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59章

虞翎初到來侯府那天, 隔着一層紗幔去見過謝大夫人。

大夫人患消渴症多年,身子虛弱,見到虞翎, 只嘆過兩聲氣,讓她有事多找謝沉珣。

虞翎以為是大夫人和善, 想通其中原因後, 又覺藏的東西多。

四姑娘來得快些, 她蹦蹦跳跳, 身後丫鬟提個檀木食盒, 要她慢些。

她年紀尚小,什麽也不知道, 到了虞翎這裏也是偷閑和雪貂玩,雪貂昨兒被罰了,意興闌珊,趴在桌上任小姑娘撓肚子。

謝二被虞翎一句有人想見他诳過來,坐在外廳裏, 四處張望問虞翎是誰要見他。

厚重門簾從門梁垂下, 遮擋冬日刺骨寒風,虞翎坐在廳內主位,手裏端茶, 搖了搖頭,道:“倒不是別人想見你, 是我看你生意不錯,也要給自己想掙些嫁妝。”

她沒說魏翹, 只提了一句魏翹對外的身份, 說自己能從中給他搭線, 或許能讓那些世俗話本裏提他投的胭脂鋪子。

謝二又驚又喜, 最後狐疑看向她,問她怎麽認識市井中人。

他不及謝沉珣樣樣都能牢牢掌控在手裏,但也是個聰明孩子,在經商上有天賦,虞翎只喝着茶,說一句不一定能成。

謝二白白胖胖有福氣,對虞翎偏見已不如以前大,但想了想後,道:“這種東西有自是不錯,如果沒有也算了,你能幫我試試就好,我那些東西也不敢放太臺面上。”

虞翎指腹摩挲茶碗底,知道他前頭是一邊賣話本,一邊給讀書人賣筆墨,不敢暴露自己身份,只開口問道:“我心中一直有疑惑,二公子心性也是平心靜氣一輩,為什麽我初來侯府時會對我不喜?我想不該是因為我做過些什麽……因為我姐姐嗎?”

她曾問過謝氏,想知道謝二為什麽看她不順眼,謝氏了解自己侄兒,只說是年紀到了,性子使然。

可謝二臉色突然變了變,虞翎便知不是那麽簡單。

四姑娘正巧從屋裏冒出頭道:“翎姐姐還沒談好嗎?二哥也談快些,小雪球都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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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翎笑了笑,擺手讓她先回去,說自己待會就過去考她東西,她也聽話退進去。

謝二對自己妹妹吃裏扒外有些不爽,但也沒說些什麽,總比小姑娘一直哭着要母親好,看向虞翎說:“你好好照顧我妹妹,我不會像以前樣待你。”

虞翎道:“四姑娘聽話可愛,我自不會虧待,但二公子不直接回我剛才的話,是因為我姐姐做過什麽事,讓你遷罪到我身上嗎?”

她又頓了頓,開口道:“你若是不願意說也罷,我明天去問問姐夫和四姑娘。”

侯府四姑娘性子腼腆,也不太能和別人說得上話,虞翎寵她陪她玩,算是和她關系最好的。

謝二猶豫起來,許是和虞翎關系比以前好些,這才道:“兄長不讓府裏提,我可以和你說,但你要是聽了就去問他,以後休想再從我這裏聽到什麽。”

這就是願意說了。

虞翎緩緩點了頭,聽他忸怩道:“泉姐得病不常出院子走動,但有天我風筝掉進去她院子,偷偷去撿時,見我爹在,他在扶她回房間,泉姐靠在他懷裏,我還以為他們有什麽,這段時間見了你,才想起她臉色好像很白,可能是犯病了,走不動路。”

落子湯傷身,即便孩子沒掉,她姐姐也該是傷了元氣,倒難怪方茹說她姐姐在喝湯藥沒多久後就對外稱了病。

是先平陽侯強|迫了她姐姐?還是發生過其他事?她姐姐又怎麽想那個孩子?恨侯府嗎?

她眉色淡淡在想事情,謝二見她遲遲不說話,遲疑道:“你怎麽了?我爹不可能做出那種事,你別亂想。”

“我只是随口問問,”虞翎輕聲道,“姐夫會喜歡小孩嗎?”

謝二莫名其妙看她,對她突如其來的問題都感到奇怪,道:“兄長那性子怎麽可能喜歡小孩?”

虞翎沒說話,只低頭慢喝一口茶,心想那他留她姐姐孩子的概率,便不大了。

……

侯府的規矩嚴,大多是因為謝沉珣。

他是極其克制自律的人,只來了那一個晚上,就像是為了來提醒她,蕭庚雪不值得信賴。

明明這段時間前後他手裏才剛處理完朝政事,該是比以往清閑,但他最近經常出府,早出晚歸,不知在忙些什麽。

虞翎不知道他和二皇子是否還有牽連,但他能與宮裏皇子有書信上私交,只能是為了整垮其他皇子。

她上一次在宮裏遇險是因為便是因為他們要針對四皇子,只不知他的人為什麽會先替她說話。

謝沉珣藏得深,即使虞翎都只是因為從一封信上字跡有所猜測,旁人更難以摸清。

來給虞翎教禮那個嬷嬷已經來不了,虞翎的時間不用花費在這些事上,但她到底是驚了神,這幾天睡得格外不好,神色恹恹,也沒讓人去告訴謝沉珣。

謝二的話佐證她姐姐和先平陽侯确實有關聯,讓虞翎心跳控制不住,跳得很快。

她只要一想起她姐姐,就會想到還有個孩子,那是個不該存于世、只會毀她姐姐名聲的存在。

宮裏至今未向她透露過半分和她姐姐有關的事,竟是因此。

某天清早起來時她還咳了血,丫鬟吓得要去請大夫,被虞翎緩緩擡手阻止,小丫鬟是沒遇過大事的,忍不住道:“姑娘!”

虞翎蓋錦被輕倚靠在床上,身穿幹淨白衣,曼妙雪肉隐隐若現,她看着手裏帕子浸出淡淡血漬,精致眉眼虛弱,只輕道:“往日的毛病,喝點安神藥就夠了,不用找大夫。”

她上一次咳血,還是聽說她姐姐去世的消息,大夫說她受的刺激太大。

謝二不是敢主動向謝沉珣說事的人,如果傳到謝沉珣那裏,他該來問她一句怎麽了。

丫鬟看她蒼白面色,都有些心驚膽戰,虞翎不忌諱見大夫,平日藥不管再苦都會吃,她說沒事,大部分時候就是沒事,喝藥就能好個大半,可她現在明顯不像沒事樣。

丫鬟上前一步道:“姑娘還是找人看看吧,蘇家那個蘇夫人就是晨起時不注意身子,也不請大夫,感染風寒高熱,過年那幾天就去了。”

虞翎一頓,問:“是得罪過麗妃娘娘那位嗎?”

丫鬟點頭道:“是那個蘇家。”

虞翎手微握,謝沉珣在朝為官至今,靠的不是運氣,蘇栀看到謝沉珣把她壓在溫池子裏的白天嗓子就啞了,他私底下還會做過些什麽,誰也猜不到。

她睫毛如蟬翼般顫了顫,道:“我沒事,這兩天天氣轉得大,有些沒注意,不用告訴姐夫。”

丫鬟說不通她,最後也只能下去給她端藥,又偷偷去問陸嬷嬷怎麽辦。

虞翎是不想平白惹麻煩,但她咳血的事還是沒瞞過去。

等陸嬷嬷過來時,虞翎已經縮回被窩裏繼續睡。陸嬷嬷瞬間發覺不對,去掀開被子,就見虞翎輕攥住胸口衣襟,咬唇輕喘息着,有些睜不開眼。

她身上的心疾已經帶了整整快十七年,養在僻靜道觀後山十幾年不是沒有原因。

虞翎睡得昏昏沉沉,聽到屋內有動靜響起。

垂下青帳外有幾個大夫在給她診脈,和丫鬟說一通話,各種聲音混合在一起,虞翎迷迷糊糊感覺有人拂開幔帳看了一眼,又給她放了回去,能聽清的,只有謝沉珣的一句下去熬藥。

她那時正出着汗,只伸出一截白皙手臂診脈。

等她再次轉醒時,已經是近薄暮,安安靜靜的屋子裏只守着一個醫女。

是常伺候她的那個,曾撞破過她和謝沉珣的事。

屋裏的桌椅箱子蒙在淡淡暗色中,醫女跪坐在蒲團上搗藥,一見到虞翎醒來,就連忙放下手裏東西,起身半跪在榻邊,來給她探脈搏。

等發覺她的脈象已經好上許多之後,才松口氣,道:“姑娘這兩天沒注意,受寒了,怕屋裏空氣悶,丫鬟們都在外邊侯着。”

她聲音裏還帶着失水後的沙啞,嗯了一聲,醫女又給她倒來一杯茶,微扶起她喂,道:“侯爺下午來過一趟,讓你明天搬去煙岫閣住,那邊屋子暖和,以後每天晚上都會有人給姑娘請平安脈。”

虞翎微擡起眸,漂亮的眼珠子裏看不清想什麽,煙岫閣是侯府東院一間院子,據說是謝沉珣生母住的地方,燒地龍,至今每隔三天都會有人打掃,十年如一日。

離謝沉珣住的地方近。

她面容精致,帶着一戳就破的晶透脆弱感,被窩的纖細手指慢慢放在自己平坦小腹上,還在想她姐姐的那個孩子,只問:“姐夫在哪?”

“侯爺在書房,姑娘……”醫女猶豫了一會兒,沒叫其他人進來,“春已至,回暖也快了,姑娘不搬也好,平日門窗關緊些,被子多蓋些。”

醫女是不敢和虞翎說太多,怕被謝沉珣發現受懲處。

她和虞翎相處過,不覺虞翎是會主動和謝沉珣發生什麽的,就算虞翎是因為心疾突犯搬進去煙岫閣,一個男人要對女人有心思,住得太近始終不是好事。

虞翎小口抿着水,唇色潤濕,朝她道聲謝,但也只是道:“我倒沒什麽,除了有些認床外,住哪都習慣,只怕我這病是會傳到娘娘耳朵裏。”

宮裏皇子有六個,但聖上最青睐哪個,很少能有人說得準,幾位皇子都常得他稱贊。

四皇子能力出衆些,母妃又是皇貴妃,旁人都說他以後很可能被封太子,連帶虞翎也受關注,再加上她這張貌美似玉的臉蛋,聽過她的人更多些。

醫女替她嘆氣,她身子差,未來夫婿又是四皇子,比起住進煙岫閣,一直沒養好身子傳進宮裏才是大事,也沒好再勸什麽。

作者有話說:

蘇夫人沒死,姐夫用她兒子威脅,是死遁了,姐夫要搞蘇家的産業

姐夫真的是傳統pose黨,但他有妹妹小妖精

更新來遲,發三十個紅包道歉

明天中午十二點左右更新,如果大家想蹲更新,看到左右兩個字,就10分再來蹲吧,嗚嗚明天盡量二更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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