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Chapter2

第2章Chapter2

4

現在的情況是這樣的:

光明聖子認為我是‘亵神者’,他是黃名。

聖騎士守衛A認為我是‘聖騎士團團長’,他是綠名。

聖騎士守衛B認為我是‘聖騎士團恥辱’,他居然也是綠名。

而光明教皇,雖然他并沒有對我發表意見……但他對我紅名了!

我:“……”

這個情況實在太複雜了,我只有1點的智力完全無法負擔,只能保持沉默。我把頭轉回來,擡頭去看現場唯一一個紅名,光明教皇希利爾。他不愧是光明陣營的SSR,皮膚白得像能發光,五官柔和,眉頭輕颦,天生便是一副悲憫的神色。亞麻色的發辮順着右肩垂下,他湖綠的眸注視着我,仿佛含着兩汪清泉。

“你們先退下。”希利爾說道。他與聖騎士守衛說話的聲音不再冷淡,溫柔得如同春風,然而當看向我的時候,聲音再次冷了下去,“我有幾句話要詢問光明的罪人。”

——很好,我又多了一個稱號,【光明的罪人】,這成就聽起來還挺難拿的。

兩名聖騎士守衛沒有異議地退下,非常信賴他的話。光明聖子躊躇了一下,還是跟着退出一段距離。周圍的人已經注意到了這個角落發生的事,不敢靠近,只能遠遠圍觀。我雖然聽不見他們的議論聲,但能看清他們臉上的厭憎神色——那是對我的厭憎,這些路人NPC在看見我的時候一大半都變成了紅名。

——所以策劃真的沒有告訴錯我的身份嗎,我不是聖騎士團團長,是死亡騎士團團長吧?!

我正琢磨着自己的隐藏身份,希利爾忽然開口:“為何不反抗?”

我一愣。

——與其說‘不想反抗’,倒不如說是‘不能反抗’。我畢竟是五個1點,還只有1級,光明教皇可是100級滿級的存在,光是他加在我手腕上的這兩個光圈都各自有3000點血,如果靠我的1點攻擊,想掙開得用一個半小時……

我不知道他從我的無言沉默中獲得了什麽答案,但我能看到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擡頭環視一圈圍觀的人群,視線再落回我身上時變得很是複雜。他的聲音壓得極低:“你知道我結束巡游的時間……你是故意在這個時候現身的。”

我:“……”

不,知道的應該是策劃,不是我。

“你想讓我殺了你。”希利爾輕聲道,“當着所有人的面,對‘光明的罪人’審判并執行裁決……這就是你的目的嗎?”

我張了張口,把本來想說的辯解又咽了回去。

——我明白了,策劃是特地把我刷新在這裏的,就是為了借助光明教皇的手對我劇情殺。難怪連記憶補充包都沒給我,因為用不到啊!

不用補幾個鏡頭,原來是這個意思。

我認命地垂下頭,等待自己命中注定的劇情殺。

眼前一塵不染的白靴子忽然後退了一步,單膝跪下。我不解地擡頭看向希利爾——我們之間的距離太近了,此時只有我能看見他的表情。他溫柔的湖綠瞳孔像是冰面一樣碎裂,從中湧出鮮明的厭憎和惡意。

我為這個與他人設不符的猙獰表情愣了一下,就聽見他用耳語的音量對我說:“阿爾文,你可真是條一心向着主人的好狗。”

“……”

他留下這句話,便在我震驚的視線中起身,吩咐站在遠處的聖騎士守衛:“先把他押進地牢。”

那兩名聖騎士守衛齊聲應答:“是!”

他們走上前,卻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似乎在顧忌什麽。我看看這兩個聖騎士守衛的綠名,知道他們沒辦法攻擊我,便自己主動起身,循着地圖往地牢走——我不知道希利爾為什麽不殺我,但能多活一會兒也是好的。

兩個聖騎士守衛見我這麽主動,都松了口氣,急忙跟上我的腳步。人群沒有散開,但自動讓開一條通往教堂的路。那一大片紅名中零星夾雜着幾個黃名,視覺效果非常刺激。

我腳步頓了頓,還是硬着頭皮穿過這條通道。

眼前忽然多了一層畫面,是我最熟悉的辛狩城。救世主,或者說玩家站在我面前,詢問道:“你如何看待光明教會?”

——那是聖靈的視角。

‘聖靈’是這個游戲的特殊設定,算是原主的**,也就是玩家能獲得的卡牌。畢竟玩家不可能帶着真正的光明教皇和黑暗聖子一起到處亂跑。玩家通過考驗(或抽卡)的方式得到原主的認可,即可得到他給予的‘聖靈’。聖靈擁有原主的一部分戰鬥技巧,且可通過吸納魔力/戰鬥/氪金等方式變強,哪怕原主死去,聖靈依舊存在,除非取得聖靈認可的玩家主動将其放棄,否則哪怕是死亡也只需要一段時間便能恢複。

而聖靈和原主雖然記憶互通,卻與原主毫無幹系。對我這種加入卡池的NPC來說,哪怕玩家一時興起帶着我的聖靈來打我也沒什麽奇怪的。

此時此刻,我看到的便是聖靈的記憶。

在走完

第一節主線劇情後,玩家就要選擇陣營。他可以詢問自己卡牌們的意見再做決定,而回答也是早早設定好的。如果玩家詢問我,那麽就會得到一個标準回複——

【……人們需要光明。】

等等。

這不是我設定好的回複啊?!

我的回複不應該是非常死板的光明教會簡介嗎,和光明教會的陣營NPC一模一樣啊?!

也許因為升級成了SSR,所以回複也變了?

我腳步不停地拐過長廊,順着潔白的石階向下走。兩邊的牆壁逐漸變得粗糙,精致的燭臺也被火把取代。我穿過地牢大門的時候,正在辛狩城的玩家問了第二個标準問句:“你如何看待黑暗教會?”

【雖然是敵人,但……也有一些很有趣的人。】

我:“……”

不,這真的很不對勁吧,這兩句回複放在一起看,就算我頭上真的挂了一個亵神者的buff都很理所當然了呢……

玩家顯然因為問出了這樣的二五仔回答而驚呆了。他看了我好一會兒才又去詢問其他幾張卡牌,最後帶着我們往光明教會的教堂走,看來是準備選擇光明陣營。

我從聖靈的視角看着玩家和光明教會的神父攀談,有些走神。

第一節劇情是所有玩家通用的,但選擇完陣營後就不同了。如果他選擇光明陣營,劇情第二節的第一個任務是通過傳送陣前往聖城凱爾亞進行洗禮儀式,但抵達的時候卻被卷入黑暗教會突襲凱爾亞的陣營戰中……

我:“……”

诶,等——

頭頂上方傳來轟隆一聲悶響,接着代表襲擊警報的鐘聲便響徹凱爾亞。地牢的天花板因為震動而簌簌掉灰,押送我的聖騎士守衛下意識擺出了防禦的姿勢,地牢的其他囚徒也緊張地四下張望。

一片茫然的寂靜中,突然響起滲人的怪笑。

就在我旁邊的牢房,一個披着破爛鬥篷的黑暗教會教徒突然撲到欄杆上,狂笑道:“是神!我聽到了神的聲音,是神的使者來救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冷靜地看着這個路人NPC誇張的表演。

不,其實是黑暗聖子說服了一群龍跟他一起襲擊凱爾亞,想趁亂潛入光明大教堂盜取光明神遺留的聖物,光之審判。他從始至終都沒想過順便把地牢裏的黑暗教徒們一起撈走。

如果玩家能成功阻止黑暗聖子,就會得到神器光之審判的認可,獲得光明屬性和好感度的加成。而如果阻止失敗,這個加成就沒有了,需要後期做非常複雜的陣營任務才能重新把光之審判拿回來……

想到這裏,為了良好的玩家體驗,我立刻對身邊的聖騎士守衛說道:“多派些人手看守聖物。”

“是!”他挺直腰板答道,轉身就要跑,但在邁步前回神了,結結巴巴地道,“團……我會遵照您的指……呃,考慮您的建議。您,您能否先……先進去……”

我兩步走進地牢,回身示意他鎖門。

他慢吞吞地拿出鑰匙,看了另一個聖騎士守衛一眼。不知道他們達成了什麽眼神交流,那個聖騎士守衛忽然扭頭看向另一邊,而我面前的這個人動作突然快了起來,鎖好門後,把鑰匙胡亂往腰上一挂,大聲地喊了一句“教堂遇襲,我們快去支援!”,然後很不必要地用力一轉身——把鑰匙甩進了牢門裏面。

兩個聖騎士守衛活像後面有野獸追着似的跑了,留下我看着就掉在腳尖前的牢門鑰匙:“……”

5

雖然有着‘光明的罪人’這樣的稱呼,但我在聖騎士團的聲望應該還是挺高的,一路走過來遇到的聖騎士都是綠名。現在兩個守衛還把越獄工具遞到了我面前,明顯是希望我能趁亂逃走。

可問題是,就算我能打開牢門,我也解不開希利爾送我的這對‘光之手镯’啊!

我只能默默地在稻草堆上坐下,一邊感受着頭頂上方傳來的震動和一聲比一聲急促的鐘聲,一邊用我的1點攻擊力磨着3000血的手铐。

磨到2000血的時候,地牢入口再次傳來聲音。一個人匆匆忙忙地跑進來,竟然是光明聖子。他見到我,眼睛一亮,立即沖過來喊道:“阿爾文,襲擊者是黑暗教會的人,他們還帶了一群龍!老師需要維持結界阻止龍破壞城市,無暇顧及其他,你快跟我去阻止其他入侵者!”

我沒想到這個劇情會跟我有關——光明聖子不是應該把阻止黑暗聖子的任務發布給玩家嗎?!

他不等我回複,一個魔法炸開大門,又一個魔法解除了我磨了半小時的手铐,拽着我就跑。我被他一路踉踉跄跄地拖出教堂防線,一擡頭,被震撼了。

希利爾正站在教堂廣場前,雙手握着法杖豎立在身前。一道璀璨的光直沖雲霄,散開化為金色的結界籠罩着大半個城市。無數巨龍在這道結界外盤旋,不同屬性的吐息輪番噴吐,卻無法打破這看似脆弱的結界。而地面上更是亂成一團,到處都在戰鬥,光明教會的人為了保護民衆處處制肘,正處于下風。就在我掃視戰場的幾秒,我便看見聖騎士團的防線被襲擊者撕開一道口子,一個高階箭手趁機釋放了暗影箭,直指……希利爾!

現在阻擋巨龍的結界全靠希利爾維持,如果他倒下……

我來不及思考什麽,飛快地沖過去,一個翻滾撿起地面上的破損盾牌,擋在了希利爾前方。

盾牌連半秒都沒撐住。五根暗影箭瞬間穿透我舉起盾牌的手臂、肩膀、胸口,炸開一片紫黑色的腐蝕性毒霧,傷害數以萬計,還是持續傷害。我能聽見身上的盔甲被腐蝕得滋滋響的聲音,還有光明聖子悲痛的呼喊……

“阿爾文!不——!!!……诶?”

我把盾牌碎塊丢開,站起來,拍拍坑坑窪窪的盔甲,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光明聖子定格在驚愕的扭曲表情上,沖他安撫地笑了笑。

我,新手指導,不擊退、不挂debuff、不眩暈、不掉血!

一陣不緊不慢的掌聲突然從前方傳來。

那個用普通暗影箭打出大招傷害的高階箭手上前幾步,扯下鬥篷往旁邊一丢,露出一頭張揚的紅發和豔麗的臉。

——黑暗聖子,亞撒。

他沒有穿鞋,赤足踩在一地鮮血上,身上纏繞着一層黑色的霧氣,白皙光潔的小腿若隐若現。黑霧下面似乎穿了衣服,光裸的肩膀卻又讓人不能肯定。這張分級可疑的卡牌沖我燦然一笑,瞳孔如同蛇一般收縮:“瞧瞧這是誰,這不是我們大名鼎鼎的聖騎士團團長嗎?”

“光明之子,主的利刃,衆心所向,虔信者,美德的化身……還有什麽來着?”

他每說出一個稱號,身後的死亡騎士團中就配合地響起一陣竊笑。問完這句話後他故意停了幾秒,才拉長了聲音自問自答,“對了,我怎麽忘了最重要的一個——”

“——光明的罪人!”

“……”

戰場一時安靜。

我對自己是怎麽拿到這個罕見成就的一無所知,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好在希利爾先開口了,他依舊注視着頭頂上方那些盤旋的龍,只向我的方向微微側頭,頭頂的紅名一瞬間變綠,開口道:“把他的劍給他。”

光明聖子一愣,立刻露出歡喜的神色。他雙手一合,從空間戒指中拉出一把幾乎跟他一樣高的雙手重劍。那把重劍上燃燒着白色的光焰,極為炫目,屬性高得離譜,是一把橙武。最重要的是……我在劍上看到了綁定标記。

綁定的角色,是我。

“拿上它。”希利爾說,“殺了他。”

那劍太重了,光明聖子舉不起來,只能駐在地上。他把劍柄傾斜向我的方向,殷切地注視着我。

我:“……”

我看着這把跟我綁定的重劍,遲遲沒有伸手。

希利爾皺眉,名字開始在黃綠之間不穩定地跳動:“……你還在等什麽?”

光明聖子也困惑地看着我。他不知道腦補了什麽,抓着劍柄的手指用力到泛白:“你……你不想拿回劍嗎?”

對面的亞撒忽然笑出聲。

他懶洋洋地扯了扯挂在手臂上的圍巾……領口,陰陽怪氣地道:“恐怕不是他不想拿,是他已經拿不起來了吧。”

我:“……”

他說的沒錯,不是我不想拿,是拿不了。因為——

“你不如扯開他的盔甲看看……”亞撒沒有持弓的那只手點了點自己的胸口,笑眯眯地補充道,“……我們親愛的團長大人這裏也許還剩了幾根沒燒幹淨的骨頭呢?”

光明聖子手一松,重劍砸落在地。他悚然地看着我的胸口——那裏是戰損的重災區,盔甲凹陷變形,紫黑色的箭孔上還帶着腐蝕的痕跡,裏面一片漆黑——他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你……”

“我沒事。”我迅速搶答。

“給我看一眼……”他向我走了兩步,手伸出來,又縮回去,不敢動手,嗫嚅着乞求道,“阿爾文……”

我:“……”

我沒法讓他看啊,我根本沒有身體建模,這套盔甲就是我的身體,要是真能打開就穿模了!

衆所周知,弓箭手的弱點攻擊傷害最高。亞撒的暗影箭可是打出了暴擊,換成同級的希利爾都要重傷。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自己這個鎖血bug,只能面無表情地瞪着亞撒。

都怪他拿正确結論推導出了錯誤理由!

我拿不起劍,當然不是因為什麽重傷瀕死,而是……

那把劍需要100級才能裝備,可是我現在只有1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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