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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
人在陌生的環境裏醒來應該是什麽反應。
飛鳥和也站在黑色的湖泊上, 冷眼看着被隔離在玻璃房內的自己。
“失控”“銷毀”——玻璃外的人們不斷尖叫着這樣的話,緊接着場面一轉,是黑色長發的男人不斷催促保羅·魏爾倫行動的畫面。
[但和也還在那裏]
[已經沒時間了, 軍隊的追兵馬上就到——]
[可不是你說的嗎,蘭波。]
[什麽?]
[就算脫離研究,也會擁有自己的意識。我改變主意了, 我不會把他們交給法國, 也不會把他們還給任何機構]
那是年輕的保羅魏爾倫, 他的肩上扛着沉睡的中原中也,在被陰影籠罩的小巷裏擡起眼睛。
青年用冰冷的槍口對準了蘭波。
[抱歉]
他說。
[我已經決定這麽做了]
巨大的信息量湧入飛鳥和也的腦子,他的衣服被冷汗浸濕, 在柔軟的床上睜開眼睛。
魏爾倫的衣服對他來說大了幾碼, 飛鳥和也調整呼吸, 平靜下來時發現手上的傷口已經愈合。
……發生了什麽。
他忍不住去想。
魏爾倫掐住了中也的脖子。緊接着是趕來的旗會, 他們的異能很輕易地就被魏爾倫鎮壓了, 被重力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飛鳥和也意識模糊, 只記得自己撿起了地上的槍, 槍口對準自己, 企圖用外力讓自己恢複清醒。
少年想到這裏,沉默地掀開衣服。
他的身上纏着白色的繃帶,顯然是被人細心地更換過好幾次。
“……他們呢。”
飛鳥和也側過臉,對着角落裏的陰影, 毫無感情地說道。
“為什麽要對他們做這種事。”
魏爾倫站起身, 不緊不慢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他不知道在那裏坐了多久,不過是上前一步, 身影便暴露在陽光下。
“把留在他們身上的異能撤回我就告訴你。”魏爾倫回答,眼神依舊平靜, “他們就是你和中也想留在日本的原因,不是嗎。我還有很多事要做,和也,不要浪費時間。”
旗會,某位接觸過中也的刑警,甚至整個港口黑手黨和異能特務課——
魏爾倫的暗殺對象有很多,本來計劃裏是幾天內完成的。
他沒想到會在這裏找到本應死去的飛鳥和也,所以才被拖慢了腳步。
飛鳥和也把枕頭扔過去,說得無情:“是你在浪費時間,莫名其妙地冒出來,還企圖把我接觸過的人全都殺死,要不然你也去看看心理醫生吧。”
魏爾倫偏頭,避開他毫無用處的攻擊。
他又嘆了口氣,妥協般地上前一步。
“唔。”
被按在床上的人發出痛苦的呻吟,魏爾倫故意将手按在他腹部的傷口上,稍微用了點力。
“我們已經重複了很多遍這樣的對話。”魏爾倫低頭,失望地說,“解開異能,雖然我也有別的辦法,但那樣就違背了一開始的約定。”
飛鳥和也咬緊牙關,他企圖扯開魏爾倫按住自己的手,可惜顯而易見地失敗了——他越加大一分力度,魏爾倫的異能就緊跟着加強一點。
這位能在英國女王的加冕禮上暗殺女王的頂級殺手,顯然沒将他的反抗放在眼裏。
飛鳥和也立即意識到他說的其他辦法是太宰。
“你想都別想。”
少年的金發散亂,即使臉上蒼白得不見血色,嘴巴卻依舊倔強地不饒人。
“我要詛咒你出門就被炮彈砸中,等着吧,雖然打不過你,但讓你倒黴得找不到路還是可以的。”
魏爾倫稍微感到些頭疼。
他記憶裏的飛鳥和也并沒有現在這樣叛逆,相反,那是個很貼心的孩子,只喜歡他和蘭波,也只對他和蘭波有好臉色。
連中也都是後來的,得知自己存在的意義後,飛鳥和也發誓要保護自己新誕生的家人。
魏爾倫面不改色,将這一切歸咎于之後撿走和也的組織。
羊,異能特務課,烏鴉軍團。
“找不到路又怎樣。”
魏爾倫無所謂地回道。
“把附近一切都毀掉就行了。”
他說着,手上的力道加重,就是是對待弟弟也沒留什麽情面。
疼痛的感覺從腹部源源不斷地傳來,直到白色的繃帶上滲出血色,飛鳥和也掙紮着屈起膝蓋,毫不留情地給了魏爾倫一腳。
那實在沒什麽作用。
魏爾倫是遭了中原中也全力的幾拳都毫發無損的人,這點力氣在他眼裏不過就是弟弟的撒嬌。
“晚飯會給你帶來。”估計着教訓的程度差不多後,魏爾倫松開手,直起身子說,“再過幾天中也可能也就心甘情願地和我們一起回去了,別試着逃跑。”
誰跟你心甘情願了啊!
飛鳥和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倒了大黴,低低地罵了聲變态。
“你就沒有別的事要做嗎。”他捂着肚子,擡起眼問,“超越者不管到哪裏都受人尊敬,你去找你朋友玩不行麽。”
魏爾倫思考了下,發現自己并沒有朋友這種東西。
他自己不過也是因為一串代碼而衍生的存在,很久以前,只有蘭波會執着地告訴他,他已經變成了人類。
可就算是蘭波好像也不理解,那種執着是沒有作用的。
“這就是你喜歡交朋友的原因嗎。”魏爾倫問他,盡量用了溫和的語調,“我還聽說了你亂認哥哥的事,現在已經不需要了吧?”
和之前的笑容不同,那是一種隐藏着殺意和不快的笑容。
飛鳥和也篤定,要是他真的收回異能,魏爾倫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殺了所有人。
他眯了眯眼,回應魏爾倫的話:“太宰告訴我這種情緒叫嫉妒。”
“是嗎。”魏爾倫的視線一寸一寸地從他身上刮過,随後發出聲低笑。
“就像看着你玩過家家一樣,和也,那不是嫉妒。”
飛鳥和也把最後的枕頭也往他臉上扔了。
“我不理解。”他想起波本那句[因為這點也是可以利用的],在魏爾倫推門而出的前一秒開口。
“是哥哥的話會讓我餓死嗎。”
平穩的腳步停住,魏爾倫站在門邊,本來都已經半只腳踏出了門外,聽見這話又收了回來。
作為曾經的諜報員,魏爾倫一眼就看穿了飛鳥和也的想法。不過“哥哥”這個稱呼在他來看很受用,用日語說出來就更受用了。
然而即使是這樣,魏爾倫依舊保持着風輕雲淡,優雅地提醒他:“你要絕食三天才會餓死,睡着的時候已經給你注射過營養液了。”
“至于小時候的經歷,在見你之前,我已經拜訪過異能特務課的人,這是基本的禮貌。”
雖說問完就把那個人的腦袋轉了三百六十度,魏爾倫沒記住對方的名字,動完手後還毀了他們的電腦。
飛鳥和也啞口無言。
一直以來都是飛鳥和也氣別人,很少有別人把他氣到的。
他深吸一口氣,捂住傷口的手松開,勉強保持住心态。
“最後一個問題。”
飛鳥和也盯着魏爾倫的眼睛,不緊不慢地開口,試圖拼湊出夢裏零碎的片段。
“阿蒂爾·蘭波。”
“他還活着嗎。”
-
接下來的幾天,魏爾倫深刻意識到了原本乖巧的弟弟被教壞的痛苦。
不是挖地道就是打斷鎖鏈爬水管,魏爾倫每次正準備暗殺某個倒黴蛋,就能接到手機上警報觸發的提醒。飛鳥和也對此的理由是他閑着無聊,除非把電子設備還給他,或者下次暗殺也帶着他一起。
魏爾倫不為所動,索性每次出門前都把他打暈。
然後這就會換來飛鳥和也一連串的抗議,魏爾倫倒也不介意,每次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地聽他罵完,才關燈盯着他睡覺。
值得誇贊的是和也最近暗殺的技術比之前提高了不少。雖然魏爾倫這麽說時飛鳥和也并不感到開心,反而還企圖用小刀抹掉他的脖子。
“要我解除他們身上的異能?當然可以。”垃圾場的集裝箱內,太宰治坐在圓椅上,他像是預料到了魏爾倫的到來,稍帶稚氣的臉上顯露出平靜,“但我為什麽要那樣做呢?和也又不是港口黑手黨的人。”
膩了。
幾天前,就在魏爾倫準備暗殺太宰治時,後者給出的是這樣的回答。
太宰治交給魏爾倫的是港口黑手黨每位成員絕密的資料,而為了回以敬意,魏爾倫決定将暗殺太宰這件事排到最後。
“你還有沒告訴我的事。”魏爾倫這樣說道。
他避開一旁搖搖晃晃的燈泡,走近太宰治面前。
“我在異能特務課裏看到了他以前的資料,為什麽他們一開始就知道他的身份。”
真是和中也一模一樣的問題。
太宰治的情緒毫無變化,他觀察着魏爾倫的一舉一動,半晌輕輕地吐出一句話。
“知道了又能怎樣。”
“你不是很早就認為和也死了嗎。”
這是個連魏爾倫都很難回答的問題,就像他無法回答和也有關蘭波的事情一樣。
這兩天中原中也來找過他很多次,幾次交手下來,魏爾倫卻連衣服也沒弄髒。
中原中也的拳頭輕飄飄的。
和也的就更嚴重。
他們兩個看上去就是沒有好好吃飯的類型。
那天異能特務課裏,魏爾倫置身黑暗中,垂着眼聽完了弟弟們小時候在擂缽街的故事。
那是貧窮和肮髒的代名詞,也是蘭波當初吸收荒吐霸失敗爆/炸産生的地方。
他應該要更早地猜到他們會出現在那裏。
“作為哥哥,我很擔心啊。”魏爾倫惋惜道,“總是将他打暈會傷害到他的身體,帶着一起行動的話,他又總是想方設法地阻止我。”
太宰治捏着下巴:“他不阻止你才奇怪吧。”
“說起來,我還蠻好奇的,就算你成功地把中也和和也帶走,又能帶去哪呢。”
“世上找不到的地方。”
魏爾倫說。
“我會在那裏将他們養大。”
太宰治眨眼,因為這句話笑起來。
他并沒有嘲笑魏爾倫天真的意思,也沒有糾正他世界上并不存在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太宰治只是糾正他:“旗會的成員還躺在醫院裏,就算你不繼續任務,等和也的異能維持不住,他們也就自動死亡了。”
魏爾倫覺得有道理,盡管這會拖慢他的腳步。
至于他的下一個暗殺對象……
魏爾倫沉默,沒再向太宰治透露自己的計劃。
“為什麽和也會覺得那幾個警察才是他的哥哥呢。”魏爾倫回憶起前幾天看到的波本和蘇格蘭,“不過是普通人而已,他小的時候甚至不會和我們以外的人說話。”
“我看上去難道是情感專家嗎。”
太宰治歪頭,疑惑地回道。
“況且他應該是亂說的,他不僅亂認哥哥,還亂認爸爸呢。”
魏爾倫:“……”
太宰治:“硬要說的話,那大概是以前只有你和蘭堂君陪他玩,現在換了一批人而已。”
魏爾倫似懂非懂,決定回去的路上給被沒收電子設備的弟弟買點玩具。
不過話說回來,這次的警報觸發時間倒是比之前長了一點。
和也不是這麽快就會放棄的性格,應該是找到了沒有警報的地方。
魏爾倫扶了扶帽檐,聽到這裏,禮貌地和太宰治告別。
面包和水,這是固定的食物。
除此以外還有一些零食,魏爾倫慢悠悠地走着,頭也不回地擊退身後某位從歐洲追着他來的刑警的攻擊,順利地隐蔽身形。
看來只是讓飛機掉下來還不夠。
應該一開始就在歐洲把他們殺掉。
魏爾倫這麽想着,打開公寓的門。
可能是因為沒有久住的念頭,這裏的擺設很空曠,魏爾倫一眼望去,沒看到飛鳥和也的身影。
他把購物袋放在玄關,先是打開了水龍頭沒關的浴室,然後往更深處走去。
少年背對着他,盤腿坐在地毯上,發梢還在往下滴水。
飛鳥和也頂着被子,身上還是那件白襯衫。他聽見動靜,稍稍向後仰了仰,露出面前一個人玩的飛行棋。
“嗨,親愛的哥哥,你回來了。”
“……”魏爾倫沒說話,又一次覺得他的壞心眼還挺多的。
像中也就不會用這招,只是一味地想着用武力戰勝他罷了。
“這次是在地毯下打洞嗎。”
魏爾倫走過去,沒有打斷他游戲的念頭,平淡地做出猜測。
“我已經放棄那種毫無意義的行為了。”
飛鳥和也投着骰子說。
“反正我還沒逃一百米你就會扔個電線杆過來阻止我,多破壞公共安全。”
魏爾倫神色懶散地看着他又扔出個一,沒反駁這句。
“和也。”他說,“我以前也做過情報員。”
飛鳥和也撿骰子的手一頓,這才轉過臉看他。
“……情報員?”
“這裏剛剛還有第三個人吧。”
魏爾倫不鹹不淡地在他身邊坐下,修長的手指撚起棋盤上的一顆棋子。
“你剛剛還在洗澡,應該是聽到了聲音。要是我猜的沒錯,他現在應該還沒跑出兩條街的距離。”
“中也已經連續三次猜到我的行動了,雖然不知道是誰,但再讓你繼續傳遞情報也會很麻煩。”
把飛行棋玩得這麽詭異,除了太宰也就魏爾倫一個。
飛鳥和也心虛地挪回視線,為了防止魏爾倫找到對方,關閉了入耳式耳機的信號。
“你的想象還蠻豐富的。”
即使到了這個時候,飛鳥和也依舊沒有朝他低頭的打算。少年的聲音不大,就這麽從魏爾倫手裏搶回自己的玩具。
但可能是太久沒有服用組織的解藥的緣故,飛鳥和也沒再嘗試順手用武器對魏爾倫展開攻擊。
他努力做出和平常一樣的表情,感受到魏爾倫落在自己臉上的目光。
魏爾倫有些遺憾。
他背叛蘭波的時候,蘭波說就算打斷他的手腳,也要把他帶回去。
可魏爾倫和蘭波不同,他認為事情并沒有發展到需要他打斷弟弟們的手腳才能把他們帶回去的地步。
為什麽和也和中也不明白呢,那些普通人有那麽重要嗎。
魏爾倫起身,預料之中地看到飛鳥和也嘔出一口血。
後者對此也感到驚訝,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似乎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有人死了。”
魏爾倫回道,他憐憫地看着自己呆滞地擡起頭的弟弟,近乎貼心地解釋。
“他們提醒我,可以先從價值更低的人下手。”
飛鳥和也張了張嘴,半晌才幹澀地擠出一句“是誰”。
魏爾倫微笑,伸手摘下他的耳機:“看啊,你也發現了吧,祝福的人太多,連是誰都弄不清了。”
“你還能撐多久呢,和也,等到你徹底撐不住的時候,所有人都應該死了。”
回應他的是疾風驟雨般的攻擊。
魏爾倫看向流血的肩膀,伸手攬住再次陷入昏迷的弟弟。
他已經不記得上次流血是什麽時候了。真稀奇,蘭波之後,第一個傷到他的竟然是小時候聽到他死訊會暴走的和也。
魏爾倫低下眼睛,将昏迷中皺着眉的少年抱入浴室。緊接着,他戴上了那個被飛鳥和也關閉的耳機。
通訊已經終止,就算知道對面可能不會再打開頻道,魏爾倫還是在解開飛鳥和也身上的繃帶時問了一句。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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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