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第83章 第 83 章
詹铎的人馬并沒有在這邊久留, 只過了一宿,便啓程回京。
他這次是抽空來的,京中的諸多事務還需要他回去處理, 包括震驚朝野的兵器偷運案。
一切準備就緒,人馬便沿着官道往北。
春雨過後,原野碧綠,處處是春日的生機勃勃。
詹铎暫時不能走動,養好腿上的傷總需要時日。好在他身體一向康健,倒不會像別人經不起磋磨。
他坐在馬車裏,後背倚靠着軟枕, 手裏捧着公文, 不時撿起旁邊的筆來,在上面寫上兩筆。
袁瑤衣在靠近車門的地方坐着,外頭的柔風偶爾會掀開簾子,調皮的鑽進來。
她昨晚一直留在帳子裏,從軍醫怎麽給詹铎處理傷口,到後面給他喂了安神藥睡下。
硬生生的剜掉一塊肉,他愣是一聲不吭,還反過來安慰她。
如今這樣急着往回趕,馬車上颠簸, 還是對他養傷有些影響的。
她往他看了一眼, 見他蹙着眉,似乎是文書上的事覺得難辦, 而後合上扔去一旁, 撿起另一本來。
那條左腿平放着, 上頭蓋了條薄毯保暖,隐約凸起腿的輪廓。
知道他辦公務的時候不喜打攪, 她收回視線,幹脆合上雙目,昨夜一宿沒睡,剛好趁此休息一下。
漸漸地,也就有了些睡意。
迷蒙間,她好似看見詹铎在面前小幾上鋪開一張紙……
再次清醒過來,袁瑤衣發現自己躺在軟毯上,頭下枕着個軟枕。
“醒了?”好聽的男子聲線傳來。
袁瑤衣眨巴兩下眼睛,視線變得清晰,然後看見了身旁坐着的詹铎。右腿蜷着,左腿伸着,面前一張小幾,他還是之前的動作。
他這樣居高臨下的低頭看她,窗簾掀着,外頭進來的光剛好照全他好看的臉,眼眸深邃,五官精致……
好看,這是袁瑤衣心裏直接冒出的兩個字。
“我的臉上有東西?”詹铎看着女子發懵的眼睛,笑了聲。
袁瑤衣忙撐着身子坐起,不好意思的揉揉自己脖子:“我沒想到自己睡着了。”
真是有些丢臉,說是來他車上照顧他,自己反而睡着了。還占了他的毯子,枕了她的軟枕。不用想也知道,是他幫着她躺下的,明明他的左腿不能随意活動。
“睡吧,這裏又沒有旁人。”詹铎道聲,手過去落在她的耳側。
袁瑤衣覺得耳邊微癢,是他在幫她理着亂了的發鬓。不禁,臉頰微微一熱,垂下眸去。
然後,她便看見了小幾上的一幅畫,視線當即定在上面。
畫上,女子靠着馬車門而坐,掀開簾子往外看,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細細的手腕……
這不就是她?
所以,睡着之前,她看着他鋪開紙,其實是他在給她畫像?
“許久不畫了,手好似生疏了些。”詹铎道,手去攬上女子的腰肢,往自己身旁帶。
他動不了,哪怕一個小小的動作,都會牽動左腿上的傷處。因此,他很想将她攬過來,只是手臂實在不好使力道。
正想着幹脆這般虛虛攬着她也好,就察覺到旁邊的她動了動,順着他手裏力道,往他身側坐來。
他微怔,手亦跟着有些發僵。
鼻間鑽進來清爽的藥香氣,垂眸能看見她頸上細細的絨毛,如此的靠近。
她願意靠近他了。
詹铎心中生出歡喜,也便将手收緊了幾分,讓她靠得更緊。
“以前,我總覺得杜明孝是個不着調的,”他的臉貼上她的發頂,嘴角勾出柔和的笑,“現在覺得他有些話還是說得挺對的。”
袁瑤衣身形略略發硬,對于這種親密的靠近,有着一種生疏感。
要說她和詹铎,最密切的事情都發生過。可就是覺得有種奇怪的羞澀,不敢說話,也不敢去看她。
沒聽到她的回應,詹铎的另只手執起她的手:“他說,我若在意你,便該真情實意的對待你。”
是,杜明孝說對了,真情實意。
而他,枉讀二十年的書,自認為懂得所有道理,卻連一個小女子的心思都摸不透。是不是一種失敗呢?
好在一切不晚,不管前面經歷多少挫折,最終,她願意靠近他。
袁瑤衣靠在他身前,頭枕着他肩下。他每一聲說話,都能感受到他胸膛的震動。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也在心中猜測,他方才說的這些,是不是別人口中所說的表明心意?
“這畫,世子剛才畫的?”她在心中思慮許久,終于憋出了一句話。
然後聽見頭頂上一聲笑,繼而他的手指蜷着,輕敲了她額側一下。
“不許岔開我的話,”詹铎笑着,漂亮的眼中溢出柔和的光,“瑤衣聽不出,這是我在表白示愛?”
就這麽直接明了的說出,每個字清晰無比。
袁瑤衣額側發癢,臉更是直接紅透,耳根呼呼的燒着了般。
她咬着唇瓣,更加不知道該怎麽說,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只是心跳得厲害,就快要跳出嗓子來。
“其實這次來,還有樣東西要給你。”詹铎說着,然後手去幾上掀開那張畫。
畫下,有一張紙方方正正擺在那兒,上頭有兩個鮮紅的指印。
袁瑤衣看去,下一瞬怔住。
這張紙她曾經見到過,是在闳州府周家。那晚在詹铎所在的書房,桌角上擺着的。
對,便是父親親手簽下的納妾文書。
如今就這麽清清楚楚的擺在面前,落款、日期,以及聘銀的具體數額。
“以後用不到了。”詹铎道,拿起那張文書。
他掀開幾上的香爐蓋子,接着将文書湊過去點着。
一片火苗騰空而起,然後那脆弱的紙張瞬間化為灰燼。
這一切只發生在片刻,袁瑤衣眼見那火熄滅,香爐重新落上蓋子。
“怎麽燒了?”她喃喃着,仰起臉看他。
從一開始,她便是以妾侍的身份送到他身邊的,她無能無力,他也是無奈接受。
現在,他把文書燒了,那她和他的這層契約便沒了效用。可他剛才還說什麽表白示愛……
詹铎垂眸,手托上女子嬌生的臉蛋兒:“燒了,我們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袁瑤衣心中懵懂,什麽意思?
他看到了她明亮眼中的疑惑,泛着紅暈的臉頰看着讓人心疼:“對,重新開始,過去的過去了,袁瑤衣不會再做詹铎的妾侍。”
每個字擲地有聲,響起在車內。
他的指肚抹上她的眼角,薄唇是好看的弧度:“以後,我娶你為妻。”
在意她,那就給她最好的,不讓她受委屈。
與她一起經歷過這麽多之後,他若還是沒想通這點,這二十年,當真算是白活了。
也許最開始,他的确把她當成一個奴婢,一個理所當然的擁有品。可後來,他知道她是有血有肉的人,她對着他笑,并不代表她內心中是歡喜的。
袁瑤衣瞪大眼睛,久久回不上神。
什麽娶妻?他腿傷了,又不是腦子傷了。
“是真的,”詹铎食指點了下她的額間,“再怎麽樣,我也有選擇以後妻子的權利。”
階級又怎麽樣?出身又怎麽樣?
只要他喜歡,那就能讓她做正妻。
他親眼見到過父母的悲劇,不想自己重蹈覆轍。
袁瑤衣深吸一口氣,喉間終于送出幾個字:“世子莫要說笑了。”
怎麽可能?他将來的妻子必定是高門貴女,而她一介平民女子,什麽都沒有。不可能給他的前途助力,更沒有龐大的能力背後支持……
她對上他的眼睛,卻在裏面看到了認真。那雙深眸,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清晰。
接着,她感受到一股力氣,是他将她抱住。她随着他的力道,面對他雙膝跪着。
他的臉埋在她的頸窩,灼.熱的氣息掃過耳側,還有他輕聲的話語:“是真的,瑤衣你信我。”
他已經給詹家掙得太多,為何不可以有自己選擇妻子的權利?
當然有。
袁瑤衣感受到脖頸上的吮感,有些小小的刺疼,又帶着濕熱的麻意。她手心攥了攥,雙臂伸出,去環上了他的脖頸。
四片唇瓣交融,彼此碾磨糾纏。男子的手捏上女子後頸,掌握着主導權,舌尖深入,卷上她的。那些她喉間溢出的細碎哼聲,亦被他貪婪的一一吮盡。
袁瑤衣雙膝發酸,脖頸仰着,兩只手抓着男子有力的肩頭,胸口處是微微的啃噬感,間或他沒控好力道,齒間便會咬疼她……
似乎是永遠覺得不夠,深埋在心底的渴望破土而出,男子的手只是循着本意,想去揉捏與得到。而懷裏的她早已瑟瑟發抖,貝齒咬着通紅的唇瓣。
直到馬車被人從外頭敲響,傳來重五的聲音,說是來送藥。
這廂,袁瑤衣慌忙從人身前逃開,躲去了車廂一角,手裏整着衣衫。
而那邊,詹铎還坐在那兒,一只手撐在幾面上,幽深的眼睛看着她,只看得讓人覺得發瘆。
車廂又被敲響一下,外頭重五道聲:“大人,藥來了。”
袁瑤衣好容易緩上氣,往車門邊移了移,顫着手掀開一角門簾。
“給我吧。”她伸手出去,想接過重五手裏的藥瓶。
重五道聲好,下意識往袁瑤衣看了眼:“瑤衣娘子,你怎麽了?”
車簾遮擋,只能看到女子小半張臉,眼睛濕濕的,像是哭過。
“我,”袁瑤衣下意識往後躲,嗓音微啞道,“剛才睡着了。”
重五道了聲也沒多在意,便離開了車前。
放下簾子,袁瑤衣的心仍舊怦怦跳着,把藥放去幾角上,便靠着車壁坐好,看也不敢看詹铎。
不過可以确定的是,他肯定在看她,因為那兩道視線實在是無法忽視。
“瑤衣。”詹铎喚了聲。
袁瑤衣手捏着衣角,經過兩人剛才的親密,如今聽着他叫自己,總有種說不出的羞赧。
抿抿唇,她看向他應了聲:“嗯。”
“我是說真的,”詹铎面上認真,眼中亦是帶着堅定,“你信我。”
如此的喜歡,便不想讓她受風吹雨打,好好的護着她。可她若是想做什麽,他也不會毫無道理的阻攔。
袁瑤衣垂下頭,下颌輕輕點了下。
這件事說給旁人聽,一定會覺得荒唐吧?世家子與平家女,正妻?怎麽看都是天方夜譚。
可是,她也知道詹铎是個說了就會做到的人。
不由想起在壘州的時候,他曾經說了一句話,他說做個平凡的教書先生,能夠養活她。
心中,她或許是相信的,可是現實也明白的擺在那裏,他和她差的太大……
“瑤衣。”詹铎又喚了聲。
袁瑤衣擡起臉,又看向他,然後看到他臉上淡淡笑着,是有溫度的笑意。
“告訴你一件事情,”詹铎越發笑開,細長的眼睛跟着微眯,“其實,軍醫給我剜掉腐肉的時候,我很疼。”
袁瑤衣聽着,然後看去他的左腿。
就聽詹铎繼續道:“當時疼得我想喊出聲,可你知道外面全是我的手下,只能緊咬着牙。後來,我的牙根疼了半天。”
說完,他笑出聲來。
袁瑤衣跟着也噗嗤笑了聲,然而心裏又微微發酸。
其實,他看似高貴傲慢,內裏也和普通人一樣的。
。
隊伍回到了京城,詹铎這次出京,是打着收集證據的名頭。
而官家知道他半路被刺客截殺,大發雷霆,下旨徹查此案,即便不少大臣阻止,亦無用處。
朝堂上,一時間風聲鶴唳。
至于袁瑤衣,詹铎并沒有帶她會邺國公府,而是讓她回了厚山鎮。
一來,是想案子先辦清楚,不把她扯進來;二來,也想讓她和姨母家多些相處。
袁瑤衣回到家裏的時候,連嬸正在打掃院子,見人回來,不禁紅了眼眶。
拉着她說了好些事情,例如河道清淤如何,彭元悟打理藥堂如何,還有隔壁的楚娘已經嫁去了華彩鎮……、
往事種種上心頭,袁瑤衣總覺得那些已經過去了很久,可明明才三月底,她才出去了兩個月。
她幫連嬸擦着淚,一邊安撫着說自己很好。
“對了娘子,有件事跟你說,”連嬸擦幹眼淚,吸吸鼻子道,“簡家夫人住在咱家呢,方才出去了,這個時候也該回來了。”
簡家夫人?
袁瑤衣一下子便想到是誰,歡喜道了聲:“我姨母來家裏了?”
正在這時,院門處有了動靜,一個婦人推門進來,手裏提着籃子,裝着些新鮮的蔬菜。
“姨母。”袁瑤衣往前走了兩步,到了院門處。
正跨進門來的伍氏一愣,随即認出來是自己的外甥女兒,高興地喚了聲:“瑤衣。”
她把籃子往地上一放,上來用雙手扶上袁瑤衣的肩頭,上下打量着。
“你可回來了。”伍氏松了口氣,眼眶微微泛紅。
袁瑤衣笑着點頭,遂拉着伍氏往正屋走:“姨母,咱們去屋裏說話。”
伍氏反握上袁瑤衣的手,聲音壓低幾分:“你姨丈的事,你知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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