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現在這一刻

現在這一刻

祈知麟身體重量都挂在陳有星身上，呆愣愣看着單手撐住他的人。

祈知麟目光染了點血色，莫名就有些委屈的缱绻

祈知麟：“你怎麽……來了？”

陳有星感受着懷裏人沉甸甸的重量，纖長睫毛沾染濃稠的血絲，把那雙琥珀色的眼眸都染成了紅色，臉頰沾上了灰，是從來沒有過的狼狽。

他沒說話拖着祈知麟走了一步，祈知麟踉跄了下，身子一瞬間矮下去：“嘶……”

陳有星的動作不動聲色的溫柔了一些。

“坐好。”他把祈知麟放到沙發上，去扶王嚴嚴，王嚴嚴的眼淚順着白一塊黑一塊的臉就下來了，幹嚎着撲向陳有星：“我就知道你最厲害，還好我給你留了紙條，祈知麟那個……”

王嚴嚴的抽噎突然停了一下，盯着陳有星身後默默收回了手：“祈知麟那個也是不想讓你擔心，你也別太生氣……”

祈知麟虛起眼睛：“原來是你……”他沒工夫找王嚴嚴的麻煩，掙紮起來跳着到陳有星身邊，看着一言不發沉默着的陳有星，上上下下掃了一眼，拉住了陳有星的袖子。

祈知麟低聲問：“你來得時候沒遇到什麽事情吧？外面都是謝濛哲的保镖……有沒有受傷？”

“你自己來的？”

陳有星垂下眼睫——除了指骨打人的時候破了點皮，他确實什麽傷都沒有。

陳有星轉頭看祈知麟一張臉青青紫紫，不明白他這樣瞞着自己的意義。

他難得沉下臉，語氣有點生硬：“你自己來這裏，就是為了帶着王嚴嚴來挨揍？”

祈知麟：“……”他下意識想反駁，入目是自己和王嚴嚴的慘狀，閉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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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挨揍，是我沒打算還手……因為需要一個可以抓他的理由。”

這個說法似曾相識，陳有星愣了一下，看着祈知麟：“……你？”

“沒錯，跟你學的。”祈知麟悄悄倚在陳有星身上：“你當初救Menu的時候，不也是這樣嗎？”

陳有星抿唇：“那不一樣。算了……出去再說。”他睫毛顫了一下，有點糾結：“你自己能走嗎？”

王嚴嚴睜着大眼睛觑他們兩個，手上抓緊了陳有星的袖子。

祈知麟撇了撇嘴：“能走，你背她吧。”

王嚴嚴這才放下心，頂着暈乎乎的腦袋，喜滋滋爬上了陳有星的後背。

陳有星路過時側過頭看晏燦，晏燦蒼白着臉後退了一步。

“你，你要幹什麽？”

他是見過謝濛哲那些保镖的，肱二頭肌隆起來比腦袋還大————畢竟來之前，謝濛哲就信誓旦旦保證過，有這些保镖在，絕對不會出什麽事。

而現在，晏燦隐秘打量着陳有星，實在不明白以他那種修長的身材，是怎麽一拳一個保镖的。

晏燦又後退了一步：“你要幹什麽？我，我沒有動手……”

王嚴嚴趴在陳有星後背哼唧：“你是沒動手，你動嘴了！”

“陳有星，他讓祈知麟親他！”

晏燦蒼白的臉上又起了紅，紅了一會又開始黑，黑了又紫，大概是又丢面子又生氣，打不過還得強撐着.

晏燦：“你！”

王嚴嚴狐假虎威：“不要臉。”

晏燦：“……”氣死了。

陳有星早知曉晏燦心思，倒是也不意外，看了祈知麟一眼。

祈知麟：“根本不可能。”

陳有星：“他還是你處理吧。”陳有星擡步走出門。

祈知麟拉住他：“……不了，我和他沒什麽好說的了。”

晏燦向前一步：“知麟，你就真的一點情誼都沒有了麽，我們小時候一起……”

祈知麟難受的皺起眉毛：“我和你哪來的小時候，不要繼續演戲了，晏燦。你不是阿瓜，也不要繼續侮辱阿瓜了。”

他看着晏燦，依舊是清秀的面容，但在記憶裏一點點扭曲，變成了不甚清晰的黑暗，被光照亮之後無所遁形。

“我已經找到阿瓜了，人總要看清自己的內心，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祈知麟說着笑了一聲：“不過現在對你來說已經晚了。想來你也不是很後悔。”

他慢慢上前握住陳有星的手臂：“走吧。”

“我去聯系吳潤致。”

晏燦看着他們的背影，從前是他們并肩走在光裏，現在，祈知麟和別人并肩，把他留在了暗處。

黑暗之中有什麽他不知道，晏燦失了力氣，跌落在原地。

祈知麟跟着陳有星走出門。

一晃時間已經到了傍晚，灼黃色的日光餘晖帶着紅邊描摹在幾人身上，看起來神色都柔軟了很多。

祈知麟給吳潤致撥通電話，看着陳有星，小聲道：“其實你不用過來，我很快就會回去。”

他眉毛動了動：“還要聽你給我的回答呢。”

陳有星托着王嚴嚴看他，不想說話。

他晚了一點已經成這樣了，如果他沒來……祈知麟估計要送去整容科了。想着那個畫面，陳有星嘴角微動，移過眼眸：“……”

他突然上前兩步，祈知麟正在和吳潤致說情況，目光随着陳有星的動作移動，抽空問道：“怎麽了？”

陳有星目光不斷尋找：“那個人，沒了？”

祈知麟轉過頭，別墅前面的草坪只有一些血跡，謝濛哲的身影卻消失了。

祈知麟慢慢放下手機：“現在跑也晚了……不行，不能讓他有機會消滅證據。”

陳有星看他，把王嚴嚴遞給他：“看着，我去。”

祈知麟接過王嚴嚴，試圖用身體擋住陳有星的動作：“別去，吳潤致他們已經來了，那個謝濛哲不知道又搞什麽幺蛾子……”

陳有星：“不能給他時間消滅證據，不是嗎？”

自己說過的話又被陳有星堵了回來，祈知麟啞火：“那也不能逞強……”

陳有星淡淡看了他一眼，王嚴嚴順勢接上話：“在不能逞強這一方面，陳有星可比你好太多了。”

祈知麟：“……信不信我現在就給你扔下。”

陳有星：“不用擔心我。”

陳有星沿着草坪上蹭弄得血跡追了上去。

王嚴嚴：“……”

她明明想告訴陳有星事實然後避免他再被那些粉絲瞎搞，為什麽現在要變成警匪追蹤片了？

王嚴嚴：“你不是聯系了警察嗎，咱兩這個樣子足夠他們抓那個，那個群主了。”

她一點一點仰頭看祈知麟的表情，動作一頓，表情開始疑惑：“喂，你不是吧……”王嚴嚴腦袋轉了轉，除了別墅裏面陰森森的，外面夕陽倒是正好，景色不錯，不愧是度假區。

她憋了一會，又出聲問祈知麟：“你說的那個吳潤致和警察馬上就要來了是不是？”

祈知麟終于回神，但是目光也沒能從陳有星離開的方向撤回來，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王嚴嚴：“……”

王嚴嚴：“知道了，知道了……既然他們要來的話，你把我放着就行，那麽不放心得話去找陳有星吧。我就是頭暈，額頭破了點皮……”

王嚴嚴捂着額頭，皺着鼻子嘟囔，實在見不得祈知麟那副樣子。

祈知麟這才理解了王嚴嚴在說什麽：“你自己一個人能行？”

王嚴嚴：“……你都不拒絕一下嗎……反正他們都快來了，我自己能行。”王嚴嚴嘟嘴，反正那個謝濛哲針對又不是她。

祈知麟：“你當初能憑一己之力鑽進我的別墅，我就知道你不同凡響。我相信你。”

王嚴嚴氣得五官移位：“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快走！”她又不放心地拉住祈知麟：“你跟他們應該說了這裏的位置了吧？我頭暈走不動，他們一定得找到我啊！”

祈知麟擦幹眼皮的血跡：“放心，丢不了你。”

王嚴嚴看着祈知麟跑得飛快，詫異的瞪大了眼：“欸，你……”

明明剛才走路還一瘸一拐的呢……

*

陳有星一路追過去，已經到了度假區的深處。

明明是度假區的區域，但這裏別說是游客，連一個工作人員都沒有，陳有星走在草場上，只有自己腳底碾過草葉發出的簌簌聲，他看着地上，謝濛哲的血印已經沒了。

他正要掉頭去別處，看起來像是度假區存儲倉庫的地方發來一聲巨響，他擡起腳步追了過去。

謝濛哲正瘸着一條腿，咬牙費力的拉開倉庫的大門。大門打開，一輛黑色的吉普車停在那裏。

陳有星想可能是謝濛哲的手機摔壞了，只能先出門才能聯絡到人。

他一步步走向謝濛哲背後。

謝濛哲拉開門露出一個笑容，拖着腿準備上車，被人從身後扣住肩膀壓在了車上：“你要去哪？”

他驚恐地一回頭，看見了陳有星低沉的眉目。

“你松開我，我去哪關你什麽事！”

謝濛哲的表情驟然從驚恐轉變為陰狠：“你把我從二樓扔下來，你給我記住了！”

謝濛哲撲騰着胡亂打向陳有星，到底是個大男人，毫無章法的亂揮迫使陳有星和他拉開了距離。

謝濛哲氣喘籲籲的罵道：“一個兩個，祈知麟到底哪裏好？你們憑什麽，憑什麽都向着他！”

“他就是個雜碎！”謝濛哲啐了一口。

陳有星表情厭惡，看着面目猙獰的謝濛哲：“你嫉妒祈知麟，為什麽不正面贏過他，一定在暗地裏搞這些勾當？”

謝濛哲大力揮手，像是要揮走那些對他來說并不好聽的話：“你懂什麽？！”

陳有星：“我不懂。但我知道，正是因為你明知道堂堂正正贏不過祈知麟，才會搞這個手段。”

陳有星一步一步上前：“你什麽都不做，一面怨天尤人，一面嫉恨別人，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所有的錯都歸結到別人身上，憑什麽要別人懂。”

謝濛哲眼睛猩紅：“你也是，你也是，我有什麽錯！我沒有錯！”

他拽開車門，翻身上車，被陳有星拽了下來：“你幹的那些事情，已經觸犯法律，警察馬上就來了。你還是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謝濛哲反扣住陳有星的手：“哈？誰敢抓我？用錢就能擺平，我要讓祈知麟低頭向我道歉！”

陳有星實在和他講不通：“祈知麟根本不欠你的。你別把自己幻想中的東西套在他的身上，跟我出去。”

謝濛哲從車上被拽下來，“啊”得痛叫一聲：“痛痛痛，我的腿，快看看我的腿！”

祈知麟追上來就看見陳有星蹲下低頭，被謝濛哲直接撞進身後的門裏。

“陳有星！”祈知麟沒看謝濛哲，直接跟了上去。

“砰！”

厚實門轟然關閉。

陳有星被謝濛哲撞的沒什麽感覺，倒是被祈知麟壓得不輕。

他撐着起來：“你怎麽又過來了。”

手掌接觸地面，他整個人下意識一哆嗦——這居然是一個巨大的冷凍庫。

祈知麟擡頭也看到了，連忙把陳有星拉起來，去找大門的開關。

沒有，沒有，都沒有……

大門的開關根本就不在裏面，連調節溫度的按鈕都不在。整個冷凍庫嚴絲合縫，只有頭頂亮着一盞慘白的燈光，勾出祈知麟冷玉一般蒼白的臉。

“陳有星，對不起。”

陳有星：“有什麽對不起的，開關不在裏面……”

祈知麟緊緊抓住他的手：“吳潤致和其他人馬上就過來了，順着痕跡，他們肯定能找到我們的。你不要怕。”

祈知麟說這話，低着眸子，緊緊抱住了陳有星。

“你本來想說什麽，現在和我講好嗎？”

祈知麟能感覺到傷口和身體逐漸冰冷，唯有懷裏的陳有星是暖和的。

他的手機早就被謝濛哲扔了，冷凍室內沒有開關……

他一定會讓陳有星撐到吳潤致來。

感覺到這裏的溫度，陳有星伸手回抱住祈知麟：“現在？”他瞄了一眼冷凍庫裏的凍豬肉，凍雞肉，凍牛肉吊着的羊肉，大片的火腿表示拒絕“還是出去再說吧。”

難得他有情調一回，祈知麟卻不樂意了。

祈知麟聲音焦急：“我，我現在就很想知道。”

陳有星皺了下眉，聽着祈知麟帶着氣聲的語調，想掙開看祈知麟的表情，卻被祈知麟牢牢鎖住，他把頭埋到陳有星的肩頸，小聲哀求：“告訴我好不好……”

陳有星：“……”

不會是祈知麟覺得他兩處去不去了吧……

“祈知麟，你聽我說……”

祈知麟：“我還有機會嗎？”

陳有星吸一口氣：“有機會的，我想了一下，但是詳細的我們還是出去說……”

祈知麟更大力地抱住陳有星，陳有星感受到了脖頸的濕潤，祈知麟慢慢吐氣，緩解着小聲道：“太好了，我真高興。”

“希望，希望……”

陳有星：“祈知麟，你先松開。”

祈知麟沒動。

半晌，他輕輕道：“就讓我這麽抱着你吧。”

希望被人找的時候，他能永遠抱着陳有星，一直不分開。

陳有星：“……你松開我。”

陳有星的語氣非常堅決。

祈知麟頓了頓，松開手，低下頭掩住通紅的眼：“你不喜歡我抱着你嗎？”

然後祈知麟就看見陳有星看了他一眼，掏出了手機。