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吾之道已在大夏，不在大唐

第113章 吾之道已在大夏，不在大唐

“你！”

李世民面色漲紅，指着蘇秦近乎本能的就要開口。

但見得一臉淡然的蘇秦，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原本想似方才一般，破口大罵。

然而方才氣血上湧之時的沖動之舉，且已完全不顧帝王之儀。

若此番再失态。

那李世民這唐皇，可就真成全天下之笑柄了。

胸口上下起伏着。

李世民的呼吸也變得粗重。

險些一口氣沒捯饬上來。

緩了好一陣子，才是深呼一口氣。

面色依舊帶着些許猙獰的冷哼道：“先生便只會這一句話不成！？”

蘇秦眯着眼睛，瞥了李世民：“唐皇，我蘇秦只知道一铢一黍當且來之不易，更勿論戰馬？”

“我皇信任蘇秦，對蘇秦委以重任而入唐。蘇秦自當竭力，雖锱铢而必較也。”

頓了頓。

蘇秦臉上笑意更甚，直勾勾盯着面前的李世民：“陛下，五萬戰馬，一匹不多。”

這話一說。

李世民氣血又是一陣的上湧。

想他少時，便随着父皇李淵一道，南征北戰創下了這大唐的大好山河。

如今更是貴為大唐天子。

可以說，天下英豪，什麽樣的李世民沒有見識過？

但直到面對眼前的蘇秦之時，他李世民才算是又開了眼界。

明明身懷如此大才。

偏偏絲毫不要皮臉，做派猶如市井無賴。

這樣的人。

若歸于自己麾下。

自是如虎添翼。

但若是做了對手……

擡出去的魏征，失态爆粗的李世民，還有這沉默一片的大唐群臣，便是最好的證明。

此刻。

頭腦發脹的李世民，咬了咬牙，終于還是忍不住嗆聲道：“先生，以區區五千種馬，換取我大唐出兵解圍，難道還不值嗎？”

蘇秦緩緩搖頭，神色如初：“值，但沒有必要！”

李世民嘴角一抽，神色一厲：“那匈奴人尚有六十萬大軍囤積草原，又豈是那麽好對付的！？”

話音一說。

李世民心中就是一怔，神色微變。

原因無他。

因為在情急之下。

即便心思深沉如他，也是說錯話了。

如此破綻。

對面的蘇秦，又豈能放過？

果不出其然。

在李世民脫口而出的瞬間，一直是面帶笑意的蘇秦，瞥了李世民一眼，眼眸中已滿是狡黠之意。

“世人皆說，唐皇乃不世出的奇才。單以軍事之能，便足以與大唐軍神李靖，以及秦之白起，漢之韓信一較高下。”

蘇秦搖頭，臉上表情不知是嘆息還是遺憾：“如今一見，卻只覺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蘇秦實失所望。”

李世民臉上，亦是懊悔之色。

方才說完的瞬間，李世民其實就已經反應過來了。

在慈禧向着匈奴透露京城防務之後。

以匈奴人的勃勃野心，又豈能不增兵，以求将大夏江北一舉拿下？

如此邏輯，若是平時，對于李世民而言，自然是很輕易便能想明白。

然而，方才蘇秦的一陣挑撥，讓李世民屬實是有些上頭了。

一時來不及思考之下，方才有如此心直口快之言。

見得蘇秦此刻臉上的表情。

李世民甚至确定。

方才蘇秦是在故意激怒自己，為的便是讓自己露出破綻，以便有機可乘。

然而事已至此，覆水難收。

除了無奈之外，李世民對于蘇秦也是更加高看幾分。

雖懊惱，李世民此刻卻也只能沉聲道：“如今大夏京城，可戰之士不過十萬，匈奴本就有三十萬大軍，此刻再遣大軍入夏。”

“你們大夏，當真能抵擋得住嗎？”

眯着眼睛，此刻李世民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自顧審視着面前的蘇秦。

只要蘇秦出現半分的猶豫之色，李世民便會毫不猶豫，直接坐地起價！

然而。

李世民的算盤，終究是落了個空。

面對他的詢問，蘇秦始終神色自若，只是輕聲笑道：“唐皇，當初你以三千玄甲軍，打破窦建德十萬大軍，一戰擒雙王，堪為千古雄渾之壯舉！”

“當戰之時，可曾想過會做到如此地步？”

李世民只是輕笑，并不多言。

但自信的眼神，已經是說明了一切。

而蘇秦，卻是徑直昂首，渾身上下同樣銳意橫生，拱手置于右耳旁側：“既然唐皇當初都如此自信，我家陛下，也同樣有此置之死地而後生之雄心！”

這一番言語之後。

李世民終究是沉默了。

因為自始至終。

蘇秦臉上的表情，甚至眼眸散發的目光，都是那般的堅定且自信。

一個人的表情，或許能騙人。

但他的目光，卻是騙不了人的。

無論是蘇秦狂妄也好，無知也罷。

至少現在，大唐再無一絲機會，從大夏的身上攫取哪怕絲毫的好處了。

“置之死地而後生嗎？”

無奈苦笑，李世民緩緩低頭：“這大夏先皇，倒是好大的氣魄！”

半晌。

但見得李世民神色鄭重，眼中雖猶有不甘之色，卻也只能緩緩拱手：“先生巧舌如簧，朕拜服。”

“待匈奴調遣草原大軍進入大夏半月之後，大唐會調遣重兵，奇襲匈奴王庭！”

說完。

李世民頓了頓，又是沉聲道：“先生記住！是匈奴調遣草原大軍半月之後！”

“此次之前，若是大夏兵敗京城，我大唐可就管不了那麽多了！”

蘇秦面色淡然，只是緩緩笑道：“匈奴雖衆，然我大夏，君主賢能英武，大臣盡職盡責，将士骁勇善戰，百姓武風長存！”

“縱匈奴百萬大軍，以此雄心，我大夏又有何懼之！？”

舉手投足之間，雲淡風輕，卻仿佛視匈奴數十萬大軍于無物一般。

如此氣盛之下，饒是李世民也不由得搖頭輕嘆：“朕曾聽聞，世上雄辯之才有如名家公孫龍者，以巧舌如簧，口若懸河着稱。”

“然今日一見，先生一身雄辯之術猶如唇槍舌劍，有颠倒陰陽，言斷天下之能！較之公孫，猶有勝之！論及雄辯之術，天下再無人能出先生之右。”

蘇秦不語。

卻是下意識的望向大唐西方。

那是大漢的方向。

“無人能出其右？這可不見得，和諸多至交相比，蘇秦不過是最不成器，也是最愚笨嘴鈍之人罷了。”

蘇秦出得此言，在場房杜等人嘴角一抽，險些沒一口老血直接噴出來。

畢竟。

在他們看來。

就蘇秦這一張比刀子還鋒利的嘴，普天之下還有何人能及得上？

如果蘇秦還是愚笨嘴鈍的話，那他們這群人又能算得了什麽？

莫非都是一群啞巴嗎？

莫說衆大唐大臣不信。

李世民自然也是不信的。

“先生且不必自謙！”

李世民擺了擺手，眯着眼睛，那炙熱且滿帶渴望的目光卻是一直緊緊的放在蘇秦身上，就連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那模樣，就好像一眨眼，生怕眼前的蘇秦便消失了一般：“适才聽得先生之言，于大夏國內并無官職，不如先生屈尊我大唐？”

說完。

李世民沒有絲毫的猶豫。

好像猶豫半刻，便是對眼前的蘇秦不尊重一般。

以堂堂大唐天子之尊，毫不猶豫朝着蘇秦拱手作揖：“先生若來我大唐，國士之位，虛位以待。”

李世民企圖挖牆腳的速度，不可謂不快。

然而。

蘇秦拒絕的速度，卻也是不遑多讓。

連猶豫都不帶猶豫的，同樣拱手作揖：“唐皇盛情，蘇秦心領。”

李世民皺眉：“先生這是為何？”

以為自己給的籌碼還不夠重，便又是解釋道：“先生若入唐，朝堂中所有官職，皆任由先生挑選！”

“世民求賢若渴之心，天地可鑒！”

然而面對李世民的再三招攬。

蘇秦卻依舊是笑着搖頭：“農人梓匠，不辭辛苦，其志為求食；然蘇秦之志，卻為吾道也。”

“吾之道，已在大夏，不在大唐。”

“蘇秦于大唐陛下寸功未立，徒以食君祿，大唐衮衮諸公作何想？徒增煩惱，望唐皇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