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18章 第 18 章

冷夜中,一道火光劃過,像是要将冷重的黑暗撕開。

就見千鈞一發間,詹铎握在手中的燈杆狠狠砍上賊子的脖頸,動作快得讓人看不清。

一聲沉重的悶響,賊子摔去地上,冬日地上冷硬,砸起一片塵灰。剛才蓄力跳得多高,如今跌得就有多慘。

而燈杆上的燈籠,随着詹铎的力道脫落飛出,正落在袁瑤衣腳下,頃刻燃了,化為灰燼。

她不由往後一退,身旁的重五,一腳踢開燈籠骨。

而不遠處,賊子趴在地上痛苦的哼唧,強撐着爬起來,踉跄着就想逃走。

詹铎仍站在原處,腳尖擡了下,只聽嗖得一聲,一粒石子從空中飛過,直直打上賊子的腿彎。

“噗通”,這人沒跑幾步,便又栽回到地上。這回是徹底的爬不起來,被追上來的幾名士兵給壓制住。

如今,賊子已看不出人形,亂發散開遮住滿是血污的臉。

袁瑤衣正站在幾步外,一切發生在一瞬間,只是眼睛在看,腦中甚至沒有反應。

“當啷”,詹铎手一松,那截空蕩蕩的燈杆丢去地上,遂緩緩轉身。

夜風曳着他的袍角,素青色緞料在黑暗中更顯深沉,他走到馬車前,瞧了眼站在那兒的袁瑤衣。

女子家的,可能少見這種場面,許是吓到了,愣在那兒。

“上車去。”他對她道了聲,轉回身去,正好擋住那片血腥場景。

賊子被死死摁在地上,一張臉踩在土裏,每每噴氣便吹起一層塵土。很快,灰蒙蒙的視線裏,出現一雙皂靴。

Advertisement

“把輿圖交出來。”詹铎居高臨下,睥睨着地上的人。

賊子嘴裏叽裏咕嚕的,已經沒有完整話。

詹铎不欲浪費時間,給了副将一個眼神,後者會意,揪起賊子就是一頓搜,最後從人身上搜出一把碎布片。

“都被我撕了,呵呵……你放了我,我就重繪一張。”賊子嘟哝着,嘴裏往外冒着血。

布片交到詹铎手裏,果然是撕毀的輿圖。

因為是繪制在棉布上,這樣的織物本就脆弱,這一撕扯怕是沒辦法再複原。

他面色一沉,那些布片在掌心裏一攥:“把人帶回州衙。”

說完,手往後一甩,那些破布片扔去給了重五。他已大步離開,直奔自己的馬,翻身上去,抓起缰繩,只聽馬兒一聲嘶鳴,一人一馬已經消失在暗夜中。

随之,所有兵士跟着騎馬追随而去。

一場沙塵卷起、消散,黑夜裏只餘下漸漸遠去的馬蹄聲。

“公子應該不會回周家了,我送娘子回去吧。”重五道了聲,低頭看眼手裏的碎布。

袁瑤衣說好,腦海中還浮現着方才的影像,詹铎面不改色的掄起燈杆,狠狠敲下,那股力道像是要将對方腦袋敲爆……

“這是什麽?”她問了聲,不去想剛才的畫面。

“哎,”重五嘆了聲,愁眉苦臉,“這是公子在找的那張圖,現下撕毀了。”

他跟在詹铎身旁多年,知道這位主子的脾性,但凡有用的東西不會丢出來,這碎輿圖扔給他,可見是不能用了。說回來,他也不敢丢,只能收着,萬一主子想起來,再問他要。

袁瑤衣正踩着馬凳,聞言看去重五手裏:“給我看看吧。”

重五想想,已是一把破布,看看也沒什麽,就交到了她手裏。

亥時過半,袁瑤衣終于回到了虹宇院,跟着回來的,還有那四擡箱子。沒有地方擺,全摞在西廂的牆角。

寒夜寂靜,西廂卧房的燈遲遲不熄。

“娘子做得沒錯,”對于袁瑤衣要回箱子,連嬸很是贊成,“你該為自己以後打算,手裏總得握點東西才行。”

袁瑤衣剛剛沐浴完,身上松松一件白綢襯裙,外頭披件窄袖短褂。半濕的頭發盡數散在後背,周身萦繞着一層水潤柔軟。

“我是沒想到怎麽處理,”她站在前邊,雙手掀開最近的一箱,“裏面有各種料子,連嬸你挑些做衣裳。”

連嬸眼前一亮:“這些都是很好的,可見公子看重你。”

袁瑤衣沒說別的,只挑了些布料給連嬸。她知道詹铎不是看重她,只是做一些該做的,若換做任何人,他亦會如此。

“這廂謝過娘子了。”推辭幾番,連嬸歡喜接受了好意,也打心裏更喜歡這姑娘。

袁瑤衣提起放在桌上的包袱:“連嬸給我找些針線和漿糊來。”

說完,走進裏間卧房。

裏間點了炭盆,融融的暖和。

她在桌邊坐下,将包袱打開,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兩團亂遭碎片。一團紙的,一團布的。

袁瑤衣想知道姨母的信寫了什麽,于是開始拼紙片。

耳邊,似乎響起父親的怒罵聲,說是姨母帶壞了她。可她喜歡姨母,和懦弱的母親不一樣,那是個有想法又能幹的女子,會寫信給她說外面的事,會寄送東西給她。

只因為當初姨母違背家裏安排,與姨父私自定情,便被很多人指責不守禮道,傷風敗俗。

自然,守舊古板的父親是看不上的。

“娘子這是要粘起來?”連嬸走進來,把準備好的東西往桌上一擱。

袁瑤衣正拼着紙片,看着上頭皺巴巴的字:“瞧着,好似是缺了。”

連嬸道聲慢慢來,仔細把燈調亮了些:“天晚了,娘子不如明天再弄。”

“一會兒就好。”袁瑤衣應了聲,手裏正捏着一張碎片。

時辰不早,她讓連嬸回去休息,自己坐在燈前,繼續拼湊着。

廢了些功夫,這封撕毀的信總算是重新粘好,可也确實少了一片。她展平信紙,看着上面一字一句,手指尖點在一處,正好是那缺損的地方。

“怎麽偏巧就缺了這兒?”袁瑤衣小聲嘀咕。

信上,姨母提及了剛開張的店鋪,可巧,破缺的地方正是店名。不過,至少知道人在京城,且全家安康,這是好事兒。

袁瑤衣将信仔細疊好收起,然後把桌角的那些布片拿到眼前。

相對于自己的那封信,這些布片可真算得上麻煩。

布是由棉線根根織成,大力撕扯開,斷口淩亂破碎,原本繪于上頭的圖跟着毀掉。這圖原就沒打算交給詹铎,是以真可算是破破爛爛。

袁瑤衣平展開一塊較大的,鋪在桌面上,然後手裏拿着細針,将那些撕的變形的棉線,仔細挑回原來的位置……

翌日天将明,忙碌一宿的詹铎回到周家。

他腳下生風,快步穿過游廊。

“公子,可要準備些吃的?”重五小跑着跟在人身後,偷偷打了個哈欠。

“不必,”詹铎看着前方,面色淡淡,“把昨日的輿圖給我。”

“啊?”重五瞬間再無睡意,支吾着,“在,在瑤衣娘子那兒……”

他怎麽就忘了要回來?都怪這貪睡的毛病。

前頭,詹铎腳步頓住,臉微側:“什麽?”

他的聲音低沉,薄薄的唇幾乎看不出動,卻讓人無比清晰聽清他的話音,一對細長的眼睛半眯着。

重五打了個激靈,覺得脖子涼飕飕的:“我這……”

還不等他說完,詹铎已經大步離去,身形很快進了虹宇院的院門。

“壞了,”重五站在原地,咽了口口水,“公子不會遷怒于瑤衣娘子吧?”

而這廂,詹铎已經進了院子,徑直去了西廂門前。清晨,院中還很安靜。

他才要擡手敲門,忽的,面前的門扇被人從裏面拉開,不期然,對上一雙柔軟的眼睛。

大概是沒想到他站在外面,她眼中很快生出愕然,懵愣的眨了下眼。柔軟的頭發簡單紮着,纏了條淡紫色的絲帶。

“公,公子。”袁瑤衣吸了一氣,輕喚了聲。

想到自己還未仔細打理,遂拉着外衫往胸口遮了遮。

詹铎也覺唐突,道聲:“重五說輿圖在你這兒。”

袁瑤衣明白了他的來意,身形往旁邊一讓:“在桌上。”

聞言,詹铎只想趕緊拿着那張爛圖,看能不能找出點線索,沒有多想便進了屋。

一進門,兩三步到了圓桌前,正待伸手,看見了鋪滿半張桌面的輿圖。

屋中光線尚且昏暗,借着微弱曦光,卻也知道這就是那張巨峰山輿圖。居然是完整的,方正平整。

袁瑤衣走過來,手指指着圖上一處:“我記得這裏還有一條上山的路。”

說着,她的指尖在圖上畫了一小段。

“你修好的?”詹铎問,視線落在身邊的女子身上。

袁瑤衣收回手,點頭:“以前,姨母教過我布料的修補方法,我就試着補了補這圖。比她的手藝,我差了許多,瞧着有些地方還是粗糙。”

詹铎将圖拿起,上頭的線路清晰可見,哪還是昨晚的那一堆爛布?

細長的手指托着輿圖底部,指尖撫過皆是平整,竟試不出縫補拼接的痕跡。

桌上,還有一封粘貼好的信,亦是安安靜靜躺在那兒,是他昨日見到的那些碎紙。一個晚上,她全部修好了。

不由看去她的眼睛,果然眼中淺淡的血絲,印着些許疲憊。

“公子覺得可還能用?”袁瑤衣問。

昨晚重五說過,這圖應該沒什麽用了;或者,那賊人重新繪制了一張。

“有用,”詹铎将輿圖疊好,突然意識到自己這是進了她房中,“有勞你了,若在軍中,當記你一功,予以獎賞。”

袁瑤衣覺得這話說得離譜,嘴角淺淺:“只是順手而已。”

一張圓桌,兩人各站一側,一高一矮。

“應該的,”詹铎雙手往後一背,似乎一定要她說個要求,“你想要什麽?”

袁瑤衣想起這些日子的種種,覺得和他雖然陌生,但總不能什麽也不說。

她眼簾半垂,手指繞着腰間垂下的系帶。

“我是有件事要與公子你說。”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