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難耐
第037章 難耐
華榆單手按住太陽穴, 閉了閉眼,無語又好笑。
華母想起衛音瘦弱的樣子,十分着急:“你還笑呢, 快點說,你倆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們倒是給我時間說話吶, ”華榆垂手,她都多大的人了,還讓二老數落呢, “我倆沒談戀愛, 沒在一起。”
華父吹胡子瞪眼:“沒在一起你和人家同居,還住家保姆, 人家是omega……”
“爸,”華榆嘆氣,她現在不是很舒服,太陽穴一跳一跳的, 又疼又暈,但好在她已經習慣了, 能忍, 語氣如常道, “我們現在真的說不上。”
帶衛音回家沒有別的意思,要不也不會挑爸媽出門的日子, 更不會在自己不舒服的情況下撐着過來。
家裏有沉香,想起便來了,看見孫姨想起她做飯手藝好,衛音還沒吃過, 就想讓她嘗嘗好吃的。
一耽擱,就被爸媽堵上門。
不用猜也知道是孫姨說的, 華榆料到孫姨會和爸媽通風報信,美名其曰報喜,實則八卦,但沒料到爸媽快五十歲的人了還這麽能折騰,風馳電掣就回來了。
華父沒說話,盯着華榆等她解釋。
華榆捏了捏眉心,等待頭暈過去:“小音是我在醫院碰見的,她是我大學學妹,我給她墊付醫藥費被科室的小護士說出去了,她想還錢,又沒找到住所,才讓她先在家裏住幾天。我倆就是好朋友,你們出去別亂說話,她膽子小,會吓到。”
前因後果解釋清楚,華榆獨立得早,萬事不用父母操心,華父華母聽到這裏也就沒再追問。
“那确實該收留,”華母馬上點頭,“我看那孩子怪可憐的,現在都什麽年代了,一瞅她就覺得這孩子吃不飽穿不暖。”
華父沉吟道:“既然是老朋友,還不還錢都是小事,我看這孩子實誠,不願意欠錢,沒把別人好心當做理所當然,是個有原則的好孩子。”
華榆見兩人松口,走過去擠在兩人中間坐下,一邊一個胳膊摟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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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親了老媽一口:“對呢,她媽媽也是腺體病,小音17歲就沒了媽媽,這幾年為了還給媽媽買墓地的錢,不講究吃不講究穿,一直過得很清苦。”
華母頓時更加心疼:“這孩子…”
又擡手拍了拍華父的肩膀:“小音人品很好。有年我信息素波動,抑制劑失效,在大學裏誘導發情,還是她救的我。”
華父再次點頭:“嗯,對咱有恩,好好對人家。”
想起衛音剛說的話,華榆勾唇笑道:“我對朋友很好的。”
這回華母倒是不激動了,老神在在整理裙擺,語氣敷衍:“對,你樂意當朋友就朋友。”
華父淡笑道:“人家看不上你?”
華母搭腔:“小音說和她就是朋友呢,她天天不着家,沒人喜歡也正常。”
“确實,她不招人喜歡。”
“小音多可愛一孩子,會說話又懂事,幹嘛要喜歡她。”
華榆:……親生父母就是煩人。
華榆面無表情聽他倆一人一句擠兌,終于忍不住:“說完了不,我能提意見麽?”
“意見不行,”華父笑笑,“可以提要求。”
他們嘴上擠兌華榆,心裏卻是真開心,不只因為華榆終于帶人回家,也是認可衛音的表現。
衛音自己不曉得,她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人,有種令人溫柔的氣場,不張揚不鋒芒,待人真誠又乖巧可愛,反正在華榆這種alpha眼裏buff疊滿,特招人稀罕。
正好碰上自家父母堵上門,華榆換了認真的語氣,緩聲道:“我沒打算帶衛音見你們,我倆現在什麽階段都談不上。但你們非要趕回來,正好碰上,你又給小音把了脈……她的身體,你們能調理麽?”
兩人聽見前面“沒打算見你們”和“非要趕回來”,都打算開罵了,後面一句“能調理麽”,轉走了他倆的注意力。
“行啊,”華母想了想,越想越覺得可行,一拍手,“你等着,我現在就去開方。”
華父也起身,背着手跟在華母身後。
華母側頭瞥他:“你跟上來做什麽?”
華父咳道:“幫你把把關。”
“用不着你,”華母傲嬌道,“又不是你給把的脈,少對我的方子指手畫腳。”
華榆看着他倆說笑離開,唇角染上一絲輕松的笑意,很快,她垂下眼,頭皮某根神經忽然跳着疼了一下,趕緊繃住。
走到門口的兩個人轉頭又回來。
華榆閉了閉眼,擡頭看他們,語氣輕松:“還有什麽指示,我的父母大人。”
華母擡手去摸華榆的額頭:“你的發情期是不是快到啦,還有一個月?最近身體感覺怎麽樣,中藥喝着嗎,針灸堅持去嗎?”
“我都聽話呢,”華榆摸了摸耳朵,“老媽,我今年都三十了,這麽大人還捱不過發情期,說出去讓人笑話。”
華父比華母放心:“你少操點心,她就是醫生,現代醫療多發達,她比咱們知道的多。”
華榆跟着附和:“媽你跟着我爸學學,少操心,少長皺紋。”
華母嗔怒,瞪了他倆一人一眼:“沒事不代表不難受啊,我樂意操心麽,我女兒不舒服我怎麽能不惦記。”
華榆起身,推他倆出去:“好啦好啦,我保證,難受就給你打電話,行了不?”
華母沒再說什麽,嘟囔着要好好吃藥,被華父帶走了。
華榆的發情期周期變短了,從半年縮短到五個月,但她沒告訴華父華母。
無非是常年沒有omega激素撫慰,陰陽調和,而她始終沒有被調和過,日積月累周期就會縮短,這些知識華榆自己是醫生,完全清楚,但沒必要說出來令他們擔心。
出門後,衛音還坐在原來的位置,沒有動過,只在面前多了一個果盤,上面插着牙簽。
“叔叔阿姨怎麽說?”見華榆出來,衛音立刻起身。
華榆神态如常道:“問我來着,沒說你什麽。”
“他們可能誤會了我們的關系,”衛音有幾分緊張,“把我當成你的…”
華榆勾唇,接話道:“正常,你畢竟是omega,而我身邊幾乎沒有omega的身影。”
華榆沒有半點芥蒂,也不尴尬,言語間神态自若,比衛音從容多了。
衛音怔在原地,感覺的确是自己大驚小怪,好幾秒才說出話來:“對,華醫生沒談過戀愛。”
“你知道?”華榆揚眉道,“偷偷打聽我的事情?”
衛音聲音弱下去:“是鴉青說的……”
“還有她,”華榆想起許鴉青來,“你不說我都忘了。”
衛音問:“什麽?”
華榆拿出手機打電話,邊往陽臺走邊對衛音說:“如果不着急回去就等一下,我媽正在給你開藥方,他倆醫術挺好,順便蹭點方子回去。”
“太麻煩阿姨了,”視線随着華榆移動,陽臺門關上,她的聲音消失,衛音在原地摸了摸鼓脹的胸腔,自言自語道,“華醫生的家人真的好好。”
她有多久沒有感受過這種家庭氛圍?
衛音都記不清了。
對衛音來說,家人的概念很狹窄,指老媽,彩貍貓,還有樓上教她手藝的阿姨,但這些都在歲月裏前前後後離去。
她的人生裏,很久之前就剩大片的空白與孤獨。
孫姨看她的目光很像對門的老奶奶,慈愛,熱情,爽朗,像是下一刻就會拉着你的手,把她早上剛做的熱騰騰的炊餅分給你,唠叨你太瘦,要多吃一些。
華母和老媽更像,優雅,溫柔,俏皮,性格有趣又情緒穩定,和她待着非常舒服。
還有華父,她沒有與男性相處的經歷,不太懂男性這個群體,但從他一直陪着華母出門玩耍、回家捉華榆來看,起碼他是個不會掃興、支持家人的父親。
怪不得華榆會長成這樣,在這種家庭氛圍下長大的孩子,很難不優秀吧。
想到華母正在給自己寫藥方,衛音既期待又忐忑,連果盤都忘了吃,被孫姨提醒才重新端起來。
另一邊,華榆撥通許鴉青的電話。
“忙着呢,長話多說。”許鴉青說。
華榆直接說:“于甜甜約我了,明天上午德化商務酒店,包廂號晚上發你。”
“明天上午?”許鴉青那邊聲音嘈雜,她不得不提高音量,“我可能會晚一點,得請個甲方吃早飯。”
“于甜甜會等,”華榆說,“她這點耐心與僞裝還是有的。”
許鴉青嘲笑道:“對,她能伸能縮,只要她想打好關系的人,總有辦法搞好關系。”
華榆冷靜道:“那你小心被她打好關系。”
許鴉青哂笑:“不可能,她從小就讨厭她。不說了,我忙着呢,甲方又發消息了,明天再說。”
“嗯,”華榆随口加了一句,“你上個月就說要辭職,怎麽還天天甲方。”
許鴉青哀嚎一聲:“項目延期,這個月,這月底我必辭!”
華榆淡淡道:“哦。”
許鴉青讓華榆閉嘴,就在要挂斷時,她忽然想到什麽。
“前幾天我跟衛音出去吃飯,碰上胖妞了,”許鴉青語氣猶疑,“她好像認識衛音,說看着眼熟,還問衛音認不認識她。”
華榆手掌按在陽臺把手,她已經轉身打算回屋,透過玻璃能看見沙發上等待的衛音,聲音冷掉一個度:“衛音說什麽。”
“不認識呗,還能說什麽,她連你都不記得,”許鴉青說到這裏也煩,“我看胖妞這幾年是飄了,誰都敢惹,你要不要找個機會罵她一頓。”
華榆撇眉,莫名道:“我罵得着她麽?”
“诶呦喂,”許鴉青“啧”了一聲,“怎麽罵不着,從小你就特殊照顧她,我看她也不怕你,淨背後蛐蛐了。”
“我沒照顧她,”華榆目光愈發冷淡,語氣漠然,“她說什麽也和我沒關系。”
許鴉青樂了:“你還不承認,小時候,院裏一群小豆丁,你就對她特殊照顧,別人不能動你的東西,胖妞可以,她小時候經常和我們炫耀呢。”
華榆皺了皺眉:“我怎麽不記得。”
“你貴人多忘事呗,”許鴉青閑聊,沒放在心上,笑了幾聲道,“行吧那我找時間揍她一回,明天聊。”
胖妞,李樂然?
華榆挂斷電話,在記憶裏搜尋這個人。
華父華母結婚早,不到二十就生了華榆,後面這群孩子普遍比她小個四五歲。
華榆不愛玩,更不愛帶比自己小的孩子玩,不過她挺有耐心,脾氣也不錯,加上許鴉青是自己的親表妹,華榆從小就知道要照顧妹妹,帶許鴉青的時候也會捎上她們一份。
李樂然,應該就是那個胖胖的女孩。
小時候她身體差,在華母這裏看過病,華榆知道她是因為吃藥才長胖的,從來沒有歧視過她,甚至還會對她多幾分耐心。
但那也只不過是醫者對病人的關照罷了。
倒是于甜甜,小時候暗裏挑撥大家孤立李樂然,胖妞這個外號就是她取的。
說起來,最開始李樂然和許鴉青關系最好,去哪兒都是手拉手,後來莫名和于甜甜走得近了,與許鴉青漸漸疏遠。
華榆揉了揉眉心,懶得再想,總歸與她沒什麽關系,與衛音更無關。
想到這裏,華榆眼中閃過一抹暗色。
衛音的病越來越好,她的人生,她的未來,不應該再出現于甜甜這樣的人。
“華醫生想什麽呢?”
衛音見華榆挂掉電話好久還不出來,一個人站在玻璃門後發呆,走過來道。
眼神期期艾艾的,招人疼。
“過來。”華榆招招手。
衛音推開門,走到陽臺。
從這裏能看見後花園大片的花圃,正是初夏,色彩濃郁斑斓,一眼望過去有許多花兒。
華榆朝她走近,一擡手,摟住人塞進懷裏。
“嗯?”衛音毫無反抗,像根面條被華榆抱住。
衛音埋在華榆肩膀裏,鼻尖皺起微小的紋路,嗅聞道:“香香的。”
“那是花香,”華榆聲音有點啞,“喜歡哪種花,給你帶回去。”
衛音悶在懷裏,聲音悶悶的:“我們可以自己種。”
華榆的掌心忽然淺淺落在衛音後頸,一觸即離,像是蜻蜓點在湖心。
側頭,鼻尖在衛音耳後輕輕掠過,她深吸着衛音的味道,半晌才嘆氣般喘出一口氣。
“好,”華榆啞聲,“自己種。”
說完,華榆往後退了一步,推開衛音。
“華醫生怎麽了?”一系列動作莫名其妙,衛音沒有反抗,卻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華榆眼中暗色彌漫,她垂下眼,聲音毫無異常:“沒什麽,忽然很想你。”
于甜甜和李樂然的消息讓她多了種說不出的煩躁。
一種抓不住的煩躁。
發情期來勢洶洶,剛才望見衛音的瞬間,腺體脹熱,眼前一片星芒,差點無法站穩。
衛音信息素的味道她聞見過,很好聞,美妙,甘甜,解渴。
就此刻,華榆瘋狂懷念那個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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