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生氣

生氣

休息時間結束，醫師讓白昱再重複一次剛才的動作。

白昱一邊做，按着他腳的那位醫師一邊給薛維臻講解道，“這個動作叫雙橋，主要是練習腹部核心，增加腹部力量。”，薛維臻一邊認真地聽醫師給他講解，一邊觀察白昱做動作時的細節。

做完雙橋，白昱換了個姿勢，他側躺着，雙腿上下并攏，膝蓋彎曲，醫師站在他背後，雙手放在他髋關節那裏，用力往後拉。“這個動作，是練習髋關節的力量，以及髋關節的控制。”。

“接下來這個，是練習膝關節的控制和膝關節的力量。”。白昱平躺在床上，兩位醫師分別坐在他雙腿左右兩邊的床沿上，一只手抓住他的腳踝，一只手扶着他的膝蓋，把他的小腿擡起來彎曲然後又放下，兩只腿輪流着來。

“這個是練習踝關節的控制及力量。”，白昱還是平躺着，醫師坐到了床尾，抱起他的腳，放在自己腿上。一只手放在他腳後跟處，托起他的腳，另一只手抓住他腳掌前半部分，不停地順時針轉圈，然後輕輕捏兩下，把腳掌往外掰。

“最後一步進行下肢的分離運動，也就是用正确的姿勢重新學習行走。這個需要用到助步器。”。

醫師說完去牆角拿了一個四四方方的架子過來，架子下面前面兩個是輪子，後面則是正常的柱子腿。

白昱站起身，雙手抓着助步器兩邊的橫梁，用力撐着自己的整個身體，他的手臂都在抖，可是腳和小腿根本沒感覺，他沒辦法向前跨步。

一個醫師扶着他的腰，另一個醫師蹲在地上，擡着他的腿，一步一步的幫着他向前移動。

白昱沒走幾步就大汗淋漓，他根本沒辦法撐住。

薛維臻看得出白昱很難受，他很想讓醫師停下，給白昱一些時間休息。但是他又不是醫生，哪裏懂這方面的知識，再說做訓練本來就是痛苦的。

最後，他把話咽進肚子裏，默默地看着白昱，注意他的一舉一動。

好在沒多大會兒，醫師就扶着白昱坐回床上休息了。本來白昱開始還挺不錯的，就是那個什麽重新學走路，把他累成了狗。

休息了10分鐘，白昱又把之前的動作重複了一遍，時間就差不多了。薛維臻把兩位醫師送到門口，“今天辛苦兩位了，路上注意安全。”。

“不客氣，都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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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客氣完過後，直到醫師坐電梯下去了，薛維臻才趕緊回去看白昱。他還躺在床上休息，不過狀态不錯。

“感覺怎麽樣？想不想喝水？”，薛維臻坐到床邊，看到白昱問道。

“沒什麽感覺，一直都這樣。我想再緩緩，等會兒再喝水。”。

“行，你別亂動，這個床窄，我先去給你準備洗澡用的東西，待會兒你喝點水，洗個澡，好好躺床上休息。”。

等白昱收拾完，準備和薛維臻一起去店裏時，薛維臻看着他，“要不你就在家裏休息算了，反正沒幾個小時我就回來了。你剛訓練完，就在家躺躺？”。

其實白昱是想去店裏的，他還挺喜歡那裏的氛圍。

早上曬曬太陽，把身上曬得暖乎乎的；晚點熱了就進去喝杯奶茶吹空調；忙的時候店裏的人都像上了發條似的滿場飛，經過自己身邊時卻不忘問他一句“要去廁所不？”。

他也很喜歡觀察那些來往的客人，看他們的表情和打扮，去猜他們的此時心情和從事的職業；偶爾聽到路過或者旁邊客人聊的八卦，他的內心也會悄悄震驚一下。

原來把他隔絕在外的那個世界裏面，是這麽有趣啊！

“算了，你還是和我一起去吧，下班了咱倆一起去超市買點菜，冰箱裏的東西都差不多吃完了，得補充一下物資。”，薛維臻看到白昱有點發愣，又改了口。

兩人回到店裏，這會兒沒什麽人，都坐在一起聊天。

“哎，維維和白昱來啦，快過來坐！”，趙辰看到他們過來，隔着老遠就朝他們揮手。

“薛維臻坐在趙辰旁邊，核桃往旁邊挪了一點位置，給白昱騰了個位置。“我們正在讨論月底聚餐吃什麽，你倆有沒有什麽特別想吃的，或者好的推薦？”，兩人剛一坐下，趙辰就開口問道。

“我都行，不挑食！你呢？”，薛維臻說完，轉頭看着白昱。

白昱其實本來挺高興的，一聽到“聚餐”，他的心突然沉了一下，語氣有些僵硬，“我不喜歡聚餐，就不去了，你們自己決定就好。”。

“為什麽不去呀，聚餐多好玩兒啊，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一起吃大餐，想想都開心！”，說到聚餐荔枝眼睛都在放光！

鐵樹也難得說了一句，“是啊白昱哥，我們都挺喜歡你的，把你當作自己人才邀請你參加，別不好意思。”。

白昱知道大家喜歡他，可他真的打心底裏抗拒聚餐，正要開口拒絕，薛維臻也在旁邊勸他，“一起吧，這是店裏的傳統，每個月的最後一天，我們都要一起吃個飯，給下個月過生日的小夥伴們提前慶祝。”。

“謝謝你們的好意，我真不去了，你們玩兒得開心。”，白昱還是一口回絕了。

“一起嘛，別害怕，還有我…”，薛維臻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白昱打斷，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我說了我不去！誰差你這頓飯！”！

其實白昱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他是很讨厭聚餐，可突然發這麽大的火，連他自己都沒預料到。

所有人都愣住了，原本熱鬧開心的氛圍瞬間煙消雲散。

薛維臻也呆呆的看着他，腦海裏一直循環着之前自己說過的話，試着找出是哪句話惹得白昱生氣。

白昱發完火，操縱着輪椅就離開了，薛維臻沒有追上去。

“維維哥，白昱哥他怎麽了？我們是不是說錯什麽了？”，核桃小心翼翼的看着薛維臻，輕聲問了一句。

荔枝也有些吓到了，原本炸炸乎乎的小女孩，此刻也一臉懵逼，“是啊，那麽帥的一個大帥哥，怎麽就突然生氣了？難道好看的人脾氣都這麽不好嗎？”。

“我也不知道他怎麽了，應該是我的問題，但我不知道是哪句話出問題了。”，薛維臻其實有點不高興，但更多的還是不解。

本來好好的一件事，怎麽就成這樣了？

白昱直接回了家，坐在客廳裏，他的心情早就恢複了平靜，此刻應該是有些後悔的吧。

他不是故意吼薛維臻的，真的就是那一下子沒收住。

憑心而論，雖然他和薛維臻剛認識不久，相處時間也不長，但不得不承認，他現在是有些依賴薛維臻的。

抛開那些小細節不談，單說薛維臻總是能看穿他的心思這一點，白昱就已經把他區別對待了。

越想越懊惱，白昱來到酒櫃面前，他才想起自己都好久都沒有喝酒了，好像已經不需要用酒精來麻痹自己。

紅酒放得太高，他拿不到，所以只能拿幾聽下面的罐裝啤酒解解悶。

下了班薛維臻一個人去超市買了一大袋物資，站在大門外，他深呼吸了幾次，才緩緩打開門。

家裏安安靜靜的，白昱沒在客廳，地上有幾個喝完的易拉罐。薛維臻把東西放在桌上，朝卧室走去。

“白昱，你在裏面休息嗎？”，他敲了敲門，輕聲詢問。裏面沒人回答。

薛維臻又敲了幾下，等了一會兒，還是沒人回應，他輕輕把門推開。房間裏白昱靜靜地趴在床上，輪椅倒在一邊。薛維臻吓了一跳，趕緊沖過去把白昱翻過來。

他以為白昱喝多了自己翻不過來，怕他趴在床上被悶死。結果剛把他翻過來，就看到白昱的一雙眼睛通紅，死死地盯着他。

“喝酒了？”，薛維臻問他。

“嗯。”。

然後又是一陣熟悉的沉默。

此時薛維臻跪在床上，他的一只手被白昱的腦袋壓着，另一只手扶着白昱的肩膀，而白昱就那麽水靈靈的躺在那裏。

薛維臻率先打破沉默，“我想了一下，今天的事是我不對。雖然我想了一下午也沒想出來到底是哪句話惹你生氣了，但我不應該強迫你。你已經說了不去，我還一直勉強你，是我的不對，對不起。”。

白昱還是死死地盯着薛維臻，其實他喝了酒之後，已經下定決心等薛維臻回來就向他道歉，結果還沒開口，反而聽到了他的道歉。

“薛維臻。”，白昱的聲音有些啞。

“我在。”。

“我讨厭聚餐，是因為我參加了人生中的第一個聚餐後，就再也沒法站起來了。”。

白昱說完這句話，他沖着薛維臻笑了一下，眼角有淚滑落。

“別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薛維臻伸手輕輕替他抹了抹眼淚，一臉嫌棄地說道。

“去你的！你才難看！”，白昱伸手推了一下薛維臻的肩膀。

“喲，我們的高冷小老板還會罵人呢！”，薛維臻笑着打趣他。

白昱把臉側到一邊表示抗議。

薛維臻把他的臉又掰回來，摸了摸他的額頭，“趴了那麽久難不難受？想吐嗎？”。

白昱搖搖頭，“不難受，就是有點餓了。”。

薛維臻把手從白昱腦袋下面抽出來，重新放在他脖子下面，另一只手穿過他的小腿，“123，起！”，薛維臻大吼一聲，然後抱起白昱，從床上下來，把他放在沙發上坐好。

“你就老老實實給我坐在這兒，我去做飯。”，不舒服了随時叫我。

白昱老實地點點頭，紅着眼睛看着可憐兮兮的。

薛維臻避開他的眼神，背對他挑了幾樣菜出來，把剩下的都放進冰箱。

其實白昱心裏是有點難受的，但不嚴重。畢竟下午做了大量訓練，中午吃的那點東西早都消化完了。空着腹喝酒，心情又不好，難免不舒服。

“給，快喝了。”，白昱睜開眼睛，看着面前的薛維臻，“別看了，這是蜂蜜水，喝了會好受一點。”。

白昱接過水，悶着頭一口幹完了。他把空杯子遞給薛維臻，“謝謝，喝完舒服多了。”。

“這個是蜂蜜水，又不是神仙水，喝下去就舒服了？”。

薛維臻好像還沒這麽直接的怼過白昱，搞得白昱不知所措。

薛維臻摸摸他的頭，“逗你的，別生氣。以後少喝點酒，對你身體不好。你心情不好對着我撒氣都行，別不愛惜自己身體。”。

“晚上給你熬點白粥吃，炒兩個素菜，再幹煸一個排骨，怎麽樣？”。

“嗯，排骨多放點辣椒，想吃辣的了。”，白昱擡頭望着他，說話軟軟糯糯的。

白昱喝了酒之後這麽可愛的嗎？薛維臻偷偷地在心裏想。

看着薛維臻在廚房忙碌的背影，白昱回想起剛才自己說話的語氣，到底是怎麽發出那麽惡心人的聲音的，以前喝多了也不是這樣的啊，他的內心十分崩潰！

吃飯的時候，白昱不知道哪根筋沒對，又莫名其妙地問薛維臻，“不是說好一起去買物資的嗎？你怎麽自己去了？”。

白昱說完就後悔了，人家為什麽自己去，你不知道嗎？！

薛維臻忍着笑，“我就買了今天晚上的菜和明天早上的早餐，待會兒吃完飯，一起去超市逛逛。”。

“噢，知道了。”。

吃完飯，兩人一起出門逛超市。薛維臻推着白昱，一邊散步一邊往商場裏的超市走。

白昱抱着購物框，裏面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新鮮蔬菜和肉類，還有水果。

白昱不喜歡吃水果，薛維臻非要買，說什麽以後白昱想喝酒的時候就用吃水果代替。

這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邏輯。

回去的路上，白昱自己操縱着輪椅，薛維臻提了兩大口袋物資，和白昱并排着走。

一個口袋裏面裝的全是食材，另一個口袋裏面裝的全是零食，除了薛維臻給白昱挑的牛奶，其餘全是小零食，什麽薯片，蛋糕，辣條，話梅，糖果，餅幹，巧克力，甚至還有跳跳糖！

薛維臻屬實想不到白昱居然喜歡吃這些東西，怎麽跟個小姑娘似的。

回到家，白昱讓薛維臻把小零食全部裝在一個口袋裏打包好，才說這些零食是給店裏的小夥伴買的，算是給自己今天破壞了大家好心情的一個小小的補償。

薛維臻沒有反駁，乖乖聽話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