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辯經大會(一)

辯經大會(一)

禮部官員聞言剛想說些什麽,崔信上前道:“法師,聖僧不愧是聖僧,雖已名揚天下卻仍不忘舊日親人之情,不慕榮華富貴,實在令人動容,令我等慚愧。”

在場衆人紛紛附和,崔信又對禮部官員道:“佛門中人常說四大皆空,這些身外之物對于聖僧來說不過是過眼雲煙,虛華之物,不如就依了聖僧之意。”

禮部官員還想說什麽于禮不合,被崔信攔下,“他愛穿什麽便穿什麽,只要他高興就好了,你管個什麽勁兒!快出發吧,莫要誤了時辰。”

禮部官員只好作罷,金蟬子随着衆人走出了鴻胪寺,寺外已經聚集了許多百姓和僧人,見金蟬子出來紛紛打起招呼,“玄奘法師,法師看這裏!”

金蟬子朝人群招了招手,上了一輛由鮮花和彩綢裝點的花車,雲起和遠山陪伴在左右兩側,歡信等人被安排在了花車後的駱駝上。

“出發!”

霹靂吧啦一陣鞭炮齊鳴,沒驚到駕着花車的駱駝倒是驚到了金蟬子,“這是什麽章程?怎麽還要放炮?”随着炮聲隊伍開始啓程,花車最前方走着四個宮人,手持花籃邊走邊撒花瓣。

崔信騎在駱駝上走進花車告訴金蟬子,“聖僧,這叫走花路,這花路走得可還滿意?”

“倒也沒有必要搞這麽大陣仗,辯經辯的是心中之道,道自在心中不在這些表面花裏胡哨的排場上。”金蟬子坐在花車上看着四周環繞的人群。

“您誤會了,這可不是專程為您一個人辦的,每個寺中所派出的辯經高僧都是這般坐在駱駝駕着的花車上,一路鞭炮齊鳴走花路走到大會場的。”崔信道。

金蟬子:“......原來是貧僧自作多情了。”

走上一個斜坡後隊伍又開始緩緩走下坡,崔信勒着駱駝問:“您說什麽?”

“貧僧說,崔大人您看着城中起起伏伏的路像不像我們的人生?”鞭炮聲這時又霹靂吧啦響起,金蟬子的話被淹沒在鞭炮中。

他索性閉上嘴端正地坐在花車上,鞭炮聲震天響,他被震的有些睜不開眼睛,雲起和遠山在他身旁縮着脖子捂住耳朵眼睛眯成了一道縫。

金蟬子也伸手想捂耳朵,可是四周圍繞一起前行的百姓們不停地朝他打招呼,朝他歡呼搖着手中的駱駝鈴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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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着自己現在好歹在世人眼中也是個高僧的形象,那高僧就要有高僧的樣子,當着這麽多人面捂着耳朵顏面何存?實在不像個高僧。于是他只能儀态端莊地坐在花車上強忍住讓自己不在鞭炮聲中眯眼,還時不時地朝四周向自己歡呼的人們招招手。

他心中嘀咕,也不知自己剛才的話崔信聽到了沒有。

駱駝身上被裝飾着鮮花和絲綢,脖子上和肚子上挂着鈴铛,随着走動駝鈴清脆的聲音叮叮當當響起來。

不知爬了多少坡又下了多少坡,起起伏伏在鮮花、掌聲、歡呼聲和鞭炮聲中一行人朝西門走去,半個時辰後終于到了西門大會場。

大會場中搭起了上百把三四十米高的巨傘,傘上也裝點着五顏六色的鮮花,看着比道路兩旁那些九十多尺高的佛像還高些,傘下擺放了一排一排的矮桌蒲團。

士兵設下路障組起人牆排列開來一排面向會場保護會場中人,一排面向人群将百姓們隔絕在大會場之外,金蟬子發現箭樓上巡邏的士兵比他們第一日到西門時的人數多了三倍。

今日國王和所有的皇室貴族文武百官都會到場來觀看這場辯經大會,排場比前些日子大了許多,守備自然也森嚴了數倍,所有哨崗的士兵們都嚴陣以待時刻戒備着。

金蟬子在指引下準備走下花車,一個宮人走到花車前跪俯在地上準備接金蟬子下車,金蟬子邁出的腳收了回來,“阿彌陀佛!起來!”

那跪在地上的宮人沒有動,背上也并無有人踩到背上的重力和疼痛襲來,他又聽見花車上那個唐國來的俊美僧人用有些憤怒的聲音道:“起來!貧僧不用踩着你下車。”

他擡起頭錯愕地望向金蟬子,在陽光照映下那鮮花中的僧人仿佛身上有一層淡淡金光環繞,面容俊美悲憫。

他不知該如何形容,他想到了寺廟中的佛像。

正想着忽地被那僧人彎下身來一把将自己拽了起來,“愣着幹甚?貧僧讓你起來。”那僧人竟從高高的花車上自己跳了下來,宮人覺得這佛像般的僧人好像有些暴躁,不過他生的比龜茲人好看太多,他還從未見過這般好看的人。

僧人那左右身旁的兩個小和尚也自己從花車上跳了下來。

金蟬子見到被自己拽起來的宮人呆愣在原地,以為他是擔心自己會受到責備,于是伸手在宮人眼前晃了一晃,“施主,不必擔心,不會有人責罰你的。”

宮人這才反應過來,趕忙躬身,金蟬子一把将他胳膊扶住,崔信見狀上前道:“聖僧當真菩薩心腸,連這宮仆都不忍心踩,你還不快退下。”

宮人趕忙退下,站在角落偷偷擡眼看着金蟬子。

參會僧人已經來了大半,金蟬子在崔信帶領下走到會場中間,與周圍的高僧們打過招呼後坐在蒲團上,雲起和遠山坐在金蟬子身旁兩側,歡信和使團其他人坐在金蟬子身後的蒲團上,矮桌上放着各式瓜果點心與茶水供參會者品嘗。

樂人們分為兩派在廣場中央的圓形舞臺上吹拉彈唱起來,舞者們緩緩入場随着音樂鬥起了舞來,一隊跳的是胡旋舞,一隊跳的是龜茲樂舞。一曲完畢後,場中衆人還有場外百姓開始往兩個巨大的木箱中投票,最終龜茲樂舞勝。

樂人們退下去後,上來兩個背着竹簍手持羌笛的青年男子,短發微卷,一個頭戴紅色彩綢帻帽,身穿着露出胳膊的紅色短衫和露出半截小腿的束腳花褲。一個頭戴綠色帻帽,身穿彩色短衫粉色束腳花褲,脖帶獸骨項鏈。

二人上場後朝場上衆人打了個招呼,雙方離對方數十步遠後面對面站定,右手輕扶着左肩彎腰朝對方鞠了個躬後雙雙坐下。

将背上的竹簍取下放在身前,打開竹簍蓋,吹起羌笛來,靈動婉轉的音樂回蕩在廣場之上,随着樂調的上揚二人面前的竹簍中爬出了兩條蛇吐着信子,繞在竹簍上。

頭戴綠色帻帽的男子羌笛曲調一變,那吐着信子的蛇爬下了竹簍,在地上擺動起身體來。頭戴紅色帻帽小哥也将樂調一變,竹簍中的蛇也爬了出來,開始在地上擺動身體,兩條蛇似乎是在臺上鬥起舞來。

金蟬子覺得有意思,向雲起遠山指指那紅色帻帽小哥的蛇,“這個跳的好。”

雲起道:“師傅,這蛇無端被人捉來表演它開心嗎?”

遠山道:“應當是不開心的吧。”

金蟬子伸出的手趕忙做不經意狀收了回來:“好徒兒,有覺悟!為師自愧不如。”

随着羌笛聲的變化,那兩個男子的竹簍中又各自爬出兩條蛇來,随着音樂的指示一邊吐着信子一邊爬上了兩名男子的身上。

頭戴綠色帻帽的男子輕輕動了下肩膀,那兩條蛇纏上他的腰,随即自腰而上左右兩邊各自攀上他的肩膀,只漏出半截身子擺着頭吐着信子。

而那頭戴紅色帻帽的男子竹簍中的兩條蛇,随着音樂從男子的胳膊上爬到男子背上,繞了一圈一條盤在男子脖子上,一條盤在男子帻帽上。

遠山和雲起畢竟是西域人自小長在高昌,這種表演從小見了不少,金蟬子生在中原大唐第一次見這種場面,突然覺得自己脖子一涼,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以後再也不想看這種表演了,“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他心中默念幾句。

等他再擡眼望向臺上,只見那幾條蛇已經爬下了兩名男子的身體開始在地上排成一排舞了起來,羌笛聲開始變的婉轉輕快,那六條蛇也輕快地舞了起來。

最後在羌笛聲的指引下爬回了竹簍裏,只是不知是出了意外還是特意表演,頭戴綠色帻帽的男子那三條蛇中有一條蛇似乎在空曠的舞臺上迷失了方向,竟朝那紅色帻帽男子面前的竹簍爬去,紅色帻帽男子見狀看向綠色帻帽男子噗嗤一笑,沖那正往竹簍爬的蛇斥了聲:“回去!”

那蛇突然一縮脖子吐着信子掉頭朝對面的竹簍爬去。

在衆人的歡呼和鼓掌下,頭戴紅色帻帽的男子勝出。

随着一聲響亮的口哨聲響起,衆人只見一個上身穿彩色鬥篷下身穿花豹皮裙,頭戴五色彩綢的男子拽着巨傘上的彩綢,從城牆馬面上滑過半空翻了個跟鬥降落站定在舞臺上。那男子吹了一聲口哨,嘴裏發出,“嗚~啊!”的聲音,雙手一張無數花瓣從他懷中灑出,全場的目光都被這眼睛如琉璃盞的男子吸引。

張明一邊吃着瓜一邊道:“呵~這出場方式真閃亮!”

那男子朝大家鞠了個躬,道:“各位大人們好,我叫阿裏巴巴,我為大家獻上一段魔法表演。”

在場的人鼓起掌來,都來了興致看着阿裏巴巴,只見阿裏巴巴掏出一條紅色絲綢,拿在手中向臺下衆人展示了一番,突然一甩,那紅綢變成了一朵月季花。

衆人看得高興于是鼓起掌來。

他将月季花往臺下一抛正好落在金蟬子懷中,金蟬子将花拿起朝阿裏巴巴揮了揮,擡手間他聞到了花香,竟是一朵真花,“魔法麽?在大唐我們管這個叫戲法。”他向雲起和遠山說。

遠山和雲起正看得目不轉睛,阿裏巴巴從懷裏掏出一顆石榴舉起來向衆人展示,只見他在石榴上輕輕拍了兩下,石榴皮居然像朵盛開的花瓣般自己綻開來,露出鮮紅飽滿多汁的果肉。阿裏巴巴在臺上轉了一圈,引起場上一陣歡呼,他轉了個圈将石榴分成四半舉過頭頂往臺下一抛,扔到了丞相和兩名官員一名僧人桌上。

丞相撿起落在桌上的石榴遞給了身旁一個身穿緋紅色榴仙裙的少女,少女見狀咯咯笑了起來,丞相面容看起來似乎也十分開心。

阿裏巴巴又吹了一聲口哨,将鬥篷袖子一揮,手中又憑空多了枝花,他将花叼在嘴裏一扭頭那花又憑空出現在丞相身旁身穿緋紅榴仙裙的少女桌上,少女撿起花,眉眼笑意難掩,丞相道了聲:“賞!”

阿裏巴巴朝丞相躬身鞠了個躬,雙手交叉疊于胸前,“各位,看好了,不要眨眼睛!”

衆人目不轉睛地盯着阿裏巴巴,只見他吹了個口哨,雙手用力一揮,無數白鴿從他的鬥篷中飛出,越過衆人頭頂飛向四方。

場上鼓掌聲、口哨聲和叫好聲此起彼伏久不平息,阿裏巴巴抓起一旁彩綢身輕如燕朝城牆馬面之上飛去,消失在垛口之後。

丞相見身旁的少女似乎十分開心,露出笑容對手下道:“方才的表演甚是精彩,賞!”

“是!”

阿裏巴巴退場後,又上來了數名技人表演起了雜技,只是衆人還在回味方才阿裏巴巴的魔法表演,猶未盡興。

随着一聲高昂的,“陛下駕到~”聲響起,樂聲停止,衆人起身看向廣場上國王的銮駕,國王今日看起來倒是神采飛揚,少了些憔悴和頹敗之色,在宮人攙扶下走下了車,鼓聲開始響起,龜茲大小官員和百姓樂人們紛紛跪下,“恭迎陛下!”

金蟬子等使團一行人站在一旁拱手躬身施禮,見袁望道也跪下了金蟬子悄悄和身後歡信道:“看來這袁望道還有所顧忌。”

歡信輕聲道:“法師說的是。”

蓮花國王踩着鼓聲走在紅色地毯上進了會場中央坐在王座上,“衆位免禮,今日不必多禮!”

衆人得令紛紛起身落座。

袁望道坐在席上朝蓮花國王道:“陛下終于來了,大會可以開始了。”

蓮花國王揮揮手,鼓聲停了下來,廣場佛像之下懸挂着一口高十五丈左右的大鐘,幾個僧人撞響了那口大鐘,一百零八聲鐘聲過後,大都城神廟的高僧不空法師宣布:“辯經大會開始?各位按抽簽順序開始上場辯論自己所學佛法教義,最後勝出的兩人再辯,最終留下的一方勝出。”

各個寺院派來的僧人由抽簽決定上場順序,金蟬子這幾日每日也曾來大會場講經宣講大乘佛法。衆人從前倒未曾聽過什麽大乘佛法,起初還難以接受新的佛法奧義,每日都有不同宗派的僧人和金蟬子辯論小乘佛法教義深奧,後來通通在金蟬子的三寸不爛之舌下折服。

這些日子以來許多僧人被金蟬子所講佛法折服,領悟到了大乘佛法的奧義,已經有了衆多的支持者。

只是這不空法師還是難以認同金蟬子。

幾輪辯法下來已經到了未時,那丞相身旁的少女本來昏昏欲睡,覺得無聊吵嚷了幾番趕緊結束要回府去,丞相好言好語地哄着她。金蟬子走上臺後,那少女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瞬間眼睛一亮,整個臉刷地一下紅了起來不再嚷着無趣要回府,用手撐着頭認真看了起來,目光如炬。

金蟬子在臺上舌戰群僧,辯得衆人啞口無言,衆人有種信仰被摧毀之痛和無力感,最後只餘下他和不空法師二人對陣。

不空法師在龜茲的名望極高,是僧人的典範和偶像,如今小乘佛法只勝出他一人與金蟬子辯經,龜茲衆人将小乘佛法的希望寄托在了不空身上。

不空坐在蒲團之上,對衆人宣布,這場辯經輸的一方便要自剁手指一根。

場中衆人唏噓,“這有些重了吧!”

“何至于此!”

國王也道:“不空大師,未免有些嚴重了吧!”

那身穿緋紅榴仙裙的少女也急了,站起來喊道:“不行!不能剁他手指!”

場中衆人都看向那神色急切的少女,金蟬子也循聲望去,那少女瞥見金蟬子目光,突然紅着臉低下頭坐到蒲團上一臉嬌羞地靠在丞相肩上,不知道說了些什麽悄悄話,只見丞相瞧了眼金蟬子面色一喜拍着少女道:“阿葉,別急!不會讓他少一根手指的,此事定然隧你意。”

少女似乎這才安下心來十分滿意。

金蟬子望向不空法師,“不空大師,你我山門中人切磋佛法互相學習,不必如此鬥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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