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沒資格

第26章 沒資格

26 -沒資格

“抱歉。”夏炎炎給陪練小隊友道了個歉, “我有點事兒。”

說完，夏炎炎收好球拍後, 背上運動包匆匆向外跑去。

出了羽毛球訓練館，盛夏刺眼的眼光瞬間打在夏炎炎的眼上，照得她一陣暈眩。

熱浪撲面而來，吸進肺裏都帶着灼痛的燙，夏炎炎下意識奮力跑向游泳比賽的賽場。

沈清越受傷了。

一想到剛剛那人說的話，夏炎炎就感覺自己胸口像塞了一坨棉花似的窒息，這種窒息還帶來讓人近乎脫力的難受，甚至幾次需要停下大口呼吸才能繼續跑下去。

還沒到場館，夏炎炎就看到不少觀衆陸陸續續走了出來, 似乎還在哭。

出示運動員身份證件後，夏炎炎火速走專屬通道進了場地。

場館內一片混亂, 觀衆席熙熙攘攘。

因為運動而出的汗此刻還黏在夏炎炎的身上，她伸長了脖子觀察着到底是什麽情況。

真希望是虛驚一場。

夏炎炎在心底默念着。

元新穎更早看到夏炎炎, 連忙站起來帶着從開宇揮手：“我們在這！炎炎！”

夏炎炎聽到是元新穎的聲音，也不作他想地立刻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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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元新穎開口，夏炎炎面帶焦急神色問道：“沈清越受傷了？真的假的？是假的對不對？”

元新穎被問了個措手不及, 支支吾吾了好幾秒, 終于還是搖搖頭：“是真的......他在游最後那段的時候速度一下子跟不上了, 然後從領先變成倒數, 上岸之後教練和隊醫直接把他帶到休息室了, 然後解說事後說沈清越受傷了......”

“那他現在在哪兒？”夏炎炎的聲音都透着顫抖。

元新穎手足無措地說道：“我不知道啊......”她到現在也從剛剛的比賽中緩過神來。

還是從開宇反應快，說道：“咱們去後臺休息室看看不就得了，北京泳隊人又不多。”

元新穎被從開宇提醒後立刻點頭如搗蒜：“對啊對啊, 我們可以一......”

還不等元新穎話說完，就見夏炎炎已經率先轉過頭向休息室走去。

從開宇也連忙拉上元新穎一起跟了上去, 卻被夏炎炎呵斥住：“不要跟過來！”

她了解沈清越，他的自尊心從來都不允許自己也會有脆弱的一面，這種時候，外人越多，他會越難堪。

休息室內，隊醫正在幫沈清越冰敷，陶秋月則站在沈清越的身旁淚眼汪汪。

葉振海恨鐵不成鋼地說道：“肌腱撕裂，肌腱撕裂！你這是在作死啊沈清越！”

“葉教練，你就別指責清越哥哥了，事情發生了，他肯定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更難過！”陶秋月的聲音都是濃濃的哭腔。

葉振海沒有理睬陶秋月的話，而是轉頭問隊醫：“怎麽突然一下就這麽嚴重了！”

隊醫耐心地解釋着：“這種損傷吧在游泳運動員中還是比較常見的，沈清越也不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有‘游泳肩’，主要就是因為肩部反複的、超常範圍的急劇轉動，就會導致肩關節內組織不斷互相擠壓、摩擦，而且沈清越之前的運動習慣中，我也發現了，他的盂肱關節前向松弛，最後再加上肩胛骨不穩定，肩袖又前向撞擊，就肩袖就損傷了。”

“多久能好？！”葉振海咬牙切齒地問道。

見他如此急躁與沖動，隊醫都有些踟蹰自己該不該說了。

“多久能好。”這次是沈清越問的。

從事發到現在，他一直都低着頭任由事态發展，這還是他第一次開口說話。

隊醫嘆了口氣，最後還是說道：“不好說，看你怎麽恢複。”

“能怎麽恢複？”沈清越反問。

隊醫索性攤牌了，他作為一名隊醫，首先是醫生，其次才是北京隊的一員：“靜養，完全停掉所有可能誘發疼痛撕扯的活動和訓練。”

“不可能。”沈清越說道。

隊醫就知道他不可能同意，語帶埋怨地說道：“那你發現了肩膀不對勁，為什麽還要游完呢？你後半程每一次揮臂對你的肌腱都是破壞性的你知不知道！這個時候知道着急了？知道不可能了？”他越說越激動，以他的視角來看，在發現受傷後不選擇放棄，簡直是一種愚蠢。

陶秋月在岸邊看比賽時，是最早發現沈清越不對勁的人，僅僅是最後一次轉身的第一次揮臂，她就看出了不對勁。

她還記得自己當時下意識地喊：“停下！”

陶秋月沒想到，沈清越就這樣捱着劇痛撐到了終點，即使明知自己在這時間上分毫必争的賽場注定倒數第一。

想到這，她有些抑制不住眼眶裏的眼淚，聲音都帶着顫抖：“對啊，為什麽不停下......”

夏炎炎也是到了休息室門口正準備進去時才發現陶秋月也在。

不，是除了隊醫、葉教練，只有陶秋月在。

也是，自己再次不辭而別，不就是為了讓沈清越不要在自己這一棵樹上吊死嗎。

所以這也算是如她所願了，種什麽因，得什麽果，據她所知陶秋月特別優秀，确實也特別般配。

只是夏炎炎心裏雖這樣想，但仍是用盡力氣才抑制住自己破門而入的沖動。

可只站在門外聽都足夠使她淚如雨下。

他真的受傷了，而且是肌腱撕裂。

一年前手腕肌腱損傷的痛感還仿佛如昨，夏炎炎不自覺地捂住了手腕，似乎那鑽心的痛還在。

沈清越，你該有多疼。

在陶秋月問出那句為什麽受傷了還不放棄、明知是失敗為什麽還要堅持完賽後。

夏炎炎一手捂着嘴，一手緊緊地摳着門框，她太了解沈清越了，于是喃喃道：因為他是沈清越，因為他是一名運動員。

“因為我是一名運動員。”沈清越說完這句後，猛地擡頭，卻意外瞥見了站在休息室門外的夏炎炎。

她......哭了。

他下意識地躲開了夏炎炎的目光，想要披一件衣服來掩蓋住敷着冰袋的肩膀，卻發現自己的胳膊現在動彈不得。

難堪的感覺在沈清越的心腔間彌漫起來，他再次無力地低下頭。

把頭埋起來的瞬間，沈清越緊緊地咬住了下唇。

在參加全運會之前，他心底還有隐約的期待。

同為北京隊的運動員，他期待能遇到夏炎炎，或在體育館、或在食堂。

或在賽場上，夏炎炎來看他奪冠。

就算她不再為自己感到驕傲，但沈清越也絕不希望如現在一樣。

用一種近乎同情的眼光看着自己。

沈清越覺得自己的心被一片片的淩遲，而自己卻連跑的能力都沒有。

請離開吧，不要再淚眼婆娑的望着我了，這會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弱者。

沈清越在心底祈求着。

長達兩小時的冰敷結束後，隊醫又返回來，用三角巾懸吊固定好沈清越的胳膊，并囑咐了晚上睡覺的姿勢，拿了好些個擠壓冰袋給沈清越。

“最好先別吃藥，前48小時冷敷處理，這些冰袋擠壓之後就能冰，回去先用着，快回去休息吧。”隊醫說道。

葉教練早在兩小時前就跟隊醫走了，眼下也沒和隊醫一起回來。

想必他一定對自己很失望，沈清越想。

沈清越點點頭，接過了塑料袋，正欲往回走，剛走出休息室的門，卻被跟過來的陶秋月一把提過了裝滿擠壓冰袋的塑料袋，她吸了吸鼻子說道：“我幫你拿着......”

話還沒說完，陶秋月就猝不及防與夏炎炎打了個照面。

夏炎炎的目光僅僅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就看向沈清越的肩膀。

“你......還好嗎？”夏炎炎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幹澀。

她一直等到現在嗎。

可他不想讓她看到現在的模樣。

沈清越的臉色瞬間蒼白，讓他不敢去直視夏炎炎。

“我，我聽到他們說你受傷了，你，你還好嗎？”夏炎炎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措辭，又找補了一句道。

明明也知道陶秋月陪在沈清越身邊，可還是不舍得轉頭就走。

沈清越的狼狽無處遁形。

他再也追不上夏炎炎了。

“好。”沈清越忽然聽到自己說道，“陶秋月，我們快點走吧。”

被點名的陶秋月一個愣怔：“啊？好，好。”

直到兩個人消失在自己視線，夏炎炎才任由眼淚在臉龐肆虐。

他好像，真的完全和自己不熟了，明明是自己當初說走就走，現在又在自作多情什麽呢，他現在根本就不需要自己的關心了。

道理她都能想明白，可是她難過。

轉過轉角後，沈清越從陶秋月手裏接過塑料袋：“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謝謝你，你也快回去訓練吧，今天下午已經很浪費你自己的時間了。”

說完，轉身就走。

陶秋月看着沈清越遠走的背影，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夏炎炎輾轉反側半夜後，忽然問道：“元新穎，你能看到沈清越的朋友圈嗎？”

元新穎翻開沈清越的朋友圈說道：“不能诶，他開了半年可見，啥也沒有，怎麽了？”

夏炎炎苦澀地笑笑：“沒怎麽。”

沈清越好像，在她的生命裏漸行漸遠了。

“哦對了，沈清越的傷怎麽樣？”元新穎問道。

夏炎炎沉默了半晌後誠實地說道：“不太好。”

元新穎吓到了：“啊？那你有沒有安慰他？”

“沒有。”

既沒有安慰他，也不再有資格安慰他。

夏炎炎知道沈清越在這種時候不喜歡外人打擾，可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是這個外人。

元新穎不可思議地反問道：“為什麽？他這個時候是最脆弱的時候。”

夏炎炎強撐出一絲笑意：“他不再需要我了吧，陶秋月今天一直陪在他身邊，三個小時，又幫他拿東西、送他回宿舍。”

元新穎有些驚訝，本想去問沈清越，但他畢竟剛受傷，自己也不方便去問，還能再說些什麽呢，從開宇說的有道理，誰都不能阻止另一個人開啓新的生活啊。

唉，元新穎伸手熄了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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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毛球決賽在即，但夏炎炎這幾次的比賽始終不在狀态，幾次晉級賽都是擦着險勝的邊堪堪獲勝，元新穎看在眼裏，急在心上。

[元香芹：沈清越，我這條消息可能會很冒昧，我知道你和陶秋月在戀愛，也無意打擾你的新感情，但是你可不可以給炎炎打打氣，明天就是她決賽，這幾天她一直魂不守舍，就只需要你說這一次好不好，以後我會慢慢開導她，如果給你帶來了困擾，希望你能理解，也希望陶秋月能理解，預祝康複順利，身體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