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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虞翎被送去道觀, 生活在僻靜後山之中,身邊唯一的親人只有個姐姐,也只認她一個, 縱使知道自己身份後,也未曾有變。

轉春之際時寒時暖, 屋裏還是暖融融的, 榻邊幔帳束起, 虞翎坐在榻上, 伏在虞泉身上抽泣着。

剛剛看到虞泉時她愣在了原地, 不敢置信,反應過來後便又驚又喜, 整張臉都哭得通紅,泣不成聲,哭得久了還打起嗝來。

虞泉正忙着哄妹妹,一條幹淨帕子就遞了過來,是謝沉珣。

京師之中英俊男子不少, 但才德出衆又有能力的少, 謝沉珣便是其一,他面容俊美,臉色淡漠沉穩, 越發有谪仙之姿。

是讓她給虞翎擦眼淚。

虞泉算是頭一次接他的私人東西,還有點受寵若驚, 多看他一眼,又被虞翎的哭聲吸引回去。

屋子裏靜悄悄, 只有虞翎的哭聲和虞泉的安撫聲, 虞翎把一條帕子全哭濕了, 驚喜得至今都沒問全一句話。

虞泉已經醒過來好一陣, 虞翎有次過來陪了她一天,陪她說了許久的話,當天晚上喝完藥後,她便開始緩緩有意識,小周大夫為她施針一天一夜。

等她緩緩轉醒時,已經是第二天傍晚,恍恍惚惚,不知現在是何時何日。

小周大夫酸溜溜說她只喜歡妹妹,虞泉還反應了好一會兒,發現他是在說她受了虞翎的刺激。

她平日是嬉鬧性子,确實最放心不下的便是這個幾乎從來沒有出過山的妹妹,唉嘆出來,哄道:“我幾年不見你,怎麽還是這麽愛哭?再哭下去,姐姐也要哭了。”

虞翎哭泣的聲音這才慢慢小了下來,纖細後背還一直顫個不停,虞泉手輕輕拍着她的後背。

許是虞翎今天在路上走得太久,身子有些疲累,被虞泉哄着哄着,便睡了過去,她緊閉的眼睛都要哭腫了,鼻尖在發紅。

屋內擺置簡單利落,少有侯府格調之物,勝在清淨,一旁小周大夫剛才喂藥才喂一半,虞泉就招手讓虞翎到跟前,他不得已被擠開,又見虞翎睡了,皺起眉。

他叫了一聲泉姐,想讓虞翎去別地休息。

“不急不急,”泉姐笑道,“小周你給她把把脈,看看她最近身子怎麽樣,我聽說你師父在侯府,看看有沒有效果。”

泉姐身子有些虛弱,但仍舊看得出從前的爽朗愛笑。

小周大夫跟師父學醫十幾年,暗地裏為錢誤入歧途,從前想刺殺一名身體不好的高官,開了醫館,稱自己擅治心疾,結果高官沒被釣上,自己反倒被平陽侯府未來的侯夫人纏得不行。

他醫術倒是可以,但沒有擅長,只能把藥放到一邊小桌上,半蹲在榻邊,給虞翎把了一會兒脈,覺得沒什麽問題,又去握住泉姐的手腕,安靜了片刻,擡頭道:“她身子還好,只有些激動,脈象不太平,但不算大問題,睡一覺就沒事,你也需要休息了,給你用的藥烈。”

泉姐臉色蒼白沒有血色,腰後墊一個枕頭,嘆道:“我倒沒什麽,這幾天不是睡着就是躺着,休息夠了,你幫我仔細看看翎妹,平日裏我都不敢讓她受什麽刺激,早知道她哭成這樣,就該等我養好後再去見她。”

小周大夫道:“我才是大夫,聽我的。”

泉姐爽朗一笑,道:“行行行,我待會兒就歇。”

她醒來的消息沒告訴虞翎,是怕小姑娘激動得犯心疾,今天謝沉珣把虞翎帶過來,也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看向謝沉珣,道:“我還沒多謝大公子這一年替我照顧她。”

謝沉珣站在屏風旁,他長身直立,強勢自律的性子從筆直站姿裏透露出來,青衫沉穩,他慢慢點頭。

泉姐低下頭看一眼懷中妹妹,手指撫摸虞翎長發,讓小周大夫給她去重新熬完藥。

小周大夫意識到她是有話想和謝沉珣說,擡起視線和她對視,沉默片刻,道:“談完之後,叫我進來。”

泉姐笑眯眯說小周大夫說得都好,把小周大夫氣得哼了一聲,端着冷掉的藥走出去。

屋裏只剩下他們三個人,四處幹淨寬敞,天還是亮的,另一個哭累的虞翎正閉着雙眸在睡覺。

泉姐醒來也不過才半個月,下地走動都有些困難,身上也不如從前有力氣,對外邊的事聽得不多,只知侯府變故,還沒和謝沉珣見過面。

他面貌氣度一如兩年前,只沉穩許多,有股壓勢,她頓了頓,聽說他這幾年得聖心,最後擡手輕輕捂了虞翎耳朵,道:“我有一事想請問大公子……侯爺和大夫人走的時候,可有說什麽?”

泉姐是意外有孕,她打胎時沒把孩子打下去,反倒落了毛病,在生産時難産,生下一個的青紫男孩,沒多久就夭折了,她自己亦是産後大出血,人也差點就要沒撐過去。

在滿頭大汗昏迷之前,她只找了侯府裏最為信得過品性的謝沉珣,要他答應她兩件事。

娶她牌位過門,好好照顧她妹妹。

虞泉是他名義上的未婚妻,回京幾年未嫁,因他不娶;會有那個孩子,是因為他的父親,那時謝沉珣只沉默片刻,答應下來。

泉姐以為自己熬不下去了,只想死之前給妹妹找個靠山。

謝沉珣顧家護短,先平陽侯的意外裏,唯一吃虧的,是虞泉自己。

他性子正,就算他日後再娶,也不會忘了她的托付。

她沒想到自己會昏睡到現在。

這兩年裏,她意識一直是漂浮的,睜不開眼睛,也不太想睜,以她這狀态能活下來,靠的是小周大夫一天天地用針和照料。

她不想成為他人的拖累,也無顏見小周大夫。

謝沉珣開口道:“沒說,我告訴過他們,讓他們不用為你擔心。”

屋內彌漫淡淡的藥味,又苦又澀,侯府兩個長輩皆是在虞泉走後出的事,說與她無關,不太可能。

泉姐慢慢看着抓住她衣角的虞翎,道:“那我的事,你告訴翎妹了嗎?”

她和先平陽侯的那一個晚上,不能讓任何一個人知道,否則無論是虞家,還是侯府,面子都要被丢盡。

“沒說過。”

泉姐沉默,先平陽侯待她如新生女兒,謝大夫人亦把她當兒媳婦,只怪謝大夫人準備的那幾杯酒,本不該她喝。

她不喜歡提起往事,道:“小姑娘不知道好,皇貴妃對我還算不錯,聽說也疼翎妹,她出了事,護不了翎妹,翎妹也鬥不過宮裏那些彎彎道道,如何是好?”

謝沉珣不是多話的性子,但虞泉聽說過他寵虞翎,非常溺愛。

他背手而立,目光看向虞翎:“翎兒是聰明孩子,知道該怎麽做。”

泉姐知道自己妹妹聰明,學什麽都比普通人學得快,請來的先生稍微一點撥,她便能舉一反三,若非身子太差,養在京師,也不比姜婵之類差。

姜家出事讓她心中大快,他們私底下那些想污虞翎名聲的小動作,她是經歷過。

可謝沉珣這句誇獎本該是誇贊,卻莫名讓泉姐聽出些奇怪的意思,她不明所以,斟酌道:“你是我恩人,翎妹年紀還小,又不經事,天天就會跑來找姐姐,太黏着我,若有得罪你的地方,請多寬待。”

謝沉珣沒說什麽,反倒外邊的小周大夫聽他們說話聽不下去,進來讓謝沉珣出去一趟,幫他看些書信。

等人走後,泉姐嘆出一口氣,衣角被手微攥緊,她低頭,看到虞翎慢慢睜開眼,看着她問道:“姐姐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姐夫知道些什麽?”

作者有話說:

明天晚上九點更二合一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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