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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虞翎自從被宮裏發現存在起, 就知道這位聖上一直對她這個養在外邊的女兒抱有興趣。
他假慈悲,喜歡看她的慌張,從始至終都沒提過她姐姐的事, 想看她的熱鬧。
高高在上的惡趣味。
但虞翎在他面前,仍要花十分的心思謹慎。
他知道她會與人相處, 總會把他的人變成自己人, 極少把丫鬟侍衛派到她身邊, 可他告訴過她可信的人, 只要被她調動起來, 消息立馬就會傳到他那裏,到頭來皆用不得。
以他的性子, 只會在她查清真相的那一刻,把所有事情捅出來,看她如何挽救她姐姐的名聲。
他是一個聰明人,總能從只言片語中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虞翎剛剛摔在他懷裏,又推開他, 揉着膝蓋坐圓凳上, 脾氣上來了樣,背對他抹淚。
聖上笑了,站在她身後, 把那包棗糕打開來,推給她, 道:“姜家為宮裏效力多年,犯的錯可輕可重, 雖是害了你, 但下了大牢後也沒多說你的壞話, 這點做得不錯, 你覺朕是讓他們死還是活好?”
姜家的事擺明了是有人捅的,和當初永安伯一家出事如出一轍,但做過的事便是做過,自找的。
“你問得倒是好聽,我又不能決定什麽,”她捏帕子抹去淚道,“我姐姐忌日要到了,你不如尋個由頭封诰命給她,待會四皇子可是要來的,你見到他不關我事。”
“朕怎麽就不會給你報仇?”他摸她的頭,無奈道,“老四一時半會兒過不來,過來了也是讓你和你姐夫求情,你真心想見他?”
虞翎抽泣不說話,察覺他站在她身後撿她頭發編辮子,她又用帕子抹着紅眼眶,道:“我姐姐忌日要到了,難道還不許我讓四皇子陪着?倒是你天天管我,以後娘娘禁足,我見不到她,你也休想我進宮見你。”
她和誰相處都有自己一套,幾個子女裏,聖上在她身上放的心思最多,對她這些小脾氣心癢癢。
他只笑了一下,修長手指輕勾她的後背衣領往下看,沒在白皙脖頸上看見什麽痕跡,又松開來,道:“朕倒是想讓你娘那脾氣出來壓壓後宮,麗妃這幾天要鳳印要得厲害,你姐夫逼着人,朕總不可能徇私枉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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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翎今日打扮素淨清雅,只幾支簪子挽起青絲,又用兩根雪青帶子編發,雪青帶子還被他解開來,束起他編的那根,她也不管,輕泣道:“我又不知他在做些什麽。”
他放下她的頭發,慢慢去捏她幹淨耳垂,從袖口裏拿出上回那個耳珰,給她戴回去,道:“瞧瞧你姐夫,做事讓朕都捉不到把柄,怎麽到你這,還想讓朕網開一面?”
虞翎眸含水光,慢慢望向他,道:“我就要如此,誰叫你不告訴我姐姐的事?”
他沉沉笑了,道:“朕要是說了,你信嗎?”
屋內在一瞬間安靜下來,桌上的棗糕有些涼了,她纖細手指捏帕子,眸珠子只看着他,不信。
“那如果朕說你姐姐和小侄子的死是被人害的,你信還不是不信?”虞翎愣怔,他又只飽含笑意撥動耳珰,不繼續說了,“朕也該走了,這耳珰你要是在明日之前摘了,就罰你再也不能查你姐姐的事。”
他往日很少提及她姐姐,更別說提她姐姐有過孩子的事,虞翎沒問他怎麽是不是猜到自己知道些什麽,只受到了打擊般,撲簌簌流淚問道:“夠了,你不許再多提我姐姐,我會查個水落石出,倘若姜大人說我什麽,你便不要留他。”
“你倒果真是聰慧姑娘,連從他那裏透露的都猜得到,可惜你姐夫管事太嚴厲,”聖上手指抹去她臉龐淚珠子,笑了出來,他話是那麽說,但聽不出什麽可惜之意,只搖着頭嘆道,“姜家有錯在先,沒人敢亂說你,朕召見姜大人,他只會說冤枉,朕也只能是讓人打他三十大板,長長記性,至于錦譽那個蠢性子,你便原諒他這個小弟弟。”
虞翎眼睛看向他,惹人愛憐得心顫,道:“你說是我姐夫害的我姐姐?”
聖上多看她兩眼,卻是不置可否,但他明面上就是這個意思。
他今天出宮,似乎不是專門來尋她,只遺憾,又搖頭憐惜說一句可憐孩子,轉身離去時都有些舍不得樣嘆息。
守在外邊的丫鬟似乎被支開了,沒什麽反應。
屋內安靜得只剩下啜泣聲,虞翎纖細腰身直立,垂在耳邊的耳珰輕輕晃動,擡起的眼眸看他背影離開在視線裏,又慢慢收回來。
她一個人坐在圓桌邊上,帕子輕擦着眼眶周圍,低下頭時,只餘下淡淡的冷靜。
虞翎從小就知道,他很吃她真心哭起來的模樣。
從前他還讓她多依賴謝沉珣,這次卻更像是在挑撥他們關系。
是上次姜家入獄一事,讓他察覺到什麽。
他的興致擺在面上,還不如謝沉珣可信。
……
等蕭庚雪來見虞翎時,已經過去一個多時辰,虞翎和魏翹早走了。
車水馬龍的大街上熱鬧,她只留了封信給他,蕭庚雪從魏家留下的家丁那裏取了信,回到馬車上,才把信打開。
虞翎說一定會盡力而為。
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只沉默折回她的信。
侯府大門漆紅立柱,駛回府的馬車緩緩停下,車裏的虞翎慢慢扶着耳珰,只字未言,被底下丫鬟攙扶下去。
謝沉珣派來的這個丫鬟,有些手勁,今天等候在上房門口時,還被綢緞鋪子的夥計拉住求着幫忙,給一家夫人送東西。
丫鬟幫了這個忙,又被別人拉着問哪塊布好,等尋着理由重新回來時,聖上已經離開。
虞翎細指輕攏住披風,她沒回煙岫閣,也沒回自己小院,聽到謝沉珣現在在房間用膳時,只步伐匆匆前去尋他。
謝沉珣的院子寬敞幹淨,牆邊種筆挺青竹,遮擋寒風的檀色門簾垂下。
他是有潔疾的人,連書房大多時候都是自己收拾,自己的住所,更加是自己撿理,小厮都不會在屋子裏久呆。
小厮領虞翎進去坐下,道:“侯爺也是才回來沒多久,在換衣服,姑娘要是有急事,先在這裏等着。”
虞翎輕抿着唇,颔首點頭,小厮奉完茶後就退了下去,氤氲熱氣伴随袅袅茶香,牆上山水畫勁透有力,書一日三省。
虞翎擡頭看過去,她一直很喜歡謝沉珣的字。
她今天是第一次進他院子,只起身緩緩站在那副字畫前。
見過聖上的事若是一直往下瞞,遲早會被發現,聖上和謝沉珣之間,比她想象中要牽連深。
謝沉珣性子內斂少話,和她單獨私下裏的話,不可能告訴別人,那聖上會猜測的原因,那便是謝沉珣在聖上面前,說過她什麽話,讓她那位父皇猜到了。
他平日裏便是一派忠臣模樣,聖上信任他,不是沒有道理,但他的心思,摸不透。
等聽到身後簾子被淡淡拂開的聲音,虞翎才回過頭,見謝沉珣着一襲幹淨月白袍衫,繡有淡淡雲紋,從屋子裏邊走出來,只撲到他的寬厚懷裏,身體顫顫發抖。
姑娘家喜歡獨處,今天出門是跟魏尚書女兒玩,也不會有不長眼的會敢冒犯,姜家那個小纨绔才出事沒多久,現在京師裏那群混混都縮着尾巴。
他身形颀長高大,清冷沉穩,只頓了頓,手掌慢摸她腦袋,沉聲問:“怎麽了?”
虞翎仰起幹淨面龐,一雙漂亮眼眸還有哭過的痕跡,顫聲說着聖上兩個字,語無倫次,聽不出想表達什麽,她玲珑耳垂精致,只戴一只金玉耳珰,格外顯眼。
上次她說丢在宮裏不見了。
謝沉珣看着她耳垂,淡道:“聖上見了你?”
幹淨整潔的屋子并不顯奢侈,裝飾最多的是他親筆提字和作畫,雕花門透進屋外的淡淡光亮,虞翎聽到他的話,忙不疊點頭。
她軟和胸口心跳得十分快,兩只纖細下手攥着他的衣衫,指尖下衣服被抓起淡淡皺痕。
虞翎慌張道:“他給我戴上耳珰,說、他說姐夫害死了姐姐和我小侄子,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樣說。”
她顯然是被這番說辭吓到了,呼吸都急促着,他慢慢扶住她腰肢,開口道:“沒有的事,不用信他的話。”
“可他讓我害怕,他為什麽要說我有小侄子,是真的嗎?”虞翎有些激動,腿腳有些站不穩,“姐夫,你會和姐姐有孩子嗎?”
她比別人身子要虛弱很多,心疾難以根治,激動不得。
謝沉珣的手慢慢覆在她柔軟耳垂上,只摘下來,大手又挽進她的膝蓋,把她抱起來,到扶手椅邊坐下,讓她坐着自己的腿。
她的小手冰涼,謝沉珣單手握住她的雙手,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安撫她的後背,道:“沒有孩子,他寵愛皇貴妃,以為姜家一事是我所為,只想挑撥你我關系。”
虞翎幹淨眼眸流出豆大淚珠,浸濕白淨面龐,仰頭看他道:“他說自己說的都是真的,如果姐夫和姐姐沒有孩子,那姐姐的孩子會是誰的?你不要騙我。”
作者有話說:
雖然算起來離完結不遠了,但其實還有不少章的
妹妹:我都是被挑唆的
預收文:
預收文:《紅爐點雪》
郁大将軍虎符在手,掌天下兵權,常有敵國探子窺探左右,皆被識破。
他膝下幺女郁雪宓,年方十五,早産多病,被方士斷言活不過二十,最得家中寵愛。
郁雪宓因祖父十五年前臨終遺言,與鐘家大少爺指腹為婚。
鐘家皇商出身,大少爺自幼走失,十六方才尋回家,新尋回來嫡長子鐘一致曾被教書先生收養,性子溫和有禮,君子謙謙。
他來将軍府時那天,郁雪宓隔着簾子見他一面,十分訝然,她前段時日踏春扭傷腳,便是被他背下的山。
*
郁雪宓有個發現,自從未婚夫回來後,她的運氣好像變差了,一而再再而三遇麻煩,次次被鐘一致所救。
他總愛抱着她,無奈說:“郁姑娘,小心些。”
郁雪宓有些不好意思,她有心上人,不是他,但不能把這種事告訴他,每次都只能用自己心裏表示最高謝意的法子,親他下巴一口,跟他道謝。
*
郁雪宓和他在兩年的相處後成婚,婚後二人琴瑟和鳴,丈夫溫柔有手段,治家有方,看向她的目光裏總盈有笑意,最喜在書房抱她于懷中親熱,他與她脾性相投,甚至比家裏長輩要寵溺于她。
但丈夫經常會無緣無故與外人聯系,被人稱作殿下,又好像沒她想象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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