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鋼琴付喪神（三）

第3章 鋼琴付喪神（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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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命案的突發，進行到一半的法事自然是就此終止了。

而在毛利小五郎說出兇手就在會場內的論斷時，現場當即起了一陣騷動。嗡嗡的讨論聲中，被懷疑的不滿和對身邊人的不信讓所有人都無暇他顧。

而抛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後，諸伏鶴見沒理會跑去鋼琴那邊的柯南，眼神一直追随着人群中美麗纖細、格外醒目的淺井成實醫生。

柯南從鋼琴上找到了一疊樂譜，發現那是月光的曲譜——多年前麻生圭二自焚時彈奏的，前任村長龜山死時也曾出現的那首月光奏鳴曲。

鶴見注意到就在這一瞬，淺井醫生在不着痕跡地刻意觀察某些人的反應，特別是站在人群中心的現任村長黑岩先生。

為什麽？

不管怎麽樣，現在圍在這裏的人太多，不方便詢問死者本人詳細經過，得想個辦法讓他放棄圍着黑岩村長做無用功，跟着自己一起去旅館才行。

毛利小五郎的主持下，衆人散場，決定等到第二天警察到來時再統一進行調查。

柯南站在公民館的門口，眼睛睜得滾圓，死死盯着每一個走過的人，試圖記下他們身上可能的線索。

案件剛剛發生，兇手犯案後絕對沒有時間返回家中更換行頭、扔掉證據，因此要趁着這最後的機會盡可能詳細地觀察。

可惡，大家都是住在海島上的人，走過的每一個居民身上都或多或少沾染着海水的鹹腥味，無法作為找出兇手的證據。

還有什麽可能遺漏的？

柯南皺着眉頭，一只手抓撓頭發，整個人都透着郁悶的感覺。

啪唧，啪唧。

什麽聲音？像是放氣一樣，好生古怪。

柯南的視線忍不住跟過去，看到剛剛走過去的是現任村長黑岩一行人。

黑岩村長帶着秘書平田，身後則跟着自己的女兒令子，準女婿村澤，從公民館走出了一段時間，進入到無人的街巷中。

不知是因為身邊值得信賴的人足夠多，還是有什麽別的根據确信不會被害，黑岩村長的神情透着一種莫名的鎮定，和其他人故作鎮定卻總是難掩一絲恐懼的狀态完全不同。

“平田，今天辛苦你了，回去早點睡吧，明天一切都會結束的。”

轉身對落後自己半步的秘書這樣說着，黑岩村長朝更後面的女兒女婿招手示意兩人跟上。

初春夜裏的海風太過冰冷，讓平田幾不可見地哆嗦了一瞬。

“黑岩村長，請留步。”

轉過一個彎後，黑岩辰次聽到前方傳來年輕女性的聲音，聽起來很是陌生。

不遠處，一高一矮兩道黑影從陰影中走出，進入了路燈照耀的範圍內。

好像是今天在公民館裏見過的？

這個島嶼并不大，常年居住的居民們都是互相認識、知根知底的熟人。而不知是不是因為地處偏僻，風光不算太好，月影島這麽多年來也沒有發展旅游業。

因此，島上來了什麽生面孔，不出半天，整個月影島都能聽到傳聞。

黑岩想了想，勉強從腦海中翻出自己聽到的只言片語，似乎面前的一男一女中有一個是什麽有名的小說家？

這就有些麻煩了。

他暫時還不希望這座島嶼引來外人的注意，這些人來的真不是時候。

還好那個同樣來自東京的毛利偵探不像是什麽聰明人，只要有一個令人滿意的答案，不管是三流小說家，還是蹩腳偵探，都會老老實實地回他們的大都市去的。

“你們找我有什麽事？若是村裏有什麽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見諒，我們這裏畢竟是個小地方，比不得東京那邊。”

黑岩熟練地端起笑容，姿态親切又不失威嚴，将可謂是土皇帝的地方村長這一角色演繹得淋漓盡致。

諸伏鶴見上前半步，微微躬身，墨黑的姬發半遮住臉。随着她的緩緩起身，昏黃的燈光下冷漠的面龐似乎柔和些許，猶如玉雕的美人，讓黑岩村長忍不住有了片刻的失神。

他很快回過神來，但臉上的表情卻多了幾分真心。

“冒昧打擾，還請見諒。不知您是否願意抽出一些時間，讓我們詳細了解一番圍繞着那架鋼琴發生的一系列事件。您可能已經聽說了，我身後的這位——”

諸伏鶴見側身，讓出自己身後的織田作之助。

織田會意上前，“在下織田作之助，僥幸寫出過幾篇還算能過眼的小說。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從作為村長最熟悉村中事務的您這裏得到準确消息。”

黑田皺眉，他最擔心的就是這個。要是被寫進了小說裏，還吸引來看熱鬧的年輕人的話，他想要繼續的事業和那個秘密，恐怕就難以隐藏了。

“這些事，我想你們這些文化人都是明白的，哪有什麽怪力亂神的東西存在，村民們以訛傳訛罷了。”

他加重了語氣，“反正明天警察來了一切就會水落石出，你們知道的那些也是我知道的全部，沒有什麽訪談的必要。”

他有些不耐煩了。

“不瞞您說，我和織田老師都是民俗專業畢業的，見識過很多地方不可思議的傳說。有些東西，您看不到，但卻真實地存在着。”

諸伏鶴見擡起袖子半遮住臉，讓人看不清她具體的神色。

黑岩打了一個寒顫，眼前這個女人說話時眼神像是看着自己，又像是注視着身邊虛空中某個不可見的存在。

而她身邊，鐵鏽紅發色的高大男人仿佛篤信一般的表情，更增添了詭異的氣氛。

一陣冰冷的海風吹過，熟悉的鹹腥味在今天下午後對他來說又多了別的意味，無形的大手攥緊了他的心髒，把名為恐懼的種子塞了進去，任其發芽生長。

高空中傳來粗啞而不詳的鳥叫，仿佛是宣告死亡的鐘聲。

黑岩連忙退後兩步，臉色黑沉，瞳孔卻微微顫抖，不願直視剛才還讓自己目眩神迷的美人，“我不相信這種怪力亂神的東西，別胡說了。令子，村澤，我們走！”

村長的家在這條小路的盡頭。

黑岩一行人步履匆匆地路過了鶴見和織田身邊。

“恨着你的人，看起來不少。”

冰冷的女聲在黑岩耳邊響起，左手擡起後随風舒展的黑色袖子在身側拂過，又像是朝着身後什麽人招手一般。

可明明，他來時就确認過自己身後沒有別人的存在。

黑岩村長一抹頭上的冷汗，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目送一行人進入居所，久違地回到殺手狀态的織田發出感嘆，“鶴見剛才的樣子，和鬼燈大人有幾分相像了。”

他曾經目睹過鬼燈一臉平靜地說着“地獄歡迎你。”之類可怕的話，和剛才一起放出氣勢吓人的鶴見真挺像的。

諸伏鶴見面上浮現一絲紅暈，對她來說最高的贊美不過于和鬼燈相像之類的評價了。順帶一提，她心目中的第二位是有大哥或者二哥的風範一類的評價。

“工作時滿分的社交辭令也很像。”都是面癱着臉，從頭到尾敬語拉滿。

織田補充了一句，注意到身邊的女子嘴角微不可察地上翹了一度。

他忍不住搖頭，這孩子還是一如既往的鬼燈控啊。

不過鬼燈雖然用着敬語，但說出口的話卻總是很不客氣呢。當着上司閻魔大王的面吐槽對方，一邊說敬語一邊揍人、或者詛咒別人什麽的，就連他這個編外人士也經常聽說。

還好鶴見在這一點上沒有和鬼燈學個十成十，真是令人欣慰。

“走吧，回旅館等川島來找我們。”

諸伏鶴見默默地開心一會兒後，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

在島上唯一一家旅館等了沒多久，諸伏鶴見就見到了飄飄蕩蕩過來的川島的鬼魂。

織田雖然知道鶴見的武力值，但還是堅持留在她邊上一起等。

川島對上諸伏鶴見直直盯着他的眼睛，面露喜色，“你果然能看見我！”

他之前一直跟着黑岩村長，包括剛才兩人與黑岩的對話他都親眼目睹了。

在談話最後，這個美貌女人突然說出的奇怪的話和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讓已經明白自己死去、不會被人看見的川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而分別時，實際觸碰到自己肩膀的手則是最有力的佐證。

這個女人，能看見靈魂，還能觸摸靈魂，是一個貨真價實的靈媒！

“是黑岩辰次殺的我！你們一定要幫我報仇，揭露他的罪行！”

試了大半天，對黑岩本人傷害為零的川島神情激動，這是他最後的希望了。

鶴見沒有急着和他說話，在回到房間後先直奔沙發坐下，然後才轉頭看川島。織田則是拉開書桌邊上的椅子，從外套內袋中找出常用的筆記本，抽出夾在上面的筆，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即便他只能聽到鶴見的單口相聲。

鶴見看了一眼織田的動作，“從頭開始說吧，黑岩為什麽要殺你，和鋼琴下面的違禁藥品有關嗎？”

川島吓了一跳，來時準備好的話語也卡在了喉嚨裏。

這個人是怎麽知道藥的事的？

死後陷入混亂和恍惚的川島只能看到自己最大的仇人黑岩，此時被意料之外的詢問驚到，才終于動用起溺水後可能留下點後遺症的腦子。

鶴見不耐煩和他多話，“麻生圭二。”

這位可比你死得早多了，你猜我和他有沒有過同樣的交流？

從鶴見深沉的藍色眼眸裏讀出這句話，川島僵硬片刻後，像是放棄了一般垂下頭，肩膀也垮了下來。

和活着時因為全島最富有而高傲又矜持的樣子判若兩人。

“也是，我都死了，還保守這些秘密幹什麽。再怎麽樣，也和我沒有關系了。”

川島苦笑一聲，将一切娓娓道來。

“所以這一切，都是圍繞着鋼琴暗格中藏着的違禁藥品啊。”

早在這之前，鶴見和毛利衆人一起跟着平田秘書走到法事會場外面等候的時候，織田就利用敏捷的身手返回去檢查過鋼琴下方，被麻生圭二地縛靈指點的位置了。

曾經在黑市中接到過各種委托，見識廣博的前殺手一眼就能認出暗格開口附近沾染的白色粉末是什麽東西。

而圍繞着這架鋼琴不斷發生的案件很可能就是與藥物生意有關。

織田的腦海中很快浮現這一個猜想，鶴見對此也很認同，這才有了剛才打了川島措手不及的問話。

“剩下的，就是這段鋼琴曲了。”

鶴見從袖袋中拿出自己的手機，點開一個錄音文件。

由單音組成，怪異而不成曲調的鋼琴聲在房間裏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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