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45章
侯府裏謝沉珣是最不能惹的, 嚴厲,規矩多,眼裏容不了沙子, 連兩個弟妹都會怕這位嚴于待人接物的兄長,旁人更不敢多加言辭。
虞翎手裏頭能用的人少, 一方面是她那位掌天下權勢的爹愛看熱鬧, 有意無意阻擋, 另一方面就是她遠居深山中, 平日就不常與外界聯系。
陸嬷嬷随虞翎多年, 頭先是皇貴妃派來,後又得聖上吩咐, 留在虞翎身邊。她謹小慎微的性子注定她不會做太冒險的事,見到時間已經過去許久,謝沉珣還遲遲不出來,心中不免起疑心。
燭光被漏進門縫的涼風吹得微微搖曳,她小心翼翼, 回內室偷偷看一眼, 就見謝沉珣在給虞翎手肘擦藥,心驟然一緊。
床帳輕遮身影,倚靠在謝沉珣懷裏的虞翎在和他說宮裏的事, 時不時能得他嗯一聲,他聲音淡, 卻不嫌她說的瑣事煩。
不像姐夫對妻妹的寬厚,像男人對女人的縱容。
陸嬷嬷心裏有種不好預感, 只竭力壓下心中波濤滾動, 要當做什麽都沒看見催促謝沉珣離開時, 謝沉珣淡漠的視線忽然望出去。
寒風繞枯枝, 發出嗚鳴響,他手掌慢慢捂住了虞翎的眼睛,對她道:“陸嬷嬷年紀大了,侯府過幾天會給你新挑個手腳利落的。”
陸嬷嬷額頭鼻尖慢慢冒了汗。
虞翎愣住,似乎是不明白他怎麽捂着她眼睛突然說這個,道:“不用的,陸嬷嬷陪在我身邊多年,她說等我嫁人後再回老家,也沒兩年了。”
謝沉珣開口道:“親人在外,總該思念。”
燭光微跳動幾下,映出男人淡影,虞翎安靜片刻,還是微了微搖頭道:“姐姐離開後只有嬷嬷陪着我,我想和她再待兩年,姐夫怎麽突然問這個?”
謝沉珣視線從外邊收回來,道:“上年紀的難伺候好,你要是想留着就留着,若是哪天出什麽事,你也不能因依賴而讓人繼續勞累,早早送去享清福最好。”
虞翎一頓,輕輕應一聲說知道的,陸嬷嬷知道他是在威脅她,使勁壓着手抖,微退出去。
他手慢慢去放虞翎手上袖子,遮住擦傷的傷口,問:“還有哪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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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翎剛剛和他說自己身上還傷了好多地方,到處都是疼的,謝沉珣只緩緩開了那盒百花膏,給她試會不會緩解疼意。
“腰側有點疼,其他地方涼絲絲的,都好多了,”虞翎笑了笑,柔順長發垂在他胸膛,她纖細玉指輕掀開衣擺一角,只露出小小一截瘦弱白皙的細腰,“這裏塗過藥了,嬷嬷說過段時間會自己消,不過姐夫當真和姐姐像,我小時候常心口疼,姐姐也總愛問我別的地方疼嗎。”
她腰後側又有淤青一團,該是摔臺階時被硌到了,但她卻只看他彎眸笑,又乖又懂事。
柿子總是挑軟的捏,她便是最軟那個。
謝沉珣手掌慢慢覆住她光滑的腰側,讓她顫了下,掌下溫熱白皙的肌膚如玉光滑,他開口道:“日後少去那些場合,京中人心險惡。”
虞翎輕輕點頭,又擡着漂亮眼眸,道:“我知道姐夫最是疼我,心中只有欣喜,有的事我都不想和姐夫說,怕姐夫因我出什麽事,現在也不想見到姐夫和永安伯府鬧矛盾,你別讓我擔心你。”
謝沉珣慢撫她的後背,覆在她腰側的手掌逐漸收緊些,她總是用幹淨的眸子看人,不加防備。
他低頭緩碰她嘴角,男人的強勢在逼仄榻間壓得人有些心跳加快,謝沉珣身體像繃直的弦,虞翎微愣,纖白雙手輕輕擡起,抱他脖頸,慢慢順從他。
她脾氣軟,白皙肌膚如同凝脂,少女體香萦繞在鼻尖,謝沉珣抱她在懷中,突然問有誰欺負過她。
狹小昏暗帳內隐住他眸中深色,虞翎茫然,下巴趴在他的寬厚肩膀上,雙手抱他,輕輕搖着頭道:“沒人欺負過我。”
他手撫着她的後頸,卻是什麽都沒說,虞翎忽地意識到什麽,她今天沒和他說的事,只有在路上遇到聖上。
等謝沉珣離開時,天色已經深黑一片,他長身直立,只跟陸嬷嬷說了兩句話。
一句是她女兒一家似乎準備來京師,另一句是不要和主子多話。
陸嬷嬷臉色變了變,一時竟真不敢問虞翎什麽,許久之後,才憂心忡忡道:“姑娘?”
侯府對虞翎吃穿用度皆備得精致,屋內暖和少寒意,虞翎沒給陸嬷嬷多餘的解釋,只輕道:“你只當今晚什麽都沒瞧見,最近不要和外邊人聯系,他會派人多注意你。”
謝沉珣從來不是無緣無故問話的人。
宮裏那件事發生不到兩天,永安伯次子在幾年前強搶民女殺害農戶的事突然就爆了出來。
據說兩個樵夫在山中迷路,匆匆忙忙找休息地時被絆下山丘,摸到一截人骨,吓得七魂去了六魄,站都站不起來。
等下山報官之後,才發現這原來是早幾年消失的一家四口,穿的衣服還縫着一封泛黑血信,字字句句皆是控訴永安伯次子的暴行,沒成想報官中途竟被人奪了性命,消失世間。
麗妃得寵,失子一事又剛剛傳開,連帶一系列數不清話題,一時之間成為當下最受人關注的事。
永安伯次子這才剛出問題,他忙得焦頭爛額,沒多久長子所管鹽運又猛地爆出貪污,讓他臉色驚變,戶部尚書的事才過去沒幾個月。
虞翎聽到這些消息時在府裏剪紅紙,等過年時用,她眼皮微微跳了跳,還記得前段時候那一句不要跟你姐夫告狀。
一旁謝四聽這些事聽得上瘾,正要問丫鬟還有什麽沒說的,只見虞翎微微出神,又想起她這些天不出門,就是因為宮裏那些事,連忙先讓丫鬟退下,又小心問:“翎姐姐還好嗎?”
她年紀尚小,在外人面前多有腼腆,只同親近的人說得來話。
虞翎緩緩回過神,輕搖頭笑道:“我沒什麽,只覺快過年了還接二連三冒出這些不好的事,姐夫最近就已經是忙得不見人影,不知道日後會不會又忙碌起來。”
謝沉珣骨子裏就是壓抑自己到極致的人,那天晚上之後,他又在避她。
但這次似乎和以前有哪裏不一樣,他好像知道她那天見過聖上的事,謝沉珣又要給她挑教引嬷嬷。
這些事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出現,要說和謝沉珣沒有關系,別說是她,恐怕連陸嬷嬷都不會信,更別說是她宮中的那位父皇。
“二哥最近都比長兄要忙了,”謝四皺起小臉,“要不是見他看起來很高興,見我就給糖吃,我都懷疑他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謝二那邊投生意賺了錢,心情好不說,連帶對虞翎臉色都好了,利息都多還許多。
虞翎纖細手指慢慢剪出一個福字,笑道:“以後四姑娘才是忙的,一堆事都等着四姑娘。”
謝四被壓着學了許久東西,現在好不容易清閑些,聽到她這話就又苦起張臉,逗得虞翎笑了。
屋內炭火燒得旺,暖和似春,有個小厮在外禀報,說有人給虞翎送了封信。
虞翎這段時日常接到侯府底下莊子的信,也沒多想,只讓小厮進來,等看到信上的蘇字時,才微微頓了頓,打開看一眼。
是蘇家二叔,說蘇栀要和她解釋那天的事,求她向謝沉珣求情放過蘇家。
虞翎和謝沉珣出門時見過這位蘇二叔,是個光滑圓潤的人。
她擡眸問:“姐夫這段時日還在忙嗎?”
小厮說:“侯爺剛回來不久,孟大人也來了,他們現在在書房商量事,該是忙的。”
虞翎頓住,只慢慢将手裏的信件裝回去,輕道:“他總是忙,我便不去找他了,等孟大人走後,你同他說一聲,我過幾天會尋蘇夫人見一面。”
她心想她就是氣量狹小,容不下她姐姐不喜歡的人,蘇栀既是願意來解釋,那多說說她姐姐的事,見見謝沉珣對她的偏寵,也該不過小事一樁。
作者有話說:
43-44修了一點,為今天的短小發30個紅包
加一點,其實姐夫知道皇帝找妹妹了,但以為是這樣那樣的事,覺得都是自己的錯,讓妹妹覺得這些不是欺負
來啦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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