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被騙

第3章 被騙

可這樣的想法并未持續多久,很快,江識就發現這房子裏既沒水沒電也沒燃氣,甚至連洗手間的淋浴都只能當成個裝飾。

當他氣得像只快要爆炸的氣球将電話打給房東時,房東一改上午帶他來看房時的語氣,在電話那頭扯着嗓子嚷嚷道:“爛尾樓爛尾樓,有水有電有氣那它還爛什麽尾。”

估計是店裏來了生意,江識還沒來得及跟老板理論,通話被對方挂斷了。

江識想起上午剛簽下的那張白紙黑字,恨不能幾個巴掌抽死自己。

正當江識為這沒水沒電沒氣的房子犯愁時,房東突然良心發現給他發來條信息,告知他樓下右拐兩百米有口井,生活用水可以去那裏取。

如果要做飯的話可以買個燒柴火的爐子,柴火工地上多得是,這樣連水電燃氣費都省了。

江識看完這條信息簡直對房東佩服得五體塗地。

生氣歸生氣,可條件再艱苦還得過下去不是。

他看着陽臺上一長排擺得整整齊齊的桶子,走過去随便拿了一只。

出門走在雜草叢生的荒地裏,舉目四眺,眼前是連綿起伏的山巒和徐徐下落的紅日,有那麽一瞬間,江識忽然覺得自己仿佛從現代文明穿越到了刀耕火種時期。

江識按房東指的方位找到那口井時井邊正蹲着兩個正在洗菜的女子,她們見江識拎着桶過來,顯然對這位新搬來的鄰居感到好奇。

“你也是這裏的業主?”一位戴眼鏡的女士仰臉看着江識問。

江識搖了下頭:“不是,我今天才租來這。”

眼鏡女“哦喲”一聲:“看來又是被老李騙來這裏的。”

另一位抱着孩子的女人一臉苦笑說:“不騙誰會租沒水沒電沒氣的房子,還好我就租了一個月,再有幾天房租一到期我立馬搬出去。”

“你們這些租房子的想搬走随時都可以,可憐我們這些業主,花了大半輩子積蓄結果只能住這種破屋裏……”眼鏡女說着連連嘆氣。

江識打完水回到浴室先将早上換下來的衣服給洗了,接着又去提水抹家具,拖地……,從小到大,他看過不下成千上萬次“節約用水的标識。”可真正節約用水,卻是從搬來這裏才開始的。

打掃個衛生,他在家與水井來回往返了六七次,直到累得筋疲力盡,他才坐下來休息。

沒電沒氣對江識來說都還可以忍受,可沒水對他這個有點潔僻的人來說簡直是致命的打擊。

傍晚時分,屋後呈一字型擺放着的三個爐子有袅袅炊煙升起,很快便傳來飯菜的香氣。

江識将眼前的一切拍下來發給胖子。

很快,胖子回了句:“我日,咱們省城啥時候建了電影拍攝基地,我咋不知道這事?”

江識:“不是,再猜。”

這次胖子很仔細很仔細看過之後才回:“瞅着這也不像咱們大省城啊,難不成你去了外地?還是你被人販子給劫走了啊?”

江識沒好氣回:“你TM不是天天在我面前吹噓說來過長治不下百次嗎,我現在就租住在長治隔壁的一棟爛尾樓裏,怎麽,你瞅着沒感覺熟悉?”

這一次胖子研究了好幾分鐘,又讓江識發了個定位。最後發來條信息說:““哥們,你是不是被房東騙了啊,你那離長治中學還得二十幾公裏地呢,都趕得上半個馬拉松了。你以後該不會天天跑半馬去學校吧?”

江識盯着胖子發來的這幾行文字仿佛看不懂意思似的,盯了許久,之後火急火燎打開手機地圖。看完地圖後一把抓起包起身就要走,他要找那個該死的房東去退房租。

可走了沒多久,他又折了回來,畢竟白紙黑字的合同上寫得清清楚楚,入住以後不得以房子質量問題外的任何理由退租。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無論徐力還是房東,都玩得一手好套路。

一個接一個的打擊讓江識有些喪氣,眼下的他哪還有聊天的興致。

胖子發了十幾條信息他都沒心思回。

胖子不用腦子都能猜到江識肯定又生氣了。為了給江識滅火,胖子一連發了好幾個搞笑的段子。

江識看過段子後發了個滾,胖子便圓潤的滾了。

三伏盛夏,這棟房子偏偏又朝西,哪怕窗戶有用窗簾遮擋,但襲人的熱浪還是一個勁往屋子裏撲。

早上江識只是急着找房子,壓根沒考慮到房子的朝向問題。

可在這屋子裏待了大半天後,他才深刻意識到有時候房子的朝向竟能決定着一個人的生死。就譬如現在,他就覺得自己像是炙烤爐裏的一塊餅子,若再待在這房間裏,他很快就會被這滾滾熱浪烤成木乃伊。

為了躲避這種蒸烤模式,他拿上錢包手機走了出去。

屋裏熱,屋外其實也一樣,只是沒那麽悶了。

空氣裏一絲風都沒有,江識沿着一條小土路剛走沒多久,沖完澡新換的T恤就又汗透了。

很快,他上了公路。

十幾分鐘前,剛跟胖子聊完那會,他還将自己住的這片地天真的化分為郊區。

而此刻,他覺得這更貼切的叫法應該是不毛之地。

一眼望不到頭的水泥馬路兩邊除了垃圾就是大片大片的碎石子,連草都不長在這裏。

江識在馬路邊站了十幾分鐘,除了路上飛馳而過的車子,這一帶連個小賣部都沒有。

從昨天開始,他就沒怎麽進過食,不知道是胃已經餓得失去了意識還是天氣太熱的緣故,他這兩天一直沒什麽食欲。

出來的時候原本是打算給手機充個電,順便吃點東西填填肚子的。

可按眼前荒涼的程度來看,無論充電還是填肚子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事了。

萬般無奈回到屋裏,江識像條死魚一樣躺在地上,滿腦子裏想的就是熱浪趕緊将他蒸暈過去。

然而事與願違,直到深夜,他感覺自己都快熟了,可就是沒暈過去。

下午的時候因為沒水江識就想發火來着,現在又熱得睡不着,積攢了一天的怒火讓他跟只**似的,一點就能原地炸了。

巨大的轟鳴聲就是這個時候響起來的,這成了直接點燃江識怒火的導火索。

最初他還能咬緊牙關忍着。

可轟鳴聲過後又有人在外面大聲的說話,而這時已經淩晨兩點了。

他穿好衣服一把拉開房門,對着外面的幾個黑影怒氣沖沖罵道:“吵你大爺,深更半夜的發什麽神經?”

門外的幾個黑影顯然沒料到這間屋裏有人,明顯愣了下,不過很快便回過神來伸長脖子看向江識。

這裏沒有燈,僅憑頭頂的月光壓根看不清人臉,江識只能從他們的身形及說話的聲音猜測這幾人不出意外的話,應該跟他同齡。

“喲,趙亦城,你隔壁搬新人來了啊。”一位嗓門渾厚的男子出聲問。

“誰知道呢,或許又是竄進來躲追捕的逃犯也不一定。”另一位身材高瘦的男孩大大咧咧回應說。

江識聽到這話下意識将拳頭捏緊,要不是他這兩天沒好好吃飯全身發軟沒勁,加上對方有四個人,雙方懸殊太大的話,他一定沖過去将那小子狠狠揍一頓。

可江識心裏清楚,以現在自己的身體狀況去跟對方動手那就是找死,可他又不願忍氣吞聲。

他彎腰操起放在門邊的空酒瓶,指着空地上那團黑影狠聲問:“剛剛誰TM出的聲,給老子站出來。”

對面幾人見江識一副犯了渾要弄死人的架勢,頓時都吓得不敢說話也不敢動了。

過了兩秒,一道黑影站出來。

江識猜測那人一定是趙亦城。

他剛要開口,突然聽見隔壁屋裏有人用憤怒的聲音喊:“趙亦城。”

對面那群人聽到這聲音像是魔怔了似的,轟的一下作鳥獸散,眨眼之間就逃得不見人影。

除了那個單薄的身影仍站在那。

江識心想應該是家裏的大人出來了。

他扔下手裏的酒瓶砰的一聲摔上房門。

江識從小跟爺爺相依為命,由于父母的長期缺席,他成了衆人眼裏的可憐蟲。小學的時候他常常被人打得鼻青臉腫。

可至從後來學會使用拳頭,那些曾經對他動過手的同學見了他都會拐彎走。

十幾年的生活經驗不僅教會了他怎樣最有效的使用拳頭,還讓他得了一綽號:“鬼見愁。”

江識回到蒸籠般的房間,剛準備躺下,突然聽到門外有人邊輕輕敲門邊問:“請問您睡了嗎?”

江識的第一反應就是隔壁的大人找上門了。

出于本能,他先是心髒一緊,緊接着去陽臺上拿了根晾衣服用的鐵棍。

畢竟不知道隔壁住着什麽人,他不得不謹慎。

可當江識将門拉開,門外卻沒人。

他心想難道是自己出現了幻聽。

就在他準備關門時。

褲子突然被人扯了下。

江識吓得立馬倫起鐵棍。

“是我,住你隔壁的鄰居,抱歉,沒想到會吓到您。”成熟的男聲,帶着微微沙啞的磁性,入耳極其的好聽。

江識低頭看着腿邊還不及他腰高的人,一時之間有些發愣。

這人無論從聲音和說話的語氣不難聽出是個成年人。

可他這身高,卻又如同一個六七歲的孩童。

廊下沒燈,朦朦胧胧的月光只能看清一個人的大致輪廓,五官面貌完全沒法看清。

江識不知道該稱呼對方您還是小朋友,他吱吱唔唔半晌,開口的時候緊張得差點咬到自己舌頭:“那什麽,你,你這,怎麽稱呼呢?”

“我是趙亦青,是剛剛對你出言不遜趙亦城的二哥,我是帶我弟弟來向你道歉的。”

江識在腦子裏想,二哥,可這人看着………難道是得過什麽病還是怎麽的。

此刻他心裏亂得跟塊餅似的,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江識垂眸看着眼皮子底下那個叫趙亦青的男子,可越看越覺得這人跟個小孩似的。要是他不開口,自己絕對當他是一小孩了。

“老三,過來給新鄰居道了。”趙亦青開口。

江識趕緊擺手說:“不用不用,哪啥,剛剛我也有錯。”

趙亦青朝江識微微笑了下,轉身朝站在他旁邊的男孩冷喝:“趙亦城,剛剛我是怎麽跟你說的。”

“二哥。”

江識看了眼旁邊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男孩,從他蹙起的眉頭不難看出此刻他心裏不爽極了。

就在江識準備開口說這事就這麽算了時,趙亦青突然轉身就走。

吓得趙亦城立刻向江識說:“對不起,剛剛是我不對,我不該深更半夜大聲喧嘩,更不應該對你出言不遜的。”

江識長這麽大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但眼前這樣一個七八十公分的哥哥帶着一米八幾的弟弟深更半夜來向他道歉的,這還真是生平

第一回見,這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尴尬笑了下,語氣溫和說:“沒事沒事,剛剛我也有錯。那什麽我叫江識,長江的長,哦哦,長江的江,知識的識,那什麽,那……那……那以後大家就都是鄰居了。”

“好的好的,以後你有什麽不懂的盡管來問我,我住102,就你家隔壁。”趙亦青說着指了指腳邊的西瓜對江識說:“這是我們今天賣剩下的,你要不嫌棄的話就拿回去解解渴。”

江識這下犯了難,他剛兇了人家弟弟,人卻拿西瓜過來讓他解渴,這讓他怎麽好意思呢。

但人家送都送過來了,他又不好讓人搬回去。

所以只好先收下了。

趙亦青來的時候江識并未見着他是怎麽過來的,可當趙亦青走的時候江識發現他的一只腿是瘸的。

兩家相鄰而居,從江識這到隔壁絕對不超過五米,可就這麽點距離,趙亦青都走得十分吃力。

江識本想将他送回去的,可又怕傷及人家面子,只好等對方進了門,他才抱起地上的西瓜進了屋。

趙亦青送過來的西瓜應該是一直放在井水裏冰着的,此刻還滋滋冒着涼氣。

江識本餓得失去意識的肚子在這一刻突然響起來,似乎在發出強烈的抗議。

趁着西瓜正涼,江識一巴掌将西瓜一拍為二,一口咬下去,西瓜汁水四溢,一整個西瓜下肚,即填飽了肚子,又緩解了暑氣,折騰了大半宿的江識總算在吃飽喝足後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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