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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015

此言一出,殿內騷動起來,大家雖然都是竊竊私語,但春盡知道他們在談論什麽。

或輕蔑或嘲諷的視線裏夾雜着零星的同情,大多數人都等着看戲,畢竟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當成飲酒的配菜剛剛好。

春盡仍舊保持着沉默寡言的人設,但有人就是不想讓她好過。

“春盡,你歡迎你二姐姐嗎?”

皇後語氣和善,眼神卻透露着一股子淩厲,仿佛只要春盡說不,她就會立刻讓人扇她嘴巴子。

春盡嘴還沒張,就聽鄭夏至說:“她一個低賤的庶女,做将軍的妾室都高攀了,這裏哪有她說話的份兒?”

春盡笑了,眼底氤氲着淡淡的寒意。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她現在還是堂堂正正的将軍夫人,而且還有皇帝親封的诰命,鄭夏至想讓她下堂,那不是在打那位的臉嗎?

春盡看一眼上首的皇帝,雖然那張臉常年不辨喜怒,但還是能看出他此刻心情并不是很好。

“本宮倒不是逼着讓你點頭,只是覺得這偌大的将軍府,自家姐妹互相照顧總比外人要好,你覺得呢?”

說到最後,皇後的聲音冷了幾分,她眸光銳利地看着春盡,濃厚的脂粉都遮不住她的兇神惡煞。

春盡又想起小的時候遇見她,不過是多看了她一眼,就被人拉下去狠狠打了一頓,之後傷口潰爛高燒不退,如果不是娘親跪在大夫人的院子裏求她,只怕這條命都保不住。

娘親少時四處游歷,醫術比一般的郎中好不知多少倍,可她還是為了自己受大夫人的折辱。

因為那味救命的藥她買不起。

她被關在丞相府十幾年,像折翼的小鳥一樣,面對不了一絲風雨。

春盡不願變成那樣,她不想做依附大樹的菟絲花,而是要成為能為自己遮風擋雨的大樹。

這将軍夫人的位置她本就不在意,讓給鄭夏至也沒什麽可惜,但她偏不讓皇後和丞相一家子如願。

憑什麽鄭夏至想要自己就得乖乖奉上?她算什麽東西!

“我自然是沒什麽意見的,将軍府已經有三個妾室了,再多一個也不妨事,但将軍回來時帶了一位姑娘,還未行納妾禮,二姐姐排在她後面,得再等等。”

鄭夏至氣得臉都綠了,瞪大眼睛惡狠狠地盯着她:“你想讓我做妾?!”

“那不然呢?”春盡露出疑惑的表情,“将軍府只有範黎一位将軍,你想嫁進來只能做妾啊,我以為你知道呢。”

鄭夏至仗着有皇後撐腰,嚣張得鼻孔朝天,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春盡這麽說無疑是狠狠打了她的臉,她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我堂堂丞相嫡女,誰敢讓我做妾?!我看你是過了幾天舒坦日子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本來想留你在将軍府做個侍妾,現在看來還是發賣了得好。”

春盡餘光瞥一眼皇帝,見他面色更沉就放心了,剩下的事應該用不着她出手了。

殿前失儀,就算鄭夏至靠山再大,也讨不到一點好。

皇帝輕咳一聲,放下手裏的茶盞,皇後立刻察覺他的情緒,朝鄭夏至使了個眼色,鄭夏至不情不願地坐下。

所有人都在靜候皇帝發言,但他就是一句話都不說,讓別人忐忑的猜他在想什麽。

一片寂靜中,範黎說:“怎麽沒有人問一下我這個當事人的想法?”

他的話沒有打破沉寂,而是讓氣氛更加詭異,鄭夏至不滿地看他一眼,正欲開口就被皇後瞪了回去。

皇後像只老狐貍般,笑着問:“那範将軍對于這樁美事是什麽看法?”

她将“美事”這兩個字咬得很重,像在提醒範黎什麽,但範黎沒有理她,而是起身走到殿中跪下。

“陛下,保家衛國乃微臣分內之事,且此次戰事大捷也不是微臣一人的功勞,微臣不敢居功更不求任何賞賜,只願我大周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便足矣。”

皇帝笑了,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

“人人都道你只知埋頭打仗,不會說場面話,朕看未必。”

春盡默默點頭,這番話說得挺有水平的,既表明了自己的忠君之心,還把皇後要賜婚的事擋了回去,可謂一箭雙雕。

看來他這麽久不說話,就是在斟酌這個。

春盡徹底放心了,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範黎身上,偷拿了好幾塊糕點,皇宮的廚子手藝就是好,拿回去給拂雪她們吃。

範黎擡頭看皇帝,眼神無比堅定:“微臣所說句句發自肺腑,絕無虛言。況且臣府中已有嬌妻美妾,若是娶了鄭二小姐入府,恐怕會委屈她,請贖臣不識擡舉。”

這話就是皇帝想聽的,但當着衆人的面,他還是随口斥責了範黎兩句,然後便讓他入席了。

鄭夏至折斷了手裏的筷子,眼神怨毒地盯着春盡,春盡只當沒看到,該吃吃該喝喝,還不快活。

夜色漸濃,月上柳梢頭,這場宴會到了尾聲。

範黎被關系好的同僚叫去說話,春盡一人站在雕花長廊前醒酒,突然被人狠狠推了一把。

她本就有些醉酒,那人又用了十足的力氣,她根本控制不住身體,直直往前倒去。

情急之下她只能護住臉,然後閉上眼睛等待疼痛來臨。

诶?這是什麽,軟軟的,再捏一下……

“夫人再耍流氓我可不客氣了。”

春盡猛然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在一個溫熱香軟的懷裏,手還捏着對方的……

她眨眨眼睛往上看去,跟對方的眼睛碰到一起,心在剎那間失去節奏。

“謝謝你救我,這個……我不是故意的。”說話間她又捏了兩下。

對方:“……?”

春盡連忙撤回手,連滾帶爬地從她身上起來,對方也緩緩起身,優雅地撣了撣裙擺上的灰塵。

站起來春盡才發現她戴了面紗,方才太過慌亂再加上被那雙眼睛吸引,竟沒察覺到這個。

光線昏暗,對方又站在背光的地方,春盡看不太真切她的眼神,但她感覺到了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我們在哪見過嗎?”

對方盯着她看了許久,才說:“或許吧,不過範夫人貴人多忘事,就算見過也早就不記得了。”

春盡覺得她在攻擊自己,并且有證據,可不等她再說什麽,身後就響起一道女聲。

“範夫人,皇後娘娘有請。”

春盡立刻警覺起來,站在她面前的女子看到她繃緊身子,眸光閃爍兩下,變得更加晦暗。

春盡朝她笑着點頭,随那宮女離開,女子目送她遠去,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見到皇後,春盡恭敬地行禮,皇後坐着喝茶,好像沒聽見似的,一直沒有叫她起身。

春盡心裏罵她,面上依舊低眉順眼,人在屋檐下,首先要做的就是保全自己,而不是逞匹夫之勇。

一盞茶喝完,皇後才懶懶地說:“起來吧。”

春盡踉跄着起來,暗自揉揉酸麻的膝蓋。

“知道本宮為何喚你前來嗎?”皇後垂眸看她,眼神冷銳。

春盡:“臣婦愚鈍,還請娘娘明示。”

“也沒什麽,就是覺得你缺了些規矩,不過這也不怪你,你自小跟在柳姨娘身邊,也學不到什麽。”

春盡垂在袖中的手握緊,指甲嵌進掌心,疼痛讓她保持冷靜。

“夏至到底是你姐姐,又是相府嫡女,你不該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讓她下不來臺。”

春盡撇撇嘴,依舊溫順地回:“臣婦并沒有阻止她進将軍府,是将軍說不願再納妾。”

“呵!牙尖嘴利!”皇後将手中的茶杯掃落,碎片飛起來割傷了春盡的臉。

她擡手擦了擦頰上流下來的鮮血,仍舊筆直地站着,皇後剛要發難,門口就傳來範黎的聲音。

“我到處找你,原來你被皇後娘娘叫來敘舊了。”

範黎走到春盡身邊,對皇後道:“不知道娘娘與內人說完沒有,天色已晚,我要帶內人歸家了。”

皇後冷嗤一聲,但沒對範黎說什麽,範黎朝她行禮,對春盡道:“夫人,走吧。”

春盡随他一同往外走,皇後突然說:“範黎,你在朝中根基尚淺,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要自己掂量清楚。”

範黎腳步一頓,道:“多謝皇後娘娘關心,微臣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出了宮後,春盡向範黎道謝,範黎憨厚地笑笑,仿佛剛才那個霸氣的他只是幻象。

馬車朝将軍府行進,兩人又開始各想各的,互不打擾。

一刻鐘後馬車在府門口停下,春盡跳下馬車,就見一輛奢華的馬車停在他們的馬車後面。

馬車簾子掀開,鄭夏至踩着馬夫的背下來,邁着驕傲的步伐朝她走來。

“你去把最好的院子收拾出來,我要在将軍府小住幾日。”

春盡跟範黎對視一眼,範黎皺眉道:“鄭二小姐,這不合規矩。”

“有什麽不合規矩的,我有皇後手谕。”鄭夏至把一張黃色的絹布扔給範黎,大喇喇的走進将軍府。

确實是皇後親筆手書,旁邊還蓋着鳳印,春盡看完只覺得荒唐,她們這麽縱着鄭夏至,早晚會自取滅亡。

範黎捏皺手裏的布,沉聲道:“我去找陛下。”

“這麽晚就不要打擾聖上了,她想住就讓她住,我倒要看看她能翻出多大的浪。”

兩人只不過稍遲一步進去,鄭夏至已經把所有人都叫起來了,當家主母般訓斥她們,趙清蓉暴脾氣上來,差點跟她打起來。

看到春盡,衆人像看到了主心骨似的,紛紛圍了上來。

“姐姐,你看她。”趙清蓉哭哭啼啼地挽住她的胳膊。

林颦跟金淺也一臉倦容,一看就是被強行叫醒的。

春盡眸色幽冷地看着鄭夏至,問:“你到底想做什麽?”

鄭夏至瞥她一眼,跟身邊的丫鬟低語幾句,回道:“只是小住幾日,瞧你緊張的。”

她說完果真出去了,朝倚梅園的方向走去,春盡怕她跟拂雪起沖突,連忙跟上去,沒想到拂雪已經拿着小包袱出來了。

拂雪走到她面前,說:“被趕出來了……”

她好像還沒從睡夢中醒來,眼神呆呆的,比平時少了幾分攻擊性,看起來軟軟糯糯的。

這副人畜無害的樣子,被趕出來倒也正常。

春盡避開她的目光,對金淺說:“不然先讓拂雪在你那住兩天?”

金淺:“我嗎?”

她的語氣很平靜,但春盡就是覺得她會趁某個月黑風高夜手起刀落,結果了拂雪。

春盡又轉頭看向林颦,林颦往範黎懷裏縮了縮,說:“将軍宿在我那裏,可能不太方便。”

春盡沒法,只好轉而求助趙清蓉,趙清蓉一臉震驚,仿佛在問“是不是想讓我死給你看”。

春盡心虛地收回視線,又跟拂雪的眼神對上,對方一副受傷的樣子,好像在強忍眼淚。

“時間不早了,大家早點歇息,拂雪就拜托你了,夫人。”

範黎說完擁着林颦離去,金淺也把趙清蓉拉走了,只剩下春盡和拂雪相對而立。

“走吧,快要下雨了。”

春盡轉身,風吹起她的裙擺,拂雪怔了片刻,上前一步拉住她的袖子。

栖霞閣本來就是暫時居住的地方,并沒有好好打理過,除了她的房間之外就只有一間桃枝在住,其他的都堆着雜物,住不了人。

春盡把拂雪帶到屋裏,對她道:“先将就一晚,明日再給你騰一間屋子出來。”

說着就要離開,拂雪連忙拉住她的手腕。

“你要去哪裏?”

“我跟桃枝擠一擠。”

拂雪抓緊她的手腕,聲音沉郁:“寧願去跟丫鬟擠,也不願意跟我一起睡是嗎?”

那不是為了讓你睡得舒服點嗎,怎麽還成我嫌棄你了?春盡覺得自己很冤枉。

“好,一起睡吧。你先睡,我還要卸妝洗臉。”

拂雪仍牽着她的手不放,充滿期待地說:“我幫你吧?”

春盡沒有拒絕,主要是她自己一個人搞不定那個發髻,又高又重,壓得脖子都僵硬了。

春盡坐在梳妝臺前,拂雪站在她身後,将頭飾一樣樣取下來,再把發髻拆開,無比輕柔地為她梳頭發。

她的動作實在太輕了,弄得春盡昏昏欲睡。

拂雪看着春盡脖子上那顆紅莓,伸手輕輕摩挲,異樣的觸感讓春盡一下驚醒,她伸手捂住脖子,慌亂地轉頭看拂雪。

拂雪隐去眸中的貪婪,裝作不懂地問:“弄疼你了嗎?”

春盡想着她可能只是無意碰了一下,是自己反應過度了,可也沒辦法再與她靠得這麽近了。

“你去睡覺吧,我自己來就好。”

這些拂雪沒有固執,乖乖地走到床邊坐下,脫衣上床。

春盡在看到她動手解衣帶的時候就收回了眼神,她将長發挽起來洗了臉,确定拂雪睡了之後才躺上去。

盡量保持着距離,身後還是有溫熱貼上來,灼熱的呼吸灑在後頸,激得春盡毫無睡意。

早知道就打地鋪了,這是造的什麽孽啊。

身後的人呼吸綿長均勻,應當是睡着了,那她往外挪一挪應該沒事。春盡抓起環在腰上的手,慢慢往外蛄蛹,還沒蛄蛹兩下就被一把抱住。

後背貼上一個火熱的胸膛,氣息更近了,而且對着同一個地方,很快那處就麻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勁又上來了,春盡覺得腦子暈乎乎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空虛,癢得她抓心撓肝,只能不停地搓腳。

“姐姐,你怎麽在抖?”

春盡吓得一激靈,鼓噪的心稍微冷靜了一點,她把臉埋進被子裏,悶聲說:“沒事,就是有點熱。”

本意是提醒拂雪放開她,沒想到拂雪聽了之後,反倒抱得更緊,手不安分地去扯她的亵衣帶子。

“熱嗎?是不是穿得太多了?試試脫掉一兩件。”

脫掉一兩件就光了!春盡慌忙按住她的手,道:“也不是特別熱,不用這麽麻煩,快睡吧。”

拂雪“哦”了一聲,但手仍在領口,春盡想把她的手拿開,沒想到用力過猛反而把亵衣扯破了。

“滋啦”一聲,布帛碎裂的聲音從被子裏傳來,兩人皆是一愣。

春盡忍着羞恥,對拂雪說:“把你的手……拿、拿開。”

拂雪看着她紅透的耳尖,桃花眼微眯,眸底蘊出晦暗的欲.色和狂熱。

她反手扣住聳起的柔軟,嗓音微啞:“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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