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送我的就是我的東西

送我的就是我的東西

上二樓……

祈知麟知道了？

陳有星眼神凝固了一瞬，停下了向前走的腳步。

是了，在醫院的時候Warren說過，別墅安了監控。

他只是把拿走的東西還回去，順便取走那份送不出的心意。

但他不能說。

而且祈知麟本就不允許他上二樓。

陳有星踟蹰着，在祈知麟越來越淡的眼神中低着頭：“對不起，祈哥，我上了二樓，但是，我沒有偷東西。”

他露出頸項的溫順之态卻被人誤認為戳破謊言的無可辯駁，沒等祈知麟說話，柯林尖銳的聲音響了起來：“你上了二樓不是你還能有誰？丢的水杯就放在二樓，不是你難道還是祈哥自己偷的嗎？”

空間猛然一靜，祈知麟突然笑了。

“水杯……沒錯，我丢的是水杯。”

祈知麟亮得紮人的眼眸轉向柯林：“不過我可沒說過我丢了什麽東西，你是怎麽知道的呢？”

柯林表情一僵，巨大的陰影覆在他身上——祈知麟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俯視他。

“還有，私生是怎麽知道別墅的地址，又是誰告訴她的呢？”

柯林白着臉後退了半步，咽了咽口水，難看地笑道：“祈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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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後知後覺地明白了祈知麟已經知道真相，但還是不死心。

說實話，這實在是一份好工作。

好到他已經忘記了良心。

“不是我，是陳有星，他仗着是祈老板的人就不把你放在眼裏，真的不是我……”

“那昨天下午兩點，你來別墅幹什麽？”祈知麟側了側頭，Warren拿出手機，點開一段視頻，上面清晰出現了柯林大搖大擺的身影。

———他還不知道別墅安了監控，臉上帶着安心和有恃無恐，甚至在別墅裏繞着圈挑挑揀揀。

Warren退出視頻，切換後臺軟件，在交易平臺找到賬戶。

“這個明星二手物品交易賬號，也是你吧？”

那上面赫然展示着一條最新動态——

“祈知麟自用水杯，入手間接接吻。”

瞄到那一排晃眼的字，祈知麟眼皮一跳。

“昨天偷的今天就出手，你還真是沉不住氣啊。”

證據确鑿，柯林的臉色迅速灰敗了下去：“祈哥，我就是一時鬼迷心竅……”

“呵。”

祈知麟坐下，不屑于再說話。

Warren推了推眼鏡，笑眯眯地打了110。

直到柯林被帶走，陳有星也沒能從這一連串的變故中回神。

祈知麟手搭在沙發上，修長的指節“噠噠”地輕點着。

陳有星轉過頭，對上祈知麟依舊沉着的臉色：“祈哥，”他抿抿唇：“柯林他……”

祈知麟嗤笑一聲：“你難道要為他求情？”

“私生你也要同情，連柯林你也要同情？”

“看不出來，你這麽聖母。”

祈知麟臉色沉得要滴水，他實在搞不懂陳有星怎麽想的。

一會說他是第一位，一會卻對傷害他的人抱有同情。仿佛滿口謊話只是為了敷衍他。

“不是！”陳有星搖搖頭：“柯林好像一直在利用手頭的資源向私生提供消息，這次的消息也是他提供的。”

祈知麟顯然已經知道了，聽見陳有星的話臉色稍稍放緩。

陳有星繼續道：“……那個組織還有別人，之前那個女生是被慫恿來的，她還算是個正常人。但私生組織彼此匿名保護隐私，她也沒辦法知道更多了，只是知道有人持續提供運轉資金和消息，偶爾像這次一樣騷擾明星……”

陳有星撩起漆黑的眼睫：“祈哥，對不起，說好要保護你，這次我卻什麽都沒發現。”

“對不起。”

陳有星的眼眶微紅。

他明明來到這裏是想保護祈知麟，在合适的時機将秘不可宣的心意傳達出去。可現在不僅沒能保護祈知麟，還被祈知麟讨厭了。

漫天的愧疚自責在心裏發酵，緩緩淹沒他的眼眶，翻騰出兒時一些記憶中的畫面。

他不想重蹈覆轍。

祈知麟慢慢睜大眼：“……”

半晌他突然扭過頭，單手撐起，修長的五指張開撐住下半張臉，避開了陳有星的視線，有些含混的聲音響起。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陳有星一愣。

餘光感受到陳有星懵懂的視線，祈知麟有些莫名的惱怒：“監控我已經看過了，你最好自己說。”

“你去二樓幹什麽。”

視線相觸，這次躲開的是陳有星。

他低頭盯着吊起的手臂，仿佛上面長出了毒蘑菇，聲音一板一眼像失去操控的機器人。

他猶豫半天，老老實實從嘴裏擠出來：“去，還東西。”

祈知麟眯起眼。

偷東西的是柯林，陳有星去還什麽？

祈知麟伸直指節，曲起敲在身前的矮桌上，俯身向前盯着陳有星：“還有呢？”

緊張的陳有星完全失去了應有的邏輯———如果監控能看到的話，祈知麟早就在私生藏在雜物間的時候就把她揪出來了。

但此時的陳有星手指攥緊了垂下來的袖口，一股澀然堵在了喉間。

“去拿東西……”

祈知麟臉上露出不耐煩：“二樓都是我的東西，你拿了我的東西還不快點還給我。”

祈知麟攤開手，修長白皙的指尖翹起一點弧度：“拿來！”

從監控裏只能判斷陳有星進了雜物間，本來祈知麟只是想知道他去幹什麽，而現在看到陳有星紅着脖子卻抿唇不言的模樣，他更想知道陳有星拿走了什麽。

雜物間堆的是粉絲送的禮物，大多數都是生日會那天送的，而陳有星只在生日會那天幫忙進去過一次，也就半小時。

自己的話對這小子的約束力毋庸置疑，但寧願冒險也要去………

祈知麟眨了眨眼：“你送了禮物？”

他看了陳有星一眼，心中一下就有了答案。

陳有星脖頸上紅透了，簡直要像一只煮熟的大蝦一樣蜷起來，而祈知麟就是操着鏟子的廚師，壞心思的要把陳有星抻開。

祈知麟坐在沙發上向後一靠，擡起腳尖想翹起來，臉色微微難看一瞬又悄悄把腳放下，轉而斜倚，下巴朝前一點：“送人的禮物居然拿回去？陳有星你怎麽這麽朝三暮四？”

“送我的就是我的，拿來。”

陳有星張了張嘴，想說朝三暮四不是這麽用的，但是嘴唇向被粘住了，對祈知麟的反應感到不知所措。

“你還愣着幹什麽，我又走不過去。去拿給我。”

陳有星沉默着妥協了。

但通紅的耳廓出賣了他———因為此時他的心情激動而忐忑，他有了一個親手将禮物送出去的機會。

陳有星很快回來了。

靠近祈知麟的那幾步走得很慢，祈知麟穿着米色絲綢的家居服，踩着柔軟的拖鞋，撩上去的褲腳露出一段覆着青澀脈絡的腳踝。

像極了小時候陽光下的那盆蝴蝶蘭。

陳有星慢慢伸出手，完成了一塊心意的交接。

他小心地控制着自己不要碰到祈知麟———他記得祈知麟不喜歡自己碰到他，嫌棄地臉上結冰。

銀色的盒子在日光下擴散起一圈圈五彩波紋，順着力道落進祈知麟幹燥寬大的手掌中。

祈知麟猛地收攏五指，指尖刮過陳有星溫熱的掌心，陳有星掌心炸開細小的煙花，忘記了收回手。

祈知麟睨了他一眼，頂開盒子的指尖僵在那裏，收了回來。

“去收拾你的東西。”

那句話在陳有星耳朵裏過了一遍，重重敲在他胸腔，驚地陳有星心髒下沉，上浮的心情恍然坐上了過山車，咚地錘在谷底。

他緩了緩才開口道：“為什麽？”

“是我哪裏做得不好嗎？”

他哪裏都做得不好。

他看不懂祈知麟的眼色，總讓祈知麟生氣，意外的沖動，搞亂祈知麟的計劃。

甚至做不好助理的工作，害得祈知麟受傷。

即使這樣還想留在祈知麟身邊的心情不叫堅持，叫做任性。

如果這是最後的機會的話——————

“祈知麟，我……。”

“搬家公司來了，你們………”

Warren看着面紅耳赤的陳有星，疑惑地推了推了鏡片：“你這是怎麽了？”

陳有星僵着後背一點點轉過頭，誰也沒敢看，呆楞地問道：“搬家公司？”

“對啊。”Warren進來，看着一動不動的祈知麟：“祈知麟沒告訴你嗎？你們要換個地方住。”

“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還沒有。我去收拾東西。”

陳有星四肢僵直的仿佛跟他這主人一點不熟一樣，同手同腳的悶頭走進屋裏，肩膀還不小心撞到了門框，“哐當”關上門。

“他這是怎麽了，這麽喜歡這裏嗎，不願意搬走？”Warren回頭看祈知麟，又是一愣：“你被陳有星傳染了？”

祈知麟皮膚透白，根本遮不住顏色，他卷翹的發絲從指縫中露出，手掌下移蓋住下半張臉，露出眼尾的緋紅來，語氣兇巴巴：“你煩不煩。”

他起身蹦起來，被地毯拌了下，“啧”了一聲蹦得更高，“哐！哐！哐！”壓着樓梯上樓了。

二樓卧室門發出了一聲巨響。

Warern看了看樓上又看了看樓下：“這兩人怎麽回事。”

随即卷了卷袖子，吆喝師傅進門。

一樓卧室，陳有星關上門就靠在門上，砰砰砰的心跳發出巨大的回響。

祈知麟聽見了嗎？

他順着門滑坐在地，，單手挎過脖頸攬在耳後，脖子上灼熱的溫度溫暖冰涼的手。

他既希望祈知麟知曉，又希望祈知麟一個字都不要聽見。

他把這顆即将開出的花攢回花種，埋回心中，順便祈求一個美好的明天。

二樓卧室。

祈知麟捂臉坐在床上，臉色越來越紅。

幾秒後他憤憤錘了下床，松開手，打開了那枚銀色的盒子。

一只紐扣大小的銀色小麒麟踏着星星聚起的飛雲騰空而起，乘風得意而驕矜。

他拿起這枚生動的小麒麟，眯起了眼。

“阿拉……斯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