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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蘇栀和虞翎姐姐有過節, 說的話不值信。
屋外天色明淨,透進雕雲紋木槅門中,紅木四足碳盆架哄出融融熱意, 虞翎只輕捏袖口,開口道:“我不太擅長處理這種事, 正好我和四姑娘昨天同姐夫說過想吃皇城城門外的棗泥糕, 他得空會來一趟, 等他來了, 蘇夫人再問問他吧。”
蘇栀怔愣, 眼淚都挂在了眼眶裏,眼睛裏有些怔愣, 随後又驚喜起來,就差問一句當真,最後只捏帕子道:“侯爺忙碌,若我能見到他,日後虞妹妹若有事求我, 我必應下。”
虞翎輕輕一嘆:“罷了, 你陪我出去走走吧,我想聽聽我姐姐以前的事。”
蘇栀連聲應好,抹去眼淚起身陪虞翎出去。
她和謝沉珣的關系似乎真不錯, 不錯到讓她覺得只要見到謝沉珣,就能把虞翎這件事一筆勾銷, 虞翎看在眼中,沒多說。
虞翎姐姐走的那年, 蘇栀已出嫁許久, 她能說的, 也只是虞翎姐姐生前的事。
這位蘇夫人倒極其會說話, 三兩句話便将和虞翎姐姐的嫌隙說成是好友之間的打鬧和誤會。
虞翎只突然擡手指着一間小院道:“我們兩個姑娘家不安全,姐夫今晚應該會住下,那裏邊有湯池子,他晚睡前應該會去泡泡,聽說這樣睡得舒服。”
蘇栀愣住,想再問些什麽時,虞翎又說起其他地方,她性子娴雅溫善,對蘇栀亦不曾有懈怠。
蘇栀輕抿住唇,她這段時日已是想得清楚,有的東西如果要争,就要争得隐秘,如果能成為謝沉珣的人,有他相護,即便是麗妃,也算不得什麽。
二皇子那邊最近也不好過。
她心不在焉地說起虞翎姐姐的事,沒過多久,就聽見虞翎疑惑喊了一聲姐夫,蘇栀擡起頭,看到站在庭院對面的謝沉珣。
他長身直立,穿一身月白袍衫,佩無暇白玉,高大俊美,是剛剛過來,手裏還拿着一包什麽東西。
“姐夫,你來了,”虞翎到他跟前,看他手裏拿的一包棗泥糕,笑着順到自己手裏,“你來得正好,蘇夫人要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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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栀見他便有驚喜,又流出淚水,丫鬟離得遠,這裏僅他們幾個,也沒人注意她的喜色,她只邊抹邊上前福身道:“給侯爺請安。”
謝沉珣只淡看蘇栀一眼便收回來目光,伸手擋住虞翎試圖打開糕點的手,道:“讓廚房去熱熱,涼了。”
虞翎蹙起眉道:“還是溫的,你就是不想讓我和四姑娘多吃外邊東西。”
她身上桃粉裙衫襯姑娘家稚氣天真,螓首蛾眉,雙頰肌膚似成色極好的粉白珍珠,吹彈可破,一旁蘇栀眼皮都跳了跳,肉眼可見虞翎和謝沉珣關系好過他和她姐姐。
謝沉珣開口道:“走吧。”
他沒說去哪,虞翎也只安分跟在他身後,像只家養的小兔子,問道:“你不和蘇夫人說說話嗎?她是你的好友,還有事尋你,你們是不是出什麽事了,這回我還是特地悄悄尋蘇夫人過來的。”
“我不同別人有事,”他開口,“下次再不聽話,罰抄經書一個月。”
他說她不聽話尋蘇栀見面的事。
虞翎微有郁悶道:“我抄過一次了,我還和你說過手疼。”
蘇栀臉上神情快挂不住,她母親和謝大夫人相識,她從前跟着去侯府見謝大夫人時,他曾懲治過兩次私下言語她的小厮丫鬟,其中有個還在虞翎姐姐房裏,她受委屈去尋他說話,他也見她一次,還讓她給她二叔傳話,連她出嫁時父親那邊的難關,都是她去求他之後,他相助度過。
他待她好似是特殊的,但比起他和虞翎間的親近,這些又似乎格外疏遠。
“侯爺,”蘇栀叫住了他,“那天的事我跟虞妹妹解釋過了,是我有錯在先,我已受罰,蘇家願意賠償,虞妹妹也原諒我所為,望侯爺不要怪罪我。”
長廊臺階兩旁有枯草蕭瑟,雕梁畫棟貴氣,謝沉珣腳步停下來,蘇栀心生欣喜,想上前和他再多說說話,虞翎就撞到他寬厚後背,沒站穩往後摔坐到地上,似乎摔到了臀|肉,嘶疼一聲,手裏還護着拿包棗泥糕。
這種天的青石板地硬冷,她身子最為受不住。
他拉虞翎的手臂,扶她後背起來,寬厚手掌又拍去嬌弱姑娘家披風上的灰塵,道:“棗泥糕摔了便摔了,要真這麽喜歡吃,把廚子招來侯府給你做。”
虞翎疼得唇色微白,笑道:“又不一樣,我和四姑娘都喜歡吃姐夫帶的。”
蘇栀發現自己插不上話,她微張口,突然聽謝沉珣對虞翎開口道:“地這麽涼,上次又跪了那麽久,別把教訓跪忘了。”
他話裏有話,虞翎好似才察覺到他不怎麽喜歡蘇栀,愣了愣,謝沉珣又看向蘇栀:“看在你二叔面子,我饒你一次,下次再敢前來,嚴懲不貸。”
冷淡威嚴的聲音連虞翎都有些吓到了,他慢慢把虞翎送回院子,留蘇栀呆呆站在庭院裏。
良久後才有個丫鬟奉虞翎命令過來,說:“翎姑娘說今日可能有些誤會,蘇夫人臉色不好,要先去休息嗎?”
蘇栀慢慢回神,點頭,看向虞翎不久前所指的方向。
……
兩個姑娘單獨住在外邊不太安全,謝沉珣中午來了一趟給她們送來一包棗泥糕,讓虞翎把蘇栀送出去,随後又出去一回。
他沒回京,是去見京郊好友,回來時深沉天色漆黑一片,小厮和他說今天的事,說四姑娘不舒服,虞姑娘陪着哪也沒去,現在都去睡了,但蘇栀白天休息過後就稱了病,留在這裏沒走。
蘇栀是虞翎的客人,謝沉珣管了就是下她面子,他只說一句看緊些,明早讓人離開。
謝沉珣不是安逸享樂之輩,沒來過這邊,他名下宅院不少,不在他名下的更多。
他不喜人伺候,沐浴時也沒讓小厮跟着過來,自己進池子裏坐着。
圓池子挖得大,池水是活的,四周懸上帷幔,又擺幾扇花梨木屏風,條環板雕刻花鳥魚紋。
屋中間幾盞榆木燈立在地上,是下人提前點上,氤氲熱氣往上冒,他修長雙臂搭在池邊,閉着雙眸養神,屋外突然傳來聲響,是虞翎和丫鬟說話的聲音。
他倏然睜開眸,聽到她疑惑問:“燈怎麽是亮的?”
這地方守衛森嚴,不可能有外人進來,謝沉珣那邊來的消息是燈沒亮,可能睡了,丫鬟也沒多想,道:“先前有吩咐過,或許是那時候點的。”
虞翎沒再問其他的,只道:“你晚些再來叫我,四姑娘好不容易歇下了,姐夫好像也睡了,你別讓他們知道我今晚上偷偷來過。”
丫鬟應是。
門被輕輕關上,屋內只剩下他們兩個,她不知道他在,只随意朝池子裏看一眼,隔着屏風什麽都沒看到,蓮步輕走進來。
落地屏風隔絕視線,從上垂下檀色帷幔,溫潤燭光将女子曼妙身影映在屏風上。
虞翎手腕細,一直用不了大力氣,只慢慢在屏風裏邊輕解羅衫,細長手指一點一點解開系帶,細微衣物窸窣聲在寂靜夜裏格外明顯,衣衫被逐漸搭在一旁木架上,她纖腰細,身形俏。
謝沉珣沉默起身要避開她,她卻好像發現一旁陌生寬大衣物,慢慢停了動作,試探喊:“姐夫?”
謝沉珣一頓,停了動作,水波輕輕蕩漾開,嗯了一聲。
屏風內的虞翎似乎完全沒料到他會在,頓了好一會兒後,才慢慢探出半個身子,道:“你怎麽在這兒?”
她的長發垂落下來,遠遠都能看得到她身上僅剩亵衣亵褲,他喉嚨微動,道:“回去。”
姑娘家還沒出閣,不懂男女人事,亦不明白他是她的姐夫,要避嫌。
虞翎沒有走,猶豫問:“我惹到姐夫了嗎?”
謝沉珣沒說話,她只能咬唇輕走上前,跪坐在池邊道:“今日蘇夫人的事,我和姐夫道個歉,我不知她是在說謊。”
她烏黑長發微散在胸前,坐得規規矩矩,兩只小手不安合在身上,謝沉珣慢慢轉開視線,道:“沒什麽大不了的。”
“我知姐夫什麽事都知道,”虞翎垂眸道,“我只是想以後沒有姐夫在我身邊,我該如何是好。”
她似乎聽出他的淡然,只能茫然又無措地依賴于他,他在她眼裏永遠和別人不一樣。
謝沉珣硬實胸膛滑落水珠,沉聲道:“日後若見男子,不得靠近,無論是誰,聖上亦然。”
寬大湯池子點着燈,他剛才大抵是想順便休息,熄了周圍幾盞,暗色讓他看起來有冷漠過頭。
虞翎不如別人膽子大,在他面前亦有雅靜,只愣了愣,道:“姐夫果然是知道那天宮裏的事嗎?”
謝沉珣看她一眼。
虞翎緊咬着唇,似乎在猶豫該不該說,最後只道:“我那天私下見過聖上,他、他問我可想入宮為妃,我拒絕了,但他放我回來時笑了笑,我害怕,誰也不敢說。”
謝沉珣神情看不清楚,他說沒事,随後慢慢起了身,要離開,虞翎不知他怎麽了,連忙伸手去抓他的手,一時抓空,撲通一聲響掉進池子裏,嗆了好幾口水,被他扶起來時還咳嗽個不停。
她身體靠住池壁,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微擡起濕潤眸眼問:“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你不要生我的氣。”
作者有話說:
第三視角蘇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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