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世面

第32章 世面

至從錢麗麗被撤掉火箭班班主任一職後，火箭班跟勵志班同學間的關系融洽了許多，倆個班的人現在也偶爾串下門什麽的。

那天下午兩個班恰巧都是體育課，天氣又是難得的晴空萬裏，但凡學習任務不是太重的都選擇去操場上活動一下筋骨，順便醒醒腦子。

不過大部份還是留在教室學習。

大太陽底下，兩個班的男生聚在一起閑聊，可聊着聊着便聊到錢彙這個話題。

“喂，江識，錢麗麗她婆婆的店轉讓了你知道嗎？”有人拍了下江識的肩膀問。

江識擡頭看了眼那人：“知道啊，店轉給倆年輕小夥了，看樣子那倆人好像準備賣甜品。”

“诶，你們不知道吧，其實錢彙做的很多壞事都是錢麗麗那個婆婆指使的。現在錢彙被狗咬傷住院，那老太婆連醫院都不敢去。前天錢麗麗的嫂嫂帶人将錢麗麗婆婆打了一頓，據說現在也住在醫院裏。”

“我操，那現在錢麗麗豈不是在婆家娘家裏外不是人，難怪剛剛看錢麗麗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劉傑說。

“唉，要我說吧，要怪只能怪錢彙自己沒長腦子，別人讓他幹什麽他幹什麽，別人喊他吃屎難不成他也去吃。”火箭班的一位男生長長嘆了口氣說。

江識見大夥坐在一起讨論的都是錢彙和錢麗麗的事，他大致聽了幾句，覺得沒啥意思，于是匆匆回了教室。

昨天老曹在班裏來了個突然襲擊，利用一節課時間進行了一趟物理小測試。

今天測試的分數出來了，讓人十分不滿意。

全班四十二個人，及格的人數剛剛二十，邊半數都沒有。老曹一氣之下給那些沒及格的人一連發了五張卷子，并嚴格規定今天不做完不許回去。

為了杜絕抄襲，老曹揚言收試卷時他會抽查，發現有誰抄襲五倍處罰。

大夥一聽這話頓時蔫了。

江識從操場回去剛一進教室，立馬被兩名男生給架了去：“江識江識，趕緊過來給咱們講講這道題，頭發都快揪完了，死活算不對是怎麽回事。”

“我看看。”江識拿過那位男生的卷子，仔細看後發現那人對物理概念的認識還不夠，理解有誤，于是詳細給倆人分析了一遍，再做果然沒問題了。

江識平時并不善交際，加之課餘時間幾乎都去了水果店，所以他在班裏待了快一學期，跟很多人話都沒說上幾句。但同學要有什麽問題找到他，他都會幫忙分析。

譚明見江識幫人分析完卷子，趕緊拿着自己的卷子找到江識，江識剛拿起筆準備幫譚明講解，張浩一把奪過江識拿在手裏的筆說：“你跟他又不熟，有這個時間替他講題還不如去水果店看看趙哥。”

譚明見張浩搶了江識的筆阻止江識幫他講題，狠狠拍了下桌子怒聲道：“張浩我TM又沒找你，你在這狗拿耗子管什麽閑事。”

張浩一聽這話一把搶過江識手裏的卷子扔給譚明說：“譚明你別TM以為人人都是傻子，那天看老羅回來，你明知趙哥店裏出了事，餘凱當時問你去不去，你怎麽說的，你說你跟江識不熟，懶得管閑事。”

舊事重提，譚明狠狠瞪了眼張浩，一把抓起自己的試卷回到自己座位上去。

“張浩，算了，那天的事已經過去了，再說我哥也沒出什麽事。”江識拉了拉張浩的胳膊說。

張浩整了整桌上的書，沒好氣道：“我TM就是不服氣，你有事時他有多遠跑多遠，現在他自己遇到問題了竟還好意思來問你。”

“張浩你別以為自己家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我譚明還真就不怕你。”

江識見張浩扔了手裏的書就要朝譚明沖過去，他趕緊一把拽住張浩的胳膊，将他拉出教室。

“去操場走走還是去我哥店裏？”江識問張浩。

張浩按了按幹癟的肚子：“去趙哥店裏吧，我想吃點東西。”

“張浩，你媽媽只是去做進一步的檢查而已，你別這麽大壓力。”江識拍了拍張浩的肩膀說。

張浩嗯了聲，一說到跟他媽媽病情有關的事他一個字都不願多提。

因為太害怕失去，所以連想想都沒勇氣。

江識陪張浩在店裏吃了些水果，趙亦青又将隔壁店送的小甜品給揣了出來，他告訴江識：“旁邊店裏的小帥哥送給我們的，讓我們替他嘗嘗味道，若發現有什麽不足之處還希望我們過去跟他提。我吃着已經相當好吃了，你們嘗嘗，嘗過之後去跟人家說說。”

江識拿起勺子嘗了一口，覺得味道确實不錯，張浩吃過後也覺得好吃。

別人讓提意見只是一種送禮的說辭，趙亦青還真就相信了，他讓江識和張浩帶上他們自己店的水果和熟食去旁邊店打個招呼，并把自己對甜點的看法說一說。

趙亦青向來重視鄰裏關系，他們剛開店時也給左右商鋪都送了水果和零食，可人該眼紅的還是眼紅，該打你主意的照樣打你主意。

江識覺得大家做生意各自看好各自那一畝三分地就行了，大家都是開店的，說穿了就是競争關系，哪怕你對人家再好，人也未必會真心實意對你。

可在趙亦青不斷的催促下，江識和張浩還是拎着東西去隔壁，出乎江識意料的是，隔壁店的兩帥哥非常的溫和有禮，待人也十分客氣。

張浩在店裏買了一些甜品，江識只當是張浩愛吃，結果張浩将買好的甜品塞到江識手裏。

“你這是？”江識一臉懵看着張浩。

張浩輕輕嘆了口氣說：“拿去給你家醋精，不然他又要對你甩臉子。”

“你看出來啦。”江識笑。

張浩白了江識一眼：“我TM又不是瞎子。”

果然，江識剛進教室，就看見趙亦城趴在自己座位上。

江識伸手輕輕扯了下趙亦城的耳朵，趙亦城一巴掌将江識的手拍開。

“你又跟張浩去哪了？”趙亦城甕聲甕氣開口。

江識便将手裏的袋子朝趙亦城遞過去：“諾，不是說肚子餓嗎，特意去給你買的。”

“特意？”趙亦城擡頭看着江識。

江識不答反問：“不然呢，我又不喜歡甜食。”

江識不知道趙亦城是被甜品所取悅還是被“特意”那兩個字所取悅，他終于不再趴在桌位上生悶氣，坐起來打開甜品盒，拿着勺吃得像個小孩子。

趙亦城的心性向來如此，從不懂得掩飾和僞裝自己。他高興不高興全寫在臉上，不像自己，外表看着陽光帥氣，心底裏卻一直暗藏着那樣不堪的心事。

江識有時候覺得自己像條蟄伏的蛇，他故意與趙亦城疏離，故意跟他保持距離，故意引起他的注意，這所有的故意，都是希望趙亦城有朝一日離不開自己。

然而此刻，他看着眼前單純得如同一張白紙的趙亦城，又開始重新考慮到底要不要将他拉進自己這道漩渦裏。

如果感情可以控制，他當真希望只跟趙亦城做一輩子的兄弟，而不是将他的枕邊人，懷中X。

“諾，這個最好吃的抹茶味，分一口給你。”趙亦城用勺子挖了一大口抹茶味的蛋糕，趁着江識還沒回過神時一口喂進他嘴裏。

趙亦城的神操作看得一旁的張浩忍不住罵了句我日：“趙亦城，你TM能不能注意點，這裏是教室，即便你不嫌棄你哥，也不代表你哥就不嫌棄你。”

趙亦城将收回的勺子含在自己嘴裏。

然後歪着頭一臉得意跟張浩說：“我跟他在家也這樣，我們又都沒什麽傳染病，有什麽好注意的。”

趙亦城這句話倒真将張浩給問住了，他仔細想了想覺得趙亦城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人家同住一個屋檐下的兩兄弟，同用一個勺子有什麽問題嗎。

可他為什麽每次看到趙亦城跟江識稍微一親密他就會想歪去。張浩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心想肯定是最近這段時間腐劇看多了，要麽就是這倆人站在一起太配了，所以腦子會不由自主将他們配成CP。

為了讓自己的思想單純點，張浩一鼓作氣做完了兩張數學卷子才停筆休息。

那天白天還是豔陽高照的好天氣，可剛到傍晚突然狂風大作，氣溫急驟降低。

哪怕将教室的門和窗戶全都緊閉，仍抵扛不住從門縫一直往教室鑽的寒氣。

學校見天氣實在惡劣，考慮到大家放學回家路上安全問題，于是才上兩節晚自習就放學了。

風太大，趙亦城将外套的帽子戴上，手緊緊挽着江識的你手臂，凍得連脖子都縮進衣服裏。

江識也覺得冷，早上他見今天天氣好特意減了一件毛衣，沒想到會突然變天。

倆人背着書包匆匆趕到趙亦青的水果店時趙亦青也已經開始收攤了，天氣驟變大家都急着往家趕，店前沒什麽人買東西。

“哥，你快進去，這裏我來收拾。”江識把擺在櫃臺上的打包盒塑料袋全收進下面的櫃子裏，又将幾盒還沒賣完的水果放進包裏準備帶回去晚上自己吃。

将店子收拾好，趙亦青熄了店裏的燈，江識拎了包正準備走，突然想起下午趙亦城吃抹茶蛋糕時一臉知足的樣子。

他将手伸進褲兜裏摸了摸，褲兜裏是趙亦青給他裝的零花錢，平時早餐在家吃，午餐晚餐有學校食堂，加上江識基本不吃零食，這些錢也就一直沒花出去。

江識見趙亦城像只鹌鹑似的縮着脖站在風口處，他朝趙亦城招了招手說：“過來，哥哥給你買糖吃。”

趙亦城沒好氣白了江識一眼，江識伸手往隔壁的甜品店一指，趙亦城立刻撒丫子朝他跑了過來。

“我要吃抹茶味的蛋糕，抹茶味的最好吃。”趙亦城說。

江識拉着趙亦城走到甜品店，店裏的倆位帥哥也正準備關店，看見有顧客來，那個正抹櫃臺的帥哥朝裏頭喊：“阿願，有顧客，我手髒不方便，你趕緊過來一下。”

緊接着叫阿願的男子便匆匆從裏間走出來，他走到櫃臺前，輕輕捏了下另一位帥哥的臉說：“不是說了等我來收拾麽，怎麽老不聽話呢？”

江識聽到這話明顯愣了下，正當他心裏想這位阿願難不成是另一個的哥哥時，阿願朝江識笑了下，大大方方介紹說：“他是我男朋友，開始切水果的時候手傷着了。”

江識一臉木讷點了下頭，接着他就看到趙亦城從自己包裏翻出條創可貼遞過去說：“這個是我前幾天剛買的，防水不錯，你給他貼上試試。”

阿願連忙道謝，後來買蛋糕的時候又多送了兩個試吃的。

回去路上，江識腦子裏一直回響着阿願那句：“他是我男朋友，他是他男朋友。”江識想，另一個介紹阿願要如何介紹呢，難道也說：“他是我男朋友。”

若以後他跟趙亦城真要走到一起的話，他是否能像那個阿願一樣，大大方方向人介紹另一半。

一路想得入了迷，最後到家了他都沒發現，結果還是趙亦青喊他，他這才發現趙亦城的小三輪已經停在家門口了。

那只逃逸一個多月的雞縮着只腿站在屋檐下，身上的毛被風吹得十分翻起來。它卻感覺不到冷似的呆站在寒風裏。

趙亦城将雞趕到避風處，又回過頭來喊江識：“你快點，怎麽買了個蛋糕跟丢了魂似的。”

那晚趙亦城賴在江識房間死活不肯出去。

他說：“江識，你別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人許仙都娶了白娘子，倆帥哥在一起怎麽啦，這不很正常的事。”

江識沒好氣白了趙亦城一眼：“你說的許仙那是神話，是電視，能跟生活中的事比麽？”

“怎麽就不能了，人家喜歡人家的，又不礙着你什麽事，你何苦一副失了魂的樣子？”趙亦城邊吃水果邊跟江識講道理。

江識沉思了許久，終于還是硬着頭皮問了句：“趙亦城，當你有一天發現自己喜歡上一個男生，你會怎麽看你自己。”

“還能怎麽看自己，喜歡就好好在一起呗，就跟隔壁店那倆帥哥一樣，甜甜蜜蜜過日子。”

江識一臉認盯着趙亦城，生怕錯過他臉上任何一個表情，可趙亦城這話說得太随性，壓根無法僅憑這句話判斷出趙亦城是否喜歡男生。

但江識聽了這話還是有些高興，雖然他現在還不知道趙亦城是否喜歡男生，但趙亦城至少并不排斥同性之間的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