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009

第009章 009

雖說拂雪不算重,但橫跨整個将軍府的路程,還是抱得春盡手酸。

看着她肩上滲血的繃帶,春盡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反反複複,什麽時候是個頭?

要是她的傷一直不好,難道自己要一直承擔照顧她的義務嗎?

照顧倒是不麻煩,就怕她突然腦子不清醒,又做些過激的行為。

春盡摸摸脖子,兩個牙印一左一右,還挺對稱的。

初見,她以為拂雪是個有心機的,結果是朵可憐小白花,又脆弱又嬌氣,身邊沒人就哭唧唧。

都準備好跟心機綠茶過招了,突然告訴她是養孩子游戲,說不上失望吧,就是感覺哪裏怪怪的。

而且拂雪好像還沒從把她認成姐姐的錯覺中醒來,因為剛才的委屈和哀怨絕不似作僞。

好了,新的問題出現,舊的問題就不用考慮了。

春盡喂了點水給拂雪,坐在床邊替她擦額上的汗,她默默祈禱,希望拂雪一覺醒來能恢複正常。

拂雪嘤.咛一聲,抓住她的手放到臉上,依戀地輕蹭。

“姐姐,對不起,咬痛你了。”

她睜開眼睛看着春盡,眼神不甚清明,春盡只當她在夢游,哄小孩般哄她。

“沒事,姐姐不怪你,但你不能再讓自己的傷口崩開了,知道嗎?”

拂雪:“如果姐姐摸摸我的話,我就聽你的話。”

春盡摸了摸她的臉頰,拂雪眼裏蘊出碎光,低頭:“腦袋也要。”

春盡摸摸她的頭頂,拂雪抓住她的手,把臉埋進她的手掌之中,聲音有些低啞。

“我聽話。”

掌心傳來溫熱的濕意,春盡心下一驚想收回手,拂雪卻死死抓着不放。

“只要你不離開我,我什麽都聽你的。”

春盡也不知道說什麽,只是仍由拂雪抱着她的手。她不覺得自己是個善良的人,可拂雪帶着哭腔哀求,她實在狠不下心來。

看着蜷縮成一堆的拂雪,她總是莫名想起年少時的自己。

在拜高踩低的丞相府,一個母親早亡又不得父親寵愛的女兒,過得有多艱難自不必說,在那樣肮髒黑暗的環境下,虧了她命硬才能活到出嫁。

拂雪一介孤女,年紀又小,身處在完全陌生的環境,心裏肯定也諸多彷徨,還是再擔待一些吧。

床上的小人兒呼吸逐漸平緩,春盡沒把手抽出來,反而用另一只手把她垂落的頭發別到耳後,還往下拉了拉被子。

可能是身體弱怕冷,拂雪每次都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但這個季節這樣捂着,反而不利于傷口恢複。

春盡待了很久,直到手麻得沒知覺了,才慢慢從拂雪手裏抽出來,拂雪似是有所察覺,不滿地皺了皺眉,但沒有醒來。

春盡舒一口氣,甩了甩麻木的手臂,默默退了出去。

桃枝帶着梅園的下人在外面待命,春盡掃她們一眼,淡聲道:“搬吧,動作麻利點盡量別弄出聲響。”

下人得令,紛紛散去。

桃枝湊到她跟前,義憤填膺地說:“我看她就是故意在将軍面前裝可憐,夫人您可別被她騙了。”

春盡并不用力地揪住她的耳朵,道:“有在這嚼舌根的功夫,不如去幫我把房間打掃了。”

桃枝捂着耳朵逃走,邊跑邊說:“奴婢一心為您,您卻這樣對奴婢,好傷心好難過。”

春盡:“……”

為什麽這麽想打人呢,拂雪這樣的時候她也沒這種想法啊。

春盡的東西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原本她打算把卧房也搬空,看着床上那張憔悴的小臉卻不忍了。

為了避免拂雪醒後又陷入癫狂,她特意讓郎中開了安神藥給她,一碗下去昏睡三天,三天後她的傷口怎麽也好了。

搬去栖霞閣的第一天,春盡睡得不是很踏實,披衣起床,外面月黑風急,隐有下雨之勢。

站在院中許久,她想的只有一件事——該把和離的事提上日程了。

等拂雪好一點了,就用這幾日照顧的情分讓她幫忙,要是由她來開口求範黎,說不定事情會變得簡單些。

後半夜果然雨來了,幾聲悶雷過後暴雨如注,房檐上很快就開始往下淌水,吵得春盡幾乎一夜無眠。

第二天,院子成了汪洋。

春盡嘆了口氣,面上卻隐有笑容浮現。這樣一來,就沒人會來打擾她了。

雨一連下了四天,天放晴的時候,丞相府的帖子也送來了。

春盡看都不看就扔到了裝垃圾的簍子裏,鄭恪的妻子要辦春日宴,邀請她前去,誰跟他們有交情似的,臉皮真是厚。

快到晌午時範黎來了,他帶着工匠和侍衛為她修葺屋子的邊邊角角,平整院裏的土地。

“夫人,丞相府送了拜帖來,你看……”

他好像真的做不了決定,才來找春盡商量。

春盡淡淡:“将軍知道我是相府庶女吧?”

“知道。”範黎略微颔首。

“那便沒什麽可顧慮的,直接拒絕就是。”話說完,春盡又想起什麽,“若将軍有別的考量,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來。”

畢竟兩人同朝為官,說不定會有利益牽扯,她那位父親她再了解不過,當初範黎寂寂無名,他像丢垃圾一樣把她丢出來,如今範黎成了禦前紅人,京城炙手可熱的新貴,他必然會見風使舵,借着她的名義跟範黎攀上關系。

“那就聽夫人的。”

範黎擡手把拜帖丢進簍子裏,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春盡有些驚訝,對上範黎欲言又止的眼神,心裏一沉。

這厮該不會貪圖她的美貌吧?

範黎憋不住話,猶豫了沒多久就說了。

“夫人,拂雪想見你。”

春盡懸着的心放下來,幸好他還沒渣到這個地步,不然定要叫他知道花心濫情的下場。

不過他為什麽老是讓自己跟拂雪親近呢?就算以後要娶進來,也不必如此殷勤啊。

“将軍,我覺得你還是自己照顧比較好。”

範黎抿抿唇,緩聲:“五百兩黃金,你去見她一面。”

“将軍,我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人,富貴不能……”

“一千兩。”春盡的話被打斷。

“成交!”

春盡喜上眉梢,親自把範黎送了出去。

親眼看着黃金入庫,春盡吃過午飯之後就去了梅園,往日熱鬧的梅園很是冷清,半天都沒個人出來迎她。

看來範黎沒有撥新的下人給拂雪,這麽想着,春盡推開卧房的門。

裏頭的人慌亂地側身擋住胸,大半個赤裸的後背面對着她,陽光照在潔白的肌膚上,窈窕胴體美得讓人失語。

春盡怔在原地,一時不知該進還是該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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