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56【陳采蓮】
第56章 56【陳采蓮】
【留得青山在, 不怕沒柴燒】
年少的陳采蓮剛被師傅救下來的時候特別喜歡“自艾自怨”。
程度大到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真心還是假意。
陳采蓮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山門口,呆呆的望着天上飄過的白雲,看着看着就動不動哀嚎兩聲。
師父不耐煩的踏着飛劍找到他,雙手背後, 一臉嚴肅:“你能活就活, 不能活就死。”
陳采蓮哭的臉上涕淚橫流:“師父啊, 你說我為了活命做下這等孽事, 簡直畜生不如,我活着還有什麽意思啊?”
他一邊哭,一邊拍着大腿, 身上那點僅存的少年朝氣蕩然全無, 好似一只全身只剩下悲戚的孤魂野鬼。
陳采蓮的師父活得久,事情見得多,自然是不吃他這一套,說起話來更是針針見血。
師父:“你和我說這些是個什麽意思?占了茍活的便宜,怎麽現在還委屈上了?”
“陳采蓮, 我告訴你,寧可壞到底、都不能作到底。”
師父的手指怼了怼他的腦袋,臉色依然嚴肅, 語氣卻是一貫的吊兒郎當。
“咱們修行之人生來就是與天作對,前路越是坎坷, 越是要去抗争。”
“芸芸之中皆是命中注定。”
“你父母、你弟弟,命裏合該有此大劫——你以為我會這麽說嗎?”
“……?”陳采蓮擡頭, 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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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一手背後, 另一只手撸着山羊小胡子, 眼神冷漠,在他前面來回走了兩趟, 一邊走還一邊哼哼。
“就你那驢馬爛子性格,無非就是想讓我說這些話。”
“惡事都做盡了,你還想心裏好受些?”
“天底下什麽樣的便宜事都讓你給占盡了。”
師父手上變出了個拂塵,一副傳道高人的模樣,認真的看着陳采蓮。
他語氣一轉,倒是沒有剛剛的嚴肅,終究還是沾了點嘆息的意味。
“陳采蓮——為師只要你記住一句話。”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既然随我踏上了修行之路,那麽此生便認準這一條路——不求登峰造極,只求長生無憂。”
師父用拂塵輕輕掃了掃他的頭。
“你是個有“道”的人。”
“你的道,就是活。”
“不擇手段的去活,方可成大道。”
要記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
百年過去,陳采蓮對于這位師長的記憶已經模糊,很多他們曾經聊過的天、走過的地方、在石山上潑的墨,就像歲月會将時間淡化一般,都已經模糊不清。
但是他仍然記得這一句話。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師父說過,這便是他的道。
他遵循着這一點,所以看到自己的師父被魔修擒于湖邊的時候——
他就和當年遠遠的觀望着自己全家被殺一樣,安靜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出,靜靜的看着頭上已經有了白絲的老人那山羊胡子被魔修殘忍的拔掉、眼睛被挖掉,他平日裏最鐘愛那件、洗得發白的水藍色道袍沾滿了幹涸的血跡和草屑。
那魔修将老者像條賤狗一樣踩到腳下,嘴裏發出猖狂的大笑。
“老狗,真的好能跑。”
“你可知我是誰?”
“我師父乃是血衣老祖座下弟子,狗眼老賊竟敢同我競拍那株靈草?”
那魔修一邊笑,一邊用腳在他師傅的胸口狠狠的踩了兩下。
【卡、卡】
陳采蓮睫毛微顫,眼睜睜的看着老頭的胸腔凹陷了下去,口鼻噴湧血霧。
那件道袍是他最喜歡的衣服,上面用冰蠶絲繡了漂亮的祥雲,如今連緊實的繡線都被踩開,在胸口與血肉糊成一團。
那嚣張的魔修在湖邊将他的師傅揍了個半死。
之後像打量貨品一樣啧啧稱奇:“诶~□□土靈根,整好,我師傅煉丹還差一味人藥。”
說罷,魔修提着老者的頭發,踏着飛行法器,一飛沖天。
陳采蓮從藏身之處走了出來,呆呆的看着師父的身體就像一扇淺藍色的風筝,在空中搖搖晃晃、飄渺靈動,好似乘着天上的清風在飛一般。
到最後,那抹淺藍色越飄越遠,和天空融為一體,消失不見。
再後來,有人問他師父去哪兒了,陳采蓮總會笑眯眯的說————
話說有一日,我正在山中采藥,突然聽到外面狂風大作,我連忙疾走去看!
只見我師父他老人家,周身靈光大顯,身體輕盈,竟是随着風越飄越高!成神仙去了!
這些說辭何曾熟悉?
就像有人問,你出身何處?塵緣如何之時,陳采蓮會含笑着說——
我家鄉蓮花香盈,父母高壽,無疾而終,弟弟有本事,年紀輕輕就成了狀元,告老還香之時已經是朝中大員。
子子孫孫,福壽安康。
…
…
“福壽…安康…”
陳采蓮坐在醫療室,重複着口中的4個字,久而久之,他癡癡的笑了。
“你是在哭麽?”太宰治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陳采蓮現在正是心魔不穩定的時候,根本沒空搭理他,低頭看着自己滿手的中藥渣子,默聲不語。
恍然間,他的神識感覺身後那個讨人厭的小賤種正在朝自己慢慢靠近。
陳采蓮眼神賊冷,默不作聲,心裏的暴戾和怒火已經在翻江倒海。
他讨厭太宰治可以說是讨厭到極點。
這個小賤種、小孽畜,爹媽都沒死過,整天就在那裏無病呻吟,真想把他全家給殺了給他點顏色看看。
“……”
突然間,他感受少年的略帶溫熱的軀體貼了過來,雙手從他身後環繞,抱住了他的脖頸,柔軟的微卷發蹭着他頸窩上的皮膚。
太宰治似乎有所感嘆:“還記得第一次見到蓮,蓮就是這樣背着我的呢。”
“那時候我身高好像才剛到你的胸口。”
“兩年過去了,我都快和蓮一樣高,但是蓮卻一點都沒有變化,真的好神奇。”
中原中也只能看到陳采蓮的焦慮,而太宰治能看到的東西遠比他多。
他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矛盾的人格。
掙紮,隐忍,自卑、自大。
痛苦。
他依然記得第一次見到陳采蓮時的模樣。
此時少年還是一頭黑色的長發,貌美幹淨的外表在鐳缽街那種烈日炎炎的仿佛自帶一層柔光,遠遠望去漂亮的驚人,像是荒蕪中走出了一捧甘霖。
蓮的腰板永遠挺的筆直,哪怕是朝他蹲下伸出手的時候依然如同松柏一般矗立。
而在剛才,太宰治透過門縫隐隐望去,他看到的陳采蓮佝偻着身體,配上一頭白發,人好似一顆将死的老樹、風中的殘燭。
陳采蓮的身體在抖,他能聽見對方在笑。
太宰治那一瞬間竟然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一個人再怎麽僞裝,本性壓抑的越多,反彈的就會越嚴重。
可憐的蓮,一裝就裝了兩三年,不累麽?
太宰治小小年紀,嘆起氣來卻一股老氣橫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在惺惺作态:“釋放出來不好麽?”
“蓮的目的、蓮的一切,我都非常感興趣。”
“比起現在總是在醫務室裏面挂着天使笑容沒日沒夜治療傷員、好像永遠都不會疲倦的蓮。”
“我更想看到真實的蓮。”
陳采蓮眼神陰冷,險些被這小孽種給氣笑了。
你懂什麽?
他臉上無奈,伸手輕輕把身上的少年拽了下來:“什麽真實不真實,人都是有多面性,我也有心情不好的時候。”
太宰治好奇的繞到他正面:“蓮為什麽心情不好呢?”
說着,他竟然還笑了起來,有些揶揄的看向陳采蓮:“不會是因為最近中也總是青年會的朋友厮混在一起,冷落了蓮,蓮感到寂寞了吧?”
陳采蓮墨瞳飄向他,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只是想起了以前的家人和老師。”
太宰治不愧是港口黑手黨著名滾刀肉、賤蛇與棍、上杆子就爬,問到這還喋喋不休:“蓮和我講講家人和老師嘛,我超級有興趣诶!”
“……”
陳采蓮伸手摸了摸太宰治一頭微卷發,臉上笑容溫和。
他用着那副總是挂在臉上的溫柔與安寧,說着反差非常強烈的話語——
“我的家人,和老師他們早就死了。”
太宰治不是什麽正常人,【不能往傷口上撒鹽】這個概念在他這裏不存在:“聽起來真悲傷,所以怎麽死的?”
【他們怎麽死的?】
陳采蓮眨了眨眼睛。
突然間,他迎着窗外的陽光站起身來,臉上陰郁的神色一掃而空。
白發少年有些驚奇的看向窗外,随後又光速轉身看向太宰治。
“不。”
“他們也許沒死。”
太宰治:“……”
太宰治安靜的看着陳采蓮的面孔上挂着不正常的神采奕奕,雙眼亮的驚人,臉頰泛起紅暈。
陳采蓮露出了不同尋常的亢奮神色。
他先是指着天花板:“我的父母高壽,無疾而終。”
【歹徒首先跳進了夫妻的主室,先是一刀将男的在床上就地剁了,然後将女人拖下床】
【女人哀嚎,口中大喊“阿蓮!!阿蓬!!”】
陳采蓮笑容滿面,又用手指着牆壁:“我的弟弟,年少英傑,美名遠揚,成年後更是當地一大員。”
【他遠遠看去,親眼看着那幫歹徒在火光下,将他的弟弟剁成了餃子餡兒】
陳采蓮分享欲望空前強烈,大笑着看向太宰治,雖然笑出了眼淚,但是臉上的神色無比驕傲。
“我的師父啊,那就更厲害了,他成為仙人了——你知道什麽是仙人麽?”
“就是永遠都不會死的人。”
【陳采蓮,記住為師的一句話】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陳采蓮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後翻,連太宰治輕輕從正面抱住他都沒反應。
…
“笑的和哭一樣,真搞笑。”少年嘟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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