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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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峣，見字如面。

回來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本來是想當面和你說分手的，你不會同意，我們不合适。

你不要找我，也請你不要打擾我的家人跟朋友，這是我自己的決定。

不瞞你說，當時賭氣答應跟你回來我就知道自己後期會經歷一些什麽事。

我信你一心一意，後面發現是我不自量力，是我太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

物品無法原數歸還，請見諒。

我們，到此為止。

你是自由的，我也是自由的。

唐欣然親筆。

謝峣讀完一遍，大顆淚珠砸在紙上，陳媽也瞬間愣在原地一時接受不了，他顫顫巍巍出門給老爺子打電話求助，管家說老爺子這幾日身體不好不能激動，挂了電話。

金橋調出監控，試圖從上面找到唐欣然的信息，許鑫趕來家裏，坐在沙發上的謝峣跟抽取了骨血的行屍走肉毫無區別。楊威跟唐筱在星耀傳媒出事後就帶孩子去了香港陪讀高中，對此無從所知。

盧玮叫各處的朋友查唐欣然的消息。

深秋的風煞得人渾身只剩凜冽的寒氣，一夜大風一夜暴雨，街道兩邊的綠葉樹木瞬間變得荒蕪，幹叉叉地卡在土裏。

謝峣找人把準備出國的蔣霖瑞請來，蔣霖瑞絲毫不慌，摘掉眼鏡放在眼鏡盒裏。坐在車裏吩咐屬下代替自己去國外出差，順帶報警。

謝峣嶄新的西裝套在身上，即使刻意打扮過，蔣霖瑞還是看出他的不堪來，黑眼圈沉重地堆在無神的眼周，蔣霖瑞移開視線。

“謝峣，我的時間寶貴。”

謝峣冷笑一聲，“我要知道她的消息。”

蔣霖瑞打斷他，“我不知道。”

謝峣威脅道，“蔣霖瑞，你還有個弟弟吧！”

蔣霖瑞神色一緊，怒聲道，“你想做什麽？”

“看你的誠意。”

“我确實不知道欣然去了哪裏，她不接我的電話，也不回信息。”

“你那個弟弟才二十出頭，要是被上面的知道他拐帶未成年且誘逼發生性關系，你覺得會是什麽後果？”

“我真的不知道！”

謝峣發瘋似的拽起沙發上的蔣霖瑞摔在地上，“你他媽告訴我？她在哪兒？在哪兒？”

蔣霖瑞抹去嘴角的血水，冷聲道，“謝峣，你不知道吧？”

謝峣被怒氣占滿整張臉，“什麽？”

“欣然懷的是男孩，是我陪她去的醫院，是我在引産手術單上簽的字！”

謝峣抓起花瓶狠狠砸在蔣霖瑞身上，拳頭重重砸向地上的蔣霖瑞，那架勢像是要殺了他。金橋跟許鑫撞開門拉住發瘋的謝峣，蔣霖瑞已經鼻青臉腫，嘴裏依舊在不停激怒謝峣，金橋恨不得拿起地上的拖鞋堵住他的嘴，這人簡直找死！

謝峣哭吼着，金橋扶起地上的蔣霖瑞讓司機送去醫院，許鑫白白挨了謝峣好幾拳，金橋沒辦法便從後面打暈謝峣把人丢在沙發上，狂喘氣道，“我哥瘋了。”

許鑫半邊臉火辣辣的疼，“瘋徹底了！”

“要不是我們趕到，地上躺的就是具屍體！”

謝峣哭着從夢裏醒來，“她把孩子打掉了！她走了！她不要我也不要孩子，她真狠心。”

金橋倏地紅了眼眶，“哥……”

“我活該。”

“她走了，我的心也空了!”

許鑫站起來指着他罵，“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金橋攔住許鑫讓他別說了，別刺激他哥，許鑫推開金橋，“我早就提醒過你，是你不聽，是你認為所有人都不會離開你，都應該順着你的意願讨好你。謝峣，你他媽活該，活該好好的老婆跟孩子被你他媽自己作丢了。你活該！”

許鑫一口氣說完話抓起桌上的酒瓶灌自己，盧玮跟柯子揚進門看到三人三個模樣，房間裏的空氣愈加沉重起來。柯子揚跟金橋在廚房做飯，盧玮還在不停打電話托人找唐欣然，許鑫醉醺醺地靠在沙發上，謝峣吧嗒吧嗒掉眼淚。

時間過得可真快，去年除夕跟今年除夕相比一落千丈，老爺子一直不見謝峣，次次被管家請出門。他漫無目的地開車在街上轉悠，時不時去趟咖啡店，高錦晨在吧臺裏面收拾衛生。低頭提醒道，“不好意思，我們已經打烊咯。”

謝峣的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響亮的聲音，高錦晨擡起頭，謝峣開口，“我沒想到她居然會把咖啡店給你。”

高錦晨沒回答，他之前已經回答過很多次了，謝峣打心裏就不信唐欣然會把咖啡店贈給他。高錦晨洗幹淨手倒了杯冰燕麥奶端給坐在椅子上的謝峣，謝峣把杯子推到一邊。

“謝總如果是來看我平平無奇的生活的，那不好意思，失陪。”高錦晨說完又進去吧臺，謝峣長舒一口氣，“我是說……她如果哪天來咖啡店，希望你通知我一聲，謝謝。”

謝峣說完起身走出去，來如一陣風去如一陣風，高錦晨看着遠去的謝峣空寂寂的背影，感激道，“哥，起碼你沒讓我背債啊。”

初夏剛過，謝老爺子打電話讓謝峣回家吃飯，謝峣收拾妥當去了中式庭院，院子裏花草樹木綠油油的，下過雨後的庭院能聞到淡淡的濕土味，往年的夏天溫度高得讓人害怕，今年老天倒是柔和了不少，陽光總合時宜地出現，總伴有微風徐來。

謝峣注意到管家臉上也有了笑容，客廳一邊已然被布置成了嬰兒區，沒等謝峣問，老爺子就說，“有親戚會來家裏。”

“哪位親戚？”

“你管那麽多幹嘛？反正是你不認識的親戚家的小孩子要在家裏居住，那邊區域你別過去。”老爺子指着一側變了模樣的會客廳。

老爺子在飯桌上一個勁挑謝峣的痛處講，老婆被他作走了，也不要他了。

唐欣然像是人間蒸發一樣，毫無消息，盧玮勸他放手，人不想回來你再怎麽找都找不到，許鑫也不讓謝峣賴在自己酒吧，每次喝多酒哭天喊地要唐欣然，好幾次吓到其他包廂的客人，還以為他是神經病。

金橋一放假就往別墅跑，給謝峣做飯打掃衛生。謝峣每天下班就待在家裏，看着他跟唐欣然的婚紗照，眼角滑出淚珠。

謝峣來了興趣，半趴在墊子上逗躺着擺手臂的小孩，老爺子瞥了他一眼，忍了忍沒說話，繼續低頭看報紙，月嫂給孩子換尿不濕，謝峣湊近結果被尿了一臉，他邊甩臉上的尿液邊往衛生間跑，老爺子打趣道，“小娃娃是會識人的。”

謝峣沖幹淨臉，腦海裏浮現出唐欣然孕期在家的畫面，他心裏嘆息着，如果他們的孩子還在，應該也差不多這麽大了！謝峣神色落寞，老爺子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搖頭道，“唉！”管家給老爺子添上熱茶，“是打算一直不告訴少爺嗎？”

老爺子沒正面回答，放下報紙，滿眼慈愛地看向小曾孫。

柯子揚氣喘籲籲趕來謝峣家，謝峣無精打采地從樓上下來，柯子揚立馬說道，“唐小姐可能還在海承。”

金橋拿着鍋鏟從廚房出來，謝峣激動地踩空樓梯，跌跌撞撞奔在柯子揚對面，“你确定？她在哪兒？快告訴我。”

謝峣抓起車鑰匙跑出門，柯子揚緊跟其後，金橋關火跟着出去，三人沿着柯子揚說的地方認真尋找唐欣然的痕跡，小張把監控錄像交給謝峣，幾人看完更加确信唐欣然就在海承市，馬不停蹄繼續查找消息。

謝峣半路被老爺子叫回去扣在家裏，陪趴在墊子上那個尿他一臉尿的小崽子玩，一個勁逗他，小聲道，“你長得真像女孩子。”

月嫂守在一旁，謝峣問月嫂，“他小名叫什麽？”

月嫂回答，“小西瓜。”

謝峣懷疑自己聽錯了，“小西瓜？這是什麽小名？難不成是父母把自己喜歡吃的東西用來給孩子當小名了！”末了打趣道，“你怎麽不叫麒麟瓜。”

小西瓜爬向謝峣，暖呼呼的小手抓着謝峣的一根食指不松，謝峣抱起他放在腿上，一點不認生，葡萄大小的眼睛可勁盯着自己看，謝峣說他要回去，月嫂走近伸手抱他懷裏小西瓜，誰料到小西瓜突然哭起來，白淨的小臉瞬間哭得通紅，模樣看着讓人心疼，謝峣站起來輕拍小西瓜的背，輕聲哄他，小西瓜很快停止了哭聲，趴在謝峣肩頭睡着了，謝峣嘴裏小聲唱着之前跟唐欣然在家裏學過的寶寶巴士兒歌。

謝峣突然舍不得把孩子交給月嫂，月嫂随後拿着小毯子蓋在小西瓜身上，謝峣拉了拉小毯子，低頭看着懷裏的小人兒，唇角帶笑。

謝峣抱着小西瓜去一樓兒童房，小心翼翼地把小西瓜放在大床上，蓋好小被子，守在跟前，翻看有關唐欣然的消息。謝峣恍然間覺得小西瓜很像她，随即立馬在腦海裏打消這個猜想。月嫂進來，坐在凳子上疊小西瓜的衣服，謝峣小聲問，“他爸媽會來看他嗎？”

月嫂疊着衣服回答，“媽媽常來，爸爸沒見過。”

謝峣不滿道，“他爸可真忙！這麽小的孩子不帶在夫妻倆自己身邊，倒放心留在親戚家。”

月嫂輕輕嘆氣道，“小西瓜很乖，像今天這種突然哭的情況以前沒有過，或許他把你當爸爸了，在你懷裏不舍得被抱走。”

謝峣眼睛全程在微信裏，沒注意聽月嫂的話。得到唐欣然消息後金橋飛去泰國找人，謝老爺子還沒回來，他不敢不辭而別。謝峣拿起床頭的相冊翻看，小西瓜從出生起的照片一直到現在，已經有滿滿一整本了，倒真是時刻記錄。

謝峣心有所想地看着床上還在美夢中的小西瓜，後悔道，“叔叔當時如果聽話點，應該也有一個像你這麽讨人喜歡的小寶寶咯。”

謝老爺子正好回來站在兒童房門口，聽到謝峣的反思，嘴抿成一條縫。

“爺爺，你回來了，大夫怎麽說？”

“大夫說我還能活。”

謝老爺子坐在凳子上，看看床上的小西瓜，又看看愁眉苦臉的謝峣，問他，“你後悔嗎？”

謝峣聞聲擡起頭，頓了頓，眼含淚花。語氣酸澀道，“後悔沒用，她不要我，連孩子也沒要！”

謝老爺子表情嚴肅，“兒孫自有兒孫福。”

小西瓜嘴裏嘟嘟不停，謝峣好奇地湊近，咿呀呀的像是在說夢話，謝老爺子讓謝峣趕緊錄下來，他上樓換衣服去，謝峣打開手機輕輕放在旁邊。沒一會兒小西瓜就醒了，月嫂沖好奶拿進來，謝峣抱起小西瓜放在懷裏喂他，月嫂誇他專業，謝峣話到嘴邊又咽下去，專心看着小西瓜喝奶。小西瓜喝完奶又開始咿呀呀，謝峣學他，小西瓜在懷裏呵呵笑。

謝峣開車回家，半路接到消息，唐欣然在曼谷購物中心遭遇槍擊事件，謝峣失控撞到路邊的樹上，小張急匆匆趕到醫院，謝峣額頭貼着紗布。他慌張地讓小張訂最快的一班飛機，他要去曼谷。

許鑫跑來醫院，确定道，“傷亡人數裏沒有叫唐欣然的。”

謝峣罕見地在小張面前滴出眼淚，小張意識到唐欣然的離開對謝峣來說是天塌了一樣的程度，求助地看向許鑫，許鑫讓他去拿藥，他陪着謝峣。

許鑫拍着謝峣的肩，“已經讓朋友幫襯金橋查她的具體住址了，先別心急。”

唐欣然一個人在普吉島海灘散步，金橋穿着一身涼爽的花襯衫褲衩出現在面前，像以前一樣親切地叫她，“嫂子。”

唐欣然摘掉墨鏡，喜出望外地往前走了幾步，“金橋，你怎麽在這裏？”

金橋沒說實話，“我來旅游，我以為我認錯人了，結果真的是嫂子你呀。”

唐欣然按住風要吹跑的遮陽帽，金橋關心道，“嫂子，你身體沒事吧？”

兩人坐在路邊的咖啡店敘舊，金橋發現唐欣然氣質跟以往有了變化。

金橋沉着聲音說，“我哥，很想你。”

唐欣然拿咖啡的手停頓了幾秒，她面帶笑容說，“我們早就結束了，我有自己的新生活。”

金橋長達七八分鐘沒有說話，低頭看着地板。

“不要告訴他你見過我！”

金橋擡起頭，為難道，“可是他會找到你的？你怎麽辦？”

唐欣然愣了兩秒，“我只希望不被他打擾到我的生活。”

金橋癟着嘴點頭答應，“嫂子……我知道了。”

金橋難過道，“我哥出車禍了。人在醫院。”

唐欣然掩飾掉緊張的神色，緩了緩，“我跟他、沒關系了！”

唐欣然起身告別，金橋注視着離去的背影，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告訴謝峣。謝峣跑去謝老爺子家，正好看到客廳月嫂跟保姆幾人圍着小西瓜，哭聲響徹整個客廳，謝峣去衛生間洗完手，脫掉西裝外套抱過月嫂手裏的小西瓜，輕拍哄他，謝峣問老爺子呢，保姆說小西瓜鬧了一下午，鬧得老爺子心律不齊，這會兒在樓上休息呢！

小西瓜哭得相當委屈，謝峣邊嘆氣邊哄他，轉頭給保姆說，“下次他媽來，你讓帶走，老爺子一把年紀了，受不住。”

保姆看看他懷裏的小西瓜，又看看謝峣耐着心輕聲哄着的畫面，真想告訴他，你懷裏抱的是你自己的崽唉！好不容易停止哭聲，謝峣松了一口氣，準備把人還給月嫂，他上樓看看老爺子，小西瓜抓住他一邊的耳朵不松手，謝峣就抱着孩子上樓，老爺子躺在床上閉着眼，謝峣把孩子放在老爺子身上，小西瓜往前爬，老爺子樂呵呵地睜開眼，抱住小西瓜，“終于不哭喽。”

謝峣坐在床邊，一只手臂擋在小西瓜邊上，

“我找到欣然了。”

老爺子哦了一聲，“怎麽？還想去騷擾人家？”

“不是！我想她，想見她。”

小西瓜圓圓的腦袋轉向謝峣，伸手叫他抱自己，謝峣自然地把他抱在懷裏，邊哄睡邊跟老爺子聊天。

老爺子冷不丁來了句，“你想見她，她想看見你嗎？”

謝峣輕拍懷裏的小人兒，沒回答老爺子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