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06章 第 6 章

袁瑤衣回神,方才只顧着看詹铎手臂上的傷口,竟是忘了站起來,還離得這樣近……

她往邊上移了下,準備起來。視線中,詹铎已經把受傷的手臂往銅盆裏伸。

“不行,”她道了聲,手過去将銅盆一拉,“你這傷口不能碰冷水。”

詹铎的指尖才碰了點兒水,盆就被拖走了,遂蹙了眉:“傷口不深,無礙。”

一點兒小傷而已,他一個上過戰場厮殺的,沒那麽金貴。

袁瑤衣後知後覺自己無權去管詹铎的事,可他的傷又被她給扯過,于是唇角一抿:“是真的,傷口沾水好的慢,尤其冬天,要是不小心凍傷,會留下病根兒。”

她說得認真,家中行醫,這些道理自然懂得。有些人就是覺得年輕力壯,對些小傷小痛不在意,等到老了一身病。

詹铎瞧着那盆水,他一個男子不好從她手裏搶過來。不過也承認她的話是對的,小傷易好,凍傷卻難根除,雖然他并不是怕冷的人。

“就拿手巾把傷口周圍擦一擦吧,”袁瑤衣又道,然後把手巾浸濕,“尤其你的傷口不平整,更得注意。”

聽了她的話,詹铎眉尾挑了下:“這不就是刀割了一下嗎?”

袁瑤衣擰着手巾,搖搖頭:“刀傷傷口平整,公子的傷是被竹片劃到的吧?”

這點她還是能看出來的,傷口處粗糙不平整,絕非利刃造成,定然是竹片、木片之類。

若說是鋒利的竹片,一般是獵人用來做陷阱,布置在坑底,獵物入坑後被直接刺死。在巨峰山中,就有不少這樣的陷阱。

詹铎不語,看着手臂上的傷口,不知在想什麽。

見他如此,袁瑤衣便知自己說對了,她把濕手巾遞過去:“要真是竹片,公子最好查看下傷口裏是否有竹刺。”

Advertisement

詹铎接了手巾,開始擦拭手臂。原先那些血污擦了去,露出肌理結實的小臂,卻也顯得那傷口格外猙獰。

“啪”,他把髒手巾往銅盆裏一扔。餘光中,少女還站在那兒,并沒有離去。

“這些讓重五回來收拾就好。”他道了聲,也算是讓她下去的意思。

袁瑤衣小小應了聲,手指指去他的手臂:“那裏有刺。”

聞言,詹铎重又低頭看傷處。傷到的時候,他只是簡單包紮了下,确實不知道有沒有紮到刺,回來後也是諸多事務,沒再去管。

“這裏,”袁瑤衣走近去,在他的右手臂邊彎腰,“不仔細看找不到,加上你的傷口深,或許還沒察覺到它。該拔出來,不然會随着傷口愈合,一起長進肉裏去。”

這回,詹铎看到了那刺,在傷口邊緣,混着血肉極難發現。

女子的纖細的手指湊近,幾乎要觸上他的手臂,帶着小心翼翼和仔細。

“我給你拔出來吧?”袁瑤衣開口,明亮的眼睛中帶着詢問。

詹铎在這雙清澈的眼中看到自己影子,像是湖水倒映般:“你不怕?”

這樣血粼粼的傷口,要是詹家和周家的姑娘看了,怕有的都能吓暈過去。

“不會,”袁瑤衣幹脆的回了聲,然後撸起自己的袖口,“小時候我也幫過祖父處理病人的傷口。”

她還記得自己的動作利索,祖父時常誇獎。只是後來慢慢長大,父母親便不讓她再抛頭露面。

見詹铎的手臂仍搭在腿上沒動,袁瑤衣當他是答應,便從随身香袋中取了一只繡花針。她蹲下去,在詹铎的腿邊,左手拖着他的手腕處做穩定,右手捏着針。

她的手腕很細,看着一捏就會碎掉。

室內靜下來,外頭的風聲顯得格外明顯。

詹铎垂眸,見着那細細的針尖刺進肉中,卻沒有想象中的痛疼。燭火耀映中,他腿邊的女子很是安靜,好像少了些之前與他相處時的僵硬。

傍晚在假山那裏,那倆婆子曾說她家行醫……

“好了。”一聲女子恬靜的嗓音響起,而後她舉起手裏的針。

詹铎視線一移,看到了沾着針尖上的那一點竹刺。竟是這麽快她就給挑了出來。接着,他的手臂被松開,重新落回到自己膝上。

“有勞了。”他道聲。

袁瑤衣收好針,往後站開了兩步:“還有件事想跟公子你說。”

詹铎正了正身形,左手從床上撿起那張紙圖,手一甩展開來看:“說吧。”

“今日,周家大夫人讓我去學塾。”袁瑤衣道,過來送圖是一則,這去家塾便是來這兒的第二樁事。

随着詹铎手裏的圖展開,她的視線不免跟着瞅上去。上頭密密麻麻的線條與标記,原是一張輿圖,最中心的位置标注這一座山峰。

巨峰山?

袁瑤衣差點念出來,因為小時候會随祖父去山上采藥,知道那裏的山形地貌。詹铎是去了巨峰山,那麽手臂上的傷似乎也說得通……

“那便去吧。”詹铎繼續看着輿圖,并未擡頭。

袁瑤衣收回視線,雙手疊在身前:“我識得字不多,去了反而添亂。”

她并不想去,不說那些周家姑娘們是否好相處,就說這大宅中的算計,她當日是如何出事的?

詹铎的手指點着輿圖上的一點,淡淡道:“無妨,你聽大夫人安排就是。”

他全部心思在圖上,擡手擺了兩擺。

袁瑤衣明白,這是他定了意思。既如此,也沒必要再說別的,便轉身往外走。

她走到外間,輕輕吐出一口氣。

“這樣也好。”她用只能自己聽見的聲音嘀咕着,眼中幾分堅定。

看得出詹铎留下她,只是礙于那份所謂的責任。她也不想這樣糾結的與他捆在一起,若這樣,她屆時與他說開來,自行離去,應該不是麻煩事。

想到這兒,莫名心中幾分松快。

不用被父親安排給那老財主做妾,也不用困在詹铎身旁。不過,家鄉定然是不能呆了,得想想以後往哪兒走。

“袁瑤衣。”裏間傳來詹铎的聲音。

袁瑤衣才将推開棉簾,外頭的冷風卷了進來,吹拂着她的頭發。

“嗯。”她應了聲,回頭往東間看去,只看着晃動的珠簾。

“你若需要書,去書房找便可。”詹铎的聲音傳出來。

“知道了。”袁瑤衣回道。

沒再得到裏面人的回應,她掀開門簾走了出去。

翌日,天氣仍舊陰冷。

因為要去家塾,連嬸早早就開始準備。

袁瑤衣現在已經想通,在周家,她只能聽從安排。家塾一定是得去的,好在不過一個時辰而已,要說多學幾個字也不錯。

她喜歡把事情往好處想。

差不多準備出門的時候,一個婢子來了虹宇院,手裏捧着個盒子,說是她家姑娘周巧月讓送來的。

袁瑤衣接過盒子,一陣香氣鑽進鼻息,憶起昨日在六角亭,周巧月說要送她些香料。

她道了聲謝,遂交給一旁的連嬸。

這件事沒耽誤太久,她便和連嬸一起出了虹宇院,去周家的家塾。

“我提前幫娘子問好了,你的桌子在後頭靠牆的地方,安靜。”連嬸說着,一邊指着前路說快到了。

袁瑤衣只說好,面上始終淺淺的笑,明朗且恬靜。

看似是簡單的去學塾,但并沒有表面上那麽簡單。連嬸見多了周家的事,不免也提醒兩句,說着周家每個姑娘的脾性。

袁瑤衣點頭,以她目前身不由己的狀況來看,一些人或者事的确該躲避着些。

兩人邊說邊往前走。

在走出游廊的時候,看到前面站這個女子,瞧穿着,便知是在周家做事的婢子。

“瑤衣。”

那女子看見袁瑤衣出現,開口喚了聲。

袁瑤衣身形一頓,看着幾步外的人:“阿素?”

阿素是周家前院兒勞作的婢子,亦是她的好友。可以說,會惹上詹铎,便是因為阿素。

周老太爺壽辰當日,恰巧她來給阿素送藥。許久未見,加之天色已晚,阿素硬留下她,又一起喝了主家賞的酒。那晚,阿素夜裏當值,袁瑤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酒醉走錯了屋子……

“知道你會去學塾,我就在這兒等你,”阿素走上前來,上下打量袁瑤衣,“你沒事吧?這些日子我想看你,可是進不去,又怕給你惹麻煩。”

說着,竟是紅了一雙眼,面上滿滿的愧疚。

袁瑤衣扯了扯嘴角:“我沒事。”

有些事情該當着發生,并不是阿素的錯。換言之,她若是不留下來、不喝酒、不走錯屋子呢?

連嬸瞅了瞅兩人,說去前面等,留給兩個姑娘單獨說話。

阿素吸吸鼻子,喉間哽咽着:“吓死我了,我就怕他們把你害了。”

大宅門裏什麽事兒沒有?為了遮掩什麽,死個人是稀松平常。

“不會,”袁瑤衣安撫一聲,把阿素拉到避風處,“我這不好好地?”

阿素點頭,語氣中仍有些後怕:“那麽,詹公子對你好嗎?”

起先這件事壓着,誰也不知道那男子是誰,如今明出來,居然是京城邺國公府的大公子,着實了不得的人物。

“他,”袁瑤衣話頭一磕,對上阿素關懷的目光,淺淺道了聲,“人挺沉穩的。”

她思忖半天,終于找出沉穩二字應對,旁的她也不好多說。

阿素聽了,臉色稍松:“那就好,聽我哥說,你爹差點兒将你說給陸家財主。我一直留意周家的動靜,就怕……都怪我,要是你姨母還在闳州的話,還可以投靠她,她定然會護着你。”

大概是心裏憋了太多,她嘴裏字字訴說着。

袁瑤衣忽的一怔,眼睛跟着亮了亮。

姨母?可以去投奔她嗎?

只是姨母離開闳州幾年,去過不少地方,現今在哪兒她并不知道。

她斂了目光,心中思忖。或者可以回家一趟,問母親打聽一下,正可以借着回門這個理由。

“瑤衣?”阿素見袁瑤衣不語,皺眉問,“你臉色不好。”

袁瑤衣一笑,好看的臉瞬間變得生動嬌豔:“天冷,你知道我不抗凍。”

阿素點頭,雙手裹住袁瑤衣的手,幫她取暖:“你多穿點。”

“好。”袁瑤衣點頭。

這時的天空破開一點兒,一縷光線自厚雲中透出來。

一如袁瑤衣此刻的心境,她同樣找到了一線光亮,知道自己以後該往哪裏走。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