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祝福

第088章 祝福

客廳裏, 衛音在拉着許鴉青說小話。

“你和李樂然是咋回事,你不追張醫生啦?”衛音心裏有偏向,“腳踏兩只船可不好。”

許鴉青一聽就急了, 連忙捂她嘴:“這不是一回事。”

“我看就是一回事,”衛音往後撤, 眼神閃過幾分不贊同,“你有喜歡的omega就要與其他omega保持距離,你可別告訴我李樂然其實是alpha。”

李樂然那個小雞崽的外貌形态, 怎麽可能是alpha。

許鴉青有苦說不出:“我也不全是為了她的事兒。”

衛音追問:“那你在忙活啥, 神神秘秘的。”

許鴉青瞅她一眼,撇開視線。

那天她被李樂然拽走, 李樂然性格有點二,也有點傻,于甜甜有時候也不防着她,日積月累的, 她也就知道了某些隐秘的東西。

可李樂然不知道自己知道的事情有多麽重要,不對, 應該說是可怕。

許鴉青想到自己查到的那些事情, 渾身都冒着寒意。

這種事能和衛音說?

說出來大部分人都得吓一跳。

“那什麽, 先別問我,”許鴉青小聲說, “華榆和于甜甜的合作,你知道多少?”

衛音挑了挑眉:“問這個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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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你們關心我,不許我關心啊?”許鴉青催促道,“快說。”

說起這個衛音可驕傲了, 下巴一擡:“我都知道。”

許鴉青等着她的下文,衛音卻遲疑起來, 撓了撓頭道:“我得去問問華榆,讓不讓說。”

許鴉青拍了她一巴掌,還挺響:“你真不夠意思!”

衛音也很委屈,搓搓胳膊:“你當我知道得容易啊,我一哭二鬧才問清楚,誰知道華榆讓不讓說。”

剛下樓的三人目睹許鴉青單方面“打人”的一幕,又聽見衛音的嚷嚷,都覺得挺好玩兒。

在家裏,華榆不僅實際年齡比這群孩子大,心理年齡更年長,加上華榆動不動就跳級,早早進入社會,看許鴉青和衛音總帶了一層寵愛的濾鏡,雖然這層濾鏡在許鴉青這個alpha面前非常不明顯。

見她們鬧着玩,三人笑了笑,華榆率先說:“說我呢?什麽讓說不讓說的。”

許鴉青不太敢直視華榆,大概是這些日子她總調查各種事兒,其中也包括華榆,甚至有一度許鴉青魔怔了,都有點懷疑華榆是不是真的和于甜甜蠅營狗茍搞什麽密謀。

現在看華榆,自然帶上點心虛。

“李樂然說了點于甜甜的事兒,她在國外搞過挺多亂七八糟的事兒,聚衆那啥那啥,還倒賣那啥那啥……”許鴉青說着說着啞火了。

她沒避讓華母,也存了點讓華母多管着華榆的心思,雖然她也清楚華榆想做什麽沒人能管得了。

華榆倒是面色平靜,在沙發上坐下:“嗯,繼續說。”

許鴉青看了衛音一眼,忽然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她咽了咽口水:“就是,哎,就你不和她有合作麽,聽說你還發表論文支持她的産品,就是給你提個醒兒。”

“論文是昨天發布的,”華榆看了眼日期,“你消息知道得還挺快。”

許鴉青尴尬笑笑:“就是随便…”

華榆忽然說:“查我多久了?”

許鴉青吓了一跳,半晌沒說出話來,最後求救般看了華母一眼。

華母清了清嗓子:“你妹妹也是擔心你,好好說話。”

“我有在好好說,”華榆都無奈了,她就問了一句,冷臉都沒擺出來,“不對,我還什麽都沒說呢。”

衛音坐過來,摸了摸華榆撐在沙發上的手背,小聲道:“鴉青是真的擔心你,和我之前一樣。”

華榆挑眉:“哦?她等會兒也要又哭又喊,順便罵我一頓?”

衛音“蹭”一下臉漲得通紅:“我,我哪有罵你。”

華榆忍笑轉過頭,看許鴉青:“你覺得呢?”

許鴉青搓搓手邊的沙發布,支吾着說不出話來。

她能說啥,說我查你了,念在你是我表姐的份上趕緊坦白從寬……這說出來不得被削死。

華母看不過去了,起身走過來,一把摟住許鴉青。

“別問她,姨媽和你說,”華母拍拍許鴉青的後背,她最看不得孩子有苦說不出的樣子,也不願意她們起誤會,“她心裏有成算呢,論文的事兒你別操心。”

緊接着,華母三言兩語把華榆的打算說了個七七八八。

許鴉青聽得嘴巴越張越大,最後定格為瞠目結舌。

華榆坐得四平八穩,一句話都不用插,甚至還給在座每個人都沏了一杯茶。

華父嫌棄她沏茶的手法磨叽,茶香都被沖淡了,沒喝,華榆就把兩杯都塞給許鴉青:“壓壓驚。”

許鴉青的驚可不容易壓下來。

她先是瞪着衛音:“你早就知道了?”

衛音吹着燙茶:“嗯啊。”

許鴉青默默縮回去,細想想也是,衛音只會比自己更敏感更着急。

只是這方法太冒險了,許鴉青又問衛音道:“你就放心她這麽做啊?”

華榆在許鴉青面前打了個響指:“我在這兒,有事問我。”

許鴉青終于正視華榆,看了她一眼,又飛快撇開。

衛音笑呵呵的:“放心啊,我有啥不放心的。”

華榆也樂:“你一天天自己瞎琢磨啥呢,說沒說過于甜甜的事兒讓你少管。”

許鴉青忍不住回嘴:“我也沒管,這不就是碰巧了麽。”

而且她怎麽可能不管,要是不知道也就算了,李樂然都把于甜甜的“罪證”遞到面前了,更何況……許鴉青飛速瞄了衛音一眼,這件事和衛音也有點關系。

“那什麽,衛音你的記憶有沒有恢複?”許鴉青忽然換了個話題。

衛音一愣,仔細想想,點頭又搖頭:“之前有點,最近沒什麽變化。”

“又和衛音有什麽關系?”華榆是什麽人,她敏銳覺察出許鴉青話裏有話,“你還查出點什麽?”

許鴉青沉默片刻,把衛音可能被于甜甜做過“實驗”的事情說了。

衛音聽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摸了好幾次腺體,被華榆握住牽在手裏才安定下來。

華父華母也在旁邊聽得一臉嚴肅,若有所思,他倆經驗老道,聽見這種消息比許鴉青想得更多。

“你說,是不是和二十年前那件事有關?”華母小聲對華父說。

華榆在旁邊聽着,接過話頭:“應該就是那件事。”

許鴉青和衛音看過來,異口同聲:“哪件事?”

這回是華母來說,她的聲音不強不弱,語氣卻有點諱莫如深的忌憚:“上世紀人類發育出腺體後,對腺體展開的研究數不勝數,其中有一方始終堅持腺體共生論,覺得腺體是個好東西,在此基礎上開展了許多實驗……二十年前,國外有一家研究所聲稱他們成功了一例腺體活體移植,把一個健康優質的腺體移植到因腺體疾病器官衰竭的人類身上,腺體實現存活,那個人也成功活了下來并重獲健康。”

“這項研究一經發表就引發世界範圍內的大讨論,最後各國達成統一意見,封存這項研究,不允許任何人任何組織以任何名義繼續研究。這家研究所後來也解散了,裏面有來自各國的研究員,大部分都不知所蹤。”

衛音喃喃道:“如果研究是真的,那不就催生了……器官買賣麽?”

華母贊賞地看了她一眼,嘆氣道:“就是如此啊,腺體自從誕生就一躍衆器官,成為僅次于心髒和大腦的重大器官,還特別容易産生缺陷,就像突然被插入了一段與人類基因并不适配的基因,很多人都會受困于腺體疾病,需求市場深不可測。”

許鴉青忽然抓住華母的手,她的身體有點顫抖,說不上是害怕還是激動:“那麽說,于甜甜她很有可能也…?”

“不清楚,”華母神色凝重,她看向華榆,“我沒考慮過這個猜測。”

華榆也沉默下來,她比華母想得多,對于甜甜要拿這些項目做什麽心裏有過無數猜測,但幾乎沒從這個方向想過。

“她是商人,目的是賺錢,”華榆沉吟道,“我國對這方面把控向來嚴格,她很難從這裏賺到錢。”

這句話是事實,而且器官買賣是條黑産,向來在國貧民弱的第三世界國家,或者戰火連綿、管理混亂的國家才能滋生器官買賣的土壤,于甜甜,不對,整個于家都沒有這樣的本事,能在我國做這種不要命的買賣。

“那她在做什麽實驗?”許鴉青着急道,“還有衛音的事兒。”

華榆眼中浮現深刻的冷意:“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轉向華母:“媽,等于甜甜的産品一問世,你就把下一篇論文發出來。”

趕狗入窮巷,到時候她是什麽爪牙,自會一目了然。

-

從家裏出來後,三人沒有回家,為了确保安全,一起去找了趟Pedro。

Pedro也不是天天有時間,她比這三人都忙,不過在電話裏聽了她們的猜測,還是推掉一個重要的飯局,乘車趕回Q市。

“衛音你過來,”Pedro眼光毒,一回來就察覺出衛音和華榆之間氣氛不尋常,手一撩頭發,看見她後頸的牙印,什麽都明白了,警告般看了華榆一眼,“臨時的?”

華榆摸了摸鼻子,老實道:“嗯,臨時的就夠了。”

衛音特別不好意思,耳朵尖都紅了,抓了抓頭發趕緊把後面給擋住。

許鴉青這才反應過來她倆幹了啥,頓時覺得非常不公平。

自己在這邊提心吊膽忙得要死,那倆當事人竟然一點兒不當回事,還在磨磨唧唧談戀愛。

對,磨磨唧唧。

許鴉青恨鐵不成鋼看了華榆一眼,這可是初戀啊,初戀擺在面前,竟然這麽久了才吃到口。

華榆站得坦坦蕩蕩,不怕她倆各種目光,平靜道:“梅姨,于甜甜這件事你怎麽看?”

Pedro冷哼一聲,很想怼一句“你叫什麽梅姨”,但也實在挑不出華榆更大毛病,只好把注意力轉走。

“我很早就開始查于甜甜了,從她開始接觸衛音開始,”Pedro讓她們三坐下,自己走到酒櫃前,剛拿出一瓶紅酒,瞥了三人一眼,又放回去換成三瓶牛奶,“她在國外确實不老實,有挺多污點,也觸碰過你們說的某些産業的‘外圍’,但我不認為她在從事這個産業。”

華榆和Pedro想法一致。

華榆在國外留過學,甚至給被迷暈後切掉腺體的人做過手術,她親眼目睹過這種黑暗,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國家對這種事情的打擊力度有多大。

華榆沉吟道:“我大致能猜出來,華榆對小音做的實驗近似于某種腺體催熟手術,這種手術在國外很流行,但在國內因為副作用太大被禁止推廣,畢竟單純的幼稚态不會太影響健康,藥物控制就能達到良好的預期壽命。”

衛音沒聽華榆說過這些,此時安安靜靜坐着,睜着眼睛看向兩人。

雖然很多事情都發生在她身上,她是很多漩渦的中心,但她的确很無辜,什麽事情都不清楚。

衛音的眼睛很圓很大,貓兒似的,濃郁的琥珀色看人時非常乖,華榆心裏發軟,走過去揉了揉她的頭,安慰道:“成熟的腺體可以被某種特效藥物抑制,也許她把你的腺體催熟,過程中卻出現問題,只能暫時抑制了腺體的發育……所以後來她才能幫你‘恢複健康’。”

衛音反手牽住她,聲音硬硬的,說不出是委屈還是氣憤,聽起來特可人疼:“…我能變好,都是因為華醫生和叔叔阿姨,和她沒有關系。”

于甜甜對她做完實驗就出國了,她被扔在國內,腺體萎縮,還要打工還墓地的債,要不是華榆在醫院撿到她,她可能真的活不成了。

後來也是華榆和叔叔阿姨幫她調養身體,把萎縮的腺體一點點養回來,于甜甜做什麽了呢?

她只不過是害人的過程中歪打正着,撿了衛音底子好的便宜。

華榆捏捏她的掌心,“嗯”了一聲,心疼道:“我們小音和這種人沒有關系。”

Pedro沉吟道:“我打算帶衛音去國外再做一次全身檢查,确保沒問題。”

“至于你們說的于甜甜…她的家底就在那裏,和國外的聯系不深,從能力和回報率來看,她應該不會和器官買賣牽扯太深,”Pedro語氣挺篤定,“這也是我一直想回來的原因,國內比國外幹淨太多。”

許鴉青點點頭:“雖然可能性不大,還是拜托老師多多留意,她能從事這種國家禁止的實驗,保不準還有什麽亂七八糟的事兒。”

Pedro點頭:“這是肯定的,我會多派人繼續留心,你們也不要驚弓之鳥,該怎麽生活就怎麽生活,別讓這件事吓住你們。”

幾人聽完都點了點頭。

臨走,Pedro把衛音叫住。

衛音乖乖停下,聽Pedro說話。

Pedro瞅着她,情不自禁想起自己和孫白。

其實在某些方面,衛音和孫白很像。

比如聽人說話時輕輕歪頭的認真神态,總會讓人想到三個月大小的貓咪。

還有她和孫白如出一轍的“坦”,說是松弛感也不像,但就是再多的壞事降臨在身上,也不會允許它們在自己身上留下疤痕。

她不會應激,不會焦慮,更不會日複一日地陷在過去,她們忍耐苦難的阈值很高,卻不會陷在苦難裏,一直往前看,安安靜靜地自我生長,就像一顆小小的樹木。

Pedro和華榆在這點上就和她們很不同。

“她對你好不好?”Pedro問了個有目共睹的問題。

衛音輕輕笑起,像極了夏日荷池裏明亮的花:“我們都會好好的。”

Pedro慈愛地看着她,良久才輕輕一點頭:“祝你們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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