵的二女兒。

小時候, 她想不明白自己究竟錯在哪裏, 在最需要父母陪伴的年紀裏, 只能待在莊園日複一日的接受奶奶的老三篇教導。

她對那段泛黃的時光記憶猶新,她問過奶奶,爸爸媽媽為什麽不要她?

‘要怪就怪你不是兒子。’奶奶給予的回答是一個小孩無法承受的殘酷。

對于很小很小的池珏來說,這成了永遠都沒辦法根治的病。

于是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她覺得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就是錯的,原來不是男孩子是得不到救贖的原罪。

死寂的餐廳,徒留池祈年沉重的鼻息聲, 他盛怒的樣子落在池珏的眼裏,全成了笑話。

“我跟她早就不是戀人關系, 何必拿這些事來綁架我?別人的一句臨終囑托, 我就要搭上一輩子嗎, 到頭來是一點為我幸福的考慮都沒有。還有,阿姨身體不好就多看看醫生, 訂婚又治不了病根。”

池珏環抱着胳膊,一副攤牌後就這麽着的模樣,連語氣都變得無所顧忌。

“你!”池祈年像是受到領地威脅的獅子,氣急敗壞地推開秦晚意的阻攔,箭步沖到女兒面前,“你是不是非要跟我作對?”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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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出的耳光聲晃蕩在餐廳裏,清脆得像是淬掉的瓷器。

“祈年!”秦晚意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吓,她急忙拉住丈夫的胳膊,“你幹什麽?”

“爸!”池承修即刻擋在妹妹的身前,防止父親再下狠手。

池祈年的力道很大,扇得池珏兩眼一昏,那皙白嫩滑的面頰很快便浮起線條明晰的五指印。

再當她回過神時,只覺得口腔裏滿是血腥氣,擡手揉了揉唇角,淡淡的血紅色染在指尖。

她輕輕揉散那礙眼的紅,倏爾想起那日池瑾在飯桌上宣布脫單時,晚餐的氛圍不似這邊劍拔弩張。

父親只會軟軟點頭,甚至不會過問小女兒喜歡上一個怎樣的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默認了這樁好事,臨到頭還會借此來數落自己将訂婚一拖再拖。

池珏欲哭無淚,她那永遠高高在上的父親,從不知自這般區別對待究竟有多可笑。

“你幹什麽,你把阿珏都打出血了!”秦晚意看着池珏唇角溢出的血,恨得推了池祈年一把,轉身叫來家傭去找醫療箱。

“讓我看看。”她正要靠近時,池珏眸光冷淡的朝後推了一步,無聲拒絕了這份關心。

池珏笑了,扯得臉頰和嘴角生生的疼,她笑得銳眸蘊出一片霧氣,笑得扶住旁邊的桌子彎了腰。

“你笑什麽?你還敢笑!”池祈年被這樣的态度再次激怒,挽着袖子就要家法伺候。

池承修急忙堵住他,“爸,爸你冷靜點,別肝火傷身。”

秦晚意也忙着哄女兒:“阿珏你服個軟,別氣你爸,他身體不好,經不起這麽折騰的。”

池珏收斂失狂的笑,撇下唇角時鼻梁皺起傷感的細紋,那是心冷到失了溫度,才會襲來軟疼的表情。

她緩緩垂下頭沉默了一陣,莫大的失望卷着情緒來得并不洶湧,卻在身體裏瘋狂翻騰,以至于手腳麻木得失去了知覺。

“我和你們正兒八經一起生活的日子,不用十根手指就能數過來,哪兒來的不省心,哪兒來的添麻煩?”她梗着脖子,眉心鎖緊時鼻子泛起潮紅,裹滿嗤笑的哽咽顯得很是無助。

這番話是說給父母聽的,又像是勸誡自己不要再對這個家抱有一絲期待。

池祈年和秦晚意被簡單的問題難住,猶如被釘住了死穴,只能用沉默來回答。

池珏再當開口時,心如止水的平靜将那微弱的哭腔覆抹。

她将那段不為人知的苦,娓娓道來:“高中前我被你們扔給奶奶撫養,你們一年給我打過幾通電話,又見過幾次面,無非是逢年過節買點禮物就把我給打發了。

高中三年,我是三個孩子裏唯一一個在校寄宿的,池宅那麽那麽大,大到家傭住的都是單間配套,我卻沒有一個屬于自己常居的房間。

你為了展現父親的威嚴,斷掉我的生活費和學費時,是不是覺得我會低頭認錯?

可我偏要不蒸饅頭争口氣,那些年,我靠的全是獎學金和在校兼職養活自己。

你不知道吧,我最最最困難的時候,在食堂洗了一個冬天的鐵盤子,你們這麽尊貴,當然想象不到皲裂的凍瘡浸在滿是油膩的髒水裏是什麽感覺。

學醫那麽難,所有人擠破腦袋往圖書館跑,而我卻在後廚啃着免費的臨期饅頭,只能借着休息的空隙拼了命的讀。

導師以為我是貧困家庭,幫我申請助學金做背調時,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還以為我是你們撿來的孩子。

那些苦,我是一口一口啃下來的。

你怪我自作主張選了醫科大學,不為家族未來考慮,可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學醫嗎,你知道我擅長什麽嗎?”

池珏還是沒能忍住黑壓壓的悲哀湧上心頭,倔強的眼淚順着眼角滑落,就連哭泣都是那麽的安靜。

她再次開口時,滿腔只剩怒音:“你對我一無所知,你只知道哥哥要親手栽培,妹妹要供在家裏寵着,夾在中間的老二,有事數落無事透明。

我在事業上的成就足以讓我跟你們撇清關系,所以我從不後悔自己的選擇,而我的成功跟你們沒有一點關系,這就是我敢跟你作對的底氣!

這記耳光打得好,終于可以把我們名存實亡的關系打斷。”

池珏終于把積壓在心底所有的苦楚傾瀉,壓在身上太多年的巨石在這一刻分崩離析。

她倍感輕松,就連離開的步伐都變得格外輕盈。

走到門口時,她轉身看向面色難堪的父母,凝視的眼神很陌生,陌生到她好像從來都不是這家人的孩子,“就當二女兒死了吧,祝你們一家四口幸福美滿。”

“你給我回來,回來!”池祈年繃着脖子青筋凸起,朝着兒子咆哮:“你去把她給我逮回來!”

“爸,你別再為難阿珏了,你先冷靜點。”池承修也沒想到妹妹承受了那麽多的苦,他無暇分身,只能先安撫父親的情緒,“等緩和一段時間我再去找她談談,你先別急。”

秦晚意紅着眼睛喃喃自語:“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她以為那孩子天生安靜,從不像其他孩子闖禍時會哇哇大哭。

可不會哭的孩子,沒糖吃。

她惶然地推搡着丈夫:“池祈年,你都幹了什麽,我們都幹了什麽?!”

*

蘇橋在蛋糕店訂了一款四寸的蝴蝶型蛋糕,蛋糕最上面蓋着同樣形狀的焦糖層。

糖層很厚實,看起來齁甜齁甜的。

訂做前,服務員特意給她講解了其中的含義。

“這款蛋糕叫破冰,我們随贈了一把敲碎糖層的小錘子,特別适合哄戀人呢。”

蘇橋覺得池珏會喜歡,她們可以一起敲碎所有的不開心,讓快樂化繭成蝶,多好的寓意啊。

“那就選它吧,還蠻适合的。”

提着盒子走出蛋糕店,她摸出手機這才發現池珏發來的短信沒有查收。

索性撥出了電話,可一連打了好幾通都沒反應,只能孤零零地站在街頭一臉茫然。

出門時,她特意穿了一件尺碼寬肥的長款羽絨服,想着池醫生要是冷了,就把她裹進懷裏取暖。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鈴聲驅散了冬寒。

蘇橋接通電話,開心着:“你在哪兒呢,我去接你。”

“海濱公園。”池珏言簡意赅的報了位置。

那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蘇橋覺出不對勁,皺緊眉頭叮囑:“我馬上過來,你待着別動啊。”

“蘇橋,我想你了。”池珏吸了吸鼻子,快要忍不住的哭腔慌了蘇橋的心。

“我帶你回家。”蘇橋飛奔到路邊搭上一輛出租車,“別挂電話,我陪你聊天。”

“我已經沒家了。”池珏的聲音嘶啞,又悵然的爆出一句粗口,“去他媽的家。”

這還是第一次聽到穩重的池醫生失格的謾罵,蘇橋挺心疼的,但挨不住要逗她開心,只能開起玩笑:“诶,你要去誰媽媽的家,要去也是去我的家。”

她知道,池珏受傷了。

“你好煩!眼淚都快掉出來了,硬是被你給憋回去了。”

潮湧聲攜着海風呼嘯,不見盡頭的海是黑色的,就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浪花也是黑色,猶如池珏空洞的心。

蘇橋舉着電話跑到沙灘上時,遠遠看見她抱着膝頭孤零零的坐着發呆。

小熊悵然失措的嘆息,原來喜歡的人受傷時,那份疼意也會染上自己的心口。

好難受,就像被什麽東西砸中了軟肋,似化不開的隐痛,一陣冒過一陣的疼。

她默默走到池珏身後,拉開衣襟将單薄的身子緊緊裹入羽絨服裏。

“老天爺不會虧待這麽好的你,別人不要你,那是他們沒福分,我得趕緊把你撈走呀,免得一不留神你就跑沒影了。”

蘇橋不會在池珏最難過的時候去追問發生了什麽事,那無疑是殘酷的二次創傷,她只會無條件的分享自己的溫暖,驅散池珏滿身的寒氣。

“穿這麽點,感冒了怎麽辦?”她岔開雙腿,好讓池醫生能靠在自己的懷裏,又緊了緊羽絨服,“這樣會不會暖和點?”

池珏像是宕機的機器人,回應總是慢了幾拍,“要是感冒了,就只能讓小熊照顧我。”

“沒問題,病號飯我是會做的。”蘇橋聽到她還能開幾句玩笑,懸着的心總算沉了下去,“今天的糟糕到此為止,接下來快樂閃亮登場,噔噔噔~”

說着,她提起身旁的盒子,送到池珏面前晃了晃,“我們回家吧,我是說咱們那個溫暖的家,然後吃蛋糕,正兒八經的那種吃法哈。”

池珏的心很亂,本是無法接下蘇橋的歡騰,可又被她傻傻的語調逗笑,她難耐的揉揉凍紅的鼻尖,“你能不能有點正形?我難過來着...”

“我總不能陪着你一起難過吧?我要做的是幫你驅散難過。”蘇橋側頭吻了吻她的耳朵,觸感冰冰涼,便急忙伸出雙手捂住耳朵,“這樣很舒服吧?”

池珏感受着那份源源不斷的溫暖,她疲憊地閉上眼将腦袋歪向一邊,把所有的力氣都交給了‘小熊’。

這樣的感覺很舒服,就像做信任測試小游戲,仰頭摔下時會有人牢牢接住你。

她如鲠在喉的動容,對她來說愛是那麽的奢侈,有的人不願施舍,有的人剝開了心想讓她看見。

蘇橋輕輕将下巴磕在手背上,目光落在無邊無際的海面,噓聲問着:“你有沒有聽到什麽?”

池珏不假思索的回答:“風聲。”

“不對。”蘇橋搖搖頭,“再仔細聽一聽。”

“只有風聲。”

“是海在對你說...”蘇橋将臉埋向那盈滿雪松味的頸窩,不知是害羞還是情難自抑,她悶着聲音表白:“我喜歡你。”

池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這份表白不遜,但又故意為難着:“那究竟是海喜歡我,還是你喜歡我呢?”

“我們都喜歡你。”蘇橋臉蛋滾燙,可又覺得這樣的回答不妥當,改口道:“嗯...我喜歡你。”

池珏撅撅嘴,繼續引誘着:“哪種喜歡?”

“把你堵在電梯裏...瘋狂吻你的那種喜歡。”蘇橋攤牌了不裝了,成年人的那股子浪蕩味道又來了。

“搞半天是圖我身子的那種喜歡吼~那我要保護好自己,你好危險的~”池珏麻溜地鑽出蘇小熊的懷抱,朝着遠處跑去。

“诶,你別跑啊!”懷抱落了空,蘇橋提着蛋糕盒子只能邁着小碎步追。

“你都表白了,不給你追追我的機會,有點說不過去吧?”池珏站在不遠處,雙手護在唇邊,“再不追,就不給你機會咯~”

蘇橋一巴掌拍在額門上,追女孩子的追,是這種追嗎?

池珏跑開兩步,回身見小熊還沒趕上自己,埋怨着:“不行啊,你這麽磨磨蹭蹭,抓得到賊嗎?”

蘇橋踩着細軟的沙礫,激将法湊了效,她鉚足了勁跨開步伐,放狠話:“我多讓你幾步,免得一下子就抓到你了。”

池珏陡然收住腳步,幹脆杵在原地不跑了,她轉身展開雙臂擁抱着風,也迎接着向自己飛奔而來的人,那個心心念念的人。

我不想你追得那麽費勁,不如守株待兔吧。

蘇橋明白她的急切,便帶着奔赴生死的拼勁,剎不住車的将喜歡的人牢牢抱起,順便原地轉了個圈。

池珏滿足的環住她的脖子,帶着歡愉的驚呼,又俯首送上迫不及待的吻,“你好厲害哦,一下子就把我追到了~”

“你這是放水呢,還是放海呢?”蘇橋揚起下巴回應着熱吻。

她細細品味那一再讓自己淪陷的眸。

這一次不是幽如深譚,而是點綴了滿天繁星,其中最亮的那一顆,是自己。

“回家吧,回我們的家。”池珏又被抓進那寬肥的羽絨服裏,她終于可以将這一方安穩之地據為己有。

“那我給外婆打個報告,今晚不回去了。”蘇橋摸出手機,又點開還沒來得及看的短信,狐疑着:“你幹嘛說今晚我吃的詩詞歌賦?”

池珏也疑惑,點開短信給她瞧了瞧:“你問我?我還納悶你怎麽突然有感而發,一個勁的給我發情詩。”

“有嗎?”蘇橋盯着屏幕,瞧着那些肉麻的詩句打了個激靈。

大概是猜到誰拿了她的手機,篤定着:“肯定是咱家那小老太發的,她急得直跳腳,晚飯的時候一個勁的數落我,說我再不追你,你就跟別人跑了。”

“是啊,某人再不開竅,我就真跟別人跑了,畢竟我緊俏得很~”池珏故意氣小熊,怪她遲遲不出手。

蘇橋急眼了,把她裹得更緊,恨不得鎖在自己的胸前不放人,“是吼,某人前不久還跟相親對象吃飯來着,還被前任堵門來着,多緊俏啊。”

她開始冒酸泡泡,比百年陳醋兌檸檬濃縮汁還要酸。

池珏踮起腳尖,想要咬一咬小熊的唇瓣,“吃醋啦?”

蘇橋故意不讓她碰到自己,後仰着腦袋嘟哝:“才沒有。”

“那我怎麽嗅到一股酸酸的味道啊?”

“那是你鼻子失靈了,我就沒聞到。”

“死熊子嘴硬~”池珏把蘇橋捏成鴨嘴,催促着:“不許躲,吻我~”

蘇橋急忙把她藏得更嚴實,佝着脖子迎向那潤紅的唇,舌尖糾纏發出漸漸失去理智的潺潺聲,被海浪卷向幽遠的深處。

二人鼻息越發急促時,池珏先尋回殘存的理智,她羞着紅霞埋進溫暖的懷抱嬌喃:“确定今晚不回去了?”

“當然!我要陪着你,直到你不難過為止。”蘇橋知道,即便從朋友變成戀人是值得慶祝的事,但池珏還是會在深夜裏面對無盡的黑暗,她要伴在左右,當那只驅散夢魇的小熊公仔。

“你對我太好,會讓我有點害怕。”

至此的前半生,池珏都沒有好好體會過什麽是愛,所以在安嘉欽的那段關系裏她很被動,于是成了受傷害的一方。

如今在蘇橋身上得來丁點的好,便被放大了若即若離。

她害怕失去,也害怕時光磨平一切,那是原生家庭和不美滿的初戀所帶來的陰影。

蘇橋理解這份害怕,除了外婆傾注一生的拉扯,她也沒有感受過更多人的關懷。

從某種層面上講,這是兩顆孤獨的靈魂在茫茫人世間尋到了歸宿。

她們不用再辛苦的各自取暖,而是緊緊地抱在一起分享珍貴的暖意。

被愛那麽難,所以在被愛前,她們早早學會了珍惜。

蘇橋認真地看着池珏,不再嬉皮笑臉,舉起她的手慢慢十指緊扣直到握成了拳頭,像極了對天發誓。

“對女朋友好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你只許嫌少不許嫌多,如果你覺得害怕,只能怪我還沒有給足安全感,不過沒關系,時間會把我的耐心、保護、忠誠和心無旁骛的愛慢慢給你,直到你學會沒有負擔的享受我的好。”

池珏是感動的,明明鼻子又泛起了潮紅,還是佯裝堅強的別開頭。

原來那些糟糕的關系帶她繞了太多的冤枉路,原來一個人的愛是可以無條件付出的。

她吸了吸鼻子,埋着頭不想讓蘇橋看見自己蘊起的淚花,嘴硬道:“這麽早就發誓,一點保障都沒有!”

蘇橋也意識到毫無保障的承諾都是虛無缥缈的,可實在想不出更有說服力的情話,便字正腔圓道:“警察從不騙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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