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章

第 17 章

漆望剛走到季時嶼門口，手都還沒有擡起來，門就從裏面推開，季時嶼半個身體露出來，他穿着純白色圓領打底，米白色休閑褲，居家舒适。

“新年快樂！”

漆望将帶來的水果遞給他，也回，“新年快樂。”

“謝謝。”

季時嶼接過水果，兩人進屋，餐桌上擺着三菜一湯，還有兩份米飯。

“去洗手吃飯吧。”

季時嶼語氣熟稔，就像兩人是住在一起許久的人，無需客氣和拘束。

漆望去廚房洗手，季時嶼拿了個水果盤，将漆望帶來的車厘子倒出一盤，他在島臺洗水果，漆望站在他後面洗手。

漆望洗好手轉身，季時嶼正彎腰一顆一顆檢查車厘子洗幹淨沒，他眉眼低垂，面色和平認真，金色燈光下，材質柔和的衣服和眼鏡掩去他身上的銳利和鋒芒。

側臉映照在光芒裏，如玉無瑕，鼻梁高挺，輪廓流暢，有成熟男人的氣質，

歲月穿梭，瞬間将漆望拉進高三的記憶。

季時嶼成績非常好，七百五的滿分他能考七百三，但他也非常刻苦自律，高三強制住宿，冬天是起床最困難的時候，六點半能到教室的寥寥無幾，

季時嶼就是其中一個，早上很黑，教室裏開着明亮的燈，他坐在燈光下，有時候拿着書小聲背，有時候安靜看書，平和安靜，不見困意。

那時候他還沒有戴眼鏡，氣質疏離，看着冷冷人，不好接近，實則很暖心，他是班長，班裏的學生都是整個高三年級文科班成績最好的，傲骨铮铮，文人氣很重，文科班女生比較多，有時候心思比較敏感複雜，但是在他的平衡下，班級和諧溫馨。

冬天偷偷在教室煮湯圓，晚自習躲過老師放電影，運動會給班級裏的人買奶茶栗子、讓別班級嫉妒得眼紅，學校種的那一大片櫻桃成熟的時候，他們班逃課去摘，畢業的時候特優班學生一個個抱着他哭得稀裏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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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部幾個老師說起他又愛又恨。

那個臨時組建起來的班級，雖然只有二十多人，但畢業多年大家都還記得他，漆望托人打聽他消息的時候，雖然有些人不知道，但說起他還是班長班長的叫着。

“想什麽呢？”

季時嶼轉身就見漆望眼神飄忽，一副陷入回憶的模樣。

“想起高三的時候，你們班逃課去摘櫻桃。”

漆望說起以往，眼裏裏流淌着柔和的光，季時嶼一下看癡了，卻很快清醒過來。

“你在哪個班，我記得當時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

既然要逃課，當然要給學部老師面子，把事情瞞得死死的，雖然後來還是被發現了，但是學部老師對這二十幾個祖宗也沒辦法，玩歸玩，成績一點沒落下，只能小懲大誡，讓回去寫檢讨交到學部。

“五班，就在你們隔壁，隔着樓梯。”

漆望依靠島臺，季時嶼站在他側面，聽他說高中的事。

盤子裏車厘子大個爆滿，很誘人，季時嶼撿起一個紅黑的車厘子遞到他嘴邊。

漆望偏頭看他，默了幾秒，擡手接下車厘子。

“這麽近，我們怎麽就沒見過？不應該啊。”

季時嶼擰眉，他和五班幾個學生玩得不錯，如今都還有聯系，但沒有一個人說起過漆望。

以漆望這副容貌和嗓子，在高中不該籍籍無名。

“誰知道呢。”

漆望垂下頭，将車厘子塞進嘴裏，聲音含糊。

為什麽沒見過，當然是有人避着。

高中生的喜歡稚嫩又單純，一點點舉動就能在心底引起驚天動地的風暴，避免自己和季時嶼遇見比在他面前掩藏自己的心事容易多了。

“高三你們班引起的很多事，讓身為鄰居的五班羨慕又嫉妒。”

漆望不想聊自己，将話題移開。

“年輕，想法比較異想天開，行動力強。”

季時嶼走進時光的通道轉身回看，褪色的黃昏和安靜的教室占據了他大部分記憶。

那些說要銘記一輩子的歡樂回憶反倒沒留下什麽畫面，可能需要适當的契機來翻閱。

“不說了，吃飯吧，待會菜都要涼了。”

見季時嶼明顯也在回憶以往，漆望打斷他。

“好，先吃飯。”

季時嶼将思緒壓下，等什麽時候找高中同學聊聊，尤其是五班的那幾個。

“又麻煩你了。”

漆望坐下，看到冒着熱氣的菜，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一次次用麻煩兩字來表達自己的想法。

季時嶼擡眼看漆望，眉心微微擰起，表情嚴肅認真，“我不希望再聽到你說‘麻煩’‘謝謝’之類的詞語。”

許多事是自己心甘情願做的，漆望不需要那麽客氣，過分客氣只會讓兩人關系疏遠。

“抱歉……”漆望遲疑着說。

“抱歉也不行。”季時嶼立馬補充。

“朋友之間不用那麽客氣，互幫互助才是相處之道，客氣來客氣去的，感情都疏遠了。”季時嶼義正辭嚴。

漆望抿唇一笑，“好，以後不說這三個詞了。”

吃完晚飯，時間才七點，兩人移到客廳沙發閑聊。

“對了，我給你帶了禮物。”

季時嶼起身去了房間，沒一會，提着個黑色購物袋出來。

“給。”

季時嶼将購物袋遞給漆望，漆望接下。

“謝……”

漆望捏着購物袋的繩子，想要道謝，又想起剛才季時嶼說的話，一時卡住。

季時嶼忍不住笑了下，擡手想摸了摸漆望的頭，但又覺得自己動作很冒犯，手一轉，拍了拍他的手臂，“終于不說謝謝了。”

漆望也跟着笑了，眼睛閃亮亮的，他穿了件紅色粗針織毛衣，面前是白色針織貓頭，頭發細軟蓬松，臉又小小尖尖的，笑的時候，眼睛彎彎的，眼尾上挑，真的可愛又魅惑。

像只小狐貍。

季時嶼腦子裏冒出曾經看過的白狐幼崽，和漆望莫名重合。

禮物送了，天也聊了，漆望起身告辭，季時嶼心亂糟糟的，也就沒說什麽，将他送出門，目送他進屋，這才轉身回書房沉思。

漆望回屋坐到沙發上，将季時嶼送自己的購物袋打開。

購物袋裏放了五個盒子，三個巴掌大的，一個兩指寬扁長的，剩下那個是大約長二十厘米左右寬十五厘米的盒子。

五個盒子來自兩個品牌，都是漆望認識的。

漆望看着那個二十厘米左右的花紋複古繁華的盒子，心髒突突突的跳，他拿過盒子打開，揭開上面保護膜，果不其然，盒子裏裝着一顆顆造型精致的巧克力，一共十顆，每顆造型不同，味道也不一樣。

今天是十號，再過三天就是情人節，外面新年的喜慶還沒有褪去，又覆蓋上情人節的甜蜜。

送巧克力的人沒多想，但是收到的人心卻亂了。

漆望将盒子重新蓋上，拿起另外四個盒子，三個小盒子裏分別是玫瑰金手镯，細手鏈，綠松石串珠手鏈，這三條應該是店裏搭配一起戴的，另一個扁長的盒子裏是項鏈，和手镯是一套的。

漆望又看了看大購物袋，裏面還有一張粉白色小卡片，應該是買巧克力送的，上面寫了“新年快樂”四個字。

漆望将卡片來來回回看了幾遍，搖頭失笑，“哪有Alpha會在這個特殊時間送不喜歡的Omega巧克力啊。”

季時嶼正坐在書房思考人生，放在書桌上的手機震動幾下，他拿起一看，是漆望發的消息。

【漆望】：禮物很漂亮，我很喜歡，很想說你禁止的那三個詞之一，但是怕你揍我，就算了。

季時嶼看着消息，眼前似乎出現漆望站在他面前笑得眼睛眯起的模樣。

看到聊天記錄，季時嶼往上一翻，兩個加好友一個多月，竟然只聊過兩次天。

兩次都是漆望主動的，一次是問大衣怎麽處理，一次就是今天。

季時嶼心裏浮起一絲異樣，突然覺得他和漆望熟悉又陌生。

漆望高中就認識他，知道他的許多事，但是自己只認識十二月中旬後的漆望，知曉的部分還是衆所周知的。

漆望看自己的眼睛總是亮晶晶的，就像春日水面上浮着的那層波光，但波光下面隐藏着深幽的情緒和未知的秘密。

季時嶼開始複盤，從影視城撞到漆望開始，一點點往前推移，直到今天晚上。

那些隐秘的試探，幽微的慌張，在第三視角下，宛如海水退去後裸露的沙灘，藏無可藏，一點點剝離，緩慢而又不可阻擋的清晰起來。

半晌，季時嶼撐頭失笑，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難怪剛才打斷他回憶，原來是怕從細小微妙處察覺到那些浮動的心思。”

漆望消息發送過去，隔了半小時才收到季時嶼的回複。

【季時嶼】：喜歡就好，粉色、玫紅色、紅色那三枚巧克力是酒心的，吃了別開車。

【季時嶼】：最後，我不會揍你，我會把你捧在手心[花花/]。

漆望看着消息，無語一瞬，這人說話就是這樣，表面正經得要死，熟了之後騷騷的。

漆望回了條嗯，知道了，感謝。

暗戀一個人就是要做到自己不說，所有人都不知道，甚至有時候自己都忘記了。

禮物被漆望收好放到衣帽間，巧克力他吃了一顆，酸酸甜甜的，不膩，很好吃。

意大利手工巧克力，每一枚都是顧客現場搭配，甜度、味道、造型都是定制的，當然也可以直接買店裏已經做好的套裝。

漆望不知道自己這盒是定制的還是店裏成品，但是味道他很喜歡，不僅是因為好吃，更因為其附帶意義。

時間溜溜達達又過了一周，漆望要進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