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無恥母族

顧水月收到拜帖的時候,對着上面的落款看了許久。

"舅母?"

在她的記憶裏,顧水月唯一的親人便是她的母親,母親死後,她便是孑然一生,林氏不是她的親人,顧謙不是她的親人,顧老夫人也不是她的親人。

她想了好一會兒才想到這舅母是何許人。母親李氏有一位兄長,這舅母應該就是這位兄長的夫人。在原主的記憶裏,關于舅母和舅父的記憶十分淡薄。唯一的一次便是,母親帶着她回家探望外祖父和外祖母,卻被舅母一家攔在門外。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已經不是李家的人了,就別再回來了。"

"叫小姐少爺們別出門,可別被這傻子傳染了傻病!"

兇悍的婦人站在李府門口,氣勢洶洶地對她們母子道。

而如今,她剛剛在雲王府站穩腳跟,李家的拜帖就送了過來,這便是典型的勢利眼。這樣的人見利忘義,見到有利可圖,便會蜂擁而上,十分讨厭。

"娘娘,可否要見這位夫人?"飲珠問道。

顧水月想了想便道:"讓她進來吧。"

顧水月安排在客廳見客。飲珠引着李夫人進了客廳,這一過程中,李夫人一直在東張西望。

"雲王府還真是氣派。"她暗暗感嘆道,臉上不禁帶上了笑意。

她在客廳上坐下,瞧着桌上擺着白玉茶杯,也拿起來看了看,這副模樣,完全不像侍郎夫人,倒像是個沒見識的山野婦人。

王妃娘娘怎麽會有這樣的親人呢?飲珠暗自想着。

果然是聖眷正濃,雲王府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珍貴,想必兩萬兩銀子對于雲王府來說算不得什麽。

李夫人心中稍安,坐直了身體,露出長輩該有的模樣來:"所謂親人,不僅要血緣親,也要關系親,顧府的人對水月并不好,算不得真正意義上的親人。對于水月來說,我和老爺是她最親的親人了。水月嫁入王府數日,我念着水月,便下了拜帖來看看。"

飲珠笑着應了,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李夫人喝完了一杯茶,顧水月依舊沒有出現,她便有些不耐煩了。她雖然是來要錢的,但是卻不能做出乞讨的模樣,她要顧水月心甘情願的給。

她并不知道顧水月的性子,但是她母親脾性軟,念感情,別人對她一分好,她恨不得十分百分來回報。女類其母,想來顧水月的性子也是如此。

李夫人心中閃過許多個念頭,聽到腳步聲響起,便将手上的空杯子狠狠地放在桌子上:"這是什麽茶?莫非你們這些下人平日裏就是給這些給水月喝的?水月性格好,但是并不意味着你們這些下人就可怠慢了。有我李家在的一日,就不允你們欺負水月一分!"

李夫人話音剛落,便見一年輕女子站在門口處。

那女子穿着一身白色的裙裝,面容妩媚,身上帶着一股與衆不同的氣勢。李夫人上一次見到顧水月時,她尚且是幼兒。眼前的女子十分陌生,但是從她那幾分熟悉的五官來看,李夫人可以确定,此人就是顧水月。

"莫非舅母是來幫我做主的嗎?"年輕女子沒有立即邁進來,而是站在門口處,笑盈盈地看着李夫人。

看來剛剛的做戲生效了。李夫人心中暗喜,臉上卻是一臉擔憂的模樣:"水月,舅母只是擔心你,看到你一切都好,舅母便放心了。"

顧水月邁步走了進來,在上首的位置坐了下來。

顧水月是晚輩,卻這樣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李夫人有些不舒服。

顧水月卻像毫無所覺,撐着腦袋看着李夫人:"舅母,這王府裏有很多欺侮我呢,你不如給我做主?"

李夫人愣了一下,她剛剛只是做戲,卻沒真想過幫顧水月做主。這可是雲王府,哪個人她都不敢得罪。

"舅母似乎不情願呢,莫非剛剛那話只是說說而已?"顧水月漫不經心道。

李夫人的臉色頓時紅了。顧水月的話太直接了,她心中最醜陋的那一面被揭露出來,李夫人心中覺得有些難堪。

李夫人硬着頭皮道:"誰敢欺負我們水月呢?"

顧水月掩着唇笑了起來:"是王爺呢,欺負得可狠了。"

李夫人臉色先是一白,領悟到其中的含義,又是一紅,同時爺松了一口氣,還好不是叫她去找哪位夫人讨回公道。她苦口婆心道:"水月,閨房中的事不可開玩笑,舅母面前說說也就罷了,若是在其他人面前說,難免惹人非議。"

顧水月咯咯地笑出了聲:"舅母對水月真好,這讓水月想到了小時候,舅母對水月和娘親也是關懷備至。"

李夫人的心又提了起來。

幾句話下來,她已經是提心吊膽,和顧水月說起話來似乎十分累。

李夫人意識到,顧水月似乎比她那軟弱的娘親難對付很多。

李夫人自然清楚自己過去做了什麽,她只能厚着臉皮道:"當年的事,舅母确實是有苦衷的,水月你能理解舅母,舅母很開心。水月,你外祖年紀大了,身體不太好。你舅父為官清廉,每個月月俸就那麽點,李府一大家子的都只靠着那微薄的月俸過活。要治好你外祖的病,需要一些珍稀藥材。"

顧水月問道:"買這些藥材需要多少錢呢?"

李夫人心中一喜。顧水月的母親還在的時候,十分關心那兩個老東西,想盡辦法想要見他們一面。沒想到那兩個老東西放在顧水月身上适用。

李夫人估量着剛剛看到的情形,說了一個保守的數字:"三萬兩!"兩萬兩還了淳王的債務,還有一萬兩可以留着府中開支。

顧水月似笑非笑道:"三萬兩?"

李夫人看着顧水月的臉色,又道:"府裏湊湊應該有五千兩,如今只缺兩萬五千兩。"

"所以,舅母是來向我讨錢的嗎?"顧水月笑眯眯道。兩萬五千兩,還真是獅子大開口。

讨錢兩個字刺得李夫人跳了起來,黑着臉道:"顧水月,你這話什麽意思?我的父親和母親就是你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他們看病需要錢,又如何叫我向你讨錢?"

"給外祖父和外祖母看病,我自然是樂意至極。舅母,不如你将需要的藥材寫下來,我着人去買,再熬好了給外祖父和外祖母送去?"顧水月誠懇道。

李夫人臉色青白交加,恨不得立即離去,但是想到自己的寶貝兒子,将怒氣忍了下來:"水月,李府确實缺一些錢。"

"舅母想從我這裏要錢,就先将當初從我母親那裏敲詐走的嫁妝還回來先。"顧水月收斂了笑意,冷冷道。

說完,便轉身離去了,将她的舅母,侍郎夫人扔在了客廳裏。

李夫人在客廳裏站了很久,臉色已經漲得通紅,而後怒氣匆匆離去。

李夫人回到侍郎府,幾乎将家中的東西摔了一個遍。她的胸中像是有熊熊烈火在燃燒着,那火燒盡了她所有的理智,她恨不得拿着刀去将顧水月砍了!

"夫人,你這是怎麽了?"李敬成深一腳淺一腳地踩了進來,走到了李夫人的身邊,問道。

"還不是你那個好外甥女!"李夫人道,"氣死我了!她竟然要我賠她娘的嫁妝!"

當初她以兩個老東西生病為由從顧水月的娘手裏要回了不少嫁妝,那些都是她那愚蠢的娘願意給的,她竟然叫她給還她!

李錦繡,你還真是生了個好女兒!

"她竟然這樣說?"李敬成也吓了一跳,"那不是個傻子嗎?"

"呵,傻子?我被一個傻子耍得團團轉!"李夫人想到白日裏發生的事便一陣眩暈,"老爺,看來這兩萬兩銀子是要不到了!我可憐的兒啊,我該去哪裏湊兩萬兩來救你啊!"

李夫人說着說着便哭了起來。

李敬成道:"夫人莫急,這錢若是我們去要,确實有些不妥,但是讓母親去要……"

李夫人的眼睛頓時一亮:"母親是她的外祖母,母親可未曾欠她李錦繡的嫁妝!母親去要最好不過了,顧水月也不敢不給,老爺真是英明。"

李敬成哈哈笑了兩聲:"夫人謬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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