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什麽都沒留下

什麽都沒留下

崔鵬聲勾着紀明蒴的肩膀，後面跟着人，搖搖晃晃地走進地下車庫。

“小祈真不錯，你說是不是！有星也，也愛笑了，嗝……嗯？那是不是小祈的車？”

紀明蒴聞言擡頭，只能看見一個商務七座的車屁股，安靜的停在車位。

“我們去給祈老師打聲招呼！”

一呼百應，蔽身俱樂部的大小夥子朝着七座跌跌撞撞地就過去了，勢必要給祈知麟一個熱情洋溢的招呼。

紀明蒴攔不住一群東倒西歪的醉鬼，跟着到了車窗前。

商務車是單向玻璃，向內看是黑黢黢一片，崔鵬聲嘟囔着往裏看，額頭“咚”一聲撞在駕駛位那側的車窗上，索性就用腦袋敲車窗：“小祈啊，小祈，謝謝你請我吃飯，以後你就是我老弟！”

崔鵬聲額頭紅了一片，也沒聽見一聲“老哥”，醉醺醺表達不滿：“你怎麽，不出來，怎麽，不想認我這個老哥……”

“是啊，祈哥，快出來，我們認你當大哥！”

紀明蒴：“……”

他看了眼亂作一團的醉漢，繞過去看了眼前車窗，腳步一頓。

這時駕駛位的車窗落了下來，陳有星手掌抵住崔鵬聲的大頭：“崔哥，今天多謝你們，我們準備走了，你們也早點回去吧。”

崔鵬聲迷迷糊糊向車窗裏探頭：“我老弟呢，我要見我祈老弟！”

後面一串人有樣學樣，挨個把腦袋伸了進來：“大哥，大哥！”

他們這腦袋剛伸進來，一人額頭挨了一下，力道直接把崔鵬聲打清醒了片刻，他捂頭看着陳有星：“嘶～有星你又沒喝酒 ，臉怎麽這麽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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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有星拽回還要打人的手，車窗嗖地升高，車子已經啓動，陳有星的聲音模糊傳來：“車裏沒開空調 ，我們先走了，崔哥，下次見！”

崔鵬聲看着商務車揚長而去，揉着額頭恍然道：“诶，不是，剛才小祈打我幹啥啊？”

“他是不是不想認我這個大哥？”

紀明蒴：“……”

倉促升起的後座，和通紅的耳廓。

紀明蒴看着逐漸消失的商務車，腳尖碾了碾地，拉着崔鵬聲的胳膊：“走吧，崔哥。”

*

把車子熄火，陳有星才松口氣，祈知麟抱膝坐在副駕駛，撅着嘴盯着他一路，最後實在扛不住酒意上頭的天旋地轉，路上吐了兩回才放棄了那個姿勢，下巴尖縮進衣服裏，露出一雙眼睛眯着瞄他。

淺棕色的眼眸裏灌注了不谙世事的天真和執拗，像極了陳有星家烤魚店門口徘徊不肯走的小花貓。

那一點香味勾動他漂亮微挑的眉眼，爪尖一點點輕盈的試探，但得到食物後的動作卻十分兇狠迅捷。

陳有星提着勁想要攙起副駕駛上的祈知麟，卻被“啪”地一聲打掉手，手背瞬間浮起大片紅。

“別碰我，我自己走。”

一路上陳有型至少挨了七八下，這才虛扶着祈知麟平安上了樓。

陳有星松了口氣。

崔鵬聲幾個人過來的時候，他太過慌亂，一時間沒控制住力道，把祈知麟壓回了座位，陳有星瞥着耷拉着眉眼的祈知麟，或多或少的看出了不高興。

果然，進門祈知麟就發難：“為什麽推我？我有那麽見不得人嗎？”

陳有星扶了下被地毯絆到的祈知麟：“那個時候有人來了，你是公衆人物……”

祈知麟搖了搖頭，不想聽：“來的人難道比我重要嗎？”他摸摸頭，抿了下唇：“是紀明蒴過來了，所以你推我，還撞我的頭。紀明蒴比我重要嗎？！”

祈知麟捂着額頭，聲音越來越大：“我今天說了紀明蒴，你不高興了？”

陳有星：“不是，我沒有，那是不小心，撞得很痛嗎？熱敷一下……”

“不許走！你就是敷衍我！”

“他們勸我喝酒，你都不管！陳有星，你根本就不喜歡我！”

陳有星看着祈知麟，好一會沒說話：“我怎麽才能證明我的喜歡呢？”

祈知麟抓着陳有星的手收緊，睫毛落下，聲音變小：“那你親我。”

陳有星沒說話。

祈知麟：“你，快點。”

陳有星黑色的眼眸擡起來，搖了搖頭。

“親吻，是互相喜歡的人才能做的事情。祈知麟，你喜歡我嗎？”

祈知麟，你喜歡我嗎？

祈知麟朦胧的醉意被扯開一道清醒的口子，那絲清明又迷失在近在咫尺的唇間，“祈知麟”三個字第一次清晰而又遲緩的出現在陳有星嘴中，暴露了陳有星暗藏的侵略。

祈知麟的唇動了動，小聲重複了一遍這句戶啊，眼眸慢慢睜大：“誰……”

“誰喜歡你？！”

陳有星：“你不喜歡我，所以我不能親你。”

祈知麟的手收得更緊了，陳有星感覺到了手臂上的疼痛。

幾個呼吸間，祈知麟摁着額角，把自己的意識從醉意裏拔出來，一只眼掩在手掌下，另一只眼看着陳有星沒說話。

陳有星分辨不出祈知麟的情緒，只是看着他眼圈一點點泛紅，到底嘆了口氣：“祈哥，我帶你去洗漱吧，早點休息。”

祈知麟睫毛抖了下，捂住嘴：“我……想吐。”

陳有星：“……？！”

陳有星蹲在馬桶旁，看着睫毛濕噠噠的祈知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懂剛才他問的話。

或許是沒有。

他拿過洗臉巾沾濕擦過祈知麟的臉，一點點拭過精致的面容，腦海中掠過很多畫面，歸于寂靜。

“該休息了，祈哥。”

把祈知麟送到房間，陳有星收拾好回房躺下，毫無睡意。

陳有星坐了起來，隔壁很久沒人用的健身房亮了燈。

等到一個多小時過去，陳有星帶着一身水汽躺回了床上，呼吸平穩的閉眼。

卧室門開了，一個高挑的身影扶了下牆，歪了歪頭，停頓片刻走進來：“陳有星，大騙子，憑什麽要聽你的……”

“你說不親就不親。”

“哼，大騙子。”

他彎腰，伸手在床上探了探，剛好握住一段腳踝。祈知麟提膝，挨挨蹭蹭的躺到床上，憑直覺用唇微微一觸：“哼，我親到了。”

然後他伸長雙臂，怕跑了一樣，連人帶被攏住，喃喃着：“抓住了，不準去找紀明蒴……”

*

陳有星微微皺眉，感受到脖頸十分不舒服。

枕頭太硬，被子太沉，身體被束縛住，完全沒有休息時舒适的感覺，他睜開眼：“……”

鬧鈴還沒響，陽光有些刺眼，他縮了縮，沒能躲開陽光的照射——有東西攔住了他，一條肌肉修長的小臂，在陽光的照耀下，瓷白，指尖泛着一點粉。

陳有星一點點擰頭。

枕頭硬是因為那也是一條手臂，被子沉是因為上面罩了個人，被束縛是他在那人懷裏。

祈知麟！

陳有星身體僵硬，幾乎感受不到肢體的觸覺，在他努力思考這個情況的同時，祈知麟睜眼了。

祈知麟：“陳有星？”

祈知麟彈起來：“你怎麽在我床上？！”

“誰允許你上來的？”

他一把掀開陳有星的被子，上上下下看了一眼，才昂起下巴：“怎麽回事？！”

陳有星：“……祈哥，這是我的房間。”

祈知麟昂起來的下巴慢慢回落，餘光掃了下房間，拍了下床：“你的房間有怎麽樣，整個公寓都是我的，我想住哪住哪！”

陳有星抿了抿唇，昨晚上祈知麟明明回了房間……

“我怎麽在你這？”

陳有星也想知道。

“昨晚你喝醉了，可能是去廁所回來走錯房間了。”陳有星沉吟片刻，找到了合理的理由。

“走錯？”祈知麟抱胸眯眼：“那你不光就将錯就錯，半夜還滾到我懷裏，一直睡到天亮？”

陳有星：“……”

陳有星動了動僵硬的脖子，看着祈知麟：“我……”

他遲疑了，因為他确實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滾過去的。

祈知麟嘴角翹了起來，下巴又昂起來：“被說中了？”

陳有星沉默，睫毛垂下來：“對不起，祈哥。”他瞥了下祈知麟的胳膊。

說實話，硬邦邦的，睡着并不舒服。

祈知麟像炸了毛的貓：“你往哪看呢？”

陳有星擡眼，一愣：“我沒……”

祈知麟：“你還看？”

“你先出去！”

陳有星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我？”

祈知麟：“還有誰！”

陳有星莫名其妙的起身，穿鞋下地，猶豫着回頭。

“不許回頭！”祈知麟氣急敗壞的拿被子遮住下半身：“出去！”

陳有星站在客廳，合上卧室的門。

昨晚上，就像是祈知麟一個喝醉的惡作劇。

酒醒了，什麽都沒留下。

什麽都……

陳有星握了握拳，轉身。

祈知麟擁着被子，根本靜不下心，反倒越來越熱，他掀開被子看了一眼，低咒一聲，陳有星就出現在了眼前。

祈知麟：“……你怎麽進來了，我不是讓你出去……”

陳有星單膝跪在床上，想昨晚那樣，拉過祈知麟的衣領，親了一口。

力道過大，祈知麟的唇被壓的一片通紅：“你！你幹什麽？！”

祈知麟腦中的雜念霎時間具像化至眼前這張臉，反而靜了下來，愣愣地看着陳有星。

陳有星沒說話，看了祈知麟三秒，就在祈知麟皺眉要說什麽的時候，又親了上去，細密的啄了幾下才離開。

他搶先一步，仰起眼眸，迫不及待。

“祈知麟，你沒有拒絕我。我可不可以認為，你有一點喜歡我？”

“什——”

陳有星又碰了祈知麟的唇一下。

“是嗎？”

是嗎？

祈知麟不知道，他根本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