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郭康神情恍惚的走了後,慕遠非又重新把門落了鎖。

他緩緩走過來,皮鞋輕敲着地面,發出有節律的聲音。

“還不出來?”

他站在辦公桌旁,聽着桌下傳來的小聲哭泣,“郭康已經走了。”

襄樂沒動。

慕遠非等了等,然後走近了些,半蹲在桌前,将手伸向瑟縮成一團,不斷發抖的襄樂。

“乖,出來。”

他聲音輕柔,帶着濃濃的安撫意味,聽起來既可靠又安全,讓襄樂不由自主的放下心中的恐懼。

襄樂看着他溫柔的臉,不知為什麽眼淚突然掉的更多,她哽咽着将手放進了他的掌心。

慕遠非握住她冰涼的手,把她慢慢從桌下拉了出來。

她全身髒的不像話,肩膀,胸口,還有褲子,全是輕輕淺淺的鞋印。

他扶她在椅子上坐下,随手抽了張濕巾幫她擦着哭花的臉。

但好像擦不幹淨,眼淚越擦越多。他停下動作,靜靜地看着她。

襄樂低聲啜泣,才被擦幹淨的臉上又流滿眼淚。

“你能不能,別再這樣了……?”

她哭的快要打嗝,“我害怕,我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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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遠非淡淡的瞧着她,時間恍若靜止,直到不知過了多久,襄樂已經絕望的蜷縮在椅子上的時候。

他才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頰。

“我舍不得打你,所以別惹我生氣。”

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溫柔,卻讓襄樂頓時泣不成聲,嬌小的身體哭的直發抖。

慕遠非摸了她一會,然後單膝跪在她面前,襄樂恐懼的往椅背上縮,卻在他幫她擦拭身上的鞋印的時候,不敢再動了。

上身還好。但黑色的打底褲上卻是一塌糊塗,有個地方簡直髒到不能看。

他掰開她的膝蓋,将私密位置徹底暴露出來。

她不會知道這個模樣有多讓人熱血沸騰。

“求你了……”

她哀求着,擡起手臂擋住雙眼。或許是覺得這三個字不夠讨他歡心,她複又把手臂放了下來。

“老公。”她頂着那張哭的有些難看的臉,望着他一陣抽噎,“求你了。”

“只是把你擦幹淨而已。”慕遠非安撫她,“我不做什麽。”

他不容拒絕的,把手上的紙巾附了上去,動作輕柔,白皙修長的手指也和黑色的打底褲形成鮮明的對比。

時間被無限拉長,一張張髒掉的濕巾被丢進垃圾桶,聽着紙張被抽離紙盒的聲響,襄樂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身上的鞋印被擦的差不多時候,慕遠非拿來了她的羽絨服。

他把她裹上,而後托起她一直低垂着的臉,嗓音低柔,卻仿佛敲在襄樂心上。

“走吧,回去了。”

他牽起她的手,也把她牽往了一個不知名的方向。

她跌跌撞撞,唯有緊緊抓着,才不至于被他丢在這漫天的迷霧中……

……

霧霾太嚴重了。

猝不及防下,公司裏體質微弱的,都得了呼吸道感染。

想來醫務室拿藥的員工看着空蕩蕩的房間當即一愣,疑惑道:“小樂樂呢?”

“拿藥去了。”李可欣端着板藍根走過,“一會就上來。”

“哦,那我一會再來吧。”員工吸溜一把鼻涕。

李可欣被惡心着了,漂亮的臉蛋立即扭曲起來。

“那可欣姐我先下……”他沒說完,李可欣已經殘暴的吼道。

“滾!”

啊啊啊好兇!員工一溜煙跑了。

“怎麽了?”慕遠非恰巧開門出來,看她臉色不霁,不禁疑惑的問。

李可欣立即換上一副笑眯眯的表情,“沒事,看見一只蟑螂。”

公司裏有蟑螂?慕遠非愕然。

“沒有沒有——”李可欣才想起來他有潔癖,于是趕緊解釋,“我說是李少華,是形容詞,形容詞。”

“開會吧。”慕遠非轉身走了。

李可欣看着他的背影心有餘悸,不是說談戀愛會讓人心情變好嗎?可她怎麽覺得慕遠非越來越沒沒人情味了?

難道……玉球兒不滿?

想想襄樂那嬌弱的如同柳扶風的模樣,李可欣突然頓悟。

別說,還真有可能。

她有點同情起慕遠非的血氣方剛了。

自郭康被調去京南開發區,公司裏不少職工都收到了人事調動的通知,春節過後就該是一番新氣象了。

李南良成了慕遠非栽培的重點對象,雖然他沒明說,但工作擔子突然一項一項的朝他壓下來,再傻也知道是怎麽回事。

他和郭康這個難兄難弟在電話裏哭的撕心裂肺,“我的春天到了!康!我的春天到了!”

“老大看到了我的努力!準備提拔我了!”

郭康無語,只語重心長,用過來人的語氣告訴他,“抗住老大壓力,累半年,才能喜一生。”

他沒透露慕遠非打算明年京南經理位置讓他接盤,畢竟他的業績還沒完成翻一番。

“對了。”他問,“我的小樂樂還好嗎?”

“你說襄樂?”李南良最近往樓上跑的勤,倒是經常見到這個小姑娘。

“還行吧,她一直在辦公室坐着看書,不怎麽出來跟同事聊天。”

唔……

李南良想了想,“不過她好像比以前安靜了。”

郭康聽他這麽說,不禁自作多情的以為,她是因為自己走了才這樣的。

他道:“她現在在嗎?我能不能跟她說句話?”

“襄樂出去拿藥了吧?”李南良在會議室裏看了一圈才想起來,餘光突然瞥見在他對面不知已經來了多久的慕遠非,他趕緊道:“我不跟你說了,慕總來了。”

郭康還扒着不放,“你們在幹嘛?”

“開會啊!挂了挂了!”李南良收起手機,沖慕遠非狗腿的嘿嘿笑了兩聲,“慕總,一會PPT我講啊?”

他昨天晚上收到的慕遠非的通知,還有種像在做夢的感覺呢。

“準備了嗎?”

“準備了。”

慕遠非微微颔首,“人到齊了就開始。”

“好的!”

李南良搓搓手,偷偷瞄着靜靜翻看文件的慕遠非,是他的錯覺嗎?他咋覺得慕遠非最近更嚴肅了?

他心事重重的想了一會,見人到的差不多了,就站到了投影儀前頭。

“大家好,今天我來給大家說一下新角影視公司的價值預算,以及我們的投資風險估計……”

他滑動着鼠标,一張關于對方公司背景介紹的幻燈片就跳入了衆人眼簾。

李南良剛要開口,樓下突然傳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就打斷了他,他們在二樓,聽的萬分真切,不少女同事被突如其來的巨響吓得花容失色!

一瞬間,似乎整條金融街停靠的車子的警報都響了起來。嗚哇嗚哇的刺耳聲音,仿佛叫嚣着末日降臨……

被這麽一鬧,會議被迫暫停,有人拉開了窗簾,疑惑的往外看去。

外面的街道上一片狼藉,到處都是鐵渣玻璃,和滾落的鋼筋鋼管。

那輛拉着鋼管的大貨車撞上了限高杆,車頭和車身已經嚴重分離開來。它的前方側方具是受它波及的私家車,好幾輛已經被撞翻,還有離得近的,直接被貨車車鬥裏滾下來的鋼管砸癟。

附近更是有不少過路的行人被飛出的碎片打傷,正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哭聲,慘叫聲,還有車鳴警報,活脫脫一場人間煉獄。

這種時候誰還有心情開會?同事們看的脊背發涼,等反應過來時,都已經争先恐後的跑下去救人了。

李可欣快要跑到樓梯口才堪堪拉住慕遠非,她擔心極了,“慕總您就別去了!”

外面那些翻倒的車輛随時有可能爆炸,這實在太危險了。

“沒事,你看好女同事,別讓她們下去。”

慕遠非甩開她的手,頭也不回的跑下去了。

外面情況遠比在樓上看到的糟糕,那些血淋淋的人是真實的,連他們這樣的大男人也看的頭皮發麻。

事故現場附近的其他公司,也有源源不斷的員工們跑出來幫忙,沒想到這些平日裏裝扮的一絲不茍的,好像只會在鍵盤上敲敲打打的社會精英們,此刻在救人方面絲毫不含糊。

平日裏走在路上都不認識的人,此刻都能衆志成城,默契的組成一個又一個的小救援隊伍,再沒有了往日裏領導下屬之分,齊心協力的把受傷的群衆從危險現場營救出來。

他們的西裝上是灰塵是血跡,手上是汽油是鐵鏽,什麽昂貴的領帶夾,金邊的眼鏡框,或者幾十萬的名表,在生命面前,都成了身外之物。

沒有人會在意自己的身上有多髒,衣服被鐵絲劃出幾道口子,他們只在乎還有誰被埋在鋼管下面,誰還被困在車裏瀕臨死亡。

這群男人看起來狼狽不堪,但紅着眼睛,手背額頭暴着青筋,呲牙咧嘴的喊着一、二、起!的樣子,簡直帥到驚天動地!

在救援車趕到時,現場的所有傷者都已經被轉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看着傷者被醫院的救護人員擡走,這群見義勇為的男人們才傻笑着跑回去上班了。

“慕總呢?”

李可欣她們在門口等着,看着剛剛出去的男同事們一個個回來,卻遲遲看不到慕遠非的影子,不禁着急的問道。

“你們剛剛誰和慕總在一起?誰看到他了?”

他沒有回來,現在肯定還在外面。

“诶?慕總沒回來嗎?”

“我們跟他一起擡的車……然後他讓我把人拽出去,他就自己去別的地方了。”

李可欣心裏慌的不得了,“美心!美心你快數數,除了慕總還有誰沒回來?”

沒了,都回來了。

蔡美心臉色蒼白的搖了搖頭。

不行不行,李可欣催促剛剛回來的男同事們,“快快,你們再出去找!”

“啊?”

“快呀!出去找!”她急得直跺腳。

男同事們這才恍然大悟的又跑出去找人。可是現場那麽混亂,有警察,有消防隊員,有醫生,有護士,還有不少看熱鬧的旁觀群衆。

這麽多人到底上哪兒去找?他們抓耳撓腮,只能在人群中尋找着慕遠非西裝的顏色。

照理說他個子那麽高,應該不難看到才是啊……

在距離事故現場稍遠的地方,一個衣着狼狽,卻面容俊朗的男人正擠開人群,他像是在尋找着什麽,看不是,就立刻轉身離開。

他手裏緊緊攥着手機,免提把正在等待對方接通的嘟嘟聲音,擴大了無數倍。

可就是遲遲無人接通。

他心煩意亂的再次剝開人群,才剛踏進去就被人一把抓住,那還不到他腰間的女孩大哭着,“叔叔!你是不是醫生?求你救救我媽媽!”

受傷的女人躺在地上,她被被飛出來的鐵片打傷了,沒有傷口,但她卻已經陷入了昏迷,現在呼吸微弱,臉色也泛着不正常的紅紫。

“我不是醫生,你去那面叫人……”

慕遠非還沒說完,女孩兒就崩潰的大哭起來,“怎麽辦?怎麽辦?我媽媽她快不行了,嗚嗚……”

圍觀的都是一些心善,卻沒有救人經驗的群衆,許是在網上看多了救人的視頻,他躍躍欲試。

“要不、要不給她做一下按心髒的那個?”

“誰來?誰會呀?”

圍觀的群衆七嘴八舌,也少有幾人理智。

“她是受傷了不是暈倒了,心肺複蘇沒用的,沒準兒一按就死了。”

“對對,大家都讓開點兒還是等着醫生來吧。”可是現場受傷的人那麽多,這種角落很難被發現。

“我,我先去那邊給你找個醫生試試……”

有好心人跑了出去,也有人上網百度該怎麽辦。

女孩兒哭的更厲害了,卻抓着慕遠非的手死死不放開,“叔叔怎麽辦?怎麽辦?”

“抱歉,我幫不了你……”慕遠非從未發覺自己如此無力,剛剛擡車救人的時候,他他已經把嗓子喊的沙啞,這時候張口說話,徒添了一股悲憫的味道。

雖然是安撫,但女孩兒聽完卻瞬間哭的更厲害了,“怎麽辦,嗚嗚……”

他想讓女孩兒松手,但女孩兒抓着他,就像是在抓最後一根稻草。

“嗚嗚……叔叔我害怕……”

“抱歉,我在找人。”

女孩兒大哭着顯然沒有聽到,慕遠非剛想掰開她的手,突然一個瘦弱的身影擠開人群沖了進來。

“我是醫生!大家讓讓!”聲音清脆動聽,帶着一抹急切和有力的堅定感,讓原本圍的水洩不通的人群瞬間讓開了一條路。

在這場于死神的拉鋸戰中,沒有人會質疑“醫生”這兩個字的分量,即便她弱小、年輕、還只是個女孩。

慕遠非愣愣的看着她沖進人群裏。

她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周圍都有誰,只顧着傷者,動作急切又娴熟檢查着。

事故中心的傷者大部分都是開放傷,而行人大多是撞擊傷,她這一路來已經救治了不下四個,這時候已經很有經驗了。

襄樂把傷者放平,檢查着她的頸動脈搏動和四肢,看無明顯外傷後就去解女人的衣服。

患者撞擊傷,四肢濕冷,面色發绀,困難呼吸。即便隔着厚重的衣服,她也能看到她明顯脹大的胸廓,張力性氣胸,随時有窒息危險,最好盡快排氣減壓!

冬天的衣服又厚又重,根本不好解開,襄樂想幹脆撕開,但卻沒有那麽大的力氣。她正想找個人幫忙,一雙好看的手就伸了過來。

很好看,也很髒,滿是血跡和鐵鏽。襄樂不由一愣,她猛地擡頭,就這樣撞入了一雙既深邃又堅定的眼眸中——

“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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