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風雨欲來

第29章 風雨欲來。

夜幕低垂，天空被厚重的烏雲遮蔽，星星也被這股寒意震懾，隐匿起它們的光輝。

一陣陣刺骨的風吹過，不留情地卷起枯葉旋轉飛舞。

石板路兩旁的燈散發出昏黃的光芒，試圖驅散四周的寒冷與孤寂，但卻只能勉強照亮腳下的路。

腳下被投射出長長的影子，不由得增添幾分蕭瑟之感。

建築物的輪廓在夜色中顯得模糊不清，就像是被黑夜吞噬的巨大怪獸，靜靜守候着這片沉睡的本丸。

人間無骨低頭快步穿行于走廊之間，似乎多停留一刻都會被無情地奪走體溫。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冰冷的濕氣，呼出的白霧瞬間凝結成霜，貼附在睫毛上，下一秒又融化消失。

白日裏青平突然将本丸中的天氣調換成了冬日，此刻冷空氣一陣一陣地往歸木衣領裏裝，夜裏醒後他将自己裹得更厚實才好些。

他坐在屋子的角落，低頭心中默默思考着。

人間無骨很快回來。

屋內擺放着一張寬大的橡木桌子，上面整齊堆放着很多紙張，旁邊還有各種各樣的筆。

人間無骨仔細整理着手頭搜集來的情報，他的目光在字裏行間來回跳躍，手指輕撫過輕微褶皺的紙頁。

螢丸雖然因為曾經歷過一次并且在最後的青平口中得到許多不可見人的信息，但是他并不能記住所有的細節。

像是碎掉又重鍛的刀們在哪場戰役，什麽時候碎掉，在這之前青平又有什麽行動，又或是為什麽只有不動行光沒有被重鍛，反而任由他碎掉。

所有看似毫無邏輯的東西，背後的原因可能就是需要的證據。

終于，在一小時的工作之後，人間無骨整理好最後一份資料。

他起身走向歸木，彎腰将手中的紙張遞給他。

人間無骨的聲音低低的：“……這是目前能找到的部分線索。”

至于其他的，還需要深入。

歸木接過，他擡頭望向人間無骨笑道：“做得好。”

随後，人間無骨在歸木身邊找了個座位坐下，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

歸木将上面的情報與螢丸默寫出的名單一一對應。

“辛苦啦，都很有用。”

人間無骨看着他：“好。”

放下資料，歸木拿起手邊的本子：“那麽接下來，就是這件事了。”

青平的作風既謹慎又粗心，他會在房間周圍設下結界阻止自己本丸的刀們進入，卻又允許來路不明的江雪左文字進入。

而這個本子，是歸木從房間裏帶出來的。

“無骨，聽我說，”歸木的聲音溫柔而堅定，“這是青平的筆記本，前幾日我看到它，每次醒來都會翻看新添加的內容，之前多是一些抱怨發洩的話……”

他翻動筆記本，翻動的速度緩慢，卻每一次翻動都在無形加重空氣中的凝重氣氛：“但這次不僅僅是無關痛癢的個人日記了。”

人間無骨傾聽着，全神貫注，幾日相處下來他知道歸木不會亂說，心中升起一絲不安。

“是什麽？”

“就像我之前說過，我懷疑那位江雪左文字是時間溯行軍僞裝的，但在現在，這個懷疑被證實了。”歸木停頓了一下，目光穿過屋頂，似乎回到那個突兀的夜晚，“那個家夥的目的不是青平，這裏太明顯了，關于他、或者說他們……真正的目的。”

歸木找到了關鍵頁面，指給人間無骨看：“你看這裏，他寫的……”

一行行被情緒與欲望主導的話躍然紙上。

——江雪說得對！一群只會讓我丢面子的刀就該死，為了我而存在的家夥竟然沒有一點用處！

——我要稀有刀！三日月宗近、小烏丸、大包平……我都要，我看誰還會嘲笑我！

——去死去死去死……（後面被劃去，看不清）

——江……（被塗黑），只要全部送過去，全部都碎掉就好了！

——等不及了，從明天開始，不會被發現的。

——絕對不會。

最後四個字歪歪扭扭，單獨占據一頁。

像是厄運的象征。

人間無骨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青平比他想象中還要瘋狂，他冷靜道：“但是，關鍵信息都沒有……”

“這就是問題所在。”歸木嘆了口氣，合上了筆記本，“他沒有留下确切的位置，但他留下的信息裏讓人很不安啊。”

“而且……”他再拿出一張紙，和平常所用不同，這是審神者辦公專用，“你在明天的出陣名單上，而目标，為江戶。”

信息串聯起來。

“我知道了。”

人間無骨與歸木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心中都明白。

“如果我所在的隊伍就是明天被安排碎刀的，按照推測，那肯定會有情報外的時間溯行軍等着我們。”人間無骨果斷地說，“時間緊迫，我們不能讓他得逞，要行動起來了。”

歸木笑道：“所以說，我們先去那邊探探吧。”

人間無骨皺眉：“危險，那邊現在肯定已經部署好了。”

“提前一點時間，讓安排能夠被用得上，”歸木眼神認真，“不可以坐以待斃了，來吧，我可是會個好東西呢。”

“明天帶上這些靈力符紙，萬事俱備即可。當然，今晚的準備我需要你，我可不會戰鬥。”

被鍛出的刀劍，是以審神者的靈力為媒介建立契約來喚醒的，但審神者并不随時有空去喚醒新的同伴，靈力符紙應運而生。

歸木彎起眼睛，聲音溫柔：“請保護我吧。”

“無骨。”

人間無骨看着那雙堅定的眼睛，拒絕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他避開對視：“……好。”

“還有，謝謝你。”

“嗯。”歸木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在璀璨的天空下，歸木與人間無骨站在土地上，四周是連綿起伏的山脈與茂密的原始森林。

第一次體驗時政出版時間穿越器的歸木沒有心思驚嘆，他開始尋找合适而隐蔽的地點，拿出東西，叮囑道：“要快，速戰速決。”

“好，我知道了。”

人間無骨動作迅速地将繪有複雜圖案的布平鋪在地面，而後在其上排列出各式各樣的物品。

每一樣東西都被精确地放置在特定的位置上，構成一個複雜的圖案。

而後歸木推動物品，以精确的路線移動。

這次是他一個人來做，而且還使用的是改版，歸木萬分謹慎，借着月光仔細檢查着每一個符號與線條，确保一切準确無誤。

最後，歸木口中吟誦着古老的咒語，聲音細密而莊嚴，手中揮動的蠟燭燃燒起紅色火焰。

小小的蠟燭裏升起煙霧，缭繞在陣法之上，形成了一層薄薄的屏障。

當最後一個字符被缭繞至模糊時，陣法中央的光芒由內至外擴散開來。

頭頂圓月高懸，歸木注視着熟悉卻有所不同的陣法在眼前一步步消失。

“你要記住我說的，放心，大家一定會活下來的。”

——相信吾。

即使隔着世界的壁壘，他依舊相信。

……

即将破曉，歸木急匆匆避着人回到審神者的房間，他有序地将一切都恢複到醒來時的模樣，最後平穩地躺在床上，等待意識的消失。

而另一邊，螢丸攔住半路的人間無骨，兩人對視一眼來到隐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